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名取望海接到如月藤一的電話時,她剛剛熨好明天要穿的校服,将校服挂好,她按上通話鍵,開口說:“喂,你好,我是名取望海。”
“名取小姐,我已經在‘一度咖啡’訂好了位置,今天上午十點半,四號桌。”
“嗯,我知道了,如月先生,我會準時到達的。”名取望海說着往挂在牆上的時鐘看了一眼,現在是九點,也就是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那麽,稍後見,名取小姐。”對方禮貌的道別後,挂斷了電話。
名取望海走到樓梯口,對着瑞希的房間大喊說:“瑞希,準備一下,我們要出門了。”
“嗯嗯,我知道了。”聽到瑞希應聲,名取望海撓了撓頭發,拿起茶幾上的發繩,攏了攏自己的黑發,随意将黑發束在腦後。
名取望海打開手機定位,然後用地圖找到了‘一度咖啡’的位置,然後聽到噠噠的腳步聲,看見瑞希一臉開心的從樓上跑下來,他的手裏拿着一張淡黃色印着卡通蛋糕的可愛信紙,跑到名取望海面前,握着信紙開心的轉了一個圈,翠綠的眸子充滿期待的說:“望海,你看,這是我列的購物清單,都是我裝飾庭院裏能夠用到的哦!”
“嗯,那麽等下見完委托人,我們一起去買。”名取望海微微一笑,瑞希露出大大的笑容,名取望海走過去摸了摸他柔軟的銀白發絲說,“我去榨兩杯橙汁,我們補充一下維C,然後就出發。”
“噢!!”瑞希點頭,目送名取望海走入廚房之後,他推開窗戶,一陣微熱的風撲在他的臉上,他揉了揉鼻子,打了一個噴嚏,笑眯眯轉身跑到廚房,從後面抱住名取望海說,“望海,外面陽光好好哦,夏天就要來了呢!”
“嗯,确實呢。”名取望海将一杯橙子遞給瑞希,捏了捏他的鼻子,“瑞希很喜歡夏天呢。”
瑞希用力點頭,接過橙子,仰頭大口的喝掉了,然後放下空杯子,變成蛇纏在名取望海的手臂上說:“今天中午你要在外面吃麽,望海?”
“嗯,不知道的,如果我在外面吃的,那麽等回家的時候,我會給瑞希買可麗餅的。”名取望海用手指按了按蛇形瑞希的腦袋,微笑說:“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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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取望海根據手機地圖上的提示找到了如月藤一說的那家 ‘一度咖啡’,這家咖啡廳比附近餐廳都要大,歐美的風格裝修,複古透着尊貴的氣息,名取望海剛剛走到門口,就有門衛為她拉開門。
“歡迎光臨。”一進門,左右各占了三位迎賓小姐面帶微笑向名取望海鞠躬,右側打頭的迎賓小姐微笑問:“請問小姐你有預訂嗎?”
“嗯,有的,四號桌,預訂人姓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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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桌是麽,請跟我來。”站在最尾端的迎賓小姐突然站出來說,打頭的迎賓小姐看了她一眼,對名取望海微笑說,“那麽小姐請您和她一起走,她會為您引路。”
“嗯。”名取望海應聲,發現那個要給自己引路的迎賓小姐似乎松了一口氣,她淡淡一笑,看起來這位給她引路的迎賓小姐應該是新來的。
“這裏就是四號桌。”迎賓小姐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名取望海對她點了點頭,然後發現四號桌上已經坐了一位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名取望海眼中泛起一絲疑惑,從電話裏的聲音來聽,如月藤一應該是中年男子啊。
少年正盯着桌子上擺的國際象棋,他一手拿着黑棋,另一個手拿着白棋,耀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紅色發絲泛着朦胧的光暈,名取望海看不到他的正臉,但只是看側臉就能想象到這是一位容貌不凡的少年,只是……名取望海注視着少年的影子,黑色影子中仿佛蘊含着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名取望海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十點十五,她特意早到十幾分鐘,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已經到了,而且似乎因為無聊,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抱歉,如月先生,似乎讓你久等了。”名取望海走過去坐在少年對面,聽到她的聲音,對方視線從棋局上移到她的身上,名取望海這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少年容貌比名取望海想象中的要更加出衆,俊秀而溫雅的五官,眉宇間透着難以言喻的孤冷,異色的雙眸,金色的左眼帶着洞悉一切的冰冷,而赤紅的右眼仿佛即将熄滅的火焰一般,沒有溫度卻殘留光芒,他眯起眸子看着名取望海,擡起右手要将一枚白色棋子放在棋盤上。
“如月先生,稍等一下,放在那裏白棋就輸了。”名取望海擡手阻止他将白棋放到棋盤上,兩個人的手觸碰到一起,名取望海很明确的感受到少年微涼的體溫,她歪頭對他一笑說:“雖然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如月先生稍微有些太欺負白棋了,不喜歡白色嗎?”
