第27章

第27章

整個腦袋蒙在男人的外套裏, 小林夕頭暈乎乎的,不明白剛才那個瞬間發生了什麽。

因為今天穿的是吊帶裝,能清晰感受到西裝外套上殘餘的體溫覆蓋在她垂着幾绺碎發的額角、幹幹淨淨盤發後露出的光滑後頸、渾圓的肩頭以及敏感的鎖骨, 不像東京的夏天那樣潮濕炎熱,而是幹燥又溫暖的,帶着極淡的荷爾蒙氣息和白天在警視廳工作時沾染的煙草味道。

在刺鼻的化學品炸彈和焦黑惡臭的屍體面前, 她讨厭的煙味都不算什麽了。

也許是外套主人附加的心理作用,聞着煙草味總覺得能屏蔽其他惡心的氣味,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但對方的溫度氣息從四面八方将她包裹住, 好像擁抱啊。

意識到這點的小林夕騰地從臉紅到了耳根脖子,滾燙的熱意一直蔓延至肩膀鎖骨, 頭頂仿佛要冒煙了。

只是一件外套而已,自己好容易被撩撥,太沒出息了吧!

不對, 這不是她的問題, 畢竟之前高木涉也溫柔地停下遞水了,自己只是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大好人, 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

但松田陣平可是完美戳中她萌點的理想型男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好麽!

松田陣平見小林夕單手撐在衣櫃門上一動不動的, 紙巾也不接, 似乎身體還在顫抖, 原本打趣玩笑占多的關心逐漸被正色取代。

該不會真的被櫃子裏的東西吓壞了?

他皺着眉, 擡手想掀開衣服看看對方到底怎麽了,卻見女孩像只受驚的兔子那樣蹦了起來,用西裝外套裹緊腦袋後退了好幾步。

……似乎比看到櫃子裏的東西驚恐多了。

松田陣平低頭瞅了眼自己的手, 心想對方分明連他的冷臉都不怕,甚至會笑吟吟地繼續湊過來, 這會兒卻吓成這樣?

把臉裹住的小林夕:啊啊啊我現在的表情一定超蠢的,任誰看到都絕對會知道我是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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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警官那麽敏銳,之前是我沒明說,現在要是被他發現了肯定會在年齡問題上避嫌拒絕,我還想如之前那樣兩人自然地聊天呢。

在這種時候她很有自知之明,曉得藏不住表情,于是選擇把臉蒙起來,只露出一雙遮掩住大半的杏眼。

松田陣平直覺有些不對勁,小林夕後退的時候他擡腿步步緊逼,臉唰地面無表情時有點兇巴巴的:“喂,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啊,太過緊張咬到舌頭了,好痛!

“你看起來可不像沒什麽,”池面警官手掌朝上一伸,“真沒什麽的話就把外套還我。”

松田陣平你不要在這種時候直覺那麽準啊,難道你看出來了還能回應我的心情嗎?

“……好吧,其實我真的被櫃子裏那個又臭又黑的屍體吓哭了,感覺好醜好醜、一點也不想給別人看,”小林夕屈辱地找了另一個理由,真被逼得帶上了點哭腔,後面那句倒是真情實感十分貼切此刻的感受,“松田警官就不能體諒一下女孩子的心情嘛!”

确實不太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松田陣平:……

在場的其他警官聞聲而來,看到氣質冷戾的高挑警官把自閉國中女生逼到牆角的這一場景,所有人內心的想法高度一致。

目暮警官:松田君把國中女生吓哭了。

高木涉:噫!松田警官把小林同學吓崩潰到大哭了!

