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沈開霁以為她們要聊很久, 但從便利店出來,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

他一扭頭,就看池覓跑了過來, 他忽然覺得,好像總是看見她跑向他。

“怎麽這麽快?”

池覓卻先沒回這個問題, 而是看着他手裏的東西,“你買口香糖幹嘛?”她說着, 把衣服領口收緊了些, 天一冷跑起來喉嚨有些疼。

沈開霁微動的手指顯示出他的局促,“備着,以防萬一。”

“什麽萬一啊?”

“比如說吃了有味道的東西。”

“那我也買一個。”池覓說着也走進便利店,拿了水,又仔細看了看那排口香糖, “這有蘋果味诶, 你怎麽不買這個?”

“……我覺得我的人生應該有些不同的體驗。”

“合理,那我買蘋果味, 我沒吃過這個。”池覓付了款,丢了一顆到嘴裏, 果味在唇齒間爆開, 好像喝了一整瓶蘋果汽水。

走出便利店,池覓說起剛才和黎高的事:“我過去還沒說話, 她就問我怎麽又回來了,我就說是你覺得她有話想跟我說。”

沈開霁有點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麽,因為他能聞到寒冷空氣中的蘋果味道。他很喜歡蘋果味道。

“然後你猜她說什麽?”

“嗯?”

“她問我是不是在追你。”池覓笑起來,怎麽每個人都這麽想, “很無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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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開霁也對這話感到意外,“那, 要我跟她說一聲,是我在追你嗎?”

“那倒也不用。”池覓說,“然後我跟她說‘不是,但等下是約會’,她就把我趕出來了,她說等晚上回去再聊。”

其實黎高用的詞,是“審問”。

“約會。”沈開霁重複這個詞,是約會嗎。

“對啊,朋友之間的約會嘛。”池覓說完沖他一笑,觀察他的反應,他只是眼睫垂了下來,但她感受到他明顯的失望。

池覓越來越能從他表情裏的細枝末節當中看出他的情緒了,有進步有進步,但她想讓他表現得更多些。

沈開霁回家裏放了包,順路,很快,叫的車都還沒有到。

但他下了樓,看見池覓都已經跟小區裏幾只流浪貓混熟了,甚至還喵得有來有回,好像真的在聊天一樣。

“你會貓語?”沈開霁問。

“會啊。”池覓叫了一聲,“這是表示友好的打招呼,你看,它就過來貼我了。”

她好像說的是真的。

沈開霁感到不可思議,“這是你的天賦?”

“對啊,我很有語言天賦。”池覓得意地晃晃頭。

沈開霁看着她這樣,嘴角揚起。

池覓盯着他少有的笑臉,“我發現規律了。”

“規律?”

“每次我得意的時候你就笑,你說,你是不是在笑話我?”

“當然不是。”沈開霁才意識到似乎是有這個規律,“只是你得意的時候特別可愛。”

“……Stop!”池覓眉毛豎起來瞪着他,“從現在開始,禁止你誇我可愛。”

“可這是事實。”

“既然是事實,就更無需多言。”一本正經地說完,池覓低頭去哄被自己吓跑的貓咪們。

貓咪們很快就回到她身邊,摸摸蹭蹭。

沈開霁蹲下來,靜靜看了一會,問:“怎麽上次在粥粥那,你沒跟它聊天。”

“我聊啦,但粥粥不是社恐嗎,沒理我,我當然不繼續說了,交好貓友也得配合貓咪的節奏嘛,跟交朋友一樣咯。”

沈開霁扭頭看着她,可是她真的很可愛。

池覓:“其實我覺得我這也不叫語言天賦,我只是愛說話啊,聊着聊着不就會了嗎。”

“貓語也能聊着聊着就會?”

