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見
二見
謝雪陽緩過勁後，匆忙跟在帥哥之後進去。
她倒要看看“男模”是怎麽工作的。
誰知剛推開包廂的大門，裏面就傳來陣陣熱烈的聲浪，興奮的好像在接見明星。
她一眼就望見，大帥哥站在沙發正中，簡直就像舞臺C位，旁邊的人自動以他為中心圍攏過來，與謝雪陽的無人在意形成鮮明對比。
綠毛一口一個晉哥叫着，特殷勤地伸手接過他的外套，給人挂在門口的衣架上，正好經過謝雪陽。
晉、哥？
謝雪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不是男模，他就是那個“被女人纏住”的晉哥啊。
啧，夠勁。
方子衿見她一個人傻呆呆地站在門口，給她領了回來。
“出去溜達了？”她随口問道。
謝雪陽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坐下的時候，發現之前進來的那個禁欲系高冷帥哥還坐在她身側。
他叫什麽來着？
什麽什麽銘？
正回憶間，高冷帥哥發話了。
他紳士地伸出來一只手，像個淡漠沉靜的公子哥：“你好，我叫戴斯茗。”
謝雪陽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我叫謝雪陽。”
她又補充道：“我是子衿的同門師妹。”
男人及其清淡地笑了一下，打趣道：“子衿那個暴脾氣，可不像會随便帶人的樣子。”
他一時對眼前女孩産生了些好奇，早在女孩入場時，在座的人精們就把她從頭到腳打量透了。
不出戴斯茗所料，估計所有人都會給她打上“不值得結交”的印章。
先不說她一身未脫的單純學生氣，掃一眼她腳上看不出做工和品牌的雜牌鞋，就知道，家世也不怎麽樣。
嘴裏操着普通話，又是個外地人。
頭發也沒怎麽打理，就簡單的披肩發，外貌雖然和諧舒适，但絕對沒到讓人一眼驚豔的大美女的地步。
更別提還是素顏了。
只能說她身上的氣質還挺特別，清淡淡的，沒什麽欲望，反而還帶點冷冽。
戴斯茗忍不住交談起來：“謝小姐也是東大考古系的？”
方子衿是學考古的，他知道。
謝雪陽點點頭。
這就很奇怪了，方子衿學考古是因為她家經營着全國最權威的古董行，而眼前這女孩……
充其量是小康家庭，怎麽也學又苦又累又不掙錢的考古啊？
随意攀談幾句，戴斯茗咽下口裏的酒液，漫不經心道：“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學考古，是因為理想嗎？”
他這種頂級家世的二世祖，對普通人的理想最為好奇。
因為他無法理解。
謝雪陽一頓，立刻敏銳地從這句話裏感受到了冒犯。
雖然這話聽起來平平無奇，但詢問者是個游刃有餘的富家少爺。
他問這話，就好像坐在豪車裏的公子哥詢問路邊的婆婆爺爺們為什麽要撿破爛一樣，是因為環保嗎？
她幾乎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譏：“沒錯啊，就是因為理想。”
有什麽好隐藏的，有理想有夢想是好事。
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我的理想就是為考古界做貢獻，哪怕很微小，哪怕掙不到錢，哪怕不為人所知，我也願意。”
因為她有副業。
其實她是個富婆來着，就是不太在意物質罷了。
戴斯茗抿了下嘴唇，似乎覺得好笑，但禮貌地什麽也沒說。
可面前的女孩卻顯得不依不饒起來：“這個詞聽起來很天真，但我就是願意為了它付出實際。”
