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景韶持續派人找何管事,同時也沒落下對付張老爺的事,派了親信周堂飛和嚴慶親自去辦這事

而這幾日裏湯家的人沒再上門,張家那邊也沒派人過來要人

反倒是塗鳳寶不知打哪得知他要對付張老爺的事,上門找上景韶,“這麽好玩的事你怎麽沒找我?”

景韶瞟他一眼,“你嫌你得罪的人還不夠多嗎?”

塗鳳寶輕蔑的哼道:“張老爺算是哪根蔥,我還怕他不成”

“你若真閑着沒事做,不如幫我找一個人”

“什麽人?”

“我府裏的一個廚房管事,姓何”

“你府裏的管事要我幫你找?這算哪門子的事?”以為他這是在耍弄他,塗鳳寶沒好氣道

景韶将何管事逃走的事簡單告訴他,“我派人找了他好幾日,連他老家都去找過,一直找不到他的蹤影”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塗鳳寶幸災樂禍道:“啧啧啧,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敢做出這種事,我看你們景家該好好整頓整頓了,不知還有多少蟲子藏在裏頭”

對他的奚落,景韶倒也沒介懷,颔首道:“确實是該整頓整頓”

“我若是幫你找到人,你要如何答謝我?”塗鳳寶還沒開始找人,就急着先讨賞

“你若真找到人,日後染坊的顏料我親自教你調”他前陣子與塗鳳寶合夥買下一處布莊和染坊,準備要仿效雲霞紙,将布料也染成雲霞色,但染料會另外調配,不會與雲霞紙一樣

他讨價還價,“不如你把那雲霞紙的配方告訴我”

景韶沒開口,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塗鳳寶被他那雙幽黑的眼給看得打了個冷顫,知道自個兒的要求太過了,他模模鼻子收回話,“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你把那姓何的模樣畫給我,我幫你去找人”

湯水秀的傷一日日痊愈,而外頭已有幾戶人家向提刑官具狀上告張老爺虐死他們女兒一事,因張老爺所犯下的事令人發指,轟動了整個淮州城

淮州城距離京城不遠,約莫兩日的路程,不過若是快馬加鞭,在清晨出發,入夜便可抵達,這件事在景韶托了幾個京城的朋友暗中推波助瀾之下,很快傳到京城那些官員的耳中,再傳到皇帝的跟前

有言官上奏,指張老爺雖已告老還鄉,但此事關乎數條人命,非同小可,請皇上派人詳加徹查,若這事是誣告,那就該還給張老爺一個清白,免得他晚年還得蒙受此不白之冤,但若真有其事,便該重懲,以還給那些受他迫害的小妾們一個公道

皇帝準其所奏,下令大理寺與刑部協同提刑官一塊調查此事

這事很快傳回淮州城,湯業群聞知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沒有料到張老爺的事竟會鬧到皇上跟前去了

心下惶然不安,尤其知府先前還有意無意朝他說了幾句話——

本官記得湯大人你有個庶女也嫁給了這張老爺為妾,她人可還安好?有否像那幾戶狀告張老爺的人家所說那般,也遭到了張老爺殘忍的淩虐?

前段時日水秀逃出張府時,他明知水秀被淩虐之事,卻不顧她的死活派人上景家讨人,後來妻子也親自前去要人,若是讓人得知他不管女兒死活,還想把她送回張府的事,他可會被人戮脊梁骨……想到這裏他倏然一驚

這一切難不成是景家所為?!

下一瞬他又懷疑,景家能有這麽大的能耐嗎?

懷着驚疑不定的心,他派人到景家要叫女兒回來質問,不料派去的下人回來禀告,“老爺,景家管事說八小姐忙着照顧重傷的十小姐,抽不出空回來見您”

湯業群震怒,“她這分明是推托之詞,混帳,竟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那日夫人從景府回來時說的話果然沒有錯,水淳根本就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湯家把她養到這麽大,她就是這樣回報湯家的!

