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斟酌

第047章 斟酌

周以臣把人攬在懷裏, 手指上繞着她的長發。

“目标是什麽?”

“當然是讓她不要來找我麻煩,看,現在不是安靜多了, 我可真是太聰明。”雲木香眯着眼笑。

好一會沒得到回應,就有點不開心。

“我和你說話呢。”雲木香把頭發搶回來, “就這麽好玩?”

周以臣收緊手臂, “我在想一會要怎麽才能不被踹下去。”

“?”

雲木香抓着衣領, “說清楚,你幹什麽壞事了?我這麽通情達理的一弱女子,不是大事絕對不會上腳。”

“有, 那肯定是你錯了。”

“說!”

雲木香蠻橫地擡起腳蹬在周以臣膝蓋上,做足了準備。

腰間結實的臂膀便纏緊幾分,一個旋轉,雲木香便被放到胸膛上, 披肩長發從肩頭滑落, 淩亂地鋪在身上,

雲木香小手按在胸膛上,能明顯感受到心髒跳動的頻率。

她摸一把,“是不是無話可說, 就想利用美色勾引我, 沒用~”

小尾音故意拉長,甜膩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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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木香再擡起頭, 就瞧見周以臣笑容淺淡。

她皺起眉頭, 也不鬧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周以臣很糾結,伸手幫忙把長發理到腦後, 動一下就又落下來。

“想和你商量商量,未來淼淼走的路子。”

雲木香一臉好笑, “拜托,周大團長,你兒子今年才五歲,五歲啊!你五歲在幹什麽?哦,跟爸爸對着幹,追着大哥屁股後面要一起玩兒,大哥嫌棄你鬧騰還不愛帶你。”

“我追大哥是被誰逼的,哪家囝囝追着讓我陪她扮家家。”

雲木香伸手就要去捂周以臣的嘴巴,“不準說!丢死人了。”

手腕半路被周以臣抓住,拇指摩挲着腕子上的細滑肌膚,望着懷裏人一臉嬌羞,低頭蹭了蹭。

“乖寶,你有時候是不是太寵淼淼了。”

“我兒子我寵他怎麽了。”雲木香理直氣壯地問,“你糾結半天就是擔心這個?我是那麽小氣的人,一句實話都聽不得。”

“那我直說,你就是老師,你在課上教學生,突然有家長帶着孩子離開指責你不會教,你氣不氣。”

“我教得學生都很喜歡我。”雲木香反應過來,踢了他一下,“我聽說來了,你在替大嫂說好話!”

可惜她趴在周以臣身上,踢這一下沒有絲毫撼動。

雲木香這才氣笑,這人早早就防着呢。

她撐着胳膊要下去,腰被人死死扣着,掙紮兩下沒掙脫開,反倒是累出一身汗來。

周以臣察言觀色,及時制止這個話題。

“睡吧。”

……

雲木香睡不着。

耳邊聽着周以臣如雷般的心跳聲,腦子裏在數兒子的優缺點。

優點嘛,他兒子聽話,對長輩孝順,對朋友真誠,懂得分享,對小動物有愛心,活潑、善良、懂事,可愛。

小小年紀已經會扶奶奶過馬路。

缺點嘛……體重偏胖?

雲木香糾結半天也就想到這麽一個。

可小孩子能吃能喝是福,家裏又不是供不起。

沒錯!

周以臣就是瞎操心。

這麽念叨着,雲木香慢慢進入夢鄉。

雲木香又做夢了。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是之前做過的那個預知夢,又不像。

前期兒子受栽贓進入少管所的那一段,仿佛因為現實中的改變,直接被一刀剪掉。

眼前是淼淼背着小書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她’走在最前面,淼淼身邊跟着牛牛紅星幾個,他們幾個都是同一年生的,入學也在同一年。

兒子沒進少管所,學校老師同學的欺負自然沒有。

有她在,老師們帶着看喜愛晚輩的心态,只有誇的。

“淼淼是男孩,開竅晚而已,不是學不會。”

“現在睡還看成績,就算淼淼成績不好,一樣能畢業,畢業一樣有工作。”

雲木香看着兒子被人捧起來。

讓人唏噓的是,上個夢中,唯一不曾欺辱淼淼的周老師,成了最讨厭淼淼的老師。

“周栕,你不學好,別帶壞其他同學!”