“我以前看了一本書，叫《世紀之喻》，裏面描述了一個被大火付諸一炬的文明，一場火過後，所有一切人的痕跡全部消失，不覺得很可惜嗎？”
“這個時候就是考古學家上場的時候了。”
聽完這一番話，戴斯茗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很有想法。”
“祝你成為優秀的考古學家。”
說完後，男人就離開了。
謝雪陽品嘗着今天的第二杯酒，眼光不受控制地搜尋起叫“晉哥”的大帥哥來。
高低也是出手幫了他的，她還是想正式道個謝。
眼神微微流轉，就見晉哥竟然大剌剌地坐在她對面的單人小沙發裏，和她之間只隔了一條長桌。
而此刻，雖然他坐在角落，人群的中央卻轉移到了那裏，起碼四五個人圍着他說話，而他本人，兩條長腿岔得很開，一邊坐了一個美女。
啧。
原來大帥哥是海王那口的。
謝雪陽皺了皺眉頭，下一秒，就見左邊腿上的美女捧着他的臉，送上紅唇，直接親了一口。
晉哥沒躲，直接被親在臉頰上。
右邊的美女見狀，也湊上來，在他的另一邊臉上親了一口。
周圍人全部見怪不怪了。
好、家、夥。
城裏人都那麽開放嗎？
這就是謝雪陽不懂了，見她一直在看，方子衿不知何時繞了過來，指了指前面迷醉的場景說道：“中間那個左擁右抱的混蛋是慕晉随，也是我發小。”
謝雪陽啼笑皆非：“怎麽你兩個發小差別那麽大啊？”
戴斯茗禁欲又高冷，那個什麽晉随放蕩又熱烈。
方子衿也覺得好笑，補充道：“他倆關系好着呢，一條開裆褲穿着長大的。”
“喲。”
謝雪陽将酒液一飲而盡，然後就看見，慕晉随身後一個美女，直接勾着他的脖子，要親他的唇。
而慕晉随直接推開了。
懂了，坐大腿可以，親臉可以，但是親嘴不可以。
更好笑了呢，沒想到海王還有原則。
————
一直到臨近宿舍門關閉，謝雪陽都沒找到機會向海王晉哥道聲謝。
方子衿得給她送回宿舍，下半場也沒參加了。
要離開時，她要拉着她的好姐妹葉櫻櫻一起走，但是謝雪陽卻瞧見，那個高傲的大美女葉櫻櫻不知為何眼眶通紅，像是哭過。
葉櫻櫻不願意走，方子衿沒辦法，只得帶着謝雪陽出門。
剛站起來，卻被一只手輕拍了下，謝雪陽一轉頭，身後站着的竟然是高冷半框帥哥戴斯茗。
她有些疑惑，就見戴斯茗舉着手機二維碼，向她詢問道：“加個聯系方式呗，謝小姐？”
————
回去後，謝雪陽翻着戴斯茗幹淨簡潔的朋友圈，心思翻湧。
研一還不算太忙，謝雪陽跟對了好導師，導師日常工作忙，給她們布置任務後就開啓放養模式。
謝雪陽是東城厚縣人，第一次來外地讀研究生，平時生活比較單調，她很宅，卻并不內向，要是有機會她也愛玩。
但是本科的時候光顧着卷成績和考研了，天天泡在圖書館裏，四年下來也沒認識幾個人。
考古這一學科需要學習的知識太多太繁雜，謝雪陽本科只是個普通的雙非，她沉下心來一鼓作氣考上了東大，當時身邊朋友驚訝極了。
大家都知道她要考，但只以為她在說笑，畢竟從未聽她表過決心，也沒見她有多辛苦。
她仍舊慢悠悠的，閑書一本接一本看，甚至有時候能睡到日上三竿，大四應屆考研那年仍舊是像散步一樣的節奏。
結果下學期出分，她考上了。
那可是東大，整個大學排名top裏的top，你一個普普通通的雙非生，怎麽那麽輕松就考上了？
有人嫉妒有人佩服，她班裏男生直接破防說是因為考古系冷門好考。
謝雪陽從不搭理那些瘋言瘋語，拿到錄取通知書連曬都沒曬，只在別人問起時才老實回答幾句。
她家裏家境一般，考研究生需要自己解決學費生活費。
謝雪陽從小到大每個假期都會打工，最開始做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比如進廠，或者奶茶店，後廚幫工，端盤子等，倒是見識過不少人間冷暖。
