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龍西原以為有了玄的妖血後，身體狀況會一天天變好，可他最近幾天洗澡的時候，總是發現自己頭發脫落的厲害，經常一薅就是一大把。
于是他偷偷去了村頭的“老蔣理發店”理了個光頭。
莫塵律是第一個看到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表示很不理解他的行為舉止。
雖然理了光頭的龍西，比之前看起來更精神了一些，笑容也燦爛了許多，但沒來由地理個光頭讓人很費解。
不過，自從龍西理了光頭後，莫塵律發現龍西爺爺經常呆呆地看着自己孫子的背影，渾濁的眼睛裏露出一絲憂傷。
這理個光頭也要講玄學麽？
莫塵律不理解，卻越看老頭子的眼神越覺得不對勁，那種感覺讓他漸漸隐隐不安了起來。
“你是心理有什麽疾病了嗎？”莫塵律逮住龍西不解道。
龍西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心理道：可不是，身體疾病比心理疾病還嚴重。
見龍西這麽一笑，莫塵律心裏有些發毛，感覺事情更不對勁了，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龍西那顆在陽光底下發亮的腦殼。
随着爺爺的嘆息聲越頻繁，莫塵律的內心就越害怕了起來，終于在一個早晨與爺爺去地裏澆菜時，忍不住開了口：“龍西，是不是有什麽事？”
這一問，爺爺放下了手中的水瓢，坐在一邊的雜草地上抽出了煙筒給自己點煙。
啪嗒！
早上的風有點大，爺爺打了好幾次火都沒出來。
莫塵律看爺爺的手一直在抖，上前抽走打火機替他點煙。
“這孩子……命苦啊……”爺爺抽了一口煙，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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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了？”莫塵律不安地看着爺爺的一舉一動。
“我上個月才從他爸那裏得知，他……胃……”後面幾個字，爺爺難過得幾乎說不出口。
“胃？”莫塵律眉頭緊皺地看着爺爺。
“胃癌晚期……”說完，爺爺用力嘬了口煙，結果嘬的太猛而被嗆得一直咳嗽個不停。
聽到這個消息，莫塵律感覺五雷轟頂般，愣住了。
難怪學期還沒結束就跑到這裏來了……
“我這個大孫子啊，從小就乖巧聽話，他爸他媽一天到晚忙着賺錢管小的，在他身上放的愛太少了。”爺爺還想點煙。
“醫生怎麽說？”莫塵律繼續給爺爺打上了火。
“這個年，怕是過不了了。”爺爺說着，手又開始抖了起來，眼角全是眼淚。
“他沒告訴你們這個事？”
“就他爸知道，可能憋的太難受了吧，又偷偷告訴我了。現在他奶奶還不知道這事，知道了估計天天哭。你別說出去，就當爛肚子裏吧。”
莫塵律沒再說話，一個人默默地澆完水，摘了些今天的菜，又去了不遠處的地裏抱了兩個大西瓜來，然後挑着裝東西的桶子跟在了爺爺的身後回去。
現在天已經全亮了，龍西穿着一條短褲在院子裏的水井旁往身上潑水。
這八月份的天，熱的要死，睡了一覺起來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
沖了個涼水澡，龍西才感覺整個人一陣神清氣爽。
沒有頭發以後，每天都不需要洗頭了，水一沖，毛巾一擦。
龍西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腦袋，轉頭看到爺爺和莫塵律從地裏回來了。
“吃早飯啦！”奶奶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從廚房走出來說完端着剛炒好的小菜進了客廳。
“吃飯咯。”龍西趕緊回房間換上了幹的衣服，到飯桌前坐好。
“小律沒胃口嗎？”
見莫塵律盯着眼前的粥發呆，奶奶關心地問他。
“奶奶，我有點不舒服，你們吃吧。”莫塵律放下了筷子起身回房間。
“是不是中暑了？”奶奶擔心地繼續問道。
“吃吧，他沒事。”爺爺拿起筷子催道。
“真沒事嗎？”奶奶看着莫塵律睡的那間合着的房門。
“還能有什麽事，估計想家了。”龍西擡頭随意說了句。
其實他是希望莫塵律趕緊走的，再過半個月就開學了，他總不能一直賴着不走啊。
吃了早飯，龍西負責洗碗，奶奶洗衣服，爺爺則坐在葡萄藤底下乘涼抽煙。
“這些葡萄都熟了，傍晚摘一些下來吧。”爺爺擡頭看着上面一串串掉下來的紅紫色葡萄說到。
“我昨天吃了一粒，還挺甜的。”龍西也看了看爺爺那邊的葡萄藤，回了句。
“自家種的葡萄，當然甜咯。”
洗好碗的龍西在客廳的桶子裏看到裏面的兩個大西瓜，抱起一個又拿了兩個鐵勺子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龍西，你抱着個大西瓜幹嘛去？”剛下完地的大安一身髒兮兮地走在路上，見到龍西賊頭賊腦地從後門出來，一把攔住。