“別再來找大壯!我不希望我兒子變成你這樣的小赤佬。”

小學畢業是個分水嶺。

膽小的紅星十分聰明,腦袋瓜很靈,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名,十分失望地疏遠了只會玩,次次倒數第一的淼淼。

一次矛盾,勝利和淼淼吵架後誰都不理,睜着搶其他同學當小弟,見面就打。

牛牛熱情,最正義,撞見淼淼撒謊,還被淼淼推出來背黑鍋。

而站在上帝視角的雲木香,就眼睜睜看着兒子被金金挑撥,撺掇,越發往歪的路上走去。

見鬼的是,高考恢複了,改革開放了,沒了後媽的龍傲天沉浮在社會中,成了普通人之一。

而拿錢把她砸個半死的人,換成了金金。

“小嬸,我知道你打小就瞧不起我媽,瞧不起我,你以前欺負我們一家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今天吧,你費心哄走爺爺奶奶的全部家産,可惜只養出個廢物點心來。”

“小嬸,你喜歡錢,求我啊,我一高興,立馬找人把我好弟弟從牢裏撈出來,送你們一家團聚。”

紙幣一張張貼在臉上,水封住了所有縫隙,口鼻被堵住,胸腔內最後一絲氧氣被榨幹,窒息感讓人絕望。

雲木香想要扒開貼在臉上的紙幣,手卻被人緊緊按住。

“木木,木木……”

雲木香在瀕臨死亡那一刻,感覺到臉上的東西被揭掉。

大腦缺氧中,耳邊是嬉笑聲。

“小嬸,淼淼可還在牢裏等你。”

“小嬸……”

“木木。”

雲木香渾身一抖,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做噩夢了?不怕不怕。”

雲木香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動了動,才發現手腕被周以臣抓着。

“原來是你抓着我,吓死我了。”

醒來,雲木香就清楚意識到,這個夢單純是夢。

她閉上眼,深呼吸,抽出自己的手腕。

“你瘋了一樣抓自己的臉,我不抓着你可就要破相。”

“真的!”雲木香緊張摸了摸臉,依舊光滑,“萬幸萬幸。”

“夢到什麽了,恩?”周以臣沙啞着聲音問。

雲木香仰起頭,蹭啊噌地往懷裏鑽。

“都怪你,昨天說我太寵淼淼,晚上我就做夢夢到我把淼淼養歪了,抽煙,喝酒,燙頭,最後成為社會青年,混成勞改犯。”

雲木香氣憤地胡亂蹬了幾下,就聽到頭頂上傳來淺淺的笑聲。

“怪我怪我,夢都是相反的,兒子未來一定很棒,他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媽媽帶着,怎麽可能長歪,歪了也不怕,我修理他。”

雲木香喉嚨一哽,莫名難掩的傷感湧上心頭。

她按了按胸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可,可夢裏頭沒有你。”

不論真預知夢,還是假預知夢。

都沒有周以臣。

……

“雲老師,在家嗎?有你的一封信。”

雲木香坐在院子裏的陽光下發呆。

金金看她一眼,捂着屁股拉開院門。

“給我!”

郵遞員不認識這個小孩,“你家大人呢,這個要簽字。”

“我會寫自己的名字,我給你簽。”金金第一次感覺到學習有用。

只可惜郵遞員看到了發呆的雲木香,又喊了一遍。

雲木香冷不丁回神,拍拍小臉站起身。

“剛剛沒聽見,哪兒來的信。”

“是你愛人的地址。”

“嗯?”

周以臣在家啊。

“除了信,還有兩個大包裹,這個是單子。”

雲木香看一眼,刷刷簽下字,笑着目送郵遞員離開,翻看着說理的信。

金金仰起頭,“小嬸,這什麽呀。”

“不知道。”

雲木香現在看金金,心情十分複雜。

實在是夢中大金金的嘴臉太過于醜惡,她現在面對金金就會感覺到窒息。

她都想罵人。

真是一群瘋子,法外狂徒!

