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清談(二)

清談(二)

仙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街道上來往的都是歸仙洲各地的修士,都喜氣洋洋的逛着。

安客君踏進仙都大門的那一刻就皺起了眉。

“祖宗,你怎麽了?”雖然看不到祖宗模糊的面容,但衛從吟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

“仙都何時放了那麽多避魔燭?”安客君大步流星的走着,眉頭卻不耐的蹙着。

這避魔燭能夠讓魔族與魔修感到不适,修為低下者甚至會被活活燙死。

于安客君而言只是身上會細細密密的痛癢,不嚴重,卻鬧得人心煩。

衛從吟微愣,說實話,他壓根沒怎麽關心過仙都的事,因此他也不知道。

“前些時日魔族在衛家山林鬧得太大,家主那時病着,對外交代的含糊不清,是以仙門便覺着魔族心思不純,怕毀了清談會,所以就添了這避魔燭。”心腹張夏适時開口。

安客君不冷不熱的瞥了過去,只見這厮低眉順眼,不卑不亢,性子倒是隐忍的很,他沒吭聲,只是加快了步伐,不想與人擠,也想早點避開這些避魔燭。

衛從吟聞言便笑嘻嘻的看了過去,道:“做的不錯。”

“家主謬贊。”張夏低着頭。

衛從吟收起笑,看着前邊的祖宗,忽的道:“張夏,莫要湊到祖宗面前。”他頓了頓,嘴邊牽起一抹殘忍地笑,“他很難相信一個人,對于不信任的人,若是做了讓他心煩的事,會死的很慘。”

張夏微微擡眼,“是。”

“當年我得到衛家大權去烏皤城找他時,差點被他弄死,”衛從吟目光陰沉,眼裏卻閃爍着幾分詭異的興奮,“林啓也是數次走在死亡邊緣才換得一絲信任。你這樣的,就更別說了。”

張夏詫異道:“可林啓不是與長老結下主仆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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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從吟咧嘴笑了一下,“一個主仆契怎會夠呢?說來也奇怪,無論他怎麽對我,我都未曾怨恨。他這人也偏執得很,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他的有些行為又總會讓我怨不起來。大抵是因為同病相憐吧,被世人遺棄且活在黑暗裏的人又怎會輕易去相信一個人呢?”

他說完,心情大好,買了串糖葫蘆就屁颠颠跟了上去,“祖宗吃糖葫蘆麽?”

歷屆清談會都是在撫仙學宮辦的,仙門百家、宗外散修都會不辭萬裏趕來,因為在為期七天的清談會上能碰到許多仙家大能,若是能得到些許指點,定是收獲頗豐。

撫仙學宮還是如當年一樣清雅古典,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透露着深厚的底蘊。

安客君看了眼長廊上追逐奔跑的學生,又掃了眼熟悉的學堂,聽着學生們嘻嘻哈哈的聲音,饒是做了許多心理準備,他還是不由得感到心間酸澀。

“祖宗,去宴席嗎?宴席早就開了,有很多好吃的。”衛從吟從祖宗背後探出一顆腦袋。

“唔,走吧。”

絲竹之音在空中飄蕩,醇厚的酒香彌漫其間,宴席上人聲鼎沸,但遠遠聽着似乎是在讨論盟主之事。

衛從吟可算起了點作用,他忽的想起前幾日得到的一封信,忙道:“祖宗,我忘和你說了,仙門打算推舉一位盟主,帶領仙門與魔域對抗。”

安客君步子一頓,歪頭笑道:“盟主?”

衛從吟肯定的點點頭,低聲道:“仙門深感魔族猖獗,就想了這麽個法子。不過,我衛家和寒霄殿對此事都未曾有什麽看法,他們現在還在商讨中。”

說實話,若是站在仙門角度來看,此法确實不錯,畢竟這祖宗一看就是要攪弄風雲,與其仙門百家吵來吵去,不如推舉一個盟主來做決斷,确實會好很多。

他說完就眼觀鼻鼻觀口,擱一邊當雕像去了,他能想到,祖宗定然也會想到,只是此事對魔族可不是個好事。

不過......他覺着這祖宗約莫是不關心魔族死活的,除非牽扯到這祖宗要做的事。

“有意思。”安客君哼笑一聲,他看了眼當雕像的衛從吟,将手搭在對方的肩上,手指輕點幾下,嗓音沉沉,“衛家明面上還是仙門,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管我。”

他漫不經心的看向熱熱鬧鬧的宴席,心想這才哪跟哪,一個盟主而已。

進了宴席,滿堂忽的靜了一下,不少人驚疑不定的望向衛從吟,畢竟這衛家素來都對這清談會是不感興趣的,也不知今兒為何會來?難不成是為了争盟主之位?