伊達航則是直接上前把話說出了口:“松田你不要欺負小林。”

“哈?誰欺負這家夥了啊!”松田陣平狠狠擰着眉,不想多說廢話,準備打開衣櫃時發覺沒戴手套,會破壞現場。

一摸口袋也沒有,正要開口問伊達航要一雙,身旁裹着粽子的家夥就伸來只白皙中泛着點微粉的小手,掌心托着手套。

這種警用手套不是一次性的,搜查人員給小林夕發的是均碼,對她來說太大了,松松垮垮的随時都能脫落。

對松田陣平來說就剛好。

小林夕垂着眼睛盯地面,忽然聽見對方幾不可聞地低笑了一聲,接過手套,經常使用工具磨出的指腹薄繭一瞬很輕很輕地蹭過,有點癢癢的。

蜷縮手指背在身後,她擡眼很想看一看男人的表情,卻被大手按了回去,在她腦袋上毫無章法地随意揉了揉。

“嘛,對國中小鬼來說已經很厲害了,”松田陣平挑眉道,“接下來交給專業刑警,他們可不是來吃幹飯的。”

莫名被cue到的其他刑警:我謝謝你。

——

雖然衣櫃裏的屍體已經不成人樣,毛發全部被燒完,體表炭化,四肢末端幾乎脫落、腹腔破裂,幾乎能看到骨骼、器官,不過搜查人員還是依靠左腕上的手表殘骸大致确認死者正是屋主加藤美姬,一名獨居的二十九歲女性,職業是高中化學老師。

“年輕高中老師一個人住那麽高級的公寓嗎?”目暮警官依據小林夕給的資料,派人去調查加藤美姬的家境、收入、有無副業、人際關系和不明金錢來源,也許就能找到兇手的動機。

此外,法醫還在屍體的胸前發現了致命刀傷,說明這是一起命案加縱火案,兇手用利刃殺死加藤小姐後為了摧毀現場而制造了爆炸。

案發地的房間被大火燒過,消防員又登上雲梯在窗外澆水,到處一片狼藉,想取證都要花費大量時間。

這時警方聯系上了死者的男友,三十五歲的石井先生,後者很快抵達了公寓接受詢問,并聲稱自己今天從未來過女友的公寓。

二十四樓的監控的确沒拍到除死者以外的人進出,于是警方接着詢問了死者近期有無金錢、人際上的麻煩,對方思索了一番,像是猛地恍然大悟般提供了一些他覺得可疑的信息。

可疑,實在是太可疑了。終于從羞憤情緒中緩過來的小林夕披着松田陣平的西裝外套站在邊上旁聽,越看石井先生含糊其辭、眼神飄忽的神色,越覺得他就是兇手沒跑了!

在這家夥說得愈發起勁過分時,她冷不丁地強勢開口插話:“我在這幢公寓的軟裝修登記表上看到,我們給每戶人家配備的沙發都是進口品牌,而且這型號有個特點,就是會在制作過程中添加阻燃劑。”

小林夕指着表面幾乎被燒毀的沙發:“就算經過幾年效果變差了,也不可能燒成這樣吧?”

你們質疑什麽也不能質疑我家房産的裝修質量!

“就像……這裏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為了遮掩才把沙發皮全部撕毀一樣,”她啓唇輕聲說道,笑容滿面,可聲調毫無感情,用力踩了一腳地毯,“還有這塊地毯,不覺得這裏殘留的邊緣部分很像人為裁剪的嗎?也許就是為了裁下來裹住屍體放進衣櫃裏的。”

在一旁記錄的高木涉不禁停下筆,跟着她的思路走:“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以為屍體燒成這樣就查不出死因是刀傷吧,死者又是化學老師,想把結果變成在家做實驗失誤、躲進衣櫃燒死之類的,”小林夕笑着睨了眼石井先生,“如果真如您所說,加藤小姐從學校偷拿化學試劑售賣的話,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不是麽?”

被她看着的男人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是、是啊。”

小林夕杏眼彎彎地一拍手掌,“對啦,那沙發皮和地毯估計被兇手帶走了吧,可以去查下周圍垃圾站監控或嫌疑人家裏,不就能結案了嗎?”