雲木香不願意多說,擺擺手,“你不是還要上課,快去吧。”

金金又看一眼小嬸手裏拿的信,進了門。

“媽!郵遞員說小嬸收了兩大包東西,我問她是什麽她卻不告訴我。”

……

“信?”

正帶着兒子拿彈弓打鳥的周以臣松開牛皮筋,把彈弓丢給兒子。

接過來一看,“是為大哥那病研究的新方案,給岳父參考,說來,老婆你是不是也忘記跟我說一些事?”

“新辦法!”

雲木香開心地直接忽略後面的話,激動地拆開。

有關搭橋手術的詳細介紹,術中風險,術後保養……

“我去醫院,中午陪爸在醫院吃哈,你們自便。”

雲木香拿着信扭頭就走。

留下周以臣雙手叉腰氣笑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老婆跟大舅哥關系多好!

“爸爸!石子撿來啦!”

“自己玩兒,我去送送你媽。”

“爸爸,你跟媽媽又想丢下淼淼,自己跑出去玩兒嗎?”淼淼一臉防備,滿眼譴責。

周以臣挑眉,“你也想去?”

“想!”

“行吧,真拿你沒辦法,多大了還鬧着要找媽媽。”

周以臣伸出手,牽住他,在路上攔住了騎車要走的雲木香,眼睜睜看着車子靠近也不躲。

“哎哎哎!”

眼看着就快要撞上,周以臣伸手扶住車龍頭。

“小心點。”

“你怎麽不讓一下。”

“淼淼找你。”

雲木香低頭,對上一雙大眼睛。

“媽媽!我也要出去。”

他說完就要去抓後座,吭哧吭哧要爬上去。

“別動別動,媽媽去醫院呀,你也一起?”雲木香回頭看兒子。

淼淼眨眼,松開車子。

“不是哦,媽媽,其實是爸爸想跟你一起去,非要拉淼淼。”

他小手一甩,“淼淼還要打鳥呢。”說完轉身就跑。

雲木香意味深長地看向周以臣。

周以臣挑眉,雙眼深情地看過來,強壯有力的臂膀纏上她,從容淡定地點頭。

雲木香只覺得身體失重,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從車座挪到後座上。

“啊!你幹嘛。”

雲木香抱緊他胳膊。

周以臣側過頭,很配合地笑着回答,“我送你去,天冷,騎車凍手。”

雲木香權衡後,等他坐上車,把手插進口袋裏。

“那就給你個機會。”

周以臣單手扶着車龍頭,回頭問,“坐好了?”

“好了好了,快出發!”

口袋裏的手拍拍周以臣的小腹。

周以臣按住作怪的手,勾上車镫子,用力踩下去。

流行性感冒好像不止周家人得了。

兩人到醫院,一進大堂就聽到到處都是咳嗽的人。

周以臣皺眉,把雲木香的圍巾往上扯了扯。

“我們兩個唯二沒被傳染的,可要好好注意。”

“嗯嗯嗯。”

兩人避開人群,在住院部找到雲父,雲木香把東西一交給他,頓時什麽都不管,便找人去商量可行性。

留雲木香夫妻在原地。

“我還說陪爸吃頓飯呢。”

“走吧,我請你。”周以臣轉過身。

雲木香跟上,側過頭打量着他,“你哪來的錢?周以臣你還藏私房錢!”

“……”

周以臣不自然地仰起頭,“是零花錢。”

“你一天天兜裏變着花樣地出現各種牌子香煙,哪裏還有零花錢剩下。”

周以臣口袋裏摸煙盒的手又是一頓。

不好糊弄啊。

周以臣舔了舔牙齒,低低地笑出聲,“我帶着老婆,不就跟帶着錢包一樣。”

“啧啧,世風日下。”

路過的男人丢給周以臣一個鄙夷的眼神,快步走快。

雲木香忍着笑,“那真不好意思,我出門着急也沒帶錢。”

“不是說中午留下吃飯?”

“嗯嗯,爸請客啊。”

“……”失策。

雲木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單子,“兩個窮鬼還是回家吃吧,順便路過郵局,把詹叔叔發來的包裹給帶回家。”

“詹叔叔?不是幹爸?”

