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音駒和兩位同期及家屬買的都是非指定席車票, 學校社團規定外出不能擅自離隊,哪怕是警察,小林夕也不能跟着亂跑。
不過三位成人很自然地坐到了這些高中生邊上, 伊達航被引薦給兩位排球教練商讨與伊達工業打練習賽的事,一旁跟烏野打得脫力的隊員沾座便打着瞌睡了,研磨點着腦袋小雞啄米時手裏還握着沒吃完的飯團。
小林夕作為經理精力還算充沛, 和松田陣平坐在鄰座,一人吃火車便當一人啃菠蘿包。
後者筷子夾起便當盒裏無損又金燦的玉子燒,瞥向左手邊鼓起來搖晃咀嚼的粉白臉頰, 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撇撇唇。
去年這個時候吃到的稀碎玉子燒,她今年應該練習得很熟練, 能做得完整漂亮了吧。
在宮城集訓遠征住在宿舍裏,也會做給這些男生吃,然後信心十足地自誇嗎?
松田陣平忽然覺得本來就沒什麽味道的飯菜, 吃進嘴裏顯得更加寡淡了。
小林夕不知道他內心想法, 幾口吃掉面包,又摸出個橘子慢條斯理地剝皮——日向那橘色腦袋在眼前回來晃蕩了一下午, 看得她有點饞水果罐頭和砂糖橘了。
剝完皮後分了鄰座半個,她回頭望了一眼正相談甚歡的伊達航和直井教練, 覺得和“鐵壁”的練習賽估計有戲。
“松田警官你也回伊達警官老家見親戚了?”她打趣道, 話裏話外都像在說對方像是個卷毛電燈泡。
“我就第一天去打了個招呼, ”把空便當盒放進袋子收好, 松田陣平往嘴裏送了一瓣橘子,“你在想什麽,班長一天到晚出門拜訪, 我跟去幹嘛?”
“那你去哪兒了?”小林夕兩次來這地方都是跟着校方,都沒空自己逛逛。
“随便走走……哦, 在仙臺還碰到了那個毛利偵探,”說起這個,他有點郁悶地嘁了聲,墨鏡下眉間皺起,“怎麽每次碰見他都有案件發生,你知道這一個月搜查一課因為他出動了多少次嗎?”
導致報告在辦公桌上堆成了小山,不僅報告快寫吐了,光是看到毛利小五郎那張臉都條件反射般打算掏出筆記本記錄,回去寫案情綜述。然後才猛然想起,這裏是仙臺,案子不歸東京警視廳管轄。
聽到這番話,小林夕簡直要流下幾滴辛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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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警察,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個了,不能再感同身受。
那一宗宗案件破壞的不單單是受害人生命財産以及家庭,還有她的房子啊!
小林夕記得官方認證的警校組推理能力是五人不相上下,于是好奇問:“如果不提那些麻煩事,松田警官覺得毛利偵探的推理水平如何?”
以毛利小五郎那大部分時間都不太靠譜的樣子,這基本就是在問警官先生覺得江戶川柯南,或者說工藤新一的實力怎麽樣了。
松田陣平沉默了,腦海中浮現出毛利偵探吊兒郎當胡說八道還得意大笑,和垂着腦袋犀利冷靜推理的畫面,兩者交織在一起,格外矛盾。
見他這幅模樣,小林夕就懂了,手臂支在座椅扶手上托腮,杏眼彎彎,“是不是比你厲害一些啊?”
畢竟術業有專攻嘛,警官先生在炸彈技術上已經屬于名柯天花板,還能依靠洞察力和直覺在搜查一課順利辦案,已經超級強了。
在這方面松田陣平也不會因為工作量增加的怨念否認別人,他确實輸得心服口服。
但被女孩子洋溢着燦爛笑容特地一提,他又略微不爽地咬着後槽牙磨了磨。
本來無所謂的事,但在這家夥笑得未免太開心了點,是覺得自己理所當然比不過那個偵探嗎?
況且……他回憶的片段總好像有很多疑點,比如毛利小五郎一開始自信滿滿的胡言亂語,和每次都在現場到處亂跑的小尾巴。
“毛利偵探身邊的那個小不點,是叫江戶川柯南吧。”松田陣平記得上次在網吧就是這小鬼讓小林夕去拿限制級漫畫的,冷哼一聲,“你們好像挺熟的,你知道他是什麽情況嗎?”
小林夕不禁為老同學捏了一把冷汗,原作搜查一課裏根本沒警察對柯南超乎常人的行為起疑心,還經常張口就送案件信息。
這下碰到硬茬子了吧?
想到這硬茬子似乎是自己送到主角身邊的,她連忙推卸責任:救人的事情,怎麽能說是迫害小偵探呢!
要怪只能怪柯南太沒警惕心,還有bug能原地隐身進行推理。
總不能怪松田陣平眼睛擦得太雪亮吧——盡管他成天戴着個墨鏡多了一層暗色遮擋物,也比原作一堆配角被不知道什麽東西蒙蔽了雙眼要目光如炬。
小林夕幹脆一問三不知,把剩下的幾瓣橘子一口吃掉,“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他呗!”
