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怨恨與孤立無援

舒童 65:怨恨與孤立無援

陳景薇回家後情緒低落,游芳看出來了,打着手語問她。

陳景薇偷偷瞅了一眼陳至和,他面無表情,但這背後,暗藏着淩厲和警告。

陳景薇搖搖頭,安撫游芳,轉頭回了房,掏出日記本将煩惱都傾吐在上面。

日記本是陳景薇唯一可以發洩的地方,這裏面曾經記載着她的暢想,她的美好和她的天真,可自那天之後,這上面記載的,滿是傷痛和憂郁。

第一次被舒華推倒在床上的時候,陳景薇除了疼什麽也感受不到。

舒華滿嘴說着情話,意亂情迷,肆意侵占着陳景薇的身體,他的掌控欲達到了頂峰,這樣一個女孩,終于完全地屬于他了,這是他的勳章,是他的驕傲。

他感覺自己重振雄風,年輕了許多。

之後,舒華經常會用這樣的把戲,找各種方式打發舒童和胡秋出門,難搶的游樂園門票,好看的電影票,大商場的購物券,某度假區的門票。

補課名存實亡,每當陳景薇坐在陳至和的車上前往舒華家時,她都知道自己将會面臨什麽。

“我……我不想去了。”有一次陳景薇跟陳至和進行微弱的抗議。

陳至和裝作全然無知的狀态,問:“為什麽?”

陳景薇答不上,也無法回答。

“這機會多難得,你這麽大了,也該貼補家用了,再說跟舒局長搞好關系,你以後上完大學回來說不定還得仰仗人家呢。你想上大學的,對吧。”

陳景薇當然想,她的成績上好大學也是綽綽有餘,她知道陳至和專門這麽問一句是什麽意思,他是想要提醒自己,她能不能上大學,決定權在他。

陳景薇不是深陷一個牢籠,而是前有虎後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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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後的那只狼,還有一只羊作為人質,是她的母親。

舒華覺得自己特別憐香惜玉,他并不總是強迫陳景薇幹那件事,他給自己包裝了一下,他說他是把她當愛人來愛的,他不是将她當做一個工具,他還承諾,他會全力支持她未來的任何花費,只要她長久地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女孩。

陳景薇很想吐,她覺得面前這個男人無比令人作嘔,即便他說得如此天花亂墜,但聰慧的陳景薇不為所動,她知道任何冠冕堂皇的話都掩蓋不住這背後的實質。

他在壓榨她,侵犯她,侮辱她,糟踐她。

舒童發覺自己假期的中後段才開始真正像個假期了,她終于又可以和媽媽一起出去玩了,而且爸爸還特別支持,但爸爸參與的少了,他說他工作忙,有時候他哪怕在家,也不和她們一起去,他總說自己有事要做。

同時舒童也發現,帶自己出門玩的媽媽也不像以前那麽開心了,她總是心事重重,她好像知道出門意味着什麽,她心裏什麽都明白。

假象被戳穿的那天,舒童回過頭來想想,才察覺出這可能是母親的用意。

那天她和母親出門看電影,到了電影院才發現母親忘帶錢包,現金和電影券都在錢包裏。舒童鬧着想看,胡秋看時間還早,于是帶舒童返回家取錢包。

舒童牽着胡秋的手一起回家,進入小區,快到家屬樓下時,胡秋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怔怔地望着家裏的窗戶。

“媽媽,怎麽不走了?”舒童很奇怪。

胡秋深呼吸一口氣,忽然綻放一抹微笑,對舒童道:“童童,媽媽有些累了,不想爬樓梯,你回家幫媽媽拿一下吧,應該就放在主卧的床頭櫃上。”

舒童貼心極了,“媽媽那你在這兒等我,我上去拿。”

舒童邁着輕快的步伐,一無所知地朝那個家走去。

母親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為了報複父親,才讓自己的孩子親眼去看到那些不堪呢?

對此舒童只能揣測,無法證實。

她的母親和父親離婚後,就出了國,幾乎不再回來,也不再聯系父女倆,她似乎将胸中的憤懑和不平,也同時遷怒于舒童。她将人生錯誤的罪魁禍首推給了同血緣的父女倆,這樣她才能心無旁骛地走向自由,不被誰牽絆。

舒童打開家門,聽見了奇怪的聲響,有人在卧室裏呻吟。

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看到了她此生永無法忘懷的畫面。

父親和他身下的家庭教師赤裸着糾纏在一起,她沒有看見陳景薇緊閉的雙眼和緊皺的眉頭,感受不到她苦熬的痛苦,她只看見父親臉上的酣暢淋漓,她呆呆地注視着眼前正發生的一切。

她已經是初中生了,很多事,她已經懂了。

她愣愣地站在那裏,父親沉浸其中全然沒有察覺,而陳景薇緩緩睜開眼,歪過頭看向自己。

那一瞬間,舒童只覺渾身汗毛豎起,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一種惡寒陡然襲滿全身,滲進骨髓之中。

陳景薇的眼神,是乞求的,但也是麻木的。

可在舒童看來,那眼神是挑釁的,是暧昧不明的。

她轉身悄悄離去,沒有打擾他們,她的父親對此也一無所知。

那天之後,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

舒童感覺自己的內心有種很核心的東西發生了碎裂。

當她呆愣愣地走下樓,走到母親身邊時,胡秋看着她的樣子,什麽話都沒問,而是牽起她的手,說:“走吧,去逛街。”

那只是一次意外,舒童這麽想着,這不會影響到什麽的,只要那個女人離開舒家,曾經美好的一切就會回歸。

是那個女人的不對,她竟然是這樣的高中生,她跟學校傳言中的那種到處睡的女人有什麽區別?她家庭條件不好,所以她才會急于跟父親糾纏吧?

