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下車時，沈開霁走在前面。
池覓發現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之前他都一直在她身後，以及第一次他要手機號的時候，她回頭他直接整個消失。
她有意識地将兩個背影聯系起來，內心搖了搖頭。
腳踩到路面上，池覓不再去想。覺得這樣不太好，對游輪上那人不禮貌，對沈開霁也不禮貌。
沈開霁回頭确認了她的身影後，拿出手機看地圖。
“你沒來過？”池覓問。
“第一次來。”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沈開霁緩緩點頭，“網友。這邊。”
池覓開始懷疑司良跟他根本不是朋友。
那他是為了迎合她的喜好，去強行聯系的司良嗎？
可司良也不可能來者不拒吧，他名氣不算小，想參觀他畫室的人那麽多。
池覓跟在他後面，看着路，“不對吧，這段路走不通的。”
沈開霁停下腳步，不太确定：“但地圖說這樣走。”
“我前段時間來過，這前面在修路，要到十二月底才修好呢。地圖應該沒及時更新吧，我知道了，走那邊可以過去。”
Advertisement
沈開霁又不知不覺開始跟在池覓的後面。
經過時，往剛才那邊一看，果然看見有路标擋住不讓通行。
池覓轉頭沖他揚下巴，有點得意。
沈開霁看着她這樣，笑了笑。又想說，她真厲害。
池覓一愣，“你笑什麽。”她還第一次看他笑。沈開霁收住笑臉，頓了下才說，“我笑起來是不是很難看？”
“啊？怎麽這麽說？”
“因為你跟見了鬼一樣。”沈開霁不常笑，也不怎麽照鏡子，不知道自己笑起來什麽樣。
池覓無語地笑出聲：“我只是第一次看你笑而已，很好看啊。”
沈開霁大腦又空白，反應半天覺得是不是該說句謝謝，但已經錯過了時機。
池覓早已轉移，問了他別的問題：“我看你不止是不熟悉這條路，感覺你對整個京市都不熟悉，你不是京市人嗎？”
“我只有運動的時候才出門，而且不去人多的地方。”
“好吧，你現在也跟小時候一樣，就愛躺着睡覺？”
“被我爸媽送去很多興趣班之後，對一些東西産生了興趣，現在是經常坐在書桌前面。”
池覓覺得他說得不像假的，他看上去第一次酒吧，甚至那天去KTV都像第一次，“書桌前面幹什麽，啊，畫畫對吧？”
“嗯，有時候畫畫，有時候寫點東西。”
“寫東西？什麽東西？”池覓一下就産生了好奇。
沈開霁以為她不會對寫作方面感興趣，但看她眼睛放光的程度，和那天在餐廳遇到一起喂流浪貓的同學差不多，“就是一些……沒什麽意義的東西。”
他突然說不出口。
萬一她說想看怎麽辦，太羞恥了。
“怎麽會有沒意義的東西啊？”池覓說，“表達本身就很有意義啊，你看我經常說些廢話，這些廢話也是有意義的啊。”
沈開霁看着她，緩緩說：“我不覺得你說的是廢話。”
“我也不覺得，我說的時候，都不是抱着‘啊我要開始說廢話了’的心說的，是真的想說。再說，廢話怎麽了，朋友之間就是該說廢話。”池覓不覺得廢話是不好的詞。
“我們是朋友嗎？”
池覓想起上次他否定只是單純和她做朋友，她說：“你覺得呢？”
又是一個預想之外的反問式回答，沈開霁不知道說什麽，上次他說不想只做朋友，她那時的反應不太妙。
他斟酌了半天用詞，池覓耐心的等待讓他更緊張，他說：“暫時是。”
“什麽叫暫時是？以後會變成陌生人，還是什麽啊？”
“不知道，但我不希望是陌生人的走向。”
“哦，那就是另一個走向，懂了。”池覓不再說什麽，往前走去，為什麽老是覺得沈開霁這個人，又會說話又不會說話的。
池覓很想知道他是寫什麽內容，可他既然剛才就沒說，那意味着他不想曝馬，她也不好追問。
司良的畫室在一個園區樓的二樓，位置有些難找，不過他提前畫了到附近地标後的路線圖。
兩人順利找到地方，但玻璃門鎖着，往裏看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池覓：“你确定你跟他約好了？”
“現在不太确定了。”沈開霁拿出手機給司良發信息，裏面噔噔噔跑出來一只白貓，“是粥粥，至少沒走錯地方。”
“還真是粥粥。”池覓蹲下來，隔着玻璃門逗貓，“我在司良微博看到過。”
司良回複沈：「這麽準時？？我才起床，等我，我馬上就到。」
司良每天都來畫室，但時間從不固定，睡到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來，至于什麽時候起，又由前一天晚上什麽時候睡決定。
