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誇贊
第034章 誇贊
“學校再沒有比小禮堂更大的場地, 不如還按照最先的計劃,把場地安置在操場上。”
後勤主任走到升旗臺,仰頭看着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 滿面愁容。
雲木香搖頭,“小禮堂正對着操場, 誰都沒辦法确定它還會不會造成二次塌陷, 既然選擇瞞着, 就不能冒這個險。”
“糟糕!主任,校長帶着領導在往操場走!”身後有人喊出聲。
“什麽!怎麽這麽快。”
後勤主任扭過頭,就瞧見兩棟老辦公樓中間夾着的通道上走過來一群人, 穿着中山裝,有人戴着眼鏡,有人捧着筆記本,校長陪在一側, 笑出一臉褶子, 吳老師也在,昂首挺胸,端着優雅範保持嘴角标準的微笑,後頭跟着在抓頭發的教導主任。
很顯然, 教導主任沒攔住人, 甚至可能沒機會跟校長通氣。
雲木香視線一掃,落在魯魏源身上還愣了下。
她轉身, 吩咐最近的一位同事, “紅旗要降下來。”
她再看向後勤主任,“主任, 領導到來後需要你邀請他們留步。”
“主動邀請!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後勤主任擡頭看向雲木香,她已經從人群裏頭拉出來幾個學生低頭說些什麽, 一張張小臉上洋溢着興奮,扭頭就奔着升旗臺去。
這是要幹嘛?
都什麽時候,還有心情去管學生。
果然雲老師還是太年輕,她怎麽就一時頭腦發熱,相信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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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勤主任餘光看到領導們靠近,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早知道剛剛就開始準備,現在至少操場能清出一塊地方來當表演場地。
雲木香:“所以我們要創造時間!”
“?”
“主任,我來不及解釋。”
“這……”
她心裏沒底啊!
“等領導留下,主任你安排學生重新升旗。”
升旗全程兩分零七秒。
前期寒暄時間,後期表揚時間,拖拖拉拉總能撐個十來分鐘的喘氣時間。
“結束之後,主任可以直接把領導們帶去食堂,我會在食堂準備好一切。”
“!”
後勤主任靈光一閃。
是啊!學校最大的地方不是小禮堂,而是同隔壁初中共用的大食堂。
後勤主任望着雲木香平靜淡定的眼睛,焦躁的情緒一點點被安撫。
或許,真的能行!
事到如今,最差也就是在領導面前落得個能力不足的印象。
總比事故被發現要好得太多。
突然,後勤有人發出疑問。
“幹升旗嗎?”
“不,我們有吳老師!”
正全方位在領導面前表現的吳老師,突然被雲木香拉出隊伍,板起小臉壓低聲音控訴。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你最好不要搗亂,你敢壞我好事,我跟你沒完!”
“這麽多人,吳老師确定領導能看到你?”
“當然!”吳老師撩了下長發。
“可你現在離開隊伍,沒一個領導發現。”
“……”
吳老師瞪向雲木香,“還不是都怪你把我拉出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湊數的,可萬一呢,萬一被領導發現她的能力,那升職加薪豈不是指日可待,萬一被領導喜歡,介紹個優秀的後輩給她就更好了……
吳老師想到一半,就更氣憤雲木香把他給帶離隊伍!
“你……”
話未說完,懷裏被塞了個沉甸甸的東西。
“這什麽?”
她低頭,是雲木香上課用的手風琴。
雲木香指向升旗臺,“主任偷偷準備了一個節目,原本是我上臺表演。”
“什麽!怪不得你之前那麽篤定能贏過我,原來偷偷摸摸搞小動作。”
“……這機會給你要不要?”
“噢!”吳老師一把将手風琴還回去,滿眼防備,“你要害我出醜!”
