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龍西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夢到了自己在殺人，血淋淋的雙手，四周全是紅色的。
“啊！”驚醒後，龍西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于是擦了擦臉上的汗，雙手摸了摸涼席，玄沒睡在身邊。
“玄？”龍西叫了聲對方的名字，沒人回應。
坐在床上喘了會兒氣，龍西摸出了枕邊的手機。
嗯？怎麽不亮？沒電了麽？
按了半天，龍西感覺眼前還是漆黑一片，只好按了下牆上的開關，想打開電燈。
可，開關打開後，眼前依舊黑漆漆的。
“奶奶！”龍西摸索着下了床，大聲地朝外面喊到。
“怎麽了啦，龍龍？”奶奶聞聲推開門，看着龍西扶着一旁的桌子。
“停電了嗎？”龍西問奶奶。
“沒有吧？”奶奶往客廳那邊看了眼，牆上插電的時鐘還在走着。
“那怎麽周圍都是黑黑的？”龍西的手在四周摸索着。
“龍龍？”奶奶見他睜着眼睛像個盲人一樣一只腳往前探了探，疑惑地伸出一只手在他眼睛下晃了晃。
“怎麽了？”龍西還在往前一點點移動着，差點一腳踩在奶奶的鞋子上。
“老頭子，老頭子！”這下，奶奶是吓懵了，急忙跑出去找爺爺了。
沒過一會兒，龍西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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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西。”爺爺進房間看龍西扶着牆，立馬把他小心地扶到了床那邊坐下。
龍西摸了摸床的邊沿，這才踏實地坐好。
“老頭子，你快看看龍龍眼睛怎麽了。”一旁的奶奶都快急死了。
“龍西啊，你現在能看得到東西嗎？”爺爺看着龍西，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龍西實話實說到。
“小芳，你去把劉大夫請到家裏來給龍西看看。”爺爺轉過頭交代了奶奶一句後，又一臉認真地盯着龍西的眼睛看。
等奶奶走了以後，爺爺才偷偷地抹起了眼淚。
感覺到爺爺在哭，龍西伸手摸到了爺爺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你這孩子啊……”爺爺嗚咽了一聲，一口氣梗在喉嚨那實在是難受。
“爸爸都跟你說了吧？”
最近爺爺的舉動，龍西也覺察到一些不對勁，只是沒有說破。
“你奶奶這邊，是瞞不了了，她知道了，怕是要……”一想到後果，爺爺更是控制不住眼淚直流。
“爺爺，”龍西摸索着抓住了爺爺的手，“奶奶那邊，就不要說我生病的事。”
“她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
“再等等吧。”龍西不敢讓奶奶承受太大的打擊。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龍西和爺爺默契地不再說話了。
“劉大夫，快點啊。”奶奶急瘋了，一路拽着老醫生的手跑回來，不給任何喘氣的機會，就推着人進了龍西的房間。
“快請坐。”爺爺立馬起身把椅子讓給了劉大夫。
“好好的，怎麽就看不到東西了呢？”奶奶看着龍西，看着哭了起來。
“奶奶，我沒事。”龍西假裝笑了笑。
“擡頭我看看。”劉大夫坐在椅子上打開藥箱，拿出了一個手電筒翻開龍西的上眼皮仔細地觀察着，“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看不到的？”
龍西想了想說：“剛剛起床的時候。”
“看不見之前，有沒有什麽症狀？人不舒服，視線模糊什麽的？”劉大夫把兩只眼睛都看了一遍，找不出病因。
“不知道，突然這樣的。”無法看到東西的龍西，只能去感受四周的動靜，這讓他很是不安。
“得去大醫院才行了。”劉大夫收起手電筒搖了搖頭，提起藥箱要走。
“很嚴重嗎？”奶奶拉着他不肯放人。
“上市醫院查查吧。”劉大夫看了眼龍西，背着藥箱走了。
“我打個電話給龍龍他爸。”奶奶轉而去房間拿她的老年機去了。
“爺爺，我不想去醫院。”龍西說。
“這件事由不得你了。”
很快，奶奶就讓爺爺收拾一下帶着龍西去市裏了。
龍西是第二次感覺到了無助，第一次是幾個月前檢查完身體得知自己患了癌症。
一路上只能辯着聲音感知周圍的一切，摸索着，不安地，下了船又被他爸爸開車帶去了醫院。
還是之前的那個主任，檢查完龍西的身體以後，和他爸爸面對面地坐着。
“他眼睛怎麽樣？還能看東西嗎？”這一次，龍西爸爸顯得比之前淡定多了。
主任一邊填表一邊搖頭說：“看不到了。”
“那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啊，李主任。”龍西爸爸緊張地問到。
“你們……”李主任頓了頓，很艱難地嘆了口氣說：“準備後事吧。”
這一下，龍西爸爸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沒喘上氣，他哆嗦着嘴唇道：“你……您之前不是說，他還可以熬大半年嗎？”
“按他之前的身體狀況的确還可以撐一段時間，可……他現在癌細胞急劇擴散啊，能不能捱到下個月都要看老天了。”雖然見多了生死離別，但李醫生還是害怕對病人的家屬說這些話。
家屬難受，他也難受。
龍西爸爸搖搖晃晃地走出辦公室時，爺爺站在門口焦慮地看着他。
“怎麽樣？”爺爺問。
龍西爸爸搖了搖頭，緩緩地蹲在了地上抓着自己的頭發将臉陷入臂彎。
“你說話啊，醫生到底說什麽了？”爺爺見他一直不說話，急的直跺腳。
“我出去抽根煙。”龍西爸爸站起身，摸着身上的口袋，發現沒帶煙，于是轉身就朝樓梯那走去。
爺爺一路跟着他到了醫院附近的小商店買煙。
“現在說吧。”等龍西爸爸找了垃圾桶旁邊蹲下抽煙時，開口道。
