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沒事,你不用回答。”

“你就當我自怨自艾,”卓煙橋苦笑,“人總是有點情緒。”

“……”南鵲該怎麽回答,他不知道,明明卓煙橋不再強求他,卻并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想說出來,卻不知道用哪種語言。

最起碼想要去反駁卓煙橋的那句“是覺得逗我很好玩嗎”。

可看着卓煙橋的眼睛,他就什麽也說不出來。

懦弱至極。

也害怕會因此變得更加貪婪。

南鵲的神游很是明顯,卓煙橋盯了他許久,他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那個問題就那麽難以解答嗎?

卓煙橋還是保持原來蹲坐着的姿勢,他昂着臉,南鵲在出神,他盯着對方的嘴角出了神。

直到。

他握住了南鵲的手,那雙一緊張就會下意識玩弄指關節的手。那雙手在他手裏縮了縮,卓煙橋使了使勁,輕易地壓制。

南鵲看向他,那縷魂終于回了來。

光影交錯,視線重疊。

南鵲有意回避,怕被那雙眼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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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鵲。”

已經數不清這是今晚卓煙橋第幾次叫他的名字,可這一次不一樣,不再是機械的冷感,更像是一種溫柔的呼喚。

“以後不要抽煙了,好嗎?”

“咕咚”,是心髒重重落地的聲音。

南鵲的表情明顯僵住了,相比于卓煙橋怎麽知道他抽煙,更讓他難為情的是,他這時候知道抽煙是一個很不好的行為。

“你以前從來不抽。”

“還是說,你以前背着我偷偷抽?”

“沒有,當然沒有。”南鵲着急起來,極力維護着自己的形象,哪怕是曾經,也不能讓那段時光因為自己而有瑕疵。

“那以後也不抽,好嗎?”

“嗯。”

這麽一折騰,已經到後半夜了。

“你明天早上有課嗎?”南鵲問。

卓煙橋換上了睡衣,拿來一個新的枕頭墊在南鵲身後,“上午沒課,去遲點也沒關系,不早了,趕緊睡吧。”

他開了一盞床頭的小夜燈,把大燈給關掉,“如果不習慣太暗的話,這小燈就不用關了,最好還是別關。”

“好的。”

他打量了打量房間,感覺應該沒什麽缺的了才放心轉身離開,“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我能聽到。”

剛觸到門把,背後就傳來一聲他的名字,很輕。

“嗯?怎麽了?”卓煙橋轉頭問。

南鵲卻不說話了,奔波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但此刻看他卻十分清醒,沒什麽困倦的樣子,只是盯着卓煙橋看。

“怎麽了?”卓煙橋又問了一遍。

南鵲還是不說話,房間不亮,柔和的燈光在兩個人身上添上了溫柔的底色。

卓煙橋歪歪頭,不得其解。

幾秒鐘的僵持,南鵲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哼響,然後緩緩伸出了手。

沒必要了解這個動作的含義,半秒的停頓,卓煙橋過去握住南鵲的手腕,“到底怎麽了?”聲音如這夜一般溫柔。

南鵲依舊一言不發,手上突然使了力氣,把人往前面拽。

卓煙橋始料未及,重心不穩,他不得不彎着身子,另一只手撐在床邊,不至于整個人撲到南鵲身上。

兩個人的距離突然被拉的很近,燈光就算再暗,也能看清彼此的臉和彼此眼裏的光。

南鵲擡眸,揚着臉,伸手捏住了卓煙橋薄薄一片衣領。

氣氛有點怪。

這種幾乎再往前伸一伸脖子就可以兩片唇相碰的距離,卓煙橋竟是又往前靠了一點,撐在床沿的手挪到了南鵲的身後,看起來就像是把對方整個圈住了,額頭若有若無的觸碰,他伸手,握住了在他脖子處的那只手。

南鵲往後瑟縮了一點。

卓煙橋的睡衣在南鵲身上本就松垮,更何況幾番拉扯,扣子又散掉幾顆,露出半邊肩膀,光一打,就成了暖色調。

卓煙橋不敢目光亂看,便只好直勾勾地對視着,可南鵲露骨的眼神讓他難以招架,幾乎是無奈出聲,“你是怎麽了?”

又是幾秒的等待。

“我沒想逗你。”

南鵲眼神誠懇。

卓煙橋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勾了勾唇,覺得有些好笑,還惦記那句話呢。

“好好好,睡吧睡吧,”語氣像逗弄小孩,“我關門了。”

——

“南鵲,南鵲,醒醒,醒醒,南鵲……”

夢境裏南鵲聽到有人在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明明是夢,聲音卻穿過耳膜傳到他的腦海。

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在刮蹭着他的臉頰。

睜開眼,是卓煙橋放大的臉。

不是夢。

見南鵲睜眼,卓煙橋松了口氣。

剛剛那一覺他總是睡不安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下床好幾次去隔壁房間看見南鵲睡的安靜,卻還是不放心。

也就是剛剛,他再次來,觸上南鵲的額頭,溫度滾燙,覺得自己實在太遲鈍。

南鵲睜着眼,不明所以。

“你發燒了。”

南鵲沒反應過來。

“去醫院。”卓煙橋聲音很輕,但語氣不容拒絕。

南鵲果然搖頭,“睡一覺就好了。”他還是這麽說,卻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

“不行。”卓煙橋語調硬了一分,不願意多餘的對話。

沒有人會想去醫院,更何況深更半夜,總想着挺挺就過去了,多少次都這樣過來的,包括卓煙橋,這麽多年,他自己去醫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印象裏都是小時候母親拉着他去,近來有一次,是去問呼吸綜合症的症狀。

這兩次都不是為他自己,但一定要去。

“我去換衣服,你也早點出來。”直接卡斷了南鵲的後話。

發燒的人總是身體無力,提不起精神,南鵲穿個衣服都磨蹭好久。

醫院離得不遠,用不上打車,且坐車只會讓身體更不舒服。

但也不能讓人走着去。

“上來。”卓煙橋在門口蹲了下來。

“啊?”南鵲扶着牆。

卓煙橋回了頭,表情只是疑惑,好像在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又不是第一次了,快點。”

害臊什麽?