“……”
忍住,忍住。
孔子都說:只與智者争,不與傻子辨。
“那正好,今天我在領導面前好好表現,年底的最受歡迎老師獎就一定是我。”
“你站住!什麽時候有的這個獎?我從來沒聽我大姨夫說過。”
“這還不明白。”
雲木香轉身就走,直到肩膀被抓住,才勾起唇順勢轉身,面對氣急敗壞的吳老師後笑得更燦爛。
“這還不懂,當然是因為我最受學生歡迎。”雲木香洋洋得意地炫耀道,“吳老師你也別傷心,校長不告訴你只是怕你多想,才不是因為你不如我,等一會我在領導面前表演完,和學生們共同出演一幕老師同學一家親,校長就會把獎狀頒發給我。”
吳老師咬着唇,氣到小臉通紅,目光落在手風琴上,眼睛一轉,一把将琴搶過來。
“你剛剛說,機會讓給我,說話要算話!”
“吳老師你怎麽這樣,剛剛你自己拒絕了。”
“我沒有。”
吳老師餘光看到後勤主任迎向領導,不再跟雲木香辯駁,沒扭頭就跑向後勤主任身邊站着,丢給雲木香一個志得意滿的表情。
最受歡迎老師一定是她!
雲木香松口氣,揉了揉臉,不經意間同魯魏源對上視線,對方眨眨眼,一副‘我抓住你小辮子’得意樣。
“……”
雲木香假裝沒看見他,扭頭直奔大食堂。
魯魏源收回視線,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抱着手風琴的老師身上。
之前自我介紹,好像和雲木香一樣是學校的音樂老師。
這出風頭的大好機會,雲木香竟然放棄?
魯魏源怎麽想,都覺得這不符合雲木香的性子。
前面,後勤主任正在介紹。
“這些孩子年齡雖小,卻也想向領導展示一下他們向紅的一顆心,今天的開幕式定在這裏……小小國旗手不僅僅是表演,同樣代表他們的精神将如同紅旗升降的任務般一代代傳承下去。”
“好!”
領導認真地看過升旗臺上精神奕奕的孩子們,都是祖國的未來。
他站定,認可了安排。
後勤主任悄悄松口氣,手背在身後偷偷沖吳老師打手勢。
吳老師有點緊張。
她抱着手風琴,心想一定是這樂器用得不順手,都怪雲木香,不早說她好自己準備。
後勤主任輕聲提醒,“吳老師,我們正式開始吧。”
魯魏源看着這一幕,就近低聲詢問,“同志,臺上的這位也是學校老師嗎?”
“是,是我們小學部的音樂老師,姓吳。”
“能代表學校在開幕式上表演,一定很優秀吧。”魯魏源捏着筆,做好記錄的姿勢。
“呵呵,魯記者說得對,我們學校音樂老師都很優秀。”
魯魏源挑眉,覺得這話有意思。
臺上這個比雲木香背景厲害呀,那剛剛是吃虧了。
真難得,晚上見着人可要好好笑笑她。
魯魏源在本子上劃拉兩筆,悠揚柔和的琴音響起,奏起一曲《義勇軍進行曲》。
魯魏源肅然起敬,同大家一起舉起手敬禮,仰頭四十五度角,望着陽光下勻速升起的那一抹紅色,碧藍晴空下耀眼奪目。
隔着一段距離,側對着操場的食堂裏,雲木香正在同食堂大師傅交涉。
元旦彙演這一日食堂不開火,給雲木香減輕了難度。
“蔡師傅你放心,我們只動用餐區,你可以直接把通往後廚的門鎖上,只要勻個爐子保證水壺裏一直有熱水給領導添茶就好。”
蔡師傅剛剛陪孫子在學校裏頭轉悠,瞧見不少人,人老成精想得多。
好好小禮堂的表演改食堂,肯定是出事了。
“學校這麽多人,不能只單單給領導添茶,那樣一個爐子肯定不夠,這樣吧,我喊兩個人來幫你盯着竈臺上的事,避免你們人生地不熟,時間全浪費在找東西上,怎麽樣。”
“那您老可幫了我大忙!”雲木香偷偷壓低聲音,“打您之前打飯偷偷多給我肉時就發現了,您老心善,大好人。”
她手在背後,拼命跟後勤部的人比劃。
動起來!