“當然了啊,這不就是一門外語嘛。”

沈開霁才知道原來池覓會好幾門外語。

在車上,池覓說:“我媽媽是翻譯,主要是英語,但她也會西班牙語,所以小時候我經常跟我媽去國外出差,在飛機上我就愛跟人聊天,就會啦。”

沈開霁覺得她的人生軌跡特別不可思議,和他的似乎沒有部分重疊。

沈開霁還沒來得及接話,熱情的司機就好奇地問:“那妹子,國內的方言你會嗎?”

“當然會啊。”司機說的是普通話,但池覓一下就聽出他的口音,說出他是哪的人,“我有朋友就是你們那的人,我可喜歡吃羊肉泡馍了。”

司機笑得開心,“就這一下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池覓也眼睛亮亮地看向沈開霁:“等會去吃吧。”

“好。”

還真在夜莺劇場的附近發現一家能吃羊肉泡馍的地方,沒那麽正宗,但味道也還不錯。

池覓吃得很滿足,教了沈開霁幾句方言。

沈開霁學得非常蹩腳,把池覓笑得肚子疼。

“你可真沒天賦。”

“對不起。”

“道什麽歉啊,沒天賦,但很好笑,以後我不開心了你記得這樣逗我。”

沈開霁記得她每一句話,包括她跟其他朋友聊天時的話,也忍不住去深究她每句話的含義。

以後,他會參與她的所有情緒,不僅是她表現出來的好的,也會有不好的。是這個意思嗎?

“你會不開心嗎?”

“當然會啊。”池覓說着,想舉個例子,但想了想,硬是沒想出來,“反正是有啦,但我忘記了。”

沈開霁提醒她:“你剛才叫我不準誇你的時候呢?”

“……你逗我玩呢。”

“沒有。”

池覓從小就常被人誇,不管是身邊人還是陌生人,他們也确實愛誇她,好像她做什麽事都可愛。

她是聽慣了這些長大的,她也喜歡被誇。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沈開霁這樣說,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沒有不開心。

池覓挺開心的,“那不是不開心,但你就是不準說。”

“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很聽話。”沈開霁說着看她下巴濺到湯汁,遞了紙巾過去。

池覓有些用力地抓過紙,“‘聽話’也列入禁用詞。”

“為什麽?”

“不為什麽。”

池覓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成為幾個朋友口中的“暴君”“惡霸”了,但她聽到這些,就是感覺很熱。

在劇場樓下,兩人遇到了那兩個演員。

大天說:“你們趕緊上去,記得坐前排啊。”

夢露說:“對,等會上臺找你們互動哈哈哈。”

如果不是池覓在,沈開霁聽到這話,已經想跑了。

演出場地不大,地面是平的,沒有階梯。

前排的位置沒幾個了,池覓趕緊往前面坐。

沈開霁跟在她後面,在她旁坐下後,回過頭看了一眼,接着對池覓說,“這樣我會擋住別人。”

這的确是一個很大的原因,還有一個是他不想坐前排有互動的機會。

“啊。”池覓也看了看,這個位置不太友好,他的個頭的确會擋着人,“那我們去坐後面好了。”

“你想坐前面可以坐前面,我可以自己去後面。”他說着就要站起來。

“不行。”池覓匆匆抓住了他的手,“我要跟你一起。”

她決不允許跟一起出來玩的人分頭行動,她也可以坐後面。

沈開霁一瞬間覺得手心出了汗,盡管她很快就放開他的手,轉而拉住他的胳膊。腳下空間有限,她拉住他是怕被絆倒。

他清楚,但心還是狂跳不止。

兩人坐在了中間的最後排,雖然稍微遠了點,但中間視野還是不錯,池覓很滿意。

池覓舉起兩張票拍照,又覺得一個人拿着不好看,讓沈開霁拿着其中一張,讓他的手出鏡。

池覓盯着鏡頭裏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她剛才拉了他的手來着。和他給人的冷感不同,他的手很暖,甚至有點燙。

上次他醉倒,出租車上他們的手也有拉在一起。

但那不能叫拉手,只能叫做體驗了一把被捕鼠夾夾住的老鼠的感覺,池覓只覺得好痛好痛,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而剛才……