嗯,讓惡人顏去吓唬小偵探,那個畫面一定很像壞人綁架小孩,感覺很有意思的樣子。
列車窗外的風景變化閃過,偶爾會哐當地輕微震動,震得邊上睡死過去的研磨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歪過腦袋擱在了山本的胳膊肘上。
後者最開始一直盯着小林夕和松田陣平這邊,勢必守衛經理,還試圖向剛交換過聯系方式的烏野二年級隊員田中龍之介尋求幫助。
最後被黑尾一個手刀不輕不重地打在頭頂上制止了,這位隊長一臉嚴肅道:“人家的私事,你摻和進去幹什麽,又不是你女兒!”
山本只好老實呆在座位上,不一會兒困意上頭,此刻正睡得翻白眼。
顧及這些睡成一片的隊員,小林夕原本說話就輕聲細語的,現在又瞄了一眼,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坐在松田陣平邊上,她絲毫不會無話可聊,甚至覺得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為什麽這樣短暫。
她平時也算不上話痨,卻仿佛積攢了一肚子的話,什麽都想說給對方聽。
想站在卷毛警官面前,展現自己的生活,讓他了解自己,把這份喜悅傳遞過去。
小林夕從鬧鬼宅院講到烏野練習賽,而邊上的人看似冷淡不在意,實則每句話都至少會有一聲簡短的回應。
見她飲料喝完了,講那麽多話嘴巴應該會幹,便把剛擰開的烏龍茶遞到她面前。
那雙杏眼看過來時,他挑眉,“這回請客的不要了?”
當然要啊!
小林夕翹着唇角接過來,靠在座椅上沒有急着喝,而是垂眸看着瓶蓋嘟囔了一聲。
松田陣平沒聽清,腦袋偏向一邊,自然卷發尾有一瞬間很輕很輕地蹭過了她蓬松的頭側,“你說什麽?”
“我說,”高馬尾也稍稍歪過來,語調上揚,“我今天好開心呀。”
她開始點着手指數為什麽開心:“早上起來梳頭發的時候,我第一次就梳得很完美!路邊賣水果的婆婆誇我長得好看,送了好幾個橘子;集訓宿舍邊上有流浪貓,今天終于讓我摸了,特別可愛;和烏野的練習賽全都贏了,而且他們的隊員經理都好有趣,我喜歡!”
這并不是什麽打過草稿的措辭,似乎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語氣驕傲得仿佛在炫耀自己今天的好運。
胸口輕飄飄的,小林夕很久沒有興致那麽高了,放低的聲音帶着氣息,語速飛快。
她說得有點不着調,但松田陣平卻一下領悟了意思。
沉浸在幸福中的家夥在一個勁兒地把快樂分享給自己,讓他揣着收好,好像這樣他今後就能更幸福一點點。
類似的事情其實松田陣平經歷過不少,同一辦公室的警察得意地談自己馬上要和女友結婚,食堂隔壁桌不認識的警察吹牛他多少年前辦過的一件案子,回老家時親戚若有若無地提起今年掙了多少錢。
他始終是聽衆,且從不認為聽這些有什麽意義。
訴說者的目的不是單純的提一句,他們想要的是從聽衆身上獲得想要的反應:羨慕、吹捧、奉承……
作為一個本身情感不怎麽外露,有些吝啬于給除了親近之人以外太多熱度的人,這樣的情緒太浪費了,讓他不屑于給予。
也從來沒想過從這些話語中獲得什麽情感。
可小林夕做到了。
松田陣平有些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為什麽這種和小學生作文沒差的說話內容,他卻宛如被發了一大把糖果那樣,觸碰到了對方幾乎化為實體的幸福。
很開心。
小林夕列舉了一堆還沒說完:“而且今天最高興的就是在車站的時候,碰到了……”
心裏一提,松田陣平等待着下文,但耳邊忽然沒了聲。
他疑惑地轉過頭,看到對方嘴巴還張着,睜大杏眼緊緊注視着翻過來的烏龍茶瓶蓋。
“是‘再來一瓶’耶!”小林夕這時候還記得壓低聲音,藏不住地興奮,把瓶蓋拿近給他看,“我今天果然好幸運!”
“……”
她是激動了,才聽到關鍵部分就被卡主的松田陣平興致缺缺,對這個“再來一瓶”到來的時機有點怨念。
又不能開口讓人把接下來的話說完,顯得太過期待,這家夥一定會得寸進尺。
但他承認自己确實很期待。
想了想,他幽幽道:“那烏龍茶本來是我的。”
小林夕一尋思也是,反正自己有的喝了,便大方地把瓶蓋往他手裏一拍,“給,把幸運分給松田警官!”
松田陣平:……
他覺得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這個,但仔細想想剛才那句話,對方理解的貌似也沒問題。
半晌,他手腕一翻收起了瓶蓋,沒忍住,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
嘛,雖然這實體不是糖果,不過馬馬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