蔡師傅故意打趣,“感情我成大好人是因為塊肉。”
他掃了眼忙碌的後勤人員。
雲木香還在誇,“這年頭為塊肉打架的人可不在少數。”
“淨給我灌迷魂湯,行吧,我今天好人做到底。”蔡師傅掃了眼外頭,把路過的青壯年全給喊住。
年紀小十四五歲放假的學生。
年長如蔡師傅路過的徒弟。
一聲吆喝人喊人,一嘟嚕叫來元旦閑着的十幾號人,瞬間讓後勤人員壓力驟減。
食堂的桌椅不固定,都是四方桌配四條長凳,雲木香要空出舞臺來,以食堂入口最近的那面牆為基點,桌椅并騎以凹形圈出一塊二十多平方的空地來。
後勤倉庫找出剩下的紅色布料,把第一排挨着舞臺的桌面給蓋住。
後臺借了碗面,熱水一燙攪拌成面糊,抹鞋底似地一層層往白紙上刷,晾涼放硬之後折成三角形。
“誰毛筆字好看!”
“我我我,我來。”
語文老師幫忙,揮筆對着名單寫上領導姓名,整齊地放在中間桌上。
“報!大部隊升旗儀式結束,正在圍觀操場!”
語文老師想到什麽,“聽體育老師說,教導主任有跟校長提議,改建我們學校操場,只是發愁沒有資金。”
雲木香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隔壁小倉庫整理出來沒,各班班主任都通知到沒,別一會不知道換地方。”
“已經找學生去通知班主任過來。”
“往後拉往後拉,多的凳子靠牆擺,到時候肯定有人願意站着。”
“雲老師,你要的臨時黑板。”
“老師,毛筆字寫完再寫份板書。”
“放着我來。”
粉筆一掰,橫面加粗。
上寫,元旦快樂。
下祝,全世界的無産階級和革命人民,以豪邁的戰鬥步伐,跨進新的一年。
“廣播室的喇叭和話筒拆過來沒!抓緊時間,再催一催。”
“來了來了,我還把廣播室的同志一塊兒帶來。”
廣播員:“……”
“雲老師,小禮堂挖出來一箱子東西,橫幅地毯都在。”
興奮的聲音還沒落下,一打開。
“哎呀!穿洞不能用了。”
雲木香拿過來,“紅紙有沒有?”
“有。”
“裁成方塊,把原本的字給蓋住。”
連帶着窟窿一起堵住。
對方雙眼一亮,翻出來紅紙就開始幹起來,抱着語文老師用剩下的面糊,狂野地刷滿紅紙背面。
雲木香盯着那箱子。
“還找出什麽能用的沒?”
“基本都埋了。”
從小禮堂來的那人說:“後半邊房頂全塌了。”
“雲老師,桌子全理好了。”
“雲老師,你看看這樣寫行不行。”
“報!後勤主任來消息,領導們要往食堂過來了。”
“快把橫幅挂上,地毯不要收起來,其餘人自己找位置坐好。”
“報!大部隊距離食堂還有一千米!”
“主持的人呢,第一場的表演者都到了沒。”
“報!大部隊距離食堂還有八百米!”
“沒服裝,這可怎麽上臺,這一個個身上的帶着補丁呢。”
“報!大部隊距離食堂還有三百米!”
“把節目順序改掉!第一個節目上這個,先給他收拾。”
“報——大部隊到!”
剛剛還嘈雜的環境,一瞬間安靜,随後慢慢響起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雲木香走到門口,站到主持的人身後。
主持人是學校的一位老教師。
為今天把他女兒結婚時做的中山裝都給穿上身,口袋裏插着鋼筆,別了朵紅紙紮得小花,看起來像新郎。
油頭整齊地梳在腦後,國字臉上帶着英氣,見到領導不卑不亢地伸出手。
“領導,歡迎歡迎。”
雲木香微笑着站在後面,看眼後勤主任,她出一腦門的汗,這會正悄悄在擦。
她正想安安主任的心,視線就被魯魏源給擋住,故意沖她做鬼臉。
“……”
雲木香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看着領導入座,悄悄脫離隊伍。
魯魏源笑着經過,筆記本點了點雲木香的肩膀。
“我,評委,懂?”
他帶着得意的笑進去。
雲木香:“?”
