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頭一次參加宮宴,周景星對宮裏的規矩不甚了解,特意找一位家在京城的同僚打探了一下,參加宮宴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同僚給他的建議是:“宮宴上的菜肴不是給人吃的,是給人看的,你最好事先吃點東西墊下肚子。”
他問及原因,同僚說:“菜肴從禦膳房一路送到宴會上,早就冷了,再好的食材也嘗不出滋味兒來,此其一。
“其二麽,這場宮宴是皇上為你這個大功臣慶功而設,到時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你若是光顧着吃,別人還不知道怎麽笑話你呢。”
周景星深以為然。
同僚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酒也要少喝,別人若是朝你敬酒,你別實心眼兒地一幹到底,略微沾一下唇就行了,除非是皇帝給你敬酒。
“若是喝醉了在宴會上耍起酒瘋來,你這個鎮北侯可就要淪為笑話了。”
周景星将這些忠告都記在了心裏。
然而現實卻是——
他用眼角餘光朝宴會上的其他人看了看,發現那些大人竟然都在埋頭大吃,就連皇帝也不例外。
每個人桌上的火鍋都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熱氣缭繞,整個大殿煙火氣十足,香味彌漫。
這和同僚說的好像不一樣?
不過既然旁人都在吃,并未注意他這邊,那他多吃點也沒關系吧?
周景星将一碗雞湯喝光了,連雞湯裏的雞肉也吃了。
這雞湯也不知是怎麽熬的,鮮美難言,還帶着絲絲清甜,實在好喝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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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景星放下碗時,姜念虞繼續介紹道:“右邊是用牛骨熬制成的麻辣湯底,滋味辛辣,吃起來會比較刺激。您喜歡吃什麽菜,奴婢将菜下到鍋裏。”
周景星掃了眼桌上的菜,林林總總不下十幾樣,有的他認得,有的卻壓根兒不認識,未免露怯,他道:“我自己來。”
他愛吃肉,所以率先拿起一盤子肉,一股腦地倒進了鍋裏。
不防濺了些湯汁在手上。
姜念虞可算找到機會了,拿出手帕要給他擦拭。
周景星被她碰到,反應很大地将手抽了回來,“不,不用了。”
常年待在軍中,他沒有什麽和女人相處的經驗,這宮女的手白嫩細膩,一碰上來,他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姜念虞:“……”
雖然被甩開了,但剛才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她腦海裏的異能源種亮了。
很好,她異能升九階有望了。
那控制李淳冒充皇帝的計劃就暫時擱置吧。
姜念虞不停地涮菜撈菜,将燙好的菜放到周景星碗裏。
周景星深刻感受到了飯來張口的快樂,也就不再堅持自己下菜了,一心埋頭大吃。
這個牛骨湯好辣,但吃起來也是真帶勁兒,渾身都燒起來了。
周景星吃得滿頭大汗,卻停不下來。
姜念虞給他倒了杯酒,那酒清澈晶瑩,呈現一種十分漂亮的鮮紅色,透着一股果香味。
“大人,這是葡萄酒,是果酒,清冽甘醇,不醉人的,用來解辣再好不過,您嘗嘗。”
在周景星的認知中,果酒說是酒,其實就是發酵過的果漿,連小孩子也可以喝,确實不醉人。
只不過他以往見過的果酒都是比較渾濁的,沒有這般澄澈清冽,仿佛血色的甘泉。
光是看着就讓人口舌生津。
周景星端起酒杯,嘗試着喝了一口,酒液甘醇絲滑,絲毫不辛辣,回味帶着甜,他忍不住贊了聲:“好酒。”
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在他沒有注意的角度,姜念虞露出了一絲笑意。
別人喝的酒都只是普通的葡萄酒,而周景星喝的這一壺,卻是她用異能種出來的葡萄釀造而成,喝起來口感棒極了,甜絲絲的,但後勁卻很大。
只消喝上兩三杯,周景星就會醉過去。
然而事情并未如她預料的那般發展。
周景星明顯很饞那酒,喝過一杯之後卻不再喝了,只以冰粉來解辣。
冰粉上撒了葡萄幹、幹果碎以及甜甜的桂花蜜,吃起來清甜冰涼。
周景星十分鐘愛這道甜品,續了好幾碗。
作為一個侍膳宮女,姜念虞不好明着勸酒,只能暗戳戳将他的酒杯加滿,又不斷給他夾辣湯裏的菜。
然而她的小心思并未得逞。
這個周景星,想喝就喝啊,那麽克制做什麽?早點喝了早點醉倒不好嗎?
宴會上的其他人,可都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
唯獨他,還在不停地幹飯,切成薄片的牛羊肉都幹掉十幾盤了。
姜念虞看着他的吃相,覺得找到了知己,這人一定是個很好的飯搭子。
她們倆要是坐一桌,那必定是風卷殘雲的景象。
可惜她今天的目的不是看他幹飯,而是要把他灌醉。
當周景星直接端起一碗冰粉往嘴裏倒時,姜念虞靈機一動,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時端着一大碗冰粉。
她往冰粉裏倒了兩杯酒,又多加了一些小料,攪拌了一番,讓葡萄酒和冰粉充分融合。
周景星正吃得嘴裏冒火,見她端了冰粉來,接過來就往嘴裏灌。
灌了大半碗下去,咂摸一下,覺得好像有些酒味?