“知道的還挺多,快走!”

周以臣一順不順地盯着她,倏然一笑,擡起腳步快速跟上去。

郵局裏,包裹确實很大。

雲木香手扶着,問周以臣,“要不你帶着東西先回去,我後面走着,你到家放下東西再回來接我。”

“你騎回家?”

“冷,我等你回來接我。”

周以臣點點頭,跟郵局借了根繩子,把包裹綁在後座上,蹬着車子先回家。

包裹拆在客廳裏,跟廚房周母說一聲出去接人。

金金趴在板凳上,看小叔出門,媽媽在廁所,偷偷從奶奶針線簍子裏摸出剪刀,咔嚓兩下把包裹給拆開。

林林好奇地湊過來,“哇,好多吃的。”

打開滿是松葉香的臘肉,金金低頭聞了聞,忍不住流口水。

林林學着,伸出舌頭舔了下。

“嘶,哥哥,麻麻的。”

“快起來,別被發現了。”金金拽着他起來。

“哥哥,我想吃肉。”

金金看他舔着嘴巴,“真想吃?”

“嗯嗯嗯。”

“行,你等等……”

“你們在看什麽?”淼淼突然出現,扒在另一邊,把拿剪刀要做壞事的金金吓一大跳,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瞪一眼,再看一眼。

金金笑着問淼淼,“你聞聞這肉香不香?”

淼淼小雞啄米似的地不住點頭,“好香好香。”

“那我們來嘗一嘗,你最小,讓你先來。”他把剪刀遞給淼淼。

淼淼看着那把手上纏着毛線的剪刀,皺起眉頭。

“這是奶奶剪布的剪刀,剪肉要蹭上油,油蹭到衣服上就洗不掉。”

“……怕什麽,一會洗洗。”

淼淼不幹,扭頭就高聲大喊,“奶奶——”

“哎?”

周母濕着雙手走出來,看三個小子圍着一包東西,想到兒子剛剛的叮囑,靠近就看到林林低頭正啃着什麽東西。

“這什麽就直接下嘴,趕緊松開。”

金金心一跳,“奶奶,林林想吃肉。”

周母沒雲木香那麽大的潔癖,可日子久了,身邊都是愛幹淨的人,再看這麽不将就的就渾身不自在。

“想吃也跟我說,哪能直接上嘴。”

周母看着漂亮的臘肉上,濕淋淋地口水印子。

“家裏又沒缺你吃的,真是的。”

周母碎碎念,一邊把臘肉拿出來。

金金聽着心裏不舒服,淼淼還趁機告狀。

“奶奶,他拿你剪刀。”

“剪刀不準玩,手伸出來。”周母把剪刀搶回來。

金金瞪一眼淼淼,“告狀精!”

“什麽?”淼淼沒聽清。

“奶奶,淼淼也想吃肉。”

“嗯嗯嗯。”淼淼跟着奶奶,“臘肉炒蒜苗,好吃!”

周母看他一本正經,笑着點了點他鼻子。

“你還學會點菜了,認識這是臘肉?”

“和外婆家挂的一樣。”

硬邦邦的肉。

媽媽說,等過年就能吃到臘肉炒蒜苗,香香噠。

“正好,院子裏種的有蒜苗,中午就給你炒上,小饞貓,挺會吃。”

“奶奶,奶奶,要蒸大米飯。”

“行,聽淼淼的。”

金金站在原地,盯着奶奶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怨氣。

林林看看奶奶,收回視線問哥哥。

“臘肉炒蒜苗好吃嗎?”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

中午吃飯,雲木香就察覺到飯桌上氣氛不對。

金金挑菜,這戳一下,那戳一下。

直接把雲木香的胃口給戳沒了。

“金金,你這樣吃,其他人還吃不吃了?全是你口水。”

金金嘴硬,“淼淼不也在戳。”

正戳着碗裏飯菜的淼淼,睜着一雙大眼睛無辜又可愛,抿着飯菜的小嘴巴一動一動的。

“他戳的是自己碗裏的,他能吃完。”周母維護着。

“你就是不舍得叫我吃你拿來的肉。”金金摔下筷子,“不吃就不吃,我不稀罕。”