她為什麽會認識這大傻子。
“咳咳。”
雲木香回神,吳老師板着臉站在她面前,氣呼呼地把手風琴塞進她懷裏。
“輕點輕點,不是你的琴你不心疼,碰掉它丁點油皮小心我找你賠。”的
“……你欺負人!”吳老師身子一扭,跺了兩下腳轉身進了食堂。
留下雲木香一頭霧水。
她怎麽欺負人了!
“雲老師,已經正式開場,咱們第一個節目要做準備了。”
“好,孫木良同學,來。”
瘦瘦的小男孩一米三左右,穿了件不太合身的綠色小軍裝,戴着解放帽,小臉上滿是歡喜,不住地低頭打量自己。
“冷不冷?”
孫木良搖頭,小臉微紅。
“緊張嗎?”
“有有一點點,就一點點。”
“緊張也不怕,你不是經常在家屬院給爺爺奶奶們念報紙,一會要是緊張,就把臺下的叔叔阿姨全部當成院裏的爺爺奶奶看,那都是不識字的老人,你念慢一點,說清楚一點就好。”
“嗯!”
食堂內,“下面,有請我們第一個節目表演者,由五年級三班的孫木良同學宣讀《人民日報》《紅旗》雜志、《解放軍報》1973年元旦獻詞……”
雲木香拍了拍孫木良胳膊,“加油!去吧。”
“恩!”
孫木良雙手拿着嶄新的報紙,深呼吸邁進食堂大門。
他站在正中間,看着無數望向他的眼神,喉嚨一緊不由地倒退一步。
“呀!我乖孫,是我乖孫。”
響亮的一聲。
孫木良順着聲音看去,食堂窗戶旁,他奶奶笑容燦爛地露出豁牙,十分驕傲。
孫木良一下就不緊張了。
他想起雲老師剛剛說的流程,低頭先鞠一功。
“尊敬的領導,敬愛的老師,我表演的節目是……”
還未處于變聲的嗓音清澈透亮,情感豐富地念着報紙上的內容,無比真摯,讓所有聽到的人都能感覺到,他是真的相信報紙上所展望的未來,借着稚子真心,感染着在場每一位人。
雲木香沒被感染到。
她沒機會繼續聽,報紙長度有限,必須在第一個節目結束前,安排第二個節目的表演者等着。
這時,有人偷偷跟她說:“我知道吳老師剛剛為什麽生氣了。”
“來,站好跟老師說,還記得之前排練時候老師說得話嗎?”
“吳老師在升旗結束的時候跟一位男同志套近乎,被批評了,說她把慷慨激昂,振奮人心的進行曲彈奏得太舒緩,說吳老師有時間可以去練練手速。”
雲木香還是沒忍住,“所以怪我琴?”
不行,晚上回家必須拆琴鍵,好好洗洗她的寶貝。
被別的女人摸完還嫌棄,可委屈死它了。
“雲老師,聽說你和吳老師的打賭取消了,真可惜。”
“誰說取消了。”
“?”
“吳老師不是生病很嚴重?”
“是孩子們上臺,又不是我們做老師的上臺。”
“對哦。”
“同學們加油呀!贏了比賽老師請你們吃大白兔。”
“嗷~~~”
一時之間的熱鬧差點掀翻房頂。
隔着距離食堂都聽見了,領導剛鼓勵完孫木良,聽見這動靜,輕笑着看向校長。
“看來,我們學校的孩子都很有活力嘛,我十分期待接下來的節目。”
“接下來由一年級……共同演唱《雷鋒叔叔望着我們笑》。”
門口。
雲木香輕輕拍手,“同學們,上!”
