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第50章
這座正在坍塌的信號塔不止是澤田潤一選擇用來執行報複計劃的候選地, 也是羽生紀澤用來埋葬澤田潤一的墓地,以及将柯南這個人質劫走的最佳場合!
在知曉結果之後,他不再像是一個望弟石一樣注視着琴酒, 洶湧的怒火在心底積聚, 他的瞳色也越來越深沉!
他用來改變瞳色和發色的藥劑存在一個缺陷, 當他的情緒處于不平穩的極點之時,藥劑會漸漸失效, 這與情緒激動時身體分泌的激素有關, 過量的中和,會讓藥劑失效。
而現在,他嚴重的淺紅逐漸變深,發尾也出現了一抹并不明顯的銀白,只要他沒有将憤怒的情緒平息下來, 藥劑的失效便不會停止。
他遠比上一次琴酒對他避而不見還要來的暴怒。
他漠然地轉過身,從這裏消失,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只有正在失效的藥劑清楚得明白他現在的狀态。
他走了, 琴酒注視着拿到逐漸消失的身影, 目光沉沉,香煙上的火星幾乎要燒到他的指尖!
琴酒清楚地知曉, 絕不可能這麽輕易的結束。
他用狙擊鏡朝下看了一眼,果然,已經有人等候在下面,守株待兔。
柯南是極為狼狽地從跌倒的信號塔上跌下來的,信號塔本身就建在了高處, 信號塔的下面還有其他的建築,當信號塔搖晃的時候, 踏下其他的建築也在搖晃起來,上來的警方都只能竭力維持着自己的平穩,不至于被傾斜的建築給弄得滑落下去。
而即便小蘭等人再着急,一只手臂還痛者、脖子上有血痕、身上又沒有任何裝備的柯南就只能在向一側坍塌的信號塔上跑動類躲避被扯斷的電線以及碎開的鋼鐵。
天邊的雷聲好似與一聲一聲沒有停歇的爆炸聲較勁似的,轟隆隆的沉悶雷震也仿佛在柯南的耳邊所震響,再加上不斷跌落的碎石嶙峋,讓他恍若自己置身在世界末日中一般,天崩地裂,即将到來的暴雨混雜着渾濁的污濘,在他的眼前凝聚成揮之不去的陰沉暗影。
而他只能在崩塌的鐵架世界中全力奔跑,才有可能在極端中找到唯一的那一條生路!
“柯南!”
他好像聽到了一聲驚恐的呼喊,含着一聲崩潰的泣音,無比清晰地在他的心底響起。但這一生又好像太過悠遠,遠的讓他看不清隔了一個世界的壁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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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又是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他踩下的那一截鋼鐵在他踩上去的那一瞬間就無法承受地斷裂,在空中斷裂!
他的瞳孔放下,地下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支撐他的支點!
“蘭。”他的大腦空白一片。
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小蘭支撐在地面上,驚恐地望着全力在信號塔鐵架上奔跑的柯南無法挽救地從鐵架上跌落下去,眼淚從淚腺中流淌而出。
“柯南掉下去了!”
當世界逐漸變得寂靜無聲的時候,他的一生都好似在腦海中回溯,墜落的柯南逐漸閉上眼,在他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邊掠起一道逆向的風。
——
“他脖子上的上已經包紮好沒有問題,手臂只是脫臼,已經正了回來。”
羽生紀澤面無表情地從一個人的手裏接過昏迷中的柯南,将人放在他的車後座上。
因着他這會兒與平日裏逢人三分笑的面目截然不同,冷沉得像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将柯南交給他的人也驚異着沒有多說話,只當自己沒有長舌頭。
而羽生紀澤顯然也沒有多說話的意思,憤怒仍舊在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疊加着,難以平息,而他也不想平息。
他開着車,将柯南帶到了一個由廢棄倉庫改造而成的建築裏,裏面除了幾個小箱子之外什麽也沒有,一覽無餘,也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将昏迷中的柯南扔在角落裏,他坐在一個高度剛剛好的箱子上,雙腿交疊,表面上平靜不語。
但更改他瞳色的藥劑已經徹底失效,那雙猩紅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攝人的光,好似他面前不是一無所有,而是堆疊了一座屍山血骨。
唯一沒有徹底失效的便只有那改變發色的藥劑,但目前也已經有一大半長發都已經變成了銀白之色。
他沉默地等待着,腦海中什麽也不存在,呼吸寂靜得仿佛不存在,連心跳聲也一并停了下來,就連昏迷中的柯南也無法制造出任何的動靜。
僅有能夠發出聲音的物品,只有一只打開表蓋的懷表,鍍金的鏈子顏色老舊,纏繞在懷表上。
“嗒、嗒、嗒......”一聲一聲,平穩又富有規律的指針在跳動着,為目前的平靜演奏着暗湧的序曲。
而天花板上唯一一個光線并沒有那麽明亮的嵌入式燈具,照的這會兒比審訊室更為讓人壓抑。
這種壓抑的感覺與嗒嗒的懷表聲交織在一起,令人尤為不安。
只是這裏尚且還沒有第三位幸運兒,能夠享受這裏獨有的氛圍。至于即将到來的第三個人,也早已适應這種壓抑不安的環境。
不知過了多久,倉庫的大門伴随着一聲吱呀聲緩緩被人推開,外界的光亮有些晃眼,令羽生紀澤看不清來人的具體樣貌。
但無需看清,他也知曉來人到底是誰。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對方也沉默着,随後邁開腿,走進倉庫之中,當他完全進入倉庫的那一瞬間,厚重的金屬門重重地從天花板上墜下,與貼面貼合得完美無縫。
琴酒只是微微側目,他的眼睛掃視過倉庫內的環境,除了他進來的這一個已經被金屬門堵住的出入口之外,再沒有第二個可以進出的口子。
也就是在金屬門墜落的那一刻,改變發色的藥劑全然失效,這代表着羽生紀澤的怒氣已經凝練為鼎峰之勢!