“龍西有沒有什麽願望？”爸爸問。
“這我哪知道啊，他天天也不跟誰交心的。”爺爺急了，“你快說啊，龍西到底什麽情況。”
爸爸用力地嘬了一口煙，揉了揉眼睛說：“剛剛李主任讓我們準備後事。”
“不是還有大半年沒過完嗎？”爺爺睜大眼睛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李主任說，龍西可能抗不到下個月了。”
這對于早有準備的爺爺來說，簡直晴天霹靂，一下子沒站住腳，整個人晃了一下。
“爸——”龍西爸爸趕緊起身扶住了他。
“我沒事。”爺爺推開了龍西爸爸的手，“等下進去別讓你媽發現了。”
“好。”
“剩下的時間，就讓龍西待在老家吧。這兩天我去給他采快風水寶地，挨祖宗近點的。”爺爺哆嗦地說着。
“好。都依您的。”
“還有，你跟你媳婦盡量請幾天假來陪陪龍西吧。這麽多年來，你們欠他的，都補上吧。”
“好。”龍西爸爸依舊麻木地點着頭。
“等你媽這兩天情緒穩定了，再抽個時間跟她說實話吧。”
“好。”
爺爺又想了想，感覺已經沒什麽好交代了之後，才朝醫院大門走去。
龍西爸爸一直在外面抽了好幾根煙才進了醫院。
失去視覺的龍西并沒有像家人那樣難過，反倒找了一些好笑的故事逗着奶奶，試圖讓奶奶開心。
“怎麽樣啦，龍龍眼睛能不能治好啊？”見爺爺過來後，奶奶急忙問到。
爺爺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睜着眼睛卻看不到東西的龍西，對奶奶說：“醫生說他晚上睡覺可能壓迫到神經了，只是暫時性的失明，在家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真的嗎？”奶奶抓着老頭子的手有點不敢相信。
“是是是，”爺爺使勁地點點頭，說：“不然龍西好好的怎麽會看不到東西。”
“吓死我了，沒事就好。”奶奶終于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又轉頭對龍西說：“龍龍啊，馬上就要開學了，到時候讓你爸跟你們老師請個假，在家休養一段時間。”
“知道了，奶奶。”龍西點點頭
“爸，媽，中午去我那吃吧？”龍西爸爸過來後，征求了下意見。
“不行，我要回去把咱家那只養了五年的老鴨子殺了，給龍龍補補身子，太瘦了這孩子。”奶奶第一個拒絕了。
“那我先去下面開些藥，等下跟你們一起回去。”龍西爸爸說着下樓開藥去了。
“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龍西握着奶奶的手，從走廊上的椅子站了起來，面朝爺爺那個方向問道。
“回家吧，醫院這邊沒事了。”爺爺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帶頭下樓了。
……
到家後，龍西被奶奶安置在床上不許他亂走動，然後就去捉那老鴨子準備給龍西補補身子。
感覺到房間有人，龍西試探性地喚了聲：“玄，是你嗎？”
“跟我走。”玄是在龍西去市裏回來的，一直等到龍西回來發現他看不見後，一直看着龍西沒說話。
“去哪？”龍西把臉朝向聲音的那邊轉去，問到。
“斷山。”玄走到龍西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龍西的臉頰。
“現在去不了了，家裏人都在，他們會擔心。”龍西搖着頭拒絕了。
看來，妖血對他這種癌症晚期的人沒什麽作用。
“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玄蹲下了身子，擡頭看着看不到東西的龍西。
龍西笑了笑，低下頭，一只手摸索着想去安慰玄。
“傻瓜。”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真希望下輩子還能遇見你。”龍西說，
“這次，不管你去哪，我都會找到你的。”
龍西輕輕地笑了起來，問他：“你要等的那個人你找到了嗎？”
玄一怔，沒再說話。
那個人……
那時候他的妖力有限，根本就沒機會找到。
“別說大話了，”聽到腳步聲，龍西急忙說：“來人了。”
當然，玄早就聽到腳步聲了，松開龍西站在了一旁。
普通人是沒法看到他的，除非是他想讓那個人看到。
“龍西啊，跟爸爸聊聊吧。”龍西爸爸推開門走了進來，面對着龍西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好。”龍西點了點頭。
“你……”他爸爸猶豫了片刻，“有沒有什麽心願要去實現的？”
聽到爸爸這麽說，龍西笑了笑道：“我希望等我死了以後，不火化，然後把我的屍體葬在莊子廟那附近。”
“為什麽要葬那邊？”他爸爸好奇地問。
“我喜歡那兒。”也可以陪陪玄。
“都應你。”他爸爸也不想讓他失望，立馬答應了。
“爸。”龍西喊了一聲。
“怎麽了？”他爸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好好照顧家裏人。”龍西說。
“我知道。”他爸爸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不要自責，”龍西繼續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只不過是先完成了任務比你們先走一步而已。”
他爸爸泣不成聲，将臉埋在他的膝蓋上久久沒說話。
“爸……”龍西聽到了家裏的頂梁柱在哭，心裏也難受。
“好了，知道了。”他爸爸擡起頭擦掉了眼淚說：“我出去抽根煙，你好好休息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請相信我，這不是虐文。
因為我寫的時候內心非常平靜，所以文字也很平靜，沒有什麽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