雲木香抱着手風琴,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她回頭看一眼,渾身髒兮兮的周以臣抱着同樣灰撲撲的淼淼正向她揮手,一旁,文老師已經趕到,正式接手接下來的節目安排。
雲木香揚起笑容,跟着同學們走進食堂,周以臣這放下兒子,忍着喉頭腥意,靠牆等着。
與此同時,雲木香手指按下琴鍵。
“我們班出牆報,出牆報。”
“來稿如同雪花飄,雪花飄……”
領導瞧見臺上的小同學似模似樣地表演,忍俊不禁。
“這還是個表演?站一排胳膊上綁黑布的是在裝黑板?”“聽領導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那站前面寫字的是在出板報。”
馬屁混在輕快的音樂裏,二十多平的舞臺快要飛不下一年級這十好幾個孩子。
舞臺人多,卻不争不搶,幾人一句臺詞順着轉圈,小孩子的聲音并不整齊,卻十分可愛。
只某隊某句的某人特別五音不全。
雲木香盯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混進隊伍的胖兒子,差點手抖彈錯鍵。
可惜了。
她兒子沒能繼承她動人的嗓音,随了他父親那破鑼嗓子。
評委臺上,魯魏源趴在桌上捂嘴笑,絲毫不掩飾。
雲木香下臺時狠狠橫他一眼。
別太過分!
魯魏源撐着下巴,捏着筆在空中畫了個零蛋。
這動作不算小,至少被坐在身後的吳老師看個真切。
魯記者和雲老師認識!
吳老師盯着魯記者的後腦勺,仿佛又看到俊逸的他說着漫不經心的話。
“這位老師,有時間可以去練練手速。”
他竟然和雲木香認識!
吳老師瞬間陰謀論,肯定是雲木香不忿她能表演,才故意讓這魯記者貶低她。
太過分!
吳老師要去找雲木香算賬。
悄悄從後門出去,正好撞上找她的班主任。
“吳老師,班裏為表演同學準備的服裝和道具呢?”
“不是在小禮堂,你們沒搬過來?”
“小禮堂都塌了!你不知道!”
“我……我一直在忙着招待領導,哪裏知道,文老師那怎麽說。”
“全沒了,你快想想還有什麽辦法,文老師已經把我班裏的節目挪後!”
吳老師這才看到,在入口等待的身影,不是她帶的班級。
腦子亂糟糟的,還沒想明白,其他班級的老師也紛紛找來。
“我們準備這麽久,不能上不了臺呀。”
“我也想你們上啊。”
“那你想辦法呀,雲老師那邊都解決兩個班的問題了。”
“她,我……”
“算了,看你這樣也沒什麽主意,我去問雲老師。”
“等等。”
“唉,吳老師你直接向雲老師認輸吧。”
“……”
吳老師望着離去的背影,還能聽見他們的議論聲。
“我們也太倒黴了,可憐準備那麽久的同學們。”
“噓,小點聲,人家有關系,雲老師有本事還不是要被壓一頭。”
“聽說剛剛升旗臺表演也是她搶雲老師的機會。”
“活該輸!”
“你還想這個,人家早早就找好借口,生病啦,還賭什麽,雲老師贏了也勝之不武。”
……
“現在節目嚴重縮水,現在大家兩個意見。”
文老師望着雲木香說:“一,按照能表演的節目上臺,表演完就結束。二,即便一些準備不充足的也直接放出去,就是怕場面混亂驚擾領導。”
雲木香打小起,陪父親參加過醫院的文化宣傳,陪公公參加過公安局的慰問演出,陪婆婆參加過街道之間的聯合友誼會,還有學校各種文藝彙演,節日慶典。
大多有領導來參加的,基本不會留到最後。
即便是領導自家舉辦的。
領導好像大多忙碌,時間緊張,需要去做更多要緊的事情。
雲木香猜,“領導最多再坐半個小時就會離開,領導不在,還要考慮這麽多嗎?”
文老師恍然大悟。
她今天給吓到,被救出來之後腦袋一直是木的,把這茬給忘記了。
“是了,領導離開,餘下舞臺好不好都是自家家長給孩子捧場。”
其他的,無所謂了。
雲木香笑笑,餘光看到吳老師氣沖沖過來,就想給她使點絆子。
“當然,文老師為整體效果,還是要做一定篩查,空出來的時間也不一定非要同學們表演,我們學校很多老師也是多才多藝的。”
望着吳老師走到跟前,雲木香擡手點了點自己。
“就比如我。”
“雲木香!”
“吳老師。”雲木香微笑以對,“找我有事?”
“你還笑!”
文老師皺起眉頭,十分看不慣吳老師嚣張的态度。
“現在是有規定在校老師不能微笑?”