衛從吟立馬換上虛假的笑臉,笑嘻嘻道:“諸位道友,別來無恙啊,怎的停了?繼續呀。”

宴席上的人互相交換眼神,立馬又交談起來,竟還有不少人上前與衛從吟聊起來,畢竟這是衛家大族,在仙門占着一席之位,若是能得到賞識,自是極好的。

恰好這衛從吟是個八面玲珑的笑面虎,他游刃有餘的與衆人交談,一副如魚得水的模樣。

安客君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無聊的往角落去,懶散的往坐墊上一歪,拿起一瓶酒就喝起來。

仰頭喝酒時,他餘光一瞟,卻見到了一位老熟人。

那人還是一襲湛藍衣袍,儀态上佳,端的一副儒雅溫和,察覺到他的視線,謝清然便停下與旁人的交談,擡眼看了過來。

安客君自是不怕對方能穿透他的法器看出的他的模樣,舉起酒壺,他輕輕一晃,仰頭喝下,端的風流懶散。

謝清然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但出于禮貌,他還是舉起酒杯,遙遙一碰,喝了下去,随即又與旁人交談起來,但心思卻有些飄忽。

方才那人給他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一半懶散恣意,一半妖豔詭谲。

搖搖頭,他揮去心中疑惑。

人群突然騷動。

“嚯,鬼盤門門主也來了,西域那麽遠,竟也那麽早就到了!”

“寒白仙尊!”

“嘿,真是寒白仙尊,仙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門主,果然厲害!”

“你懂什麽?寒白仙尊的父親堂溪蘭在五百年前受了離淵魔頭重創,不得已才放權給兒子的。”

“那還不是人家厲害!”

堂溪程一襲窄袖利落黑衣,他板着一張臉,帶着一身寒氣進來,冷的人哆嗦一下,細看下會發現他的眉眼間竟是浮着些許鬼氣,将他英俊的相貌襯得鬼氣森森,一雙杏眼裏含着暴躁的情緒。

滿堂的賓客再次靜了一下,不怪他們,實屬是因為堂溪程這樣子看着太像是來讨債的了。畢竟寒白仙尊在修真界一直都是個樂呵性子,頗愛看戲,很少有這般表情。

“寒白,作甚一副讨債的表情?”謝清然寬和的笑了笑,言語打趣。

衆人紛紛跟着笑起來,七嘴八舌的問着情況。

堂溪程先是一掃賓客,視線忽的定在角落裏的一個青衣人身上,他皺皺眉,又收回視線,氣道:“諸位就莫要打趣我了,大家都知道我鬼盤門附近憑空生了個鬼城,隔三差五就要我帶着人去處理,這不,剛處理完就趕來了。”

他走到座位上,道:“若是誰能替我料理了那鬼城,鬼盤門定備下厚禮。”

衆人一聽,臉上登時五彩缤紛起來。

何人不知那憑空而生的鬼城?才開始那幾年,鬼盤門就苦于此事,那鬼城詭異危險,鬼盤門便說過誰料理了,就會給出厚禮,是以好多修士奔着厚禮而去,不料進去的人盡數折半,出來的人大部分瘋癫,後來也就沒人敢去了,只剩鬼盤門苦惱。

“嗐,仙尊說笑了,對鬼盤門來說都棘手,又哪是我等能料理的?”

“對啊對啊,仙尊也別苦惱了,來,喝點酒消消氣!”

堂溪程沖着謝清然苦嘆一口氣,在謝清然的安慰下喝起了悶酒。

安客君眯起眼,喃喃道:“鬼城?”

“對,近兩百年憑空冒出來的,奇得很,裏面怨氣忒重。”早就坐回來的衛從吟在一邊補充道。

“啧。”安客君笑了下。

衛從吟被這祖宗笑的莫名其妙,他壓低聲音問:“祖宗你笑什麽呢?”

安客君懶懶的睨了一眼,含笑道:“本座的骨頭在那裏。”

衛從吟瞳孔地震:“!”他手一抖,驚道:“祖宗哎,怎會在那裏?難不成這滿城的怨鬼都是你那骨頭養出來的,不然怎會如此厲害?”

