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二更

第二更

遲一懸這會兒自然不知道萬裏之外已經有人惦記上他的那點家底了。

他将莫鈴蘭、郭千山和馬弘宣叫到小宅內來, 對他們道:“你們三人是如今朝歌內修為最高的,也該走出朝歌,去外面闖一闖了。”

三人皆是一怔。

莫鈴蘭眼圈微微有些紅了, “東家, 是要趕我們走?”

郭千山道:“東家讓我去哪兒, 我就去哪兒。”

馬弘宣沉吟片刻, 卻是一臉悲壯道:“東家,可是需要我們去什麽地方卧底, 您放心, 我們必定完成任務, 待會兒我就出去做件壞事叛逃朝歌。 ”

遲一懸:……

他暗暗吐槽, 愛卿緣何腦補過度?

命器只輕輕笑了一下。

眼看莫鈴蘭和郭千山神色恍然,俨然即将被馬弘宣帶偏的樣子, 遲一懸忙擺手,說道:“你們想多了。”

他從背包格裏取出一張地契放在桌上, 對三人道:“朝歌如今的情況, 你們也都清楚, 雖然醫藥坊、煉器坊一直在賺錢, 但人口實在太多, 要養活這麽多人,朝歌在財政上很有些壓力。”

十萬人,其中八萬多人需要工作。然而朝歌的工作崗位并不多,如今絕大多數人做的都是工地上的苦力活。

每天給這些人的工錢和三餐,都是一筆巨額支出。銀城能輕松養得起十幾萬人口,那是建立在把大部分平民當牲畜使的前提下。

遲一懸可不願意那麽做。

其一, 子民日子不好過,幸福度就降低, 他就拿不到點數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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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如果大部分人每天都為溫飽掙紮,那就自然不會有太多餘力放在修行上,子民修為提不上來,他就拿不到返點,連帶着軒轅衛也招募不到得用的人。那他将來拿什麽和那些仙門對抗?光靠他一個人沖鋒陷陣?還是全指望這十幾個親信?

跟這些切身關系到身家性命的問題相比,他的那點善心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總而言之,節流是不可能了,只能想辦法開源。

他對面前三人道:“這是北盛洲岚城內某間商鋪的地契,你們帶上朝歌的特産,去那裏開間鋪子。”

自打醫藥坊和煉器坊升級後,每天都能産出玄級丹藥和黃級法器,至于玄級法器,因為缺乏玄級材料的緣故,到現在煉器坊裏也沒能練出一件。

不過黃級法器對于絕大部分築基修士來說也夠用了,而這些法器,東極洲絕大部分凡人都是買不起的。與其在倉庫堆着,還不如盡快賣到仙洲多賺點靈石。

三人一聽這話也明白了,這是想要從仙洲賺錢,以此反哺朝歌。

可開間鋪子,哪裏需要兩個築基坐鎮呢?東家只是給他們一個外出歷練的機會,順便讓他們去将鋪子開起來罷了。

東家他,總是為他們操心。

三人心內感動,遲一懸的話卻沒停,他道:“岚城有兩個掌櫃與我有些交情,你們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去請教一二。”

他心下感嘆,幸好自己向來與人為善,這不就有用上人脈的機會了嗎?

交代了一番,确定沒有額外需要叮囑的話後,遲一懸就問他們,是想去東海國坐鲲舟前往,還是直接由傳送門送過去?

其實按遲一懸的想法,他們還是坐鲲舟過去比較好。雖然慢了點,但沿途的風光和經歷比較難得,他們三個一直在東極洲,都沒去見過外面的世界。開鋪子的事情又不急在一時,就是現在立刻開張,也不代表馬上就能賺錢了。

而且第一次從凡洲前往仙洲的修士可以免費乘坐,他們三個坐鲲舟,還能蹭一把頭等艙呢!

但三人不約而同地表示想要先去開鋪子。

郭千山道:“什麽時候都能去歷練,還是盡快将鋪子開起來要緊。”

莫鈴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朝歌錢財吃緊,平安每天都愁眉緊鎖的。”

馬弘宣則道:“等鋪子步入正軌,我們再出去見世面也來得及。”

既然員工意見一致,遲一懸也就沒再說什麽,只是心裏有些可惜,啧,這一次居然占不到霸刀門便宜了。

他将命器整理出的《仙洲必坑指南》和《仙洲生存指南》發給他們。然後讓郭千山單獨留下。

跟了東家這麽久,郭千山也是聞弦而知雅意,當下立刻将斬鬼刀拔了出來。

他築基成功後,斬鬼刀也有了變化,刀刃更鋒利,其上還有暗紋流轉,十分引人矚目。

遲一懸屈指一彈刀面,斬鬼刀頓時發出嗡的一聲震響。

命器道:【它對您輕薄的舉動有些不滿,但因為敬畏,又不敢表現出來。】

遲一懸心裏哇了一聲,“那它還挺有性格。”

命器仿佛意有所指道:【任何一件命器都是有性格的。】

命器這麽一說,遲一懸倒不好意思調.戲斬鬼刀了,畢竟在員工面前,他還是要面子的,萬一這把刀哪天忽然生出器靈去向郭千山告狀怎麽辦!