吳老師吓一跳,愣愣地眨眼看向護着雲木香的文老師,心裏委屈。
“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她想搶我們班同學的節目時間。”
雲木香不認,“吳老師這可冤枉死我了。”
她靠着文老師,肩膀微微抖動,一副傷心模樣。
吳老師被她這作态氣個半死,“你剛剛說不達标的不能上臺,還說不是故意的,小禮堂出事故意沒告訴我,就是等着我們道具服裝被毀後,拿這個當借口搶我們班時間。”
“夠了!雲老師根本沒這麽說,想砍你節目的是我,雲老師還好心幫你求情。”
“她為我求情!不可能。”
“在場不少老師都有聽見。”文老師板着臉說。
“就是,我聽見了。”
“雲老師從頭到尾都沒說搶你時間,吳老師你想太多。”
“你誤會雲老師,向她道個歉吧。”
雲木香眨眨眼,看吳老師氣成□□。
“不用,既然是誤會,解開就好,文老師已經回來,我兒子今天受到驚吓,等舞臺上我帶得最後一個班級表演結束,就先走一步。”
文老師想到一早小禮堂驚魂一幕還心有餘悸。
“走之前再表演一個,你剛剛的提議我覺得很好,你就給大家打個樣。”
“那說好,就一個。”
雲木香不懼上臺。
挑了現有的小快板,登臺唱了段《紅燈記》選段——《做人要做這樣的人》。
這還是臨停課前,老師們為了不受牽連,曲線救國,停下一切西洋樂器,改教起古典樂裏常用的樂器。
快板則屬于打擊樂的一種。
只可惜沒能起到效果,依舊沒能逃避大勢所趨。
雲木香手一彈,清脆的竹板聲響起,情緒飽滿地唱起來。
不管多少次,唱《紅燈記》時,帶入當時在學校的情緒永遠适用。
“……我想到做事要做這樣的事,做人要做這樣的人……好比說爹爹挑擔有千斤重,鐵梅你應該挑上八百斤!”*
“好!”
喧天的叫好聲震耳欲聾,吳老師站在窗口看着雲木香的側影,手指忍不住摳着窗框,內心憤憤不平地想仰天質問。
既生雲,何生吳!
雲木香開了個頭,後面上臺的老師便陸陸續續多起來。
有男老師獨唱《我愛祖國藍色的海洋》,也有一些鼓書、戲曲選段先後展藝,最後在同學大合唱完《我們是共産主義接班人》後,以老師們獻上的小合唱《團結就是力量》為結尾。
就像雲木香所說的那樣,領導只坐了前半個多小時,陸陸續續看了幾場同學們的表演,便借口有事離開,留下了市辦的人和記者們。
後半程有些放飛自我,說是孩子們或者老師表演,大多是觀衆耳熟能詳的歌曲,選段,扯着嗓子也能和你嚎上一段。
本該十一點半就結束的元旦彙演,生生拖到一點半。
雲木香說早早離開,奈何胖兒子和牛牛兩個熱鬧瘋了,半點不見被吓到的影子,還十分大膽地想要上臺去串場。
幸好下午學校放假。
雲木香蔫蔫地回到家,整個人都累癱了。
周母正坐在門口做針線,金金林林兩個蹲在不遠處,逗着小黃玩兒。
淼淼一看,“放開我的小黃!”
一嗓子吓周母一大跳,屋裏正曬被子的雲母也給喊出來。
“我聽見淼淼的聲,這是回來了?”
出門,就瞧見淼淼把小黃抱在懷裏。
雲母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雲木香,猜着她肯定要暴跳如雷,卻瞧見她蔫蔫地歪過來。
“媽,讓一讓,我想睡覺。”
“乖寶,這怎麽了?”她擡手摸摸額頭,沒熱,這才看向女婿,“你臉色也好差,是表演出什麽問題了,你們一個個變這樣。”
周以臣沒提小禮堂的事,“木木幫忙組織活動,累了,我扶她上樓睡一會兒。”
“行。”
雲母直接把女兒推女婿懷裏。
雲木香:“……”
轉身挂周以臣身上,叮囑母親一句,“看着淼淼和牛牛別亂跑。”
周母看着夫妻倆,張嘴想說什麽,金金甩手喊一句,“不碰就不碰,誰稀罕。”
她頭疼地閉上嘴巴。
誰都不管!誰都不挨!