後來因為看的書多，人也聰明，她有了很多自己的思考，也漲了不少見識。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将剛看完的書整合了一下觀後感，錄了個視頻發在網上，結果一下火了。
那個時候知識博主還屬于藍海領域，前景一片大好，她觀點夠客觀，不露臉，聲音溫溫柔柔的，說的話卻很有分量。
謝雪陽一下子蹿紅，是人也不窮了腰杆也直了，随随便便接個廣告都能掙不少錢。
可惜她物欲不高，又格外在意視頻質量，所以更新很慢，幾乎兩周一更或者一個月一更。
謝雪陽都不怎麽敢點開她發視頻的平臺，幾乎全是粉絲在貼臉催更，撒潑打滾好不熱鬧。
她才不會心軟更新，這女人壞的很，人家越催她拖得越狠。
現在剛入學沒多久，平時就上上課，學學知識，還是比較輕松的，下午剛從辦公室出來，謝雪陽趁着還有精力，對着前幾天寫好的稿子錄了個視頻。
東大條件特別好，本科四人間，研究生單人間。
就是因為地處北城，土地資源實在太昂貴，宿舍面積不大，十平米都不到，堪堪容納下一張床一個桌子，還有一個狹窄的衛生間。
已經很不錯了，還很隔音，謝雪陽算了下北城的房價，她一年住宿費才千把塊錢，這是賺翻了啊！
錄好視頻後，她邊吃飯邊點開PR，刷刷幾下給視頻剪好，謝雪陽口播很流利，像天生該吃這碗飯的。
剪好就傳，她沒有存貨，不管三七二十一點開平臺，忽略掉要爆炸的後臺，一鍵發送，等待進審。
她看到自己主頁的打賞板塊不知何時更新到一個恐怖的數字，謝雪陽眉毛抽了抽，顫顫巍巍點進排行榜，果然見頂着全黑頭像，ID為耳日天下第一的榜一大哥給她充了三萬。
她的網名就叫耳日。
這大哥看她視頻很久了，因出手闊綽，再加上人冷話少，在她的粉絲圈裏格外有名。
謝雪陽從沒跟他接觸過，這大哥主頁全白，也不打擾她的生活，一次都沒聯系過她。
新視頻審核通過，這大哥立刻獻上評論——
簡簡單單一句［來了］，然後又火速沖了五千。
啊……
謝雪陽誠惶誠恐，大哥真是，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手機叮咚一聲，她拿起一看，是方子衿發的消息。
［明天晚上有個party去嗎？］
謝雪陽回：［哪裏的？］
方子衿：［城郊別墅，是我姐們家，就那天你見過的葉櫻櫻，找人聚一聚，我帶你去。］
謝雪陽想了想，反正沒事，她也挺想見識見識富二代家的別墅的，直接回了個好。
————
第二天晚上八點，方子衿開着奧迪A8來接她，這人不怎麽住學校，只有忙不過來的時候才在學校住一夜。
謝雪陽明白她是真心想帶她玩，要不也不會大老遠還跑到學校接她了。
她下午沒課，睡了個漫長的午覺，醒了就出門了，仍舊沒有打扮。
倒是方子衿好好收拾了一通，白色緊身吊帶裙搭配銀邊馬丁靴，長發高高紮起，藍色閃片眼影又酷又吸睛，看着非常酷炫。
對方并沒有對謝雪陽開衫加牛仔褲的打扮發表意見，車門一開，十足潇灑。
到了別墅，已經月上中天，城郊的空氣比市裏好了不止一星半點，謝雪陽緩緩吐出口氣，嗅到了清新的草木味。
別墅裏面燈火通明，謝雪陽随着方子衿的腳步邁過庭院，來到客廳。
剛一進去，就看見上次會所裏遇見的晉哥，穿着黑色背心，極其誇張地戴着墨鏡，手持一瓶香槟，謝雪陽剛好踏進屋內，香槟塞子biu一下飛了出去，幾股酒液随着沖勁噴湧而出，灑了長條桌面一大灘。
他捧着瓶子，擡手将墨鏡推到頭頂，略帶歉意地笑了下。
可那笑容浸滿了沖勁，像在烈酒中泡過一樣，魅力無限，揮灑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