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更
第一更
【陛下, 您覺得,人是否應該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
遲一懸不知道命器怎麽突然有這個問題,他理所當然地點頭, “當然應該啊!”比如那種作奸犯科謀財害命的罪犯, 當然就該被劃分為最低等的賤人。
這種人要是跟他平起平坐, 那他豈不是吃大虧?對那些安分守己的良民來說也不公平啊。
然而不等他說出口, 命器就激動起來,【果然, 您是注定一統天下的至高帝王, 睥睨三界, 唯您獨尊, 怎麽可能與那些凡夫俗子平起平坐!】
遲一懸睜大眼睛,不明白命器怎麽忽然又發作起來, 他被尬得頭皮發麻,腳下瞬間摳起豪華別墅。
遲一懸顫巍巍詢問, “你怎麽了?”
命器聲音十分溫柔, 【沒什麽, 只是忽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與您最親近, 于是感到由衷的榮幸。】
遲一懸:……
他現在肯定, 命器肯定又看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并且命器還學會了撒謊。
為了避免命器的“非要分享”,他立刻轉移了話題,“又要開會了,你說我穿什麽好呢?”
命器一如既往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幫他挑選衣服。
不久後, 遲一懸直接用傳送陣瞬移到了會議廳。
會議廳是新建起來的,就在天衣坊隔壁, 是一棟非常寬敞的三層樓。有了黃金印後,不必再擔心會有被人竊聽的風險,開會的時候也不必再去越來越狹窄的小宅了。
只是這次一進會議廳,遲一懸就感覺到了不同。
遲一懸不怎麽出小宅,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他每周只和員工們見一次,每次開會,他都能感覺到員工們的情緒略有些浮躁,但是這一次,所有人的情緒都沉澱了許多,氣息也比以前更加平穩了。
“奇怪,怎麽感覺他們突然長大了?”遲一懸心裏嘀咕。
這次會議的重點自然還是聞道大會。
兩個小時的會議開完,遲一懸交代了這一周的工作要點,自覺沒什麽遺漏的了,于是宣布散會。
他回到小宅,員工們則奔赴各個崗位繼續發光發熱。
天衣坊內,樊蕙蘭照例檢查過天衣坊內的情況,确定一切良好後,就向杏春交代,“這幾天你和副掌事要仔細看顧天衣坊,千萬不能有纰漏。”
杏春從她話語中聽出意思,好奇道:“樊掌事您要外出?”
樊蕙蘭露出個幸福的笑,點頭道:“明日,我就要随東家一起前往東辰洲了。”
杏春激動得面色發紅,“是要去打問星門嗎?”
樊蕙蘭嗯哼一聲,“他們打了我們五天,雖然沒占到便宜,但我們朝歌也不能白白挨打,自然要打回去。”
樊蕙蘭英氣的眉眼間滿是志在必得的氣勢,成為天衣坊的掌事這麽久,她在人前也有了一股傲氣。
即使東家沒說,他們這些人心裏也都清楚,這次聞道大會的第一場,朝歌雖然贏得輕松,但在外面人眼中,朝歌能贏,靠的是堅固的結界,真實實力必然比不過問星門。
可朝歌卻在問星門的糾纏下暴露出身懷寶藏的事實,這是非常危險的。所以朝歌要趁聞道大會這個光明磊落的機會,向外展現出朝歌的實力,否則就是別人眼中軟弱可欺的香饽饽,以後不知要有多少麻煩主動找上來,她可不想東家的朝歌将來被一群惱人的蒼蠅圍着。
我現在已經練氣八層了。
樊蕙蘭心中暗想,無論如何,都要借着這次機會築基成功。方才不辜負東家的栽培。
煉器坊內。
莫鈴蘭腳步輕快地走進去,就見石大海恭恭敬敬道:“您來了。給軒轅衛和玄武衛的護甲都已經煉制好了,都是黃級上上品。”
莫鈴蘭颔首,又遞給他一張單子,“這是仙洲那邊鋪子需要的法器,你多看着點爐火,讓煉器爐日夜煉制,別斷了靈石供應。”想了想她又道:“還有,工匠和煉器師招募得如何了?”
石大海道:“工匠招募了五個,其中四個是內城去年剛剛入道的,修為比較低,只有一個資歷豐富,是羅老板引薦來的,叫袁知望,現在正在教導他們制作護甲。”
煉器坊只有兩個煉器爐,哪怕日夜趕工,也供應不上越來越多的士兵需求,更何況如今煉器坊要供應比較高級的法器,護甲這種東西自然要交給工匠制作。
說着,石大海有些羞愧道:“煉器師沒能找到。”
莫鈴蘭早就有所預料,煉器師都是修士,東極洲怎麽能找到?只能期待城內的工匠晉升成修士了,她道:“明日要随東家去仙洲,我看看能不能招個煉器師回來吧!”
她語氣中若有似無的炫耀,石大海沒聽出來,他滿臉憧憬道:“我也好想跟東家一塊出行。”
醫藥坊,馬弘宣列了份丹藥清單送過去,“現在店鋪裏就陣盤和丹藥最受歡迎,玄級丹藥賣得更好,最近城裏就不要接玄級丹藥的訂單了,凡洲也沒什麽人用得上。”
對于東極洲的凡人來說,玄級丹藥反而是性價比比較低的丹藥。畢竟藥力太濃,普通修行者很難完全消化,價格又較貴,舍得買的人很少。會來朝歌買玄級丹藥的商隊,不是留着當傳家寶,就是販賣到更遠的地方去。
自然優先給自家在仙洲的店鋪供貨。
萬天佑接過單子,說道:“放心,最近招了一批很有潛力的藥童,未來就是咱朝歌的煉丹師了。”
內城衙門。
蕭好女熬過了兩個月的考察期,終于拿到了朝歌的戶口。接過那一紙薄薄的戶籍證明時,他的手都是微微發顫的。
“娘啊,漂泊這麽多年,我終于又要有一個能落葉歸根的地方了。”
只是下一刻,他就奇怪地發現,自己的戶口居然落在城南,他有些着急地詢問吏員,“我如今租住在內城,難道要搬走?”
