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夜晚的山林并不沉寂, 風聲、蟲鳴、小型野獸出沒的低吼,都被突然闖入的淩亂腳步聲掩蓋,青石臺階與鞋底的清脆吧嗒聲回蕩彌遠。

伊達航和松田陣平沿着後門那另一條階梯下去, 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挂在樹上的男性死者屍體。

兩人對視一眼,打着手電筒的燈往那邊一照,看周圍的草叢雜亂無章踩踏的痕跡, 再觀察一番繩索與死者的狀态,極高洞察力的刑警心下了然。

這裏就是兇手們與小林柯南打照面的地方,但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死者是在別處死亡後搬到這裏, 兇手應該是想要僞造自缢的假象,卻被目擊者看到了, 想要殺人滅口。

迅速推理出案件過程,他們沒有擅自靠近破壞現場,掏出警方專用的呼叫機讓搜查隊和鑒識人員過來負責處理。

随後掏出配槍上膛, 順着草叢的腳印與撥亂方向快步前進。

那混在雷聲中的槍鳴并不遠, 松田陣平細聽能分辨出大致的方向距離。

可樹林那麽大,沒有更專業的搜查設備或精準的定位儀器, 光靠雙腿找人還是很有難度的。

上山時耗費了不少體力,在崎岖不平的泥地草叢中尋找了一陣都毫無收獲。

伊達航望天, 透過嚴實的樹木枝葉瞧見了一點沒什麽月亮、漆黑一片的夜空, 擔心嘆了句得抓緊時間了, 萬一等會兒打雷下雨就更不好找人。

松田陣平手背抹了一把滑至下颌的汗滴, 墨鏡在下車前就塞口袋了,暴躁地将遮擋視線的前額自然卷劉海全抓到腦後。

理智上,他并不認為兇手在身手、心性上是小林夕的對手。十幾歲就能協助拆彈的家夥, 怎麽可能會在區區一個拿槍的人面前落得下風。

但從情感上,警官先生內心近乎生出一種令他感到荒謬的驚慌來。

兩人又扒拉着草叢走了一段路, 伊達航忽然指着前方驚呼,“松田,你看那邊是不是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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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遠處山頭的火光其實很小,若隐若現的,随着強勁的風飄零搖曳,像是随時就會刮散,被這黑天瓜分吞噬幹淨,橘紅一點在遮天蔽日的黑中尤為明顯,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疼。

森林裏起火了,這是什麽概念?

如果沒能在剛出現點苗頭時把火撲滅,引來的将是一場森林大火!

“該死!”松田陣平讓救援隊趕緊與森林消防聯系,和班長急匆匆地往火光處奔去。

有了目标點,趕過去總共沒花十分鐘,到地方了才發現,起火的是遠處另一個山頭。

他們站在鄰近懸崖的草坪上,與這場山火相隔了一個幾百米寬的山谷。

就這麽點工夫,零星的火苗已然蔓延開,在無月的夜晚宛如一個小型的火球太陽,燃燒一切,照亮一切。

又一道閃電白光劃過,兩位同期的腳步猛然頓住,跳躍的火焰光影映照在他們臉上,驚詫的瞳孔中反照出眼前的景象——

視線中湧入了無數飛舞的枯葉,迷亂雙眼,看不清通往懸崖斷壁的狹窄石路,而兩側高聳無物的巅峰之景,又讓堆積的樹葉有種叫人一腳踩入雲端,飄飄然的沒有半分踏實感,反複下一秒便會墜入高空、粉身碎骨。

有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半躺在“雲層”中,上半身靠在一塊殘破的石碑支起,腦袋沒有力氣地一歪,雙腿幾乎掩埋在枝葉中。