“你能讓白棋反敗為勝嗎?”少年用磁性而優雅的聲音說着平靜而沒有任何情緒的話語。
“诶?”名取望海驚訝的看向對方,這個聲音不是電話裏如月騰一的聲音,話說,她原本就覺得有些怪異,從電話聽到的如月藤一的聲音很明顯應該是一名上了歲數的男子。
“你來下白棋。”少年将白棋塞入她的手裏,讓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認錯人的名取望海将視線放到棋盤上。
“但是我不知道這枚棋子原本是在哪裏的。”名取望海誠實的回答,視線看着黑白棋交錯的棋盤,白棋全部都被黑棋逼入死角,顯然無路可走,只需要兩步,黑棋就要‘将軍’了。
“你想怎麽走就怎麽走。”少年随意的語氣讓名取望海微微一怔,也就是她現在可以拿着這枚白棋放到棋局裏任意一個地方,顯然是違反規則的,但是對方都這麽說了,名取望海看了一眼手裏‘城堡’,将它放在‘王後’的右側。
少年用異色的眸子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下一步用自己的黑棋毫不留情擊垮了她所放的‘城堡’,看到少年的行為,名取望海勾了一下唇角,将只能動一步的國王,向前逼近了一步,彎起眸子說:“雖然我很想非常帥氣說一聲‘将軍’,但是白棋想要反敗為勝顯然是不可能的,這裏我只能友好的說一句——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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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十郎看着棋盤,她還真是一步改變了局勢,無論接下來他怎麽走,下一步她都會與他同歸于盡,面對已經要迎接敗北的白棋,這個女孩用舍棄了士兵還有城堡的方式,将需要保護的王後當成了最後的武器。
“對不起,這位小姐,這邊是八號桌!”
赤司征十郎看到一位迎賓小姐急促的跑過來,對着那個女孩連連鞠躬,女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起身對他鞠躬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還做了打擾你下棋這種非常失禮的事情。”
她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一絲不自然的紅暈,視線落在棋盤上,顯示是真心覺得自己打擾到他下棋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
“還算是有趣。”赤司征十郎淡聲回答,在同齡人裏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和他下出平局的結果,所以通常他都是自己和自己下着打發時間,只是他的第一人格有時候下棋的方法太過于保守,結果就是他的勝利。
聽到他的話,站在他對面的女孩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眉眼彎彎的笑了,她秀美的五官被笑容渲染的比灑落在兩個人身上的陽光更加的柔和,她又一次禮貌對他鞠躬說:“你能夠原諒我的失禮就好,那麽就打擾了。”
秀美而柔和的臉龐,似暖陽般的笑容,得體的舉止,這位不管外表還是舉止都可以用溫柔來形容的女孩子,剛剛棋下的手法卻十分的殘酷。
溫柔的人都是強大的,而人會強大是因為殘酷。
殘酷又溫柔,看似很矛盾的詞,但卻是一直并存的。
剛剛與他下棋的女孩身影早已不見,赤司征十郎意識到自己剛剛思緒一直都考慮着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他擡手碰了一下黑棋的王後,黑棋的王後傾倒撞上前方白棋的王後,兩個王後一起倒在棋盤上出發清脆的響聲。
對方到底是不是一個矛盾的人,跟他其實沒有關系,說起矛盾,他的身體不就有着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自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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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取望海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其實她對國際象棋只有一些規則上的了解,剛剛能夠和棋,完全是因為對方讓她随意擺了一枚棋子,從棋盤上交錯的黑白棋子,就能看出那個少年是一個心思缜密,喜歡運籌帷幄的人,她竟然還上去展示自己那點國際象棋的技術,簡直是太丢人了。
她與那個少年雖然只是說了寥寥幾句話,但是能夠感覺到對方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一股壓倒性的氣場。
“這裏是四號桌,真是對不起,剛剛給你引路的接待是新來的,真沒有想到她會弄錯。”
“沒有關系。”名取望海對一臉歉意的迎賓小姐擺了擺手,看到這次坐在那裏的是一位帶着無邊鏡框的中年男子,她安心的舒了一口氣,這次看來沒有錯了。
感覺臉頰被冰涼的東西蹭了蹭,名取望海側目,發現瑞希正無精打采的看着她,她低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想要吃可麗餅。”瑞希圓圓的眼睛開心的眯成一條縫,剛剛無精打采的樣子仿佛是名取望海的錯覺一般。
名取望海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面前坐下,對方看到她以後,立刻開口詢問:“名取小姐嗎?”
這次看來對了,這聲音是電話裏的聲音,名取望海頓時安下心來,她打量着眼前下巴帶着胡茬,面色疲憊的中年男子,微笑說:“如月先生是麽,我是名取周一的助手,名取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