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兼職家教

舒童 60:兼職家教

想要自由,陳景薇明确地知道,她缺乏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金錢。

雖然她現在衣食無憂,可陳至和只會留出足夠生活運轉的錢給游芳。陳景薇每月的零花錢少得可憐,都是游芳節省下來給她的。

所以當陳至和告訴她,舒局長想要一個兼職家教,指導下舒童的作業時,陳景薇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

家教的工資雖然直接上交給陳至和,但陳景薇知道,裏面有能談的空間,她可以悄悄存起小金庫。

至于為什麽突然有這麽一個兼職,那還得說回到舒華家。

陳至和在車上有意無意炫耀的那些事,如一根細小的針紮在舒華心上。回家之後,他跟妻子胡秋吹了個風,讓她好好盯盯舒童的學習,不要落後于起跑線。

胡秋奇怪地瞅了一眼舒華,她一直倡導孩子能夠快樂自由發展,她以為自己在這一點上,已經和舒華達成統一,但沒想到舒華突然提起這點,而且表情看上去扭捏不自然,像是受到了一次羞于啓齒的啓發而生成的念頭。

這種表情讓胡秋聯想到他們的一次床事密談,當舒華提出一種新嘗試時,也是露出這番表情。它混雜的隐隐興奮和心虛扭捏,像是從什麽地方領悟到之後,進行模仿和虛榮,充滿隐晦和非私人化。

胡秋的猜測沒有錯,但她只是想想,她習慣沉默和接受。自打自己成為家庭主婦以來,每天和家務打交道,每月要伸手要錢,即便生活寬裕,她作為主內的妻子,也得合理規劃算計好生活用度所需,為家庭積累財富承擔自己的那份責任和義務。

而對外社交,她也需要打起百分百的精力,不允許自己的儀表和狀态出現一點點偏差,并和舒華時刻打好配合,營造出家庭美滿和睦的樣子。

這些工作的屬性,和她之前做過的任何一份工作的屬性都不同。它們瑣碎且主觀,沒有價值和成就感的标準定義,這些工作在無盡的日常中逐漸磨損了胡秋的意志,使她将自我意識收藏在心底深處。

“她上次期末考排名中下,我好不容易才托關系讓她繼續念普英中學,你知道中學部很難進的,而且很多領導同事的孩子,也都轉來這裏念書。我也要面子的。”

舒華語氣嚴肅,顯然将這件事當成了大事。胡秋含糊應了一聲,沒看他一眼。

晚上在飯桌上,一向沒心沒肺的舒童感受到氣氛的嚴肅和凝重。

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母親總是自己的同盟,于是她跟以前一樣,偷偷沖胡秋使眼色,擠眉弄眼一番後,胡秋沒有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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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胡秋用餘光看見了舒童的小動作,但她驀然感到一陣兒煩躁,她為了這個家已經很努力了,但為什麽平和之後,自己總像一個受制于人的人質,始作俑者都輕巧地躲在她的身後,而她一直在前方沖鋒陷陣,要付出所有的心力去溝通去維和,到頭來,她也兩邊都讨不着好。

母親不理自己,舒童這才感覺到,事情鬧大了。

但她不知道,這件事鬧大的起源,只是一次車上微不足道的閑談,她甚至都沒聽進去。

吃完飯胡秋去洗碗,洗碗的時候她冷靜了下來。

臨睡前胡秋一如往常進舒童的卧室,跟她道晚安。

“媽媽,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舒童睜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胡秋心底柔軟,抱住舒童拍拍她的腦袋,“沒生氣,你好好睡覺,上課用功點。”

舒童敏銳地捕捉到母親話裏的含義,“我會的。”她乖巧地點點頭。

在舒童心裏,這不過是一次最尋常的交代,當下的她認真接受,可小女孩被嬌慣的心性,讓她第二天起床後,立馬将這條囑咐抛到九霄雲外。她依然稀裏馬虎地上課,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和朋友們玩耍,對舒童來說,家庭是她強大的後盾,她不需要努力,以後自然會有父母給她兜底。

當時天真無邪的她尚不知曉,她所全身心信任和依賴的家庭,最終會将她無情抛棄,且讓她墜入深淵,成為她自毀的源頭和原因。

初一期末考,舒童史無前例考了班級倒數第一。以前在小學部,大家天南地北來的,學習水平參差不齊,劣勢還沒有這麽明顯,可中學部都是精挑細選的好苗子,舒童自然落于下風,再加上新升中學,新奇的朋友和事情那麽多,舒童能留在學習上的精力就更少了。

舒華親近的同事都知道舒童的初中部是怎麽上去的,求人辦事總會走漏風聲,小孩子的期末考本來就不怎麽重要,但在舒華一些虎視眈眈的同事眼裏,卻成了能夠揶揄和玩笑的對象。

“舒局長,你家女兒這次期末考的怎樣?我兒子和舒童一個班的呢。”