雖然卓煙橋沒說,但是南鵲感覺已經聽到這四個字了。

他乖乖爬上了背,卓煙輕松起身,空手鎖上了門。

“喏,按一下電梯。”卓煙橋發話。

南鵲:“……”就應該下電梯再讓他背的,卓煙橋的站位離那一排按鈕還有點距離,所以南鵲不得不往前拱一點身子才能摸到。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南鵲總覺得卓煙橋竄高了幾厘米,肩膀更寬了,今天沒穿衣服的就感覺特別明顯。

南鵲也是佩服自己,腦子都燒壞了,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還在想着,手不自覺的就開始摸起卓煙橋的肩膀來,肯定比以前寬了。

“別占我便宜。”

剛說完,肩膀上的手就立馬停了下來,南鵲整個人軟了下來,頭搭在了卓煙橋的肩膀上。

卓煙橋:“……”

這是在置氣?

因為發燒的緣故,南鵲直接在卓煙橋背上睡了一路,到了醫院也沒有醒。

“醒了醒了,到了,南鵲,南鵲。”

卓煙橋抖了抖肩膀,背上的人卻是沒什麽反應,只是喉嚨裏發出幾句哼聲,又恢複原樣。

卓煙橋托着南鵲的大腿把人輕微的往上擡了擡,氣聲問:“下不下來?”

沒反應,卓煙橋松了松手臂的力。

南鵲腰一松,再一次環住卓煙橋的脖子,往上挪了挪,怕自己掉下來,還享受的蹭了蹭。現在腦子什麽的已經全部失能,

全靠身體的本能反應。

生病了反倒誠實了。

卓煙橋側頭看了下緊緊環住自己脖子南鵲,唇角一勾,無奈的淺笑。

算了,讓他再緩會兒。

過了一小會兒,卓煙橋再次開口,語氣兇了點。

“南鵲,到了,再這樣我要扔你下去了。”

這回終于聽見了。

卓煙橋讓南鵲坐着,自己去挂號,接下來的一切都由他打理。

醫生問什麽,他答什麽,不漏掉一點細節,比生病的人還要了解自己的身體。

這種嘴替服務在成年之後便很難再擁有。

在這麽一刻,南鵲不讨厭醫院這個地方。

長時間的休息不好,加上淋雨,得出的結論就是最好在醫院休養休養。

這對卓煙橋當然是最好的處理方式,直接領人去了病房。

已是深夜。

這是個單人病房。

南鵲的病號服很大碼,穿起來很寬松,特別是褲子。

之後醫生來打了個點滴,囑咐了幾句,順帶關掉了大燈。

“睡吧,我在這待一晚,你要是要起夜上廁所就喊我一聲。”卓煙橋去了旁邊的長椅,今晚就在這應付一晚。

“等我出去,我就把錢給你。”南鵲說。

卓煙橋看都沒有看他,“如果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談錢,是為了讓我傷心,你做到了。”

“對……”南鵲趕緊改口,“那我請你吃飯,或者你出去想要什麽我盡量滿足你。”

卓煙橋在暗處勾了勾唇,“只能使用一次嗎?”

“……随你吧?”

卓煙橋把被子疊好當枕頭,“那我現在希望你趕緊睡覺,我也累了。”

“立馬睡。”南鵲像鯉魚一樣滑了下去。

卓煙橋沒有躺下,先去了衛生間,接了把冷水抹到了自己的後頸處,輕輕點了點,那一塊溫度灼熱,是南鵲積攢的呼吸。

他雙手撐在洗浴臺,雙眸死死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混沌的雙眼,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僵硬的提了提嘴角,生硬的笑容。

你得學會忍耐,卓煙橋。

他回來枕着頭躺下,盯着天花板。腕上的手表秒針滴答滴答,每一秒都清脆的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讓他心慌。

整個世界在此刻安靜了,萬物消聲,太安靜了,就讓他的心慌逃無可逃。

醫院是個永動機,你不知道下一個病人什麽時候來,只能随時保持待命。走廊裏傳來陣陣機械播報聲和電話鈴聲,腳步聲和細微的說話聲伴随而來,但對醫院裏的病人來說這種聲音逐漸有了助眠效果。

南鵲睡的很熟。

卓煙橋明明很累,卻還是睡不着。

他突然拿着手機起身,站到南鵲的病床邊,像個鬼魅一樣注視。

他伸手,碰到南鵲的右腳踝,然後捏住了褲腳,動作緩慢的往上摞,直到大腿。

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在大腿偏裏側,一條可怖的疤痕,只需要肉眼确定,這絕不是新傷,依附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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