兩人等到司良來，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過去了十來分鐘。
“不好意思啊，我遲到了，還以為你們不會真那麽早就來的。”司良一邊說一邊打量網友，原來他還這麽年輕，看着是學生。
沈開霁搖搖頭：“沒關系。”
池覓笑着說：“等大畫家是應該的，而且粥粥也好好接待我們了。”
“大畫家？是在說我嗎？”司良覺得擔不上這個名，但又控制不住嘴角，主要是池覓的語氣很自然，讓人很舒服。
“是啊，粥粥也是大明星呢。”
“哈哈哈是，我發粥粥的時候點贊最多了。”司良說着開了門，帶他們走了進去。
粥粥隔着門跟池覓玩得挺好，真看到人進來了，突然就跑走了，躲在一張桌子後面，探出半只小腦袋來看着他們。
司良給自家孩子辯護：“我家粥粥是個小社恐，跟它玩一會熟了就好了，不過下次見面，又要再熟一次。”
池覓被可愛到，之前在網上看照片，只知道粥粥顏值很高，原來性格也這麽可愛，“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沈開霁的同學，我叫池覓。”
“你好啊。”司良看向自己的網友，笑道，“原來你真的姓沈，沈開霁。”
被他念名字，沈開霁渾身難受，只點點頭，“是。”
池覓驚訝：“你們不是朋友嗎？”怎麽連名字都不知道。
司良哈哈一笑，“沒見過面的網友，但認識好幾年了。剛知道他也在京市的時候，我就問他要不要來我畫室玩，他說有事，第一次我心想可能真的有事吧，第二次再問，他還說有事，我就懂了，他就根本不想來玩。”
他說着，別有深意的眼神掃過兩人。
“現在嘛……”他算是知道這是什麽朋友了。他不說多麽了解沈開霁，但知道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才不會主動找他來說要參觀畫室。
司良把鬼鬼祟祟走過來的粥粥一把抱起，“話說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能長嗎，我都得仰着脖子才能看你們。”
“那不正好了，畫畫要一直低着頭吧，得多擡頭看看。”池覓說着，摸了摸粥粥的小腦袋。
粥粥縮了縮脖子，果然是小社恐，眼神怯生生的。
司良被池覓逗笑，好明媚的女生，跟他想象當中的沈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放下粥粥，司良說：“我剛只刷了個牙就出來了，現在我去趟洗手間，你們自己參觀會，每個房間都能看。”
司良一走，粥粥也馬上跑得不見貓影了。
池覓問：“你剛才怎麽忍得住不摸粥粥的，它超好摸。”
“感覺它不想被摸。”沈開霁差點就想上手，但看粥粥那驚恐的眼神就還是算了。
“你說我沒禮貌呗。”
沈開霁搖頭：“不是。”
“你等我跟粥粥混熟。”池覓很有信心，而且這個畫室的裝潢和氛圍她太喜歡了，非常溫暖，司良也沒有架子，她以後還想來玩，總能跟粥粥變成想摸就摸的關系。
雖然司良說所有房間都能進，但兩人一間都沒進，只在外面看了看，然後在一個類似于會客室的地方的沙發上坐下。
旁邊還有個小陽臺，池覓走出去，透過封頂的玻璃看外面。
沈開霁看着她的背影，因為降溫，天色有些不太美妙，灰撲撲的，可她站在那，好像整個天都跟着她的衣服變藍了。
一旁傳來小小的聲響。
沈開霁看過去，是粥粥過來了。它似乎是想悄悄過來觀察這兩個人類，卻不小心碰到發出聲響，表情還有點心虛和驚恐。
隔着距離，它和他對視上。
一人一貓看着彼此，都沒有要動的意思。
良久，沈開霁終于決定主動出擊。
剛好這時池覓回過頭來，看見了這一幕——沈開霁蹑手蹑腳地試圖靠近粥粥，不像是要跟小貓親近，倒像是個偷貓賊。
粥粥好像也是這麽覺得的，拔腿就跑，速度之快，腳下甚至連着打滑兩次，狼狽又可愛。
沈開霁的身影頓在那，後腦勺上好像寫着“尴尬”二字。
池覓就這麽看着他默默地起身，坐回沙發，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好像想要确認她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但他看到的卻是她帶笑看着他的眼睛。
沈開霁又想去死一死了。
她看着他還不說話，他想破腦袋說出一句：“我也想跟粥粥混熟。”
“好啊，那以後我們常來玩。”池覓說完，又轉頭去看外面。其實這裏看出去也沒什麽風景，但她忍不住想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