他就這麽定定地看着琴酒邁步朝他走來,相顧無言。
如果說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兄弟久別重逢都是互相擁抱傾訴過往交流感情的話,那麽倉庫裏的這一對兄弟,便是異類中的異類!
在琴酒逐步與他靠近的時候,羽生紀澤放開交疊的雙腿,直身站了起來。
随後,他意味不明地發出一聲輕笑,咬緊牙關,滿含怒火的一拳激烈地朝着琴酒砸去,在憤怒的原罪加持之下,那一圈好似都砸出了破空之聲!
琴酒從善如流地擋住這一道攻擊,但這一拳尚未遏制,羽生紀澤的後招便已經眼花缭亂地跟了上來。
這對兄弟重逢之後的第一件事,是一場好似存在着血海深仇一般的交手,兩人沒有任何的留情,在空曠的倉庫悍然地打鬥起來,宛如兩匹争奪王位的狼!
雙狼渴求着對方的骨血,那既代表着親近,也代表着無法挽回的分歧。
殘忍、兇戾、招招直向對手的死門,雙狼不間斷地互相撕咬着,恨不得将對方的皮肉骨血也全部撕扯下來,曝屍荒野,讓太陽将所有的一切都曬地幹幹淨淨,原地蒸發!
即便是在雪地裏,在撕咬中流淌的血液也要将血水燃燒成滔天的火焰,淋漓的每一滴汗水都是讓火焰燃燒得更為猛烈的燃油!
然而火焰燒的再猛,都沒有羽生紀澤t心中的火焰灼燒得更為劇烈,激烈的碰撞聲不絕于耳,針尖對麥芒,隕石對海嘯。
在這裏,所有的武器都是額外多餘的東西,兩人赤手空拳,單純以身體來一場酣暢淋漓的肉搏。滾燙的汗水從額角順着臉龐的弧度流淌至下巴上,滴落到地面上,乍濕的地面很快又被焦灼的搏鬥燒成一片幹涸!
在最後的一招激烈的角鬥中,兩人的身體因反作用力而分開,重重的喘着氣。
琴酒一直戴在頭頂上的那頂帽子早已在激烈的搏鬥中被打落,他的狀态也沒有比羽生紀澤好到哪裏去,他舉起手背,抹去幾滴汗珠。
在激烈的喘氣中,他沉聲道:“打夠了?”
羽生紀澤呵笑一聲,言辭宛如刀鋒:“你來這裏,看來的确是不想讓這個小鬼死了,但你這麽在乎他的小命,我好想更加想要他死啊......”
他掏出一把槍來,漫不經心地打開保險栓,卻暫且只是讓槍在手心裏自然地垂落着,說不清他到底是想要給柯南一槍,還是給琴酒一槍。
也或許,兩者皆有。
一報還一報,別人加諸在他身上的,都應該原封不動地還回去,這才應該是紀澤的人生信條。
他的胸腔不住地起伏着,卻始終沒有将槍口舉起來,更沒有指向琴酒與柯南中的任意一人。
如果他足夠逃避,羽生紀澤應該給自己一槍,無論琴酒是什麽态度、又隐瞞了什麽、亦或者所謂的隐瞞也只是他無端的臆測,但至少他自己會得到解脫。
但正如桑名真願意待在車控的車裏等死、在能夠跳車得救的時候不會拒絕那般,羽生紀澤也不會自殺,即便是在交鋒中放水也等同于自殺。
如果他要死,那就來一個人,勝之一籌地殺了他!
他想,他現在已經徹底失控了,無論是沒有被戴上任何枷鎖的柯南,還是琴酒,都有可能成為殺死他的劊子手。
琴酒的眉心微皺,當羽生紀澤握槍的手心收得越來越緊時,他開口道:“五分四十三秒。”
在羽生紀澤夾帶了一分疑慮的視線中,琴酒冷清地說道:“你沒有計算過嗎?你自己心髒停跳的時間,最長五分四十三秒。”
羽生紀澤的心頭微驚,洶湧的怒火也稍稍散去了一些,他的拇指摩挲着槍身,驚愣道:“你怎麽知道......”
他沒有具體算過時間,但他本能的知曉自己的極限,會在到達極限的時候讓自己恢複過來。
“什麽時候發現的?”羽生紀澤換了一個問題。
琴酒嗤了一聲:“如果不想被人知道,你就不應該在抱着我的時候思考得那麽深入,停住呼吸,心髒也跟着一起停跳。”
這是一個能夠救命的特征,卻也是一個能夠致命的弱點。
如果不是确定柯南這個小鬼還在昏迷中沒有醒,琴酒也不會提起這一點。
這宛如一個提示,他回想起在還沒有搬家到白倫街的時候,他的确是有一次将弟弟當做布娃娃一樣抱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
當他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忘記呼吸之後,他下意識看過弟弟的反應,但弟弟認真地擺弄着一個魔方,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因此他便将這事抛在腦後。
“所以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羽生紀澤有些恍然,“所以,你兩年前就利用了這一點,來給我羅織罪名算計我嗎?”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一聲,至少你沒有真的想要讓我死嗎?但将我扔進海裏,讓我在那種狀态溺水,好像也必死無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