羅志雲喊一聲,金金跑回房間,她不滿地看向雲木香。

“多大點事啊。”

周母冷着臉,“往小了說不懂事,往大了說沒規矩。”

“……就偏心。”

“好了,吃飯。”周父結束了這個話題。

周母:“還是不餓,金金這飯就放着,下頓還給他自己吃。”

“奶奶,我吃好了,想去找小黃。”

“這就吃飽了。”周母接下淼淼剩的兩口飯。

雲木香以往都沒放在心上的小事,她今天格外注意後,就瞬間被放大。

她發現,婆婆會經常抱淼淼,卻不愛抱金金林林。

公公習慣性領着淼淼出去消食,頂多問一句金金林林。

吃的,大多是淼淼喜歡的,出門,誇得也是淼淼。

雲木香想,她在家帶淼淼這五年,到底還是潛移默化了許多事情。

金金就是為這個,怨怼上她?

日積月累的矛盾啊。

雲木香從來都是個怕麻煩的人。

家人麻煩,比外人麻煩更糟心。

這是第一次,她認真思考跟着周以臣随軍的可能性。

如果,大哥一家真的留下來的話。

整個臘月,氣氛都有點壓抑。

在傳染感冒被遏制後,臘月二十五,周以恒帶着好消息回來了。

“正式調令已經下來,以後我就在東區任職。”

雲木香靠着周以臣問,“大哥,有沒有告訴你,能不能申請住房?”

“弟妹這是不喜歡我們。”男人回來,羅志雲說話也硬氣起來。

雲木香笑笑,沒正面回答。

周以臣握住她的手,“東區是新區,很多人都是剛剛調來的,大哥現在申請住房,沒準還能拿到名額,等年後人陸續報到,再想申請就難了。”

“那要申請,以後孩子大了家裏住不下,得提前把房子名額給占住。”

什麽東西一旦有人搶,就都是好的。

周以恒剛回來,周父拉着他去房間說話。

周母則松下一口氣。

她也希望羅志雲搬出去。

羅志雲則誤會,以為婆婆不高興她申請住房,便湊到身邊不斷地說好處。

雲木香坐着無聊,幹脆拉周以臣回房間。

“你覺得大哥申請下住房的可能性有多少?”

“百分百,我會幫忙。”

雲木香不禁感嘆,“你們還真是親兄弟。”

周以臣聽着就怪怪的,“你不喜歡?大哥申請到房子,就能搬出去,住遠了來往少,你會輕松很多。”

“為我?”

雲木香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周以臣伸手把人拉到懷裏,擡手捏了捏她的臉。

“當然,總不能是為那比我還大的大哥。”

不是怕他回去,真把大嫂娘幾個丢下,工作他都不想管。

要求多,他在這件事情裏的功勞越小。

升職漲薪可都靠功勞。

雲木香臉有點熱,胸腔內心怦怦直跳,她努力保持着沉靜。

“你就沒想過,我在家裏過的不開心,一怒之下跟你去随軍。”

“想,想過好多遍。”

周以臣下巴輕輕蹭着她發頂,“每次這麽想,就問問自己,你去了我是不是能天天陪你,不能的話,我把你哄過去,基地建設再好,和城裏還是沒辦法比的,那時候你怨我怎麽辦。”

周以臣臉上笑容消失,認真地說:“那不是我要的,相比較你陪我,我更希望你開心。”

雲木香突然在他肩膀上輕拍一下,力道輕飄飄的。

周以臣被這一下打懵了,有點沒反應過來,低頭看着她的眼睛裏滿是迷茫。

“我說錯了?”

“哼,打你自作主張,你就不問問我?”雲木香不客氣地質問。

周以臣失笑,抓住肩膀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捏着手指。

“不想你為難,你一向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我問多了不是誠心惹你煩,我還記你寫信的時候說爸念叨媽,讓我別學。”

周以臣歪頭看着她,識相地轉移話題,親了下手指,語帶炫耀,“我可記着呢。”

“你記性還怪好的。”

雲木香半轉身子,伸手捧住他的臉,重重親了一下。

“那就等大哥的好消息,房子要是下來,我就留下。”

“恩……恩?”