左側的手腕垂在一旁,白皙指尖與峭壁只距離幾厘米。

松田陣平認出了手腕上的那只電子表。

懸崖後的劇烈跳動着的火焰像地獄之火那般慘烈巨大,似是要将那張此刻恬靜合着杏眼的漂亮臉蛋也一口吞下。

像小太陽般耀眼的人,卻如這一捧泥土、一樹枯葉倒在了塵埃中,猶如夢魇幻覺般帶來相當有沖擊感的一瞬窒息。

“小林!”伊達航喉嚨幹澀地大喊,身邊的同期比他動作更快,呼吸間便沖到了懸崖邊半跪下,

松田陣平第一反應就是抓起小林夕空蕩蕩的右腕:還有脈搏和溫度,活着。

小林夕還活着。

他看上去似乎在冷靜應對,實則大腦一片空白,完全靠本能行動,導致握住那纖細手腕時忽略了心頭閃過的一絲熟悉感。

“喂!醒醒!”雙手扣住圓潤肩膀晃了晃,可得不到絲毫回應。

他眉間緊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青綠眼眸由于急躁染上了幾分戾氣。

掐人中試過了也沒用,松田陣平察覺出這不像是普通昏迷,難道受傷了?可沒嗅到血腥味?

手電筒燈光一轉,他俯下身想在對方身體上尋找傷口,腰剛一彎下去,便感受到上方有了點輕微的動靜。

驀地擡頭,因為焦急還含着冷意與殺氣的雙眼就和剛醒來濕潤懵然着的杏眼對視上。

兩人都霎時瞪大了眼睛。

——距離實在太近了。

近到小林夕能看清警官先生異常俊朗眉眼下濃密的睫毛,眉峰的輪廓走向與挺立的鼻梁。

近到松田陣平仰頭時鼻尖不經意地蹭過她的下巴,被光滑的肌膚碰得一愣。

近到一下子打破了警察與市民之間的安全距離,讓雙方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呆呆地僵硬在原地。

最先動的是小林夕,她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一睜眼就被池面警官貼臉面對面,差點忘記了呼吸。

連忙捂住胸口,感覺這對心髒不是很好。

她無辜地轉了轉眼珠,覺得這應該是夢,只有夢才會那麽沒有邏輯。

于是很好奇地把已經貼得很近的臉又往前湊了點,擡起另一只手想去摸對方好看的五官和側臉。

在冰冷指尖觸碰到溫涼的皮膚時,松田陣平像正中當頭一棒般清醒過來,唰地瞬間站起身來,慣性往後退了半步。

兩人誰都沒發現那腳步慌張中略微踉跄了下。

伸手卻摸了個空的小林夕:?

你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被裹挾着不正常熱氣的晚風一吹,再回味着掠過指腹一瞬的溫度,小林夕終于反應過來,這不是夢境。

她想起這是哪裏、自己昏迷前在做什麽了。

腦子還有點渾渾噩噩的不清楚,她手掌拍了兩下額頭,雙腿還有些發軟起不來。

試着起身兩下都失敗,忽然有只大手裹住她的手,稍微一使巧勁就把人拉了起來。

小林夕咬牙吐槽江戶川柯南,臉上露出笑容:“謝謝松田警官叫醒我,我沒事哦!”

松田陣平縮回手,瞥了一眼她的笑容,找到人時的心急如焚和恐慌神情被對方徹底看見的不自在情緒混雜在一起,很想狠狠地訓斥這家夥怎麽還笑得出來。

他到現在還後背發涼,手指微顫。

但他很明白對方并沒有做錯什麽,小林夕已經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到最好了。

還弄得灰頭土臉,滿腦袋的樹葉子,看着就可憐兮兮,令人不自覺心軟。

“沒事就行,兇手呢?”松田陣平深呼吸一口氣,将剛才貼臉産生的心神晃動和熱意壓制下去,撇開頭問。

語氣那麽生硬,不像在安撫“受害者”,像是審問犯人。小林夕暗自吐槽。

沒等她回答,伊達航在不遠處高喊:“找到昏迷的兇手了!”