沒等他想明白,腦袋就變得暈乎乎的了,看人也出現了重影。
見周景星醉了,李淳大手一揮,讓人将他扶下去。
姜念虞順理成章地扶着周景星離開了。
從宴會廳到休憩的屋子,一路走過來,姜念虞的異能從八階不斷往九階進發。
将人放到床上,姜念虞仿佛一個盡職盡責的宮女,給周景星脫了鞋,除了外衣,還擰了帕子給他擦了臉和手。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她的異能……嗯?為何還是八階?
難道是接觸時間不夠?
姜念虞直接抓住周景星的手,然而半晌過後,異能還是沒能突破。
八階和九階之間,仿佛存在着一層無法打破的壁障。
不會吧,這個世界不允許九階異能者的存在?
*
“皇上,嫔妾查到,順王的腿被治好了,如今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
麗嫔向李淳禀報。
宿醉醒來的李淳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猛地坐直了身體,“什麽?順王的腿已經好了?被誰治好的?”
麗嫔:“神農谷神醫餘歲。”
麗嫔退下後,李淳沉思半晌,下令:“召順王進宮。”
順王府。
裘長史向順王禀報:“王爺,宮裏來人了,皇上宣您進宮,說是許久沒見到您,甚是想念。”
順王正在院子裏跑步。
自從腿好了之後,他就愛上了這項運動,恨不得一天繞着院子跑上百八十圈,好切實感受到自己的腿有多麽健康。
聞言他步子未停,喘息着冷笑了一聲:“李淳想我?他怕不是想我死吧?好端端的他怎麽突然想起我來了?他召我進宮肯定沒安好心,你去告訴來人,就說我病了,病得起不來床,沒法進宮。”
來傳口谕的是保和殿的大總管戴秉承,聽說順王病了,而且連床都下不來,他忙問:“王爺得的什麽病?可有請太醫來看過?”
一面說着一面往裏進,要親自去看一看。
裘長史也不敢狠攔,怕讓戴秉承看出不對勁來,一面應付着他拖延時間,一面沖自己的跟班小太監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去通知王爺裝病。
等戴秉承到達順王居住的正院時,順王已經躺在床上裝起了病人。
他本來就恢複健康沒多久,在床上躺了多年,所以裝起病人來很有一套,瞧着嘴唇蒼白,面容憔悴,俨然一副病重的樣子。
可惜戴秉承這一趟過來,是帶着皇帝的嚴令來的,皇上讓他務必要将順王“請”進宮,必要時可以動用禁軍。
“王爺怎麽病得這麽重?快來人,将王爺擡進宮裏,讓太醫瞧瞧。”
候在門口的幾名禁軍不由分說闖進來,想将順王連人帶榻一塊兒擡走。
然而沒等他們靠近床榻,一條粗壯的蟒蛇冷不丁從床底下竄了出來,沖着這些禁軍嘶吼。
血盆一樣的大口駭人至極,這些禁軍吓得連連後退,有一個人卻是沒動。
其他人還以為他是勇氣可嘉沒被吓着,殊不知這人是被吓得大腦一片空白,動都動不了。
甚至還尿了褲子。
蟒蛇吞吐的蛇信子嗅到這股氣息,嫌棄地退了回去,但那只碩-大的驚悚的蛇頭依然露在外面,一雙黃褐色的無機質豎瞳盯着衆人,讓人心驚膽戰。
禁軍們朝戴秉承看去。
戴秉承:你們都看咱家幹什麽?咱家也怕啊!
他顫聲開口:“裘長史……”
裘長史到現在還對自家王爺養的大蟒蛇心裏犯怵,但見戴秉承等人被吓成那樣,他忽然就不那麽怕了。
他挺了挺胸,一派驕傲淡然道:“咳,這是我家王爺養的一條小寵物,有些調皮,突然沖出來吓着你們了,對不住哈。”
戴秉承等人:“……”
你管那麽粗的一條蟒蛇叫“小寵物”?
“廢物!一條蟒蛇就把你們吓退了?”
聽了戴秉承的禀報,李淳怒斥一聲。
戴秉承:“皇上,那條蟒蛇足有人腰粗呢,一張嘴像是能把人整個吞進去,實則忒吓人……”
在李淳不滿的盯視下,戴秉承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再為自己辯解了。
墨春端了一盞茶來呈給李淳,自從先前發生了侍茶宮女在茶水裏下毒一事後,墨春就将李淳的衣食住行各項事務都接手了過來,不再假于他人之手。
李淳喝了口墨春泡的茶水,香醇回甘,怒氣平複了些。
墨春趁機開口:“皇上,不如讓我去試試吧。”
李淳:“春兒,你有什麽法子?”
墨春:“雄黃乃是蛇類的克星,順王養的那條蛇,長得再粗壯,也還是怕雄黃吧?”
李淳哈哈一笑:“好,還是春兒聰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