周以臣扶住她的肩膀,讓人正面面對自己。

“老婆。”

他想到某種可能,聲音都在顫抖。

雲木香拍開他的手,“放開呀,兒子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去找找。”

她直接丢下周以臣跑了。

周以臣意味深長地盯着老婆的背影,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要沒房,是不是就願意随軍。

周以臣立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離開家。

周母轉頭,“馬上就要吃飯,你現在去哪兒?”

“替大哥去找人。”

羅志雲立馬挽住婆婆,“媽,沒關系。晚飯我們晚點吃,我來做,你好好歇歇。”

……

大院最近的人多不少。

下鄉知青,一年也就這一次回家的機會。

好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雲木香美美出門,都會覺得無所适從。

鄉下,這麽磨煉人啊?

她冒頭去随軍的想法,又被壓回來一點。

這幾天,周以臣一直在忙。

羅志雲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好,金金林林也被約束起來,連淼淼都說伯娘變好了。

雲木香揉着他頭,“對你好還不好。”

“才不是對我好,媽媽,我都知道,是因為伯娘要帶着金金林林燚燚搬去新家才高興的。”

“這都知道?”

“昂!勝利說她媽媽也想搬家,可惜奶奶不讓,她媽媽就氣死了。”

淼淼突然抱住雲木香,“媽媽,我們能不能也搬家?”

“我們搬什麽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可都在這呢。”

雲木香低頭,對上他閃躲的眼神,捏了把小肉臉。

“是不是聽誰說什麽了。”

“奶奶不讓我跟你說是她問的。”淼淼搖着頭。

“……恩,你答應了奶奶,那就別說。”

“可是媽媽我想告訴你。”

“那怎麽辦呀?”雲木香逗着他玩兒,想看看能忍到什麽時候。

淼淼挂她身上,小聲想,“那,媽媽你偷聽我說話吧。”

“臭小子。”雲木香戳了下他額頭,“好人都讓你做了是吧。”

“嘿嘿,媽媽你快偷聽,我說啦。”

淼淼為了營造氛圍,還刻意掙脫她的懷抱,跑遠兩步,小手在嘴巴邊做喇叭狀。

“媽媽,聽得到嗎?”

“……”

你管這個叫偷聽?

“我說了哦,奶奶問我,想不想一直看到爸爸,如果想的話,就偷偷跟媽媽說,只要媽媽答應淼淼,以後就能一直跟爸爸媽媽生活。”

“……”

這話表達的,怎麽像是她和周以臣要離婚。

雲木香站在原地沒動,淼淼以為她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遍。

“媽媽,聽到了嗎?”

恩,小手喇叭已經自動轉向,正對着她。

挺好。

雲木香沖兒子伸出手,“你想和爸爸在一塊兒啊?”

“想!”

“那如果和爸爸在一塊兒,會見不到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你也願意嗎?四個換一個哎。”

“可爺爺有奶奶,外公有外婆,只有爸爸缺個淼淼。”小人兒義正言辭地掰着手指頭算。

雲木香輕笑一聲。

她呢?

沒她是吧。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要是知道淼淼不要他們,肯定會特別傷心的。”

“媽媽,人要學會長大呀。”

雲木香忍俊不禁,“都跟誰學的。”

“所以媽媽你笑了,是答應了嗎?”

“答應什麽?”雲木香才不上當。

淼淼失望地垂下頭,“哎,奶奶說錯了,媽媽一點都不好騙。”

“學點好,騙人才是不好的,所以我不答應。”

淼淼愁眉苦臉。

雲木香站定,“那媽媽再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

“你願意為了爸爸放棄好吃的嗎?我們去找爸爸後,就喝不到麥乳精,紅糖水,吃不了大白兔,曲奇餅幹,那邊也沒人會做老虎腳爪,鮮肉月餅,生煎包,這些可都吃不到了哎。”

“啊!媽媽,爸爸那沒飯吃嗎?”

