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暗中相助
林岚 32：暗中相助
林岚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夢裏是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一覺醒來，新一天的陽光成功喚醒了她，周遭一片寧靜，林岚側過頭，看窗戶上漂浮的細小微塵。
祥和如同往日。
林岚深呼吸，将手機從床頭櫃上拿過來，點開一看，99+的提示和30通未接來電。
預料之中。
林岚先忽視總編的電話，點開社交軟件，沒有熱搜，但到處都是轉載，出乎林岚的意料，她發布的原新聞，并沒有被删除。
各大博主的轉載評論，不算大面積，聲量終究比不過娛樂圈新聞，但好歹達到了中度熱度。這裏面顯而易見穿插着質疑、責問、追責、抨擊證人等各種正面負面評價。
林岚看着自己扔出去的炸彈，并沒有覺得痛快，反而心事重重，她想要的結果，目前只達成了一小部分，因為如果緊接着沒有連環爆炸的後續報道或證據素材，那這件事很可能會迅速不了了之。
想要掀起輿論熱度就是這樣，充滿危機和機遇。熱度來得快散的也快，借它的力，如果不加以好好利用，那将遭到反噬。
林岚深知輿論是把異常銳利的雙刃劍，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總編的電話打來，林岚不得不接，那邊只有簡短一句話：“馬上來辦公室見我。”
言簡意赅，聲線低沉，氣氛低氣壓，林岚知道，攤上事了。
但她沒有逃避，反而心平氣和地繼續自己的清晨流程，瑜伽，洗漱，吃早飯，然後收拾出門，前往單位。
一進單位大門，當和同事眼神交彙的時刻，一種詭異的氣氛就開始蔓延。林岚早有心理準備，熟視無睹，一路通暢，直入總編辦公室。
總編的臉側向電腦，鼠标上的滾輪發出滑動的聲音，聽着火星子都要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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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刷了又刷，晾了林岚十分鐘，然後轉過來，一臉嚴肅：“這就是那個失蹤女工案牽扯出來的事嗎？”
林岚想了想，本想表示其實失蹤案和現在這事，甚至舒童的案子全都是串成一起的，但她不願此刻就燒掉總編的腦子，徹底毀掉總編的心情，于是只聽話地點點頭。
“非做不可嗎？”總編嘆口氣，出乎林岚的意料，他竟然沒有為難她。
林岚抿了抿唇，突然發問：“總編，你有女兒嗎？”
她知道他有，她故意問的。
總編皺着眉打量林岚，“有話直說。”
林岚聳聳肩，“那你就應該知道我要說的，報道內容你也看見了。”
“你知道，這只是一個采訪，掀起輿論之後，後續怎麽辦？如果不處理好，就黃志君那個勢力，直接反咬咱們報社，質疑我們記者調查的真實性，甚至給你安個污蔑造謠的名頭，你怎麽收場？你有實在的證據嗎？”總編的聲音逐漸擡高，但句句在理，林岚被這番話的連環擊打得灰頭土臉。
“林岚，我知道你能力大，但你之前直接調查的案子，都是板上釘釘的，被定性的惡劣刑事案件，有證據有公道，你去做調查，挖掘不為人知的信息，去給迷霧做拼圖，大家樂于接受，因為真相已經在那了。你現在碰的是誰？是黃志君，別說他的身份，幾年前的案子，什麽證據都沒有，只有一個人證出來發聲，一旦發生反轉，就會賭上你所有的職業名聲。”
“不會發生反轉，事實就是黃志君多年前侵犯了一個女大學生，并導致她自殺。我只是說了事實。”林岚義正言辭。
“證據呢？連警方都沒立案的事情，你要啪啪打幾個人的臉？”總編一向溫和，現在卻難得拍了桌子。
“總編！”門外突然有人狂敲門。
“什麽事？！”總編正在氣頭上，怒火傷及無辜。
一位辦公人員端着電腦進來，喘着粗氣，指着屏幕，着急忙慌：“有人匿名在咱們平臺的論壇上傳了一段視頻，據說是李慧倩被侵犯那日，酒店大堂的監控。”
此話一出，連林岚本人都大為震驚。
三個人湊到電腦前看，監控下面清晰地标注着時間，畫面裏，手腳癱軟，毫無行動力的李慧倩正被一個男人摟抱着，在前臺開房，繼而男人帶着不省人事的李慧倩離開。
整個視頻沒有聲音，但卻足夠證明，施燕所說的都是真的，她當年确實做了假證，在前臺開房時，李慧倩并不是清醒自主行動，而是處于意識模糊，無法自主行動的狀況。
匿名用戶上傳這段視頻，僅配了一段文案：此監控真實有效，經得起任何檢驗。
視頻一出，熱度瞬間大漲，配合着林岚的人證調查，上午那些大面積質疑記者和受訪人的口徑瞬間少了不少。
這個視頻出現的時機太巧妙了，節奏把控得剛剛好，似乎早就等着第一篇報道的出現，然後配合上線，來坐實受訪人話語的真實性。