“娘,昨兒個睡得可好?”清晨,湯水淳來向韓氏請安,霍翠鸾、簡霜霜以及景昌的兩個侍妾也在屋裏頭

韓氏搖頭嘆道:“唉,我一想到那何管事幹出這種事,禍害咱家們這麽久,這幾日心就揪成一團咱們景家待下人一向不薄,他怎麽能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

霍翠鸾回道:“娘,這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他”眼神忿忿的掃向簡霜霜

韓氏何嘗看不出來老四媳婦是在暗指老三媳婦,但她認為老三媳婦也是受害者,且兩人素來不合,老四媳婦這幾年來老是挑老三媳婦的刺,所以只當這回也是借機刁難她

“這事待抓到何管事就能查個水落石出,現下你沒再喝那藥,說不定很快肚子就能有好消息”韓氏勸慰了她幾句

簡霜霜臉上仍帶着平日常見的溫婉,似是不知霍翠鸾暗指她的事,看向湯水淳,語帶商量的說道:“我瞧二嫂這段時日為娘炖藥膳調理身子,讓娘身子骨好了許多,不如麻煩二嫂也找個藥膳方子給四弟妹,好讓廚子炖給她吃,說不得能盡快受孕,四弟妹這幾年遲遲未能懷胎,心裏可是沒少着急”

霍翠鸾不領她的好意,沒好氣的回了話,“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她心中認定簡霜霜就是幕後主使者,恨死她了,哪裏肯聽她的話

湯水淳微笑答道:“我瞧四弟妹身子不錯,這些年來一直未能受孕,皆因飲了那帖藥的關系,如今藥停了,興許過一陣子就能有好消息也不一定”說到這兒,她話題一轉,望向韓氏,“娘,前陣子出了何管事那事,相公他前兩日曾跟我提起,何管事區區一個下人,竟敢背着主子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是不是咱們對府裏的下人太寬松,才讓心懷不軌的下人有空子可鑽,要我整頓整頓,莫再發生這種事”

聽見是兒子的意思,韓氏颔首,“确實是該整頓整頓,免得再讓居心不良的下人有機可乘,你是當家主母,這事你看着辦吧,把那些不用心替咱們辦事的下人都揪出來,咱們府裏不再留這種人”她自問這些年來一向寬待下人,卻招來這種事,讓她有些心寒

韓氏話才剛說完,簡霜霜便一臉愧疚的跪在她跟前認錯,“娘,府裏發生這種事全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沒發現何管事心思如此惡毒,不僅害了我自個兒,也害了四弟妹和兩位妹妹,請娘責罰我”

“欸,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這事也怪不得你,你自個兒也遭何管事所騙,喝了那藥”韓氏連忙讓身邊伺候的婆子扶起她,寬慰了她幾句

霍翠鸾冷冷瞥了簡霜霜一眼,輕蔑的說了句,“假惺惺”

湯水淳不着痕跡的瞟霍翠鸾一眼,若有所思這簡霜霜演技高明得連韓氏和景韶都被她給瞞騙,為何霍翠鸾卻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提刑官已會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提訊張府的所有下人和幾個姬妾,調查他虐死小妾一案”嚴慶站在書房裏,向景韶回禀張老爺一案的進度

周堂飛那張憨厚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也接腔道:“那些姬妾和下人,咱們都暗中打點過,他們在堂上會如實供出張老爺所做的一切”

他和嚴慶沒讓他們加油添醋,只要他們一切照實禀告即可依照張老爺在那幾個小妾身上所做下的事,已足夠讓他身敗名裂,不得翻身

景韶贊許道:“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

禀告完正事,周堂飛有感而發的說:“二爺,咱們先前暗中到張府調查這事時,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張老爺的行徑委實太過分,連我聽了都想宰了這畜生,他每次行房前都要把那些小妾給虐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據說她們叫得越凄慘,張老爺便越興奮,因此活活打死了好幾個小妾,其中有兩個小妾甚至都還沒及笄呢嚴慶看不過去,還一度想拔劍砍了他”

