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在宋南音離開後，柳昭然構想過太多次再見面的場合。每個朝思暮想的日夜，寝食難安的晚上，亦或是并不算太好的噩夢中。
那些結局有好有壞，随着時間的推移，壞的逐漸占據了多數。悲觀影響了思緒，自然也會被代入夢中。
擔心宋南音是不是被人騙到了什麽地方，她對這裏一無所知，又該如何生活下去？關于這種事柳昭然想了很久，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在大驚小怪，又忍不住去揣測難安。
或許，唯一讓她慶幸和安慰的，就只剩下宋南音永遠不接通的光腦。不論自己換了多少個號碼發去聯系，那邊都會立刻拉黑，到如今，就連宋南音的光腦ID都不複存在了…
柳昭然不敢想，如果一直找不到宋南音該如何。她很少會逃避，而今卻膽怯到連這樣的預想都不願面對。
好在，命運似乎不願對她那麽殘忍。
柳昭然垂頭，摸着懷裏軟軟的抱枕，勾起唇角看着視頻裏的宋南音。
近半年沒見，小獅子的頭發長了好多，視覺感官上，發量還是很多。她穿着一襲金色的高定晚禮服，在胸口上，別着用金曜石做成的戰勳。
她今晚很漂亮，但是瘦了些，眼睛，更亮了。
柳昭然不是沒有懷疑過宋南音和卡萊爾将軍有關，只是之前發去的見面申請石沉大海，她再有心，也沒辦法把手探到那麽遠。
而今，宋南音主動出現，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她過得很好，沒有被帶去動亂區，沒有被人弄傷。
柳昭然笑着，露出的左眼有些濕潤。她該感謝右眼此刻還貼着醫療眼罩，否則就有些麻煩了。
确定了人沒事，還連帶知道了宋南音如今的情況和位置，柳昭然積郁已久的心情忽然晴朗許多。她想到什麽，急忙打開光腦開啓鏡像模式對準自己。
雖然瘦得有些過頭，但精神應該還不錯。最近睡得很多，黑眼圈是沒有的，化個妝的話，應該很好看。
這麽想着，柳昭然從床上下來，選了一條裙子和風衣，又挑了一雙高跟鞋，在鏡子前上了全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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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很久沒這麽仔細打扮過，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柳昭然下了樓，果不其然，發現自己的兩個母親也在看直播。她們好似早就猜到自己會下樓，同時間看過來。
“母親，我要出門一趟。”
“別太晚回來。”
柳昭然在19區受傷後，整整休養了三個月。柳餘墨和陳馨已經很久沒看到她這麽有精神的樣子，欣慰又感慨。和柳昭然相比，兩個人看到宋南音是卡萊爾将軍的後人更為震驚。
畢竟誰都無法想象，在幾個月前還是黑戶的C級Alpha，會搖身一變成為如今的功勳後裔。
可退一步講，無論宋南音如今是何種身份，柳餘墨都不會再阻攔柳昭然和她的事。
從三區到二區距離不遠，走空中通道的話只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到達。柳昭然在車上依舊看着直播，也在看那些星際網的人在說什麽。
有人說宋南音長得很好看，美到不像Alpha。也有人說宋南音應該去參軍，不要像那些功勳後裔一樣借着名號搞錢。負面的評價是少的，宋南音很美，而美貌就是最大的武器。
8月末的晚風還有些溫度，只是尾巴已經摻了秋意的微涼。柳昭然從車子下來，站在格蘭斯莊園門口。
直播在剛才結束，門口還站着一些零散的媒體。許是想要再等待一些情報，亦或是沒來得及離開。柳昭然并不關心這些人，此刻，她來這裏的目地也只有一個。
下車之前，柳昭然拿出車裏放着的墨鏡戴上，剛好遮住右眼部位的眼罩。她理了理頭發，确保發絲沒有貼在頭皮上，自然而蓬松的散着，狀态，應該是不錯的。
“這位女士，請問你是？”柳昭然剛到門口，便被門口的保安攔下。正常來說，這樣的莊園基本上都是由AI管家來負責監控門口的。這時候換了人來，想必也是怕有什麽人用方法跑進去。
“你好，我叫柳昭然，是宋…是格蘭斯小姐的朋友，我想見見她。”
“請稍等，我需要問一下管家。”
男人說完，示意柳昭然稍等片刻，而後對着光腦說了什麽。沒過多久，一個女人從莊園內出來。她走得有些慢，穿着一襲黑色收腰長裙。體态很好，儀态也很出衆。
盡管面容像是四五十歲的，聲音更是年輕，但柳昭然看得出，對方年齡不小。或許…自家兩個母親的年齡加在一起，都不如面前的女人年齡大。
“呦，這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生，你也是來找我小姐的？”緋姨搖晃着手裏的扇子，笑着問詢柳昭然，眸光在她臉上掃過。