說的有道理,目暮警官扣着下巴沉思:“就是不知道兇手是不是真的把這兩樣東西帶走了。”

“這家夥說得沒錯。”

松田陣平拆解分析完那個小型化學炸彈裝置,走到了小林夕身後,“火災後我是第一個進入案發現場的,當時覺得陽臺似乎有破損被攀爬的痕跡,就下樓看了看,二十一樓的安全通道大門把手上有疑似蹭到的血跡,已經讓人去化驗了。”

小林夕好氣,明明她都在走廊裝監控了,沒想到安全通道居然是監控死角,否則現在就能結案!

天色已晚,大部分警官要調取附近監控後回警局看,或是去附近調查取證,公寓二十四樓要被封了,就算她是房東也不可能讓一個國中生獨自在殺人現場亂逛。

在樓下要告別的時候,伊達航關心地問她:“還在害怕嗎,需不需要讓人送你回去?”

小林夕張口想說自己其實也沒那麽害怕,但瞄到倚在不遠處抽煙的松田陣平,即便只穿着單薄的白襯衫也能看出身材非常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緊實且美好。

她大腦一迷瞪,沒經過思考脫口而出:“那個,如果我說害怕的話,松田警官會送我回去嗎?”

“啊?”伊達航噎了一下,随後爽朗地哈哈大笑,“松田要回警局加班研究炸彈化學品成分,不過我可以讓高木送你回去哦。”

“不不不,不用了!”自覺失言的小林夕羞恥得穿越回去,不要因為一件外套就心慌意亂成這樣啊!

因為她之前表現出很難受的樣子,松田陣平就沒把外套要回去,對小林夕來說實在太大了,不僅袖子比指尖長出了一截,衣擺也垂過了她今天穿的牛仔短褲,把國中女生襯得格外嬌小。

小林夕抓着西裝長袖子和警官們揮揮手告別,背着包心情很好地蹦蹦跳跳走了。

而伊達航走到松田陣平邊上,用手肘去戳他,“今天還真是多虧小林了,不然肯定得再折騰半宿。”

後者應了一聲,倏地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過看着街上人還算多,小林家在主道上肯定更熱鬧,而且披了件外套把清涼的裝扮遮住了,不會太顯眼。

想想小林夕上次做筆錄時彪悍的小模樣,松田陣平勾唇,心道那家夥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

小林夕的确不會讓自己吃虧。

她裹着松田陣平暖呼呼的西裝外套,哼着小曲兒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十分雀躍,不時看一眼袖子嘿嘿傻笑。

可任何一個知道她家地址的人都能發現,她走的路線不對,并且越走越偏了。

但在後面悄悄跟着她的人不知道,小林夕自然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異常。

當一前一後的兩人拐進偏僻的巷口繞了幾個彎,前面的國中女生忽地不見了。

後面那人一愣,握緊藏在袖子裏的鐵棒快步追上去,卻找不到一絲對方的蹤跡,慌亂地四處張望。

昏暗的燈光閃了閃,無月的夜晚風唰唰地刮過,裹挾着樹枝摩擦掉落的動靜、零星的幾聲鳥鳴、垃圾袋飄起的噪音。

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腳步聲,寂靜到可怕,将周圍一切的聲響無限放大。

眼前猛然一黑,他被大力踹倒蒙上了布條,嘴上貼了膠布,手腳也被捆綁住,套進了類似麻袋的東西裏,不論怎麽掙紮都掙脫不開。

寂靜的夜晚多了一道拖拽麻袋的聲音。

小林夕懊惱地拍了拍外套袖子上沾到的灰塵,用力踢了麻袋一腳。

沒打暈你就不錯了,還想殺人滅口,想得美!要是沒得逞是不是還會去警局門口蹲守松田陣平報仇啊!

個壞東西,不讓你體驗一下黑吃黑是什麽感覺,真當我怪盜辛迪瑞拉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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