舒童為了逃避,為了守住家曾經的美好,将所有罪名都推卸到陳景薇頭上,這樣想着,她會舒服很多。

以前總有人誇她,羨慕她,舒童自己也這麽堅信,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的家,破壞她父母的關系。

胡秋也是這麽想的,她明明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但她為了拉攏他,為了讓這股強大的力量不要離去,所以她選擇針對弱勢。陳景薇是外人,舒華是家人,他們一家應該同仇敵忾對付外人,而不是內讧。

她不去細究這裏面的誰是誰非,他想要情欲滿足,但他不是壞人,他只是個普通男人,我需要對他寬容,他也有很多壓力需要釋放,只要他好好回歸家庭就行。

胡秋這麽想着,她繼續沉默着,但同時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變成這樣面目全非又虛僞的人。

她的脾氣越來越壞,對舒童的耐心也越來越少。

即便她如何勸服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堅定地守護家庭正常秩序。但她潛意識明白,這個家庭正在拆解,一步步走向毀滅。

舒童對家庭教師的抗議,并沒有獲得舒華的認同。他什麽都不想失去。

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魚和熊掌都兼得,才是他的準則。

陳景薇完全孤立,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她苦苦地煎熬着,好在,暑假過去了,她回歸學校之時,也是她暫時逃脫那個可怕的囚籠之時,她能暫時地喘息了。

原本,舒華還想讓她開學後,也經常來找自己,但陳景薇巧妙地拒絕了,她說學業繁忙,高二要開始努力了,她說如果日常去,太招人注意了,這樣不好。

舒華想想,覺得也對,同時他又變态地自我想象,一對惺惺相惜的愛人,總要熬一段不能相見的時光,才會讓感情愈加深刻。

令人作嘔。

陳景薇已經做好決定,之後她再也不會踏進舒華家一步。

高二上學期看似平靜地度過,但陳景薇的心已經破碎,她發覺自己好像變成另一種樣子。

她變得戰戰兢兢,更加孤僻,整天埋頭學習到了癡迷的程度。

但關于未來,她卻想的不是多麽光明的場景,反而陰暗至極。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逃不出去了,不僅如此,她和母親曾經被陳至和拿捏,如今她還被舒華拿捏。

她那麽孤立無援,她害怕得要命,她不知道如果不遵從舒華的意思,會有什麽樣的報複在等着自己。

還有母親,母親肯定會受不了的,如果她跟舒華,跟陳至和拼命,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還有那個女孩,陳景薇想起那日被她撞見時,她的眼神,充滿惡毒和怨念。那個女孩似乎是将所有恨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明明不是她的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她是被迫的,可在那個女孩的目光之下,她覺得自己是壞人,是破壞別人家庭的惡人,她充滿了愧疚感和屈辱感。

陳景薇開始頻繁做噩夢,臉色愈加蒼白,她越來越孤僻,任何接近她的同學,她都埋頭躲避。

舒華曾拍着她的頭,笑着道:“好好上學,要乖乖的哦,我會好好等着你的。”

他的樣子,像是派了什麽人在監督自己,是這些接近自己的同學嗎?

陳景薇快被自己的想法逼瘋了。

與此同時,她的成績直線下滑,她埋頭學習的知識,無論如何都進不了大腦,她記不住,甚至有時連字都看不懂,上課也經常放空。

老師請來陳至和,告訴他這個問題,可陳至和回頭只是笑眯眯地跟陳景薇說:“沒關系,成績不好也沒事,我本來就覺得上大學沒多大用,你好好跟着舒局長。”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陳景薇在心裏發狂,但他不僅視而不見,竟然還認為這事不錯。

她放學後破天荒地不再按時回家,而是漫無目的地四處走着。如果她曾擁有和看重的一切都煙消雲散,那她有什麽堅持下去的理由?

這樣想着,陳景薇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附近一個偏僻的街道。

那不是一個好地方。普通人都敬而遠之。

街邊一排破落的店,影像廳游戲廳小旅館臺球館網吧,每一家店都亂糟糟,并且出入着各種奇裝異服吊兒郎當的人。

這裏是一些社會人士和不良學生的聚集地,這裏的每一家店都開在了這些人的心坎上,所以他們群聚于此,流連忘返。

陳景薇穿着校服,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跟這裏格格不入。

一個敞開扣子,穿着髒兮兮皺巴巴襯衫的男人叼着煙,眼裏放着光,上下打量着陳景薇。

“小姑娘,來這兒找人?要不要跟哥哥認識一下?”

陳景薇意識到她在将自己徹底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驀然清醒過來。

不能這樣,她不能認命。

陳景薇迅速轉身,她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誰知那個男人一把拽住她,力氣之大,差點讓她摔個跟頭。

“走什麽啊?來都來了,陪哥哥吃頓飯呗。”

肌膚接觸讓陳景薇生惡,黏膩的觸感,仿佛吃進了好多根蚯蚓一樣惡心。

“放開我。”陳景薇掙紮。

男人見她越掙紮越開心,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陳景薇看着他,忽然想到,在一開始,她曾經因為舒華的身份地位和看似斯文的外表,而為他加上了很多濾鏡和光環,當後來光環撕碎時,她不相信舒華的話術,卻又偶爾會懷疑這真的是他瘋狂無序的愛嗎?但當她現在看着眼前這個小混混的笑臉時,立馬頓悟了。

在本質上,他們是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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