現在是晚上22點46分，這小姑娘還戴着墨鏡…難不成是明星？可不對啊，現在明星也不這樣啊。或許就是普通的裝逼吧…年紀輕輕的，就學會這種事了…诶…
“你好，我是格蘭斯小姐的朋友，找了她很久，我想見見她。”柳昭然有些急，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聲音中帶了顫音。
周遭那些記者還在低聲竊竊私語，至于他們說了什麽，柳昭然根本無法分出注意力去聽。她只想着接下來見到宋南音該如何與她說，又該如何道歉，獲得對方的諒解。
喜悅和緊張交織，無措和期待附和，這一刻，柳昭然大抵度過了她人生最緊張的時刻。她是被拉到極限的弓，也是溢滿杯沿的水。
經不起碰，比紙還單薄。
“這個…抱歉啊，時間不早了，小姐今天累了一天，直播完就歇下了。你看看啊，這些，都是等着小姐明天起來采訪的。”
緋姨說着，指了指那些蹲守在門口的記者。柳昭然這才明白，這些人是因何而在。
可自己呢，她曾經是南音最親密的人，現在卻只能混在這些人中，成為其中的一員。
柳昭然知道這怪不得別人，都是自作自受。她擠出一個笑，不至于讓自己在對方面前太過丢人。她看得出緋姨是很重要的人，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管家。
“謝謝你，那，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啊，我就是一個管家，平時照顧小姐的。”
緋姨揮揮手，明顯不願意和柳昭然多說。見她不肯透露任何消息，柳昭然眸色暗了暗，始終保持着笑容。
“那…謝謝你，我明天再來。”
燒紅的鐵忽然被丢入冰水中，周遭的熱焰在瞬間澆息。原來，所有的準備并不是必要的。來的路上，柳昭然想了很多種說辭，沒想到竟然一句都沒用上，連人也沒見到。
重新回到車上，柳昭然有些疲憊的靠在位置上，将墨鏡摘掉。其實她有想過就繼續在這裏等着，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宋南音。可看看周圍那些蹲守的記者，還有保安防備的眼神。
柳昭然覺得，還是不要和這些人混為一談的好…至少，她得在那個女管家面前留一個還算不錯的印象。
诶…沒見到啊。
柳昭然失落想着，整個車子裏都是她的嘆息聲。而後，車子緩緩啓動，短暫停留後，又快速消失在莊園門口。
因為時間不早，柳昭然沒打算再回家，幹脆直接去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屋子被她用AI換成了比較簡潔的模式，柳昭然躺在床上，心卻漂浮在外。
她無法讓自己入睡，只好打開光腦，反複看着宋南音直播的視頻。
明明是自己惦念的人，看着看着，胸口卻莫名疼了。
這疼來得微妙，不是鈍痛，而是痛中帶了些澀意。視頻看得越久，酸疼感也會越發強烈。
控制飲食的時候，時間久了就會固定成一種習慣。可一旦放縱了，身體就會接收到潰敗的信號，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近半年的時間，柳昭然都在尋找宋南音，那份見不到的渴望被她埋在心底，藏在骨子裏。一直看不見，也就不會那麽想。
可現在，胸口被開了一個裂口，想念的水，嘩啦嘩啦得溢出來。
柳昭然捂着胸口不具實體的傷口，輕輕嗚咽一聲。
像一只受傷的幼獸。
整個晚上，柳昭然睡得斷斷續續，往往是身體撐不住疲憊昏睡過去，而後又再緩慢醒來，繼而重複這個循環。第二天一大早，她在天還沒亮就醒來，吃了藥來保持精神狀态。
本想直接去找宋南音，又怕自己去得這麽早打擾她休息，幹脆就繼續忍着，直到9點才迫不及待地趕過去。
彼時，門口蹲守的記者已經不在了，莊園幹淨的像是無人居住，就只有偶爾飛過的鳥兒叫上幾聲。
柳昭然來到門口，這次是AI機器人接待，她說明自己的來意，不久之後，昨晚的女管家乘着擺渡車過來。她看到自己并不意外，柳昭然也笑着與她點頭打招呼。
“你好，我…”
“抱歉啊，小姐她一大早就出門了。小丫頭，你是我們小姐的朋友？要不要留個名字，我幫你轉告她，等她回來聯絡你呢？”
緋姨看着二次複返的柳昭然，心裏卻在琢磨着她的來意。倒不是緋姨故意設絆子，而是宋南音昨天真的睡下了，今天也是真的一早就離開了。
緋姨覺得柳昭然看着不像什麽壞人，也許是真的有事找宋南音。只是接連兩次沒見到人，柳昭然的失望溢于言表。
原來，南音還是不想見自己嗎？
“我明白了，抱歉，是我一直冒昧來訪了，我叫柳昭然，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幫我轉告給南…格蘭斯小姐。”
柳昭然說完，對緋姨笑了下，轉身回到車上。
她透過車窗看着莊園，不知道宋南音是不是在裏面，又是不是…在看自己。
我很想你，你呢，有想過我嗎？
南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