夢露從後面路過,看見池覓,“诶怎麽坐這麽後面,對了,送你個捏捏。”

她丢了一個夜莺喜劇的周邊解壓捏捏球給她,是夜莺卡通造型的,很可愛。

池覓都舍不得捏捏,但現在她确實需要解解壓。

演出開始後,觀衆席位的燈光全部黑了下來。

演員在舞臺上最多只能看清前兩排的觀衆,互動一般也就找前排,後排确實有點不方便。

池覓覺得很可惜,她還很想和演員們互動的。

她聽前排觀衆和演員互動,好有意思。

“今天有情侶朋友一起來的嗎?舉手看一下呢。”舞臺上,演員茉莉講完幾個情侶有關的段子,便自然問到觀衆。

池覓轉頭看了沈開霁一眼,他也看了過來。

“可惜我們不是情侶哦。”她說。

沈開霁看向舞臺,舉起了手。

茉莉雖然看不清後排人的臉,但這手一高舉起來,很明顯能看見,“哦喲喲,最後排有一對,左邊這位是你女朋友是吧?”

沈開霁:“不是。”

“不是?哦,那是右邊這位……大哥?”茉莉一臉難以置信,都破了音,“你倆?”

坐沈開霁右邊那大哥連忙擺手否定:“不是不是啊,跟我沒關系!”

前面傳來笑聲。

“這位同學,是坐太後面了沒聽見是不,我說的是‘情侶舉手我看一下’,你這左右兩邊都不是你舉什麽手?”

沈開霁轉頭看池覓,眼神裏求助的意味越來越重。

池覓差點笑出來,但硬生生忍住,想看他怎麽收場,誰讓他突然舉手的,把她都吓一跳。

心跳有些加快,她有些緊張,捏着手裏的解壓小夜莺。

茉莉的語氣從嚴肅轉為八卦,“還是說,你有點什麽別的心思呢?”

全場寂靜的時間其實并不長,但對沈開霁來說,久到他死了一次然後發現他的死只是個夢。

“對,我喜歡她。”

後排傳來“wow”的聲音。

他聲音不大臺下沒話筒,距離遠,茉莉沒聽見:“說什麽了說什麽了,讓我們前面的也聽聽!”

有大嗓門語調高昂地幫忙當擴音喇叭:“他說他喜歡她!”

觀衆的起哄聲還沒來得及大面積起來,茉莉就大喊一聲:“你臉皮夠厚的!你是喜歡她,但人跟你熟嗎,八字寫完一撇了嗎你就在這舉手了,你看看把人尴尬得把咱夜莺捏成啥樣了,別以為自己長得帥就了不起啊。”

本來前面只是有一部分觀衆往後看,而且看兩眼就轉回頭,聽茉莉說長得帥,齊刷刷地全都回頭死盯着。

池覓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她一點也不尴尬,不過她估計沈開霁很危險。

雖然知道臺上演員只是為了效果在誇張表現,但池覓為了不讓沈開霁太尴尬,在大家注視下挽住他的手臂,“從現在開始。”

全場都愣了,茉莉也愣了下。

還好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茉莉立刻在臺上翻個白眼演起來,“我謝謝你們啊,今天來的觀衆有福喽,全成了這對小情侶play的一環。”

池覓松開沈開霁手臂,端正坐好,繼續捏手裏的夜莺。

茉莉在臺上惱怒地暴走一圈之後,對着兩人的方向笑着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祝你們幸福哈。”

互動完,繼續講她的後半段。

接下來一段時間,池覓還以為沈開霁突然死了。

她頻頻轉頭看他,他就跟塊石頭似的坐着,一動也不動,好像呼吸都沒了。

池覓又像上次在出租車裏那樣,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沈開霁下意識擡起手想拉,在即将碰到她手時停下。

“你還活着啊。”池覓收回手,繼續看演出。

但後面的段子池覓都沒怎麽聽進去,心髒咚咚咚地跳着,仿佛剛考完八百米,而且還是她跑進兩分半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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