安客君摸了摸下巴,笑道:“有可能。”

衛從吟還欲說點什麽,就見外邊來了一人,他扯了一下祖宗,道:“咦,玄昆宗宗主來了。”

“唔,長無仙尊。”安客君看過去,危險的眯起眼。

自五百年前落沉仙尊隕落後,玄昆宗的副宗主長無就接下了玄昆宗的擔子,他這人沒什麽性子,有些優柔寡斷,但五百年來也算是磕磕絆絆的帶着玄昆宗在仙門穩穩向前。

賓客又是一陣客套歡迎的說辭,不少人又湊了上去,将瘦小的長無圍了起來。

安客君呼出一口氣,似是喝多了酒,他覺得有些昏,便支着腦袋睡了過去。

然後,他又做夢了。

夢裏他罕見的夢到了師父。

只見夢裏的他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頭頂是師父的教導。

“離淵!為師帶你回來不是讓你無所事事、到處添亂的!你可曾聽過為師一句話?!”

“你看看你,一個結業大典鬧成這樣,說,你到底怎麽得罪人家蒼嵘了?”

後來他被陳免背了回去,靠在床頭,陳免欲言又止,他失落的笑了笑,道:“師兄,我喜歡他。”

“你?!!”陳免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怪不得蒼嵘将離淵打成那樣。不過細細想來,似乎也很合理,畢竟去了撫仙學宮後,師弟就經常圍着蒼嵘轉,怪不得。他嘆了口氣,道:“離淵,你不該喜歡他,他修的是無情道啊。”

安客君扯了扯嘴角,垂眼道:“我知道了。”

夢裏的他說完這句話後就睡着了,連睡着都緊皺眉頭。

“我的個祖宗诶,你怎麽又睡着了?!!”衛從吟無奈的喊人。

安客君磕了下腦袋,一下子驚醒,他眨眨眼,心想自己最近怎麽那麽嗜睡,他直起身,發現宴席很安靜,甚至有點肅然,“額,我錯過什麽了?”

衛從吟眼角抽抽,耐心道:“他們在推舉盟主了。”

“推了誰?”安客君直接問道。

衛從吟:“還在等人。”

安客君揚眉:“等誰?”

“寒霄殿來了!”

“咦?這是誰?”

“蒼、蒼嵘仙尊!”這句話一出,人群轟然炸開,炸的人頭暈腦旋。

“蒼嵘仙尊蘇臨舟?他不是……隕落了嗎?”

嘩啦啦,衆人驚訝地站起來,一臉活見鬼的看向門口之人。

安客君也愣住了,他幾乎是在有人道出來者身份時立馬看向門口,就與來人撞上視線。

雪色的衣袂上暗紋流轉光芒,一身清冷破開滿堂喧嚣。

蘇臨舟的目光極輕極淡,掃視時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行走間人群不由自主的為他讓出一條道,都噤聲望着他走向座位。

蒼嵘仙尊,在修真界時一個近乎神話的存在。

他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首席弟子,是修真界千萬年來難得一見的修仙天才,是無情道下第一人。

他立于寒山之巅,孤傲清冷的俯視人間,是萬千修士眼中遙不可及般的存在。

更莫要說當年玄昆大殿上他血戰離淵魔頭,造福天下,福澤萬民的功績了。

可一個經脈盡碎、神魂盡散的人,怎會在五百年後的今天,就這樣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該是什麽表情、什麽想法了。

安客君也懵了,這人緣何現在就要将自己重生的消息公之于衆,他要做什麽?

“蒼嵘?”謝清然和堂溪程不約而同的出了聲,聲音裏滿是不可思議。

本以為今生再無見面的可能,卻不曾想還有再見之日。

蘇臨舟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角落裏呆愣的那人,只見安客君青衣曳地,青絲垂落肩頭,懶散的坐着,雖是看不清面容,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端坐桌前,擡眼掃過滿堂之人,開口的聲音如斬冰碎玉。

“寒霄殿,蘇臨舟。”

“怎麽可能?神魂都散了的人……”

“莫不是用了什麽邪術?”

“呸,你小聲點,這是能說的嗎?”

這兩句話太大聲,也恰好說出了衆人的心思,于是大夥又不約而同的閉上嘴,靜悄悄的看着蘇臨舟。

“諸位,慎言。”謝清然突地開口,嗓音依舊溫潤如玉,卻帶着一絲警告。

堂溪程攢了滿肚子的氣借此發洩出來,他冷笑一聲,冷眼斜過去,“人蒼嵘都還未說什麽,你們就在那裏瞎猜測些什麽,就這麽見不得人好?”