“玩兒去。”龍西繞過了他，繼續往前走。
“你現在都不跟我玩了哈。”大安并不打算這麽放他走。
“每天一起去洗澡不是玩？”龍西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腳步。
“那我們之前還天天去偷別人家的果子呢。”
“你無聊可以找莫塵律玩去，他每天比我還閑。”
“那不一樣，”大安頓了頓，“我看你最近天天往村外跑，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事不跟哥們兒分享？”
龍西使勁搖頭：“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等忙好了給我打電話。”
“那行。”大安點點頭，扛着肩上的鋤頭往家裏走。
甩掉大安後，龍西趕緊抱着大西瓜往莊子廟跑了去。
最近他每天都往這邊跑，好在往這邊來的人不多，也沒什麽人發現異樣。
“玄？”進了破廟，龍西在裏面轉了一圈，就見玄坐在側門的門檻上發呆。
龍西走過去，擠在了他身邊坐下。
“你在想什麽？”看他眉頭微皺，龍西好奇地問道。
“最近島上有異樣。”他表情凝重地看着前方灑在竹子上被零碎錯開星星點點的陽光，将手伸到了陽光下，似乎想抓在手心裏。
“又有人到處除妖？”龍西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不清楚。周圍的小妖最近越來越少了。”
“會不會沒告訴你，大家一起聚會去了？”龍西一邊說着，一邊拿起鐵勺子的另一頭在西瓜中間戳進去，然後一點點劃開。
“不像。”玄搖搖頭。
“那就是集體搬家了。”龍西雙手把劃了半個圈的西瓜輕輕一掰，一個清脆的咔嚓聲，西瓜裂成了兩半，鮮紅香甜的瓜瓤立馬呈現了出來。
爺爺種的瓜，光看着就想流口水。
“給。”龍西把膝蓋上的西瓜給了玄一半，上面還插着一個鐵勺子。
“為什麽搬家？”玄思考了許久，勺起瓜瓤吃了一口。
“天氣太熱？有除妖師？還是，出現了惡霸？”龍西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西瓜，兩邊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我再觀察幾日吧。”
“嗯。”龍西點點頭，繼續吃着香甜的瓜。
“你……”這時，玄轉過頭看了看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怎麽了？”龍西擡起頭，嘴巴四周都是紅紅的西瓜汁。
“沒事。”玄低下頭又接着吃着西瓜沒再說話。
“今天釣魚去嗎？”龍西問他。
“嗯。”
“噗噗噗……”龍西将嘴裏的一堆西瓜子往遠處一個個吐去後，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大安打過來的。
“在哪？”大安興奮地問他。
龍西看了眼坐在旁邊安靜地吃着西瓜的玄，說：“莊子廟。”
“你去那幹什麽？”電話那頭，大安大叫了起來。
“我發現阿華的屍體了。”龍西說到。
“阿華的……屍體！！”大安的聲音又上提了幾十分貝。
“嗯。”
“你在那等我，我去叫阿華家人。”說着，大安急急地挂了電話去喊人了。
龍西看着自己的手機，嘆了口氣。
阿華的屍體，原本兩個月前就要把他帶出來的，可龍西一直沒回月海村，現在回來也快有半個月了，一直在煩惱要怎樣告訴他家人。
今天，就豁出去了吧。
“你打算帶他們下井？”玄吐掉嘴裏的西瓜子問道。
“這件事拖着也不好，再說阿華始終還是要回自家祖墳的。”看着瓜瓤裏面的西瓜汁，龍西直接舉起仰頭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暑假這麽過才叫爽。
“話雖不錯，但，這件事會連累到你。”玄看着他在抹嘴邊的西瓜汁，淡淡道。
“有句老話叫什麽，”龍西撓了撓光禿禿的頭，一拍腦門，“問心無愧！對，就是問心無愧！我又沒做壞事，JC抓我問話也沒用啊。”
玄不再說什麽，把手上的最後幾勺西瓜吃完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做什麽去？”龍西以為他又要走了。
“人馬上來了，我到時候給你們帶路。”說完，玄變回了黑貓模樣。
龍西蹲下身子将玄抱在懷裏順了順毛，說：“這村裏的人好像都怕你。”
“喵~”變成黑貓的玄并不會說話，高冷地叫了一聲，縮在龍西的懷裏開始用舌頭舔着自己的毛。
“我得把這些殘局收拾收拾。”龍西低頭掃到放在地上吃完的兩塊西瓜皮，放下玄把那西瓜皮和勺子收起來往供奉臺後面一藏，然後坐在了正門的門檻上抱着玄等待大安帶人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