遲一懸正色起來,詢問郭千山築基後有什麽感悟。

郭千山沉思着道:“只覺得這把刀對鬼魂更加渴望。不瞞東家,自打召喚出這把刀,我就隐約知道,相比起別人,我走的是一條康莊大道,只要不停斬鬼,我就能往上晉升。可這世上幾乎沒有鬼了,我不知還能否再有那樣一次運氣。”

對于宋典來成鬼這個事,遲一懸心裏也埋着疑惑。

他能召喚出何念遠,可以解釋為他剛剛魂穿過來,何念遠的魂魄還未來得及消散的緣故。

他能召喚出步驚寰,也能解釋為她出身在頂點,沒有接受過《渡亡明華經》的洗禮。

可是宋典來憑什麽也能成鬼?他只是東極洲普通出身,往上數個幾代,必定是受過《渡亡明華經》的。

對此他的命器也沒有資料。遲一懸只能猜測兩點,一是地點特殊;二是他本人特殊,又或者兩者都有。

但這些都是猜測,暫時無法與郭千山解釋。

因此他沒有提起宋典來鬼魂一事,而是問他,“你覺得鬼魂從哪兒來?和生魂有什麽分別呢?”

郭千山道:“人生而有靈,靈寄生在三魂七魄內,生則為生魂,死則為鬼魂。”

郭千山說的是這個世界教科書上的說法,也是這個世界人們普遍的認知。但遲一懸可不吃這一套。他又問,“那憑什麽判斷生死呢?”

這一次郭千山思考了一下,他隐約覺得東家這麽問是有深意的,可他一時想不明白,只能答道:“肉身失去生機,呼吸斷絕,心跳停止,身體僵硬腐爛,則視為死。反之則生。”

遲一懸又問:“元嬰t期肉.身損毀,丹田中元嬰脫離身體,這個時候他是死是生呢?”

郭千山愣住。

遲一懸接着道:“元嬰強者神魂清醒,攜元嬰重塑身體,在身體未成之前,他又是死是生呢?如果是死,為何神魂沒有成鬼,如果是生,為何還需重塑身體複活?”

郭千山還只是個築基期,而東極洲關于修士的知識是十分匮乏的,哪怕到了仙洲,這些知識也是仙門中不外傳的秘密,郭千山從未接觸過築基以上的世界,從前他只知道元嬰很強,但并不知道是如何的強,這是他頭一次聽說元嬰強者身體死後還能以神魂複活,他大受震撼,整個人都呆住。

遲一懸于是一擺手,“你看,對于強者而言,死亦可以生,那麽他們體內的魂,究竟是人,還是鬼呢?”

郭千山出神了片刻,若有所悟,但腦子裏卻冒出了更多疑問,“那一晚,宋典來的鬼魂陰邪無比,還有無法熄滅的鬼火,難道元嬰強者的神魂也是如此嗎?”

郭千山目光灼灼望着他,眼裏閃爍着求知的渴望。

遲一懸很想回答他,問題是他也沒見過元嬰期的神魂,一時還不知該怎麽回答他,這個時候純靠嘴炮就不适合了,萬一人家将來真的見到元嬰期的神魂,發現和他說的對不上,豈不是濾鏡都碎一地了?那他還要不要面子啊!

好在郭千山沒什麽見識,而遲一懸不久前恰恰在鳳城頓悟了一次,要不然真沒信心教他。

他一拍手,呼喚了一聲,“出來吧!”

一道黑影驀地從他腳下的影子中浮起,漸漸身高,最後化作一青年男子的形态出現在遲一懸身邊,黑黢黢的外形,像是一尊黑玉雕成的人像,又像是個慘遭墨水淋透的倒黴人。

郭千山已經不是頭一次見到這位東家的護衛,當即向他抱拳見禮。然而影衛一動不動,仿佛什麽也沒有看見。

遲一懸一指他,“他姓何,早已死去,如今只是一道魂魄,按照俗世的說法,他是鬼。”

郭千山瞳孔震動,“怎麽可能!我的斬鬼沒有反應。”

遲一懸點頭,對的,就是早就試探過多次,我才敢來教你。

他心裏早已打好了腹稿,正準備向郭千山大展口才,然而他剛剛張口,還沒來得及發聲,郭千山卻是呆愣在原地神游天外,一副已然陷入頓悟的模樣。

遲一懸于是閉上了嘴巴。

半晌後,郭千山忽而擡眼,眼中神光乍現,他激動道:“東家,我明白了!”

遲一懸欣慰颔首,“明白就好。”

郭千山砰一聲跪地,“東家再造之恩,千山沒齒難忘!”

遲一懸繼續微笑颔首。

郭千山砰砰砰磕了個頭,再站起來時,面色已經恢複了平靜,只是眼神仍然炙熱懇切,道:“東家,我能想明白這一切,全賴您的教導,千山發誓,将來必定不讓您失望。”

……

郭千山走了,遲一懸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他莫名其妙,“他明白啥了?”他準備好的都還沒來得及輸出呢!

其實他想将郭千山的命器往“人可以是鬼,鬼也可以成人”這條道路上引,讓他的命器別那麽挑,惡人如惡鬼,沒有惡鬼的時候斬斬平替也可以升級嘛!反正魂都是在人體內的,只要裏面是個惡鬼就行了,何必在意那個包裝是活的還是死的呢!奈何郭千山完全沒給他發揮的機會。

“希望他領悟到的是我所想的那個吧!”實在不行,以後還能糾正嘛!

沒兩日,郭千山三人就帶着地契出發了。而遲一懸也收到了命器的提醒,【陛下,有修士來了,問星門的。這次有一位金丹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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