林岚有種從未有過的激動，她突然感覺原來一直有人在默默觀察和幫助自己，如有神助。她甚至有種感覺，也許是有人在偷偷告訴自己：繼續做，不要怕，我會幫你。
林岚的激動，總編不是沒看到。他擺擺手，讓下屬先出去，雙手交疊抵住下巴，閉眼沉思良久，問：“你知道為何黃志君這麽大的勢力，你的原貼到現在都沒有被施壓删除嗎？”
林岚眨眨眼，這也是她一早醒來，心中的第一個疑問。
如果黃志君真有動作，向單位領導施壓，帖子肯定保不住。
總編嘆口氣，在電腦調了個頁面出來，“你看看這個。”
林岚湊過去一看，碩大的标題，寫着黃志君近日陷入賬務風波。報道記者是朝陽。
朝陽是化名，這位記者據說是和單位合作的外包，他揭露了不少陰暗面的事，林岚挺佩服他，覺得他才是真的勇士。但此人身份成謎，二人一直沒有機會見面。
“黃志君最近也不好過，這新聞也是才發的，這個問題更嚴重，直接動搖了他在公司的地位，經濟犯罪科已經介入調查了。他現在正處于動蕩時期，你幹這些事，他拿準了你沒有證據，所以眼下顧不得對付你。甚至想用這種男女新聞來壓一下自己可能涉嫌經濟犯罪的熱度。”總編不禁笑了笑，“用一個他覺得無關痛癢的醜聞去掩蓋另一個醜聞，還是會玩。”
林岚聽得一愣一愣的，她之前覺得自己能力大，有天賦，總覺得總編天天坐辦公室，有種只管人不管事的感覺，既看不出能力，也看不出厲害的地方。
但如今，她意識到了，姜還是老的辣，總編坐到這個位置，還是很有道理。
“不過，今天這個視頻一出，我就算不準黃志君那邊會怎麽應對了。但，如果這件事你一定要做，有信心要做，那你就去做吧。”總編話鋒一轉，林岚的心髒提到嗓子眼。
她不可置信：“你剛不是說……”
“我要提前跟你聲明風險啊，你确定還要繼續做嗎？”總編再三确認。
“做。”林岚堅定地點點頭。
“但……”林岚難得在總編跟前露了怯，終究還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這件事我還在調查，我會努力找到證據，但我不确定，我真的可以做好。”
總編凝視着林岚，眼神中充滿欣慰和贊賞，“林岚，作為一個調查記者，你現在，才開始正式成長，知道嗎？”
林岚突然有些鼻酸，她雖一向自信，但直接硬剛的報道還是頭一回，昨晚發出報道後，林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她想的充其量就是，繼續努力。
但眼下，她發現，這件事她勢在必得。因為身後其實有無數人在支持自己，總編，匿名用戶，還有那個不知曉真實身份，無意幫了自己一把的朝陽。
還有施燕、陸瑤，甚至，還有舒童。
林岚感覺自己的身後瞬間多了千軍萬馬，而她承接着所有人的期望和召喚，站在最前方，舉着劍，正面迎擊強大的惡魔。
“但這件事你要抓緊，如果黃志君的經濟問題解決了，那你就失去最好的時機了。”總編還是嚴肅交待。
林岚答應下來，轉念一想，又覺得諷刺，一個大人物，只有在他快要失勢或地位動蕩的時刻，才有機會，才被允許揭露他的黑暗。
林岚退出總編辦公室，接通了陸瑤的電話，果然警察局那邊也亂糟糟鬧哄哄。
因為監控視頻的發出，直接可以追溯問責到當時不予立案的昌西分局，而當時負責案子的方隊，正是陸瑤現上頭領導。
高陽分局不至于滿頭包，但多少受了點影響。
警察局疲于公關，陸瑤抽空撥通了林岚的電話，說實話，一開始她對施燕能接受采訪，并不抱任何期望。她見多了為了自保而沉默的人，見多了利益熏心下各種人性的醜惡，但沒想到，現實還是給自己上了一課。
但李慧倩這件事，眼下還是只能靠輿論，即便昌西分局要為當年的失責道歉，但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而且确實沒有證據證明，更沒有上訴人追訴，所以大概率不會重新立案。
不過，陸瑤看了匿名視頻，她知道發布這條視頻的人，手上肯定捏了更多證據，所以她想要找出這個人。
陸瑤知道林岚有一個黑客朋友，她沒法讓信息科的同事幫忙追蹤，于是提示林岚，可以追蹤一下這個匿名用戶的ip來源。
林岚正有此意。
陸瑤問林岚接下去有什麽打算，現在發出的第一篇報道，有轟動，但不足夠，它只針對當日李慧倩可能受侵犯的虛假證言做了修正，暗示黃志君的可能不法行為，但證據不足，沒有涉及更多，随時可能被推翻。
但黃志君做這件事，一定不是第一次，有一個受害者，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況且林岚和陸瑤還沒有搞清聶雨、肖芸、李勝之間更深層的關系及發生的事情。
李勝究竟是不是被舒童故意殺害？在李慧倩離世三年後動手，舒童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太多的疑問仍在盤旋，所以二人接下來的調查重點，将會對準這三個人，并尋找更多的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