每到這時,舒華只能勉強扯扯嘴角含糊過去。

他的晉升道路一直很平坦,周圍難免有人眼紅,但相比複雜的鬥争,很多人都是在日常,将一些細小的攻擊僞裝成玩笑和語言,只要能夠偶爾刺刺他們想要刺的人,也挺解氣。

舒華從未想過,他珍愛的女兒,竟然辜負了自己的期待,在這個需要為他争氣的年紀,成為他一直自滿自得人生下,小小的羞愧。

舒華一直想要扮演慈父的形象,心裏有氣,只能撒給胡秋。

他嫌胡秋天天在家,不工作不賺錢,明明有大把的時間,卻連自己女兒的學習都管不好。

胡秋自然也生氣反駁:“女兒是你用來維護面子的工具嗎?她天天挺高興的,成績可以一點點拔啊。”

舒華冷笑一聲,“上次我們去參加林局長的聚會,當時林太太不也問你了,你要是真像自己以為的開明,會露出那一臉尴尬嗎?”

胡秋愣住,她和舒華的感情雖然算不上特別深厚,但這麽多年相敬如賓,其樂融融,至少在女兒和外人面前都表現得極為融洽,融洽到她自己都已經忘記好好了解面前這個男人。

胡秋和舒華當年是經媒妁之言在一起的,雖然沒什麽感情基礎,但彼此出身都不錯,門當戶對,曾是同校校友(但因不同屆,當時并不相識),相親時也因此有了共同話題,二人談了一段時間覺得還行,加上父母催促,便按例進入了婚姻。

這些年,舒華忙于事業,胡秋忙于家庭,二人的相處,都由一些未參透的陌生感和距離感維持着平和,經濟的優渥,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瑣事消磨夫妻生活的魔咒,在之後,特別順其自然的,他們有了舒童。

如今,舒華臉上略帶譏諷的神情,是胡秋從未見過的,她眨眨眼,試圖認為是自己看錯。

舒華意識到自己透露出一絲內裏的黑暗,連忙調整表情。

胡秋果然沒在他臉上再看見剛才那副樣子,但她發現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剛才是自己看錯。

一次連争吵都算不上的摩擦,讓胡秋開始細細回想過去這麽多年的相處日常。

她似乎瞥見舒華斯文光明的外皮之下,內裏混雜着那些男人共通的虛僞自大不可一世等惡劣氣息。

摩擦之後的低氣壓,被司機陳至和敏銳地感知到。

他從別人口中聽說,舒局長的女兒初中第一次期末考,就考了全班倒數第一,許多和他一樣從這種信息中攝取一點優越感的學生和家長,都在四處傳播。

小學的時候,大家都是孩子,成績好壞好像沒有那麽重要,也不代表什麽,一次考差,也不過是孩子的失誤而已。可升了初中,實打實拼努力和智商的時候,中學生怎麽都跟小學生不同了,各家都拿出了力氣,試圖讓孩子在普英中學一飛沖天,揚眉吐氣一番。

陳景薇這次考了班級第三,年級第五,在普英中學競争力最強的高中部,屬實很不錯了,再加上他看舒局長那一臉愁眉苦臉,心裏更是得意爽快極了。

但他不敢透露出來,他知道和領導打交道的原則和邊界。絕不幸災樂禍,反而要熱心相助。

“舒局長,孩子寒假準備去哪兒玩呀?”陳至和問道。

舒華愣了一下,就這成績還能去哪兒玩?臉都丢盡了,老老實實在家學一個寒假才正常。

他忽然意識到,司機老陳的這番問話,背後另有深意。

“不出門了,準備找個補課老師。”舒華沒想瞞着,他突然心生打算。

“你家女兒這次考得如何?”舒華又問。

陳至和沒想到舒華竟然主動詢問自己,他強壓住語氣的炫耀,努力平靜道:“一般,這次年級第五,她初中沒下過年級前二。這次估計剛升高中,還不習慣。”

舒華面無表情,但內心大為震動,普英中學的高中部競争力很強,都是精英學子,能拿年級前十的,那基本就是鎖定全國三大top學校的那種。

陳至和從內後視鏡偷偷觀察舒華的表情,舒華是領導,最善于面不改色,所以陳至和沒看出任何讓自己得逞的表情。

“你女兒願意寒假做兼職嗎?”舒華這一問,陳至和始料未及。

舒華沒有在面上流露任何态度,但适才的短短時間內,他內心稍有起伏。他不是看不出陳至和那點不上臺面的小小龌龊興趣,他只是對此毫不在意。

但他倒真想見見這個女孩。

陳至和的家庭背景,舒華打聽過,妻子是二婚殘疾人,女兒是繼女。

第一次聽到陳至和的家庭,舒華心中嗤之以鼻,還以為什麽天賦異禀的傳承,不過是拿別人家的種給自己臉上貼金。

但後來下屬們偶然飯後八卦,被舒華聽了去,說陳至和運氣真好,又老又醜,媳婦還那麽漂亮,甚至還帶了個更漂亮的女兒。

這一下,舒華更好奇了,漂亮又有才的女孩,一直是舒華心中初戀的模樣,他忍不住好奇,究竟有多漂亮學習有多好?

這次,舒華順其自然提出了這個需求,他自己也未料到,但就是這麽順着嘴出來了。

他想見見陳景薇,不,他一定要見到這個陳景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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