可是城南那一帶每天都在做工,房子都才蓋了一半,再說了他現在又買不起房子。
那名吏員瞟了一眼,說道:“噢,不必搬,改戶口是為了分區,随便你想住哪兒,不睡大街就行。”
這名吏員也是年前接到的分區改戶口的差事,當時上面要求半個月內将城東八萬人拆開分不同的戶口,但是卻不必他們搬家。
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城主親自下令,哪個不盡心呢?當時甚至為了早點完成任務,從不加班的他們頭一回點燈熬油幹活。真是印象深刻。
蕭好女聽明白了。反正都是在城內,既然不要求他必須搬到城南,那麽戶口落在哪裏也沒關系。
他把這紙戶籍證明妥帖地放進胸前的衣襟裏,信心滿滿地規劃未來。
在朝歌落了戶,以後就有資格買房了,只要再存一年錢,他也能在朝歌有自己的家。
這半年多來在朝歌的生活,幾乎叫蕭好女忘記了曾經當匪盜的日子。直到他走出衙門,看見了一群身着錦衣華服的人,他當場呆住,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一盆冷水澆透了。
從蕭好女面前走過的,正是銀城陳氏的族人。
陳家主親自捧着禮盒,嘴上卻還是低聲埋怨,“都怪你,當初非得巴結那個仙門,現在倒好,咱們陳家落得個裏外不是人。”
陳甫默默挨着家主的訓斥,心裏卻很是不忿,巴結問星門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現在問星門被朝歌打跑了,怎麽又來怪我?
哥哥這總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的毛病什麽時候能好?
雖則心中這麽想,但陳甫沒有反駁。已經到了朝歌內城,要是在這兒吵起來,不但叫人看笑話,還會讓那位城主生出不喜。
陳家從前在銀城也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現如今眼巴巴來奉承遲城主,卻連城主的面兒都見不到,只派了個管事來招待他們。
不過沒被朝歌打出t去,他們已經是受寵若驚了,自然不敢對此有什麽意見。
這管事正是一閑下來就被拉壯丁的盧文星。
盧文星和姐姐剛剛搬到銀城的時候,為了養活自己,還在陳家做過一段時間的幫工,對這一家人的嘴臉,可真是印象深刻。
現在看他們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真是說不出的微妙。尤其是那個陳家大少,好男風,真是惡心。
想起陳大少曾經落在自己身上的粘膩目光,盧文星就恨不得一掌把他按進糞坑裏。
只是這個念頭一起,盧文星就驟然回神。畢竟朝歌沒有糞坑。
盧文星的個子跟修為一樣長高了,眉眼輪廓也長開了,跟當初那個瘦瘦小小又怯懦好欺的幫工全然不同,陳家人自然沒認出來。
不但沒認出來,此時陳大少還跟着陳家主一起恭維這位城主身邊的紅人。
盧文星聽着他們的奉承,念頭一轉,忽然笑起來,“諸位,不必如此,我們城主品性高潔,廣納良才,這一點你們想必也知道,俗世凡人間的一些小事,城主怎麽會計較。”東家他壓根不記得有你們這些跳梁螞蚱。
陳家主等人卻以為是自己送上的禮物起了效果,紛紛恭維起來,大聲誇贊朝歌城主深明大義,是個神仙人物。
盧文星接着道:“我看銀城那地兒沒什麽靈氣,連人口都不剩多少了,不如你們一家就遷進朝歌,正好城南那塊開工後建了不少大宅子,正合适像陳家這樣的大族聚居。”
陳家人原本就是擔憂被朝歌遷怒,才巴巴趕來送禮賣好,此時看盧文星态度這麽好,還道是朝歌城主授意,心中只剩狂喜,哪裏還有不願?
也是,朝歌畢竟要養那麽多人口,壓力肯定也大,正需要他們陳氏這般的百年望族支持呢!
盧文星見他們跳進來,還特意提醒了一句,“諸位,有一句話你們可要記得,一旦入了朝歌的籍,就必得遵守朝歌的律法規矩。我們這兒跟東萊國可不一樣。”
陳家人卻并不怎麽在意,他們一進朝歌,就感受到了玄級靈脈帶來的震撼,這裏的靈氣太濃郁了,跟銀城相比,簡直是天上雲和地上泥。
只要能進朝歌,他們這樣一個大家族幾百人口,又帶着大筆錢財,還怕回不了曾經的輝煌?
見他們答應,盧文星于是就讓人領他們去辦戶口。然後他走出那間待客小樓,瞧見在附近探頭探腦的蕭好女,就忍不住呵呵直樂。
剛剛接待陳家人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陳氏一族極好臉面,陳大少好男風這事兒,要不是他曾經進過陳家無意撞破,也不能知道。可是蕭好女是怎麽知道陳家那麽多私事的?
他一個土匪頭子,連陳家的門都進不了,身邊全是混混流子,又是哪來的人脈去打聽?
盧文星心裏打着算盤,手裏癢癢的,真想提出掃帚往陳家人身上扇幾下,但一想明日就要跟着東家去仙洲了,他按捺下了沖動。
正事要緊,他心想,看狗咬狗這種事,等從仙洲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