剛從外面回來的周以臣: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剛剛還堅定選擇爸爸的淼淼,立馬改變決定。

“媽媽,淼淼還是小孩子,還要長個子,一定要吃飽才行,爸爸……就讓爸爸等淼淼長大,淼淼長大之後,立馬就去陪爸爸。”

周以臣:“……”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給拐到懷裏,面無表情地看着兒子。

“我都聽見了。”

淼淼擰着身子,有點不好意思。

“爸爸,淼淼愛你。”

那谄媚的小表情,和他媽一模一樣。

雲木香徹底忍不住,扶着周以臣的胳膊就笑彎腰,肚子都笑痛了。

“你好慘,在你兒子心裏混得不如吃的,怎麽辦,你兒子不願意啊。”

“小孩子,意見不予采納。”周以臣心情還不錯。

雲木香挑眉,“看來是有結果了。”

“回家說吧。”

在大院裏,周以臣幹脆伸出手,掌心向上。

雲木香看一眼,自己把手揣進口袋裏,沒遞給他。

周以臣自己跟上去,大手擠進她衣服的小口袋,瞬間塞得鼓鼓囊囊。

“你要把我衣服撐壞啦。”雲木香控訴,想要把他的手給拽出來。

周以臣不敢,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媳婦回到家。

一進院子,聽到動靜的羅志雲趕忙迎出來。

“以臣回來了呀,正好,快吃飯了,下午還出去嗎?”

周以臣搖頭,“不出去了,大哥不在?”

羅志雲眼睛放光,“在在在,你坐,我立馬上去喊人。”

周以臣拍了下兒子屁股,“下來吧。”卻沒松開老婆手。

雲木香掙紮不開,放棄了。

“小亮和你一起出去的,怎麽沒見人回來?”

“他?最近幾天我沒帶他。”周以臣意味深長道,“搞鬼呢。”

雲木香也想到了。

“連着出去,這是有戲?謝靜雲的政審能通過嗎?”

“不通過,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那女同志。”周以臣坐下,拎過熱水瓶倒杯水,“要不要。”

“不要,你自己喝。”雲木香丫頭,“不要污蔑我,不是為你,我至于去操心別人的婚姻大事,媒婆可不好當,你看看桃花嬸子就知道。”

在她母親意外得知,裁縫鋪老師傅的真正女兒是個矮個子同志,只到她腰那後,就覺得桃花嬸子坑人。

桃花嬸子為了封她母親的嘴,倆人最近正拉扯着。

這時,周以恒抱着燚燚從樓上下來,看到弟弟也有些激動,羅志雲在一旁推搡着,催促他趕緊問。

周以恒到底要臉,看弟弟這渾身冒着寒氣的情況。

“再過幾天就要過年,實在沒辦法就算了,家裏又不是住不下。”

羅志雲臉色一下就白了。

“沒,沒成?不是說能成!”

雲木香也在歪頭看周以臣。

她心裏也覺得,估計沒成,這些天周以臣應該是在做戲,你看,大哥現在不就主動站出來說算了。

周以恒不滿意羅志雲這語氣。

“成不成又不是以臣說了算,他為幫我們忙了這些天,不知道找過多少人,不成你就能給他臉色看。”

面對羅志雲,周以恒還是很有一家之主的氣派。

他把燚燚遞過去,“兒子睡醒了,你帶他出去玩玩,我和以臣說說話。”

羅志雲十分不甘心,看眼周以臣,失望地帶着兒子離開。

“你嫂子沒別的意思,她就這樣的人。”

“大哥,你不怪我?”

“怪誰都怪不到你身上,我能調回來都要感謝你,真心的,咱們兄弟來不說假話。”

雲木香動了動手,“你和大哥聊吧,淼淼不見了,我去找找他。”

“別急,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說什麽?”

周以臣沒回答,反倒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沖着周以恒丢過去。

“接着。”

“這什麽!”

周以恒手忙腳亂地抓住,冰涼,堅硬。

他愣住。

周以臣提醒,“房子有限,沒得挑,只能分個單間。”

“分……這就分下來了?”周以恒語無倫次。

雲木香也徹底愣住,目光茫然地看向周以臣。

她以為,她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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