兩人朝他聲音的方向走去,松田陣平瞄見對方腳步虛浮,便把步子邁得很小,悄悄伸出只手準備随時扶人。

不過小林夕恢複得非常快,剛醒來還神志不清呢,這會兒已經能耍嘴皮子了。

她看了看伊達航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側身問道:“伊達警官現在才找到兇手,說明你們一開始不知道現場狀況如何,所以——”

“松田警官,你是一看到我倒在那裏就飛奔過來的嗎?”

她的神情十分坦蕩,眼睛很亮,不摻雜任何打趣旖旎的意味,只是單純覺得很開心。

又揉了揉肩膀和下巴,“雖然當時沒醒,但我已經感受到松田警官的努力了,你真的一點也沒收力氣诶,好痛。”

“但是謝謝你。”小林夕回想起剛才的場景,對方毫不掩飾的關切慌忙直接映在眼中,心裏的喜悅不斷冒出來。

嘿嘿笑了下,覺得說幾遍都不夠,雙手作喇叭狀,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架勢,“謝謝——!”

松田陣平額角冒出青筋,一下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

口鼻被捂住,她唯一露出的杏眼眨了眨,靈動得仿佛會說話:松田警官覺得讨厭嗎?

“……”松田陣平避開視線,收回手加快了步伐,“廢話。”

雖然這個詞硬邦邦的還有點兇,但小林夕幫他自動補全了字數:如果讨厭,就不會在這裏跟你廢話了。

嗯,雖然在夜晚看得不真切,但卷毛警官害羞了呢。

兩人來到昏迷的兇手旁,這位中年男子臉上有一個大大的球形紅印,鼻青臉腫,鼻血直流,門牙都斷了一顆。

邊上還有一只癟了的足球皮,應當就是打昏他的武器。

被警官們問當時發生了什麽,小林夕如實道來。

原來當時他們來到懸崖邊想找這兒到底藏了什麽東西時,兇手就來了,舉槍就要殺人滅口。

她和柯南經過一番鬥智鬥勇後,終于前後夾擊了兇手。後者沒穿強力球鞋發揮不出殺人足球作用,她就借來了足球腰帶,在兇手分神的一瞬将足球當做排球大力跳發。

人是擊倒了,但沒想到那麽巧,江戶川柯南也正從兇手後方發射麻醉針,人倒下來後沒有遮擋物,正好沒入小林夕的眉心。

所以說,小林夕的昏迷完全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是個徹底的烏龍!

但她肯定不能把後半段說出去,于是只能說自己落地時沒站穩,腦袋磕到石碑暈倒了。

面對松田陣平狐疑的目光,她理直氣壯叉腰:“怎麽了,至少是同歸于盡,我也沒讓他占到便宜啊!”

“那個小鬼呢?”

“應該,去木屋求救了吧?”小林夕其實猜到了一點江戶川柯南做了什麽,內心呵呵。

……

不遠處的樹林,三個腦袋躲在裏面。

阿笠博士放下望遠鏡,心有餘悸:“新一,這次好險啊,差點讓人發現麻醉針的秘密了。”

因為毛利小五郎已經對麻醉産生了抗藥性,所以他有在開始慢慢增加劑量,但完全沒有任何抗藥性的人被打中是很難叫醒的。

所以小林夕被刺中後,柯南只能用她的手機向阿笠博士求助,然後删掉記錄。

也不是沒有想順便查找一下那個金元先生的聯系方式,只是半天也沒找到,想着小林的手機好像是雙密碼雙系統,就沒有繼續了。

柯南讨好地笑了笑:“沒辦法,偶爾也是會發生這種事的嘛。”

灰原哀無語:“還好我和博士随身攜帶了促進麻醉藥物在身體中新陳代謝的拮抗劑,麻醉劑量也不是很大,不然看你怎麽解釋。”

方才也是很緊急,剛喂下藥物兩位刑警就來了,要不是有柯南提供具體位置,估計要被抓個現行。

真是,令人不省心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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