淼淼重重哼一聲,扭頭就告狀。
“奶奶,哥哥兇我。”雙手套着小黃脖子捧在掌心,扭着身子栽周母身上攤開一只手,“奶奶,疼,呼呼。”
周母靠近一看,“哎呦!你爸媽怎麽帶孩子的,怎麽出去一趟弄一手傷。”
“怎麽了,我看看。”雲母湊過來,低頭拉住小手,頓時覺得天塌了,“疼壞了吧,傷成這樣上藥沒?外婆去給你拿。”
周母:“對對對,要擦藥,淼淼不疼,奶奶吹吹,呼呼。”
金金伸頭看一眼。“矯情,屁大點傷就抹眼淚,丢人,一點都不像個男子漢。”
“啊!”
淼淼大喊一聲,嗓音尖銳驚到不少人。
他怒火滔天地瞪着金金,“你再說我打你!”
“你這樣的我一個手打倆,跟個娘們似的。”
“金金!”
周母眉頭緊蹙,不悅地看着金金。
她在想羅志雲是怎麽教孩子的,張嘴屎尿屁,一點規矩都沒有。
“淼淼是你弟弟。”
羅志雲抱着燚燚出來,“媽,你兇金金幹嘛,沒誰規定金金比淼淼大及一定要讓着淼淼,我看看傷哪兒了?就蹭破點皮,就是媽你平時太慣着淼淼,才傷到一點就哭天喊地的,以臣可就這一個兒子,真養廢了以後哭得還是他。”
“你給我閉嘴。”周母額角青筋暴起,看羅志雲的眼睛燃燒着怒火。
什麽叫以臣就這一個兒子!
咒誰呢。
咣當一聲。
雲家大門被摔在牆上,雲母陰恻恻地盯着羅志雲,突然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金金,擡手就打在他屁股上。
“小小年紀一點規矩都沒有,沒經過淼淼同意,誰讓你随便動他東西的,一看就是平時沒媽教,性子歪到南天門,按輩分你叫我一聲奶奶,我這做長輩的,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你長歪了你媽可得哭瞎眼。”
“啊!你憑什麽打我!”金金捂着屁股,擰着胳膊推雲母一個踉跄。
“哎呦!”
“外婆!”淼淼着急大喊,把小黃丢給奶奶,氣急的他當場像小牛犢一樣用腦袋沖撞在金金腰上,“讓你打外婆!”
金金直接撲倒在地,“娘們娘們娘們,你就是個愛哭的娘們。”
淼淼揪住金金褲子,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讓你說!我打死你!”
“你滾開!”
金金打架打慣了,抓住淼淼的小腿,用力掀翻他。
周母眼睜睜看着淼淼身子後仰,後腦勺直直沖着地面撞去。
聽到動靜,來陽臺看情況的雲木香目眦欲裂。
“淼淼!”
平日最快兩三秒一筆的符紋,雲木香突破極限,轉瞬間完成飛出去。
小黃被股大力拉扯着倒退,突然一停,身子上砸下來重重一擊,差點把它腸子都給逼出去。
“嘎嘎!”
隔壁房間。
白仙睜開綠豆大的眼睛,聳了聳鼻子,嗅到四散的靈氣,啪地撞開衣櫃門,順着窗沿攀爬去隔壁。
咚。
像是冬瓜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淼淼屁股還坐在金金身上,後腦磕在地上,仰頭望着藍藍的天空,耳邊是小黃弱弱的叫喚聲,短短的絨毛擦在臉上癢癢的,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淼淼!”周母雲母同時喊出聲。
二樓。
雲木香身子一軟,順着欄杆滑倒在地,被周以臣及時拖住。
“老婆!”
雲木香臉色煞白,躺在懷裏一動不動,周以臣輕輕拍了拍她臉頰,沒有半點回應的,渾身戾氣再也壓不住,打橫抱起他便朝外走。
遲一步的白仙:唧唧!
慢點慢點!
考慮一下猬的腿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