嚴慶冷漠着臉橫了周堂飛一眼,雖被出賣,不過他一向寡言,因此沒有說出周堂飛曾偷偷在張老爺的飯菜裏下了巴豆的事,讓他那一整天都只能蹲在茅廁出不來

“這種人一劍砍死他太便宜他了”景韶淡淡回了句

周堂飛附和,“可不是,要讓他在牢裏也好好嘗嘗受人淩虐的滋味,才能消除那些被他虐死的姑娘們的恨”比起那些遭他虐死的姑娘,他先前對他下的巴豆實在是微不足道

“二爺”姜管事匆匆敲門進來

“什麽事?”

“有何管事的下落了”姜管事神色有些凝重

“他在哪裏?”

“方才衙門的官差來報,說是有人在城郊的樹林裏見到一具吊死屍,有人認出那正是咱們府裏先前失蹤的何管事,要咱們派人去義莊認屍”姜管事禀報

景韶起身道:“我親自過去認屍”一直遲遲搜尋不到何管事,他便有預感何管事已被滅口

“二爺,我也一塊去”周堂飛自告奮勇,跟在他身後走出書房

嚴慶默默走在最後

三人騎馬來到義莊,景韶翻身下馬,一名淮州府的捕頭上前朝他拱手道:“景二爺怎麽親自來了?”

景韶擡手回了個禮,“剛好得空,勞煩岳捕頭,那屍首在何處?”

“請景二爺随我來”岳捕頭領着他走到一旁,指着躺在床上的一具屍首,回頭對他說:“請景二爺認認,這是否是貴府的家仆?”

景韶上前認屍,周堂飛與嚴慶也往前一步,三人各自看了幾眼,确認死者正是何管事

嚴慶查看屍首須臾,禀告主子道:“初步查看,他身上并無其他外傷,只有頸部有勒痕”

一旁的岳捕頭想起一事,從衣袖取出一封信,遞給他,“對了,景二爺,咱們先前還在這死者身邊發現一封書信,似是他的遺書”因為事關人命,所以這封遺書他之前已先一步看過,确認死者是畏罪自盡

接過後,景韶取出信

周堂飛在一旁伸長頸子也想看,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湊到主子跟前

看完那封書信,景韶臉上掠過一抹訝異,把信遞給周堂飛

周飛堂擡手接過,與嚴慶一塊觀看信裏的內容,看完之後,他滿臉狐疑

“這何管事竟是畏罪自盡?!”信裏提到他之所以瞞着景府的衆人,讓府裏的女眷們服用那帖避孕的藥,是為了報複景府

何管事的父親生前也經營一家造紙作坊,卻因為景家所屬的造紙作坊造出雲霞紙,使得其父的作坊生意每況愈下,最後只得收了作坊,回鄉種田去,其父心中因此郁結難解,隔年便過世

他認為其父之死乃是景家所逼迫,為替父親報仇,在八年前來到景府賣身為奴,暗中伺機報複景家後來無意中得到那方子,遂開始給景家的女眷們服用,想讓景家斷子絕孫

事發後他雖逃走,但景家派人四處搜捕他,最後他無處可逃,才在這林子裏了結自己的性命

周堂飛模着下颚忖道:“這事有點說不通,三爺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他若是真想讓景家斷子絕孫,也該對那兩個小少爺下手才是,但那兩個小少爺這幾年來可是一直活蹦亂跳,好得很

嚴慶提醒他,“三爺是庶出”

周堂飛拍了下腦門,“是喔,我差點忘了,景家只剩二爺一個嫡子,不過二爺若是膝下一直無子,倒也可以過繼三爺的兒子來繼承景家香火啊”

景韶沒多說什麽,謝過岳捕頭,便上馬離開

兩人也連忙上馬,跟在後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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