這護犢子的架勢将衆人怼的一懵。

“不是,仙尊誤會了,我等只是好奇……”

安客君換個姿勢繼續倚着,嘴角噙着一抹笑,聞言,他喃喃道:“寒白的脾氣越發火爆了。”

衛從吟也抖着個腿看戲,“哎,祖宗你對歸仙洲關注的少,自是不清楚寒白仙尊現在的脾氣,雖說他依舊喜歡看戲嗑瓜子,可他的脾氣卻是越發暴躁,看誰都不爽。”

安客君輕笑出聲。

“蒼嵘,你說說是怎麽回事吧?”長無和氣的笑了笑,非常有眼力見的道。

蘇臨舟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這句話出來,他才擡眼将衆人一看,淡聲道:“神魂未散,僅是受損而已,将養多年,這才得以醒來。”

他頓了頓,繼續道:“仙門推舉盟主,衆人不都在等我寒霄殿的消息麽?”

寒霄殿乃仙門第一大宗,聲望頗高,且實力斐然,說的話自然也很有代表。

衆人頓時笑起來,七嘴八舌的關心起蒼嵘仙尊來。

“原是如此,蒼嵘仙尊如今神魂安否?我這有安魂之物!”

“仙尊果真是我輩楷模!”

“我衛家極力贊成推舉盟主,不知蒼嵘仙尊以為如何?”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關心的聲音戛然而止,紛紛望向衛從吟。

蘇臨舟平靜回道:“甚好。”

“那大家以為推舉何人較好?”長無揣起手,抛出最重要的問題。

這時,門口又來了一人,氣質浪蕩不羁。

“我覺着蒼嵘就很好,修為能與魔域那位抗衡,且出自寒霄殿,是最合适不過的人選了。”朱塵鏡大咧咧的走進來,順手拿了一瓶酒,歪坐在桌上,提議道。

安客君看到昔日先生時又是一愣,但在聽到後面的話時又眸色變冷,他不滿的垂下眼,靜聽衆人的想法。

“我以為甚好!蒼嵘仙尊乃寒霄殿首席弟子,又修為高深,再合适不過了!”

“可仙尊畢竟才醒來沒多久,且五百年過去,好多事都變了……”

“你懂什麽?仙尊定是早已摸清現在的情況,不然怎會此時出現?”

堂溪程看他們吵得有趣,索性掏出一把瓜子,看樂子似得笑起來,連聲道:“我也同意!初塵覺得如何?”

謝清然垂下眸子,眼中情緒不辨,“我認為可以。”

“可蒼嵘畢竟年輕,老夫認為還是不妥……”長無和氣一笑,拖着聲慢慢道。

“唔……”衛從吟一瞥祖宗,卻見這祖宗懶洋洋靠在椅子上,臉上神情也被薄霧遮的什麽都看不出來,他猶豫半響,心想若是蒼嵘當了盟主也未嘗不可,畢竟當初衛家山林的事他也看在眼裏,便附和道:“我也認為是極好的,昔日衛家山林還要多謝仙尊搭救,有仙尊帶領仙門,我等也能安心。”

這笑面虎慣來會說話,一番話将蘇臨舟幫助衛家的事道了出來,給人立了個好形象,又将人大大方方的誇了一遍,很難不說動旁人。

一旁的安客君登時更萎了,他蔫噠噠的往椅子上縮,眼神卻陰恻恻的瞧着蘇臨舟。

“我也同意!”

“我藍朝派也同意!”

“同意!”

贊同的聲音此起彼伏,淹沒了那些不贊同的聲音。

長無捏了捏手,尬笑幾聲,道:“既如此,我玄昆宗也贊同,只盼盟主能帶領我等共抗魔族。”

蘇臨舟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又放下,他一瞥角落裏蔫噠噠的那人,語氣平淡:“自然。”

長無嘴角抽了抽,心想竟受的如此理所當然,莫不是寒霄殿要搞事?他輕哼幾聲,不滿的低下頭,然後縮進人群。

“……”蔫噠噠的安客君一下坐直,他眼神驟然陰沉,暗自磨了磨牙,薄霧下的臉獰笑起來,他猛地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片不屬于他的熱鬧,背影氣憤至極。

衛從吟一懵,壓低嗓子喊道:“祖宗你幹嘛去?!”

安客君理都沒理,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蘇臨舟就是來争這盟主之位的!

這是什麽意思?

偏要與他安客君作對麽?

還是說看不慣他,想要聯合仙門殺了他?

就那麽……讨厭他麽?

安客君咬緊後槽牙,他走上高樓俯瞰繁華的仙都,神經質的笑了笑,而後輕聲道:“好得很,都想殺我,我倒是想看看,最後誰殺了誰?!”

他腦子發抽的想着許多瘋狂血腥之事,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全身上下被避魔燭灼的生疼,腦子也越來越不清明,越想他就越生氣。

忽然,他想到一個好法子——蘇臨舟想要殺他,那他殺了蘇臨舟不就好了麽?

手指微蜷,他煩躁的垂下眼,扣了扣樓閣上的欄杆,喃喃道:“可是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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