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就能感覺甜蜜
第59章 就能感覺甜蜜
HotPot-59.就能感覺甜蜜
四個月後。
今年的冬季也如約而至。
七月份的時候她抵達南城的美甲學校, 如期開始上課。
即使她因為這份愛好自以為自學的東西已經足夠充分,可在專業的課堂裏,她發現自己欠缺的還有很多。
只是作為業餘愛好, 沒有人會多加要求她。
但是一旦要把這些當成未來謀生, 甚至揚名的手藝, 那麽就必須精益求精。
在班上, 她也認識了很多各有長處的同學,她們有不一樣的年紀, 有不同的經歷, 但來到這裏的目的卻小異大同。
明雀意識到果然人要不斷往上走, 往外走。
俗話說山外有山, 人外有人,想要開闊視野,就要一座山一座山地不斷翻越,不斷刷新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美甲市場幾十年來不斷發展,到如今已然是足夠飽和與成熟的行業。
但明雀聽老師講着, 贊同大家的觀點——那就是既然還有這麽多人陸續湧入這個行業, 說明美甲行業還有精進上升的空間。
不禁要橫向發展從業體量,也要縱向發展款式和質量。
他們這些聚在一起專業學習的人, 就是以此為目的的。
如今社會發展, 不管大體的經濟形勢如何變動, 人們,尤其是女性們對自身存在價值的認知越來越清晰,當她們越來越在乎自己,那麽就會更注重取悅自己的方式。
常見的美容服飾美發, 然後就是美甲。
這項既能展示給自己,又能展示給他人的美容項目, 需求量必定會越來越高,從大都市蔓延到小城鎮。
從七月到九月底,明雀在學校裏一邊精進技術,另一方面跟随課程關注國內外的流行趨勢,将國外流行的色調款式也都一并學入囊中。
她有時候會設想,一直以來在亞洲,引導女性造型設計(包括美甲款式)流行的一直都是日韓國家,有沒有可能,未來中國的美甲款式和色彩搭配也可以領起全球流行呢?
一旦引領了某種流行趨勢,那麽中國人對于美的闡釋,以及中國美學文化,就能更進一步地對外傳播。
兩個月後,她順利通過考核,拿到了國內權威機構頒發的美甲師設計師證書,有了這些,她走在外面就可以真的說自己是個美甲師了。
十月一整個月,明雀日夜奔波在關于美甲方面的各種比賽中,為了準備比賽每天連飯都來不及好好吃一頓,到了月底,她成功拿到了某項技術大賽的亞軍,以及某項款式創意大賽的一等金獎。
她預想着講這些東西都擺在店裏的某個位置,哪怕只是進來看看的顧客,瞧見這些,也會對她們的技術有一份基礎的信賴。
明雀每拿到一份成績就發給童月,在濱陽等她回來的朋友看到這些,連連發來祝賀,真心為她高興。
時間在忙碌中飛逝,直到明雀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在南城這樣的南方四季如春的沿江城市感冒的時候,她才意識到——
眨眼間,今年已經進入秋冬。
單身公寓樓的走廊總是鬧騰個不停,偏偏隔音效果又不算太好。
明雀打開衣櫃,一邊吸着鼻涕,一邊翻騰厚衣服。
感冒弄得人腦袋鈍鈍的不清醒,某個瞬間,她忽然想起去年得的某場重感冒。
她扯出針織開衫把哆哆嗦嗦的身體裹住,捧着熱茶走到窗邊發呆。
窗外近處是略顯破舊的潮濕弄堂,往遠處眺望卻能看到紙醉金迷的高樓大廈。
超一線發達的城市總是承載着這樣的割裂感。
閑下來的時候,她腦海裏便會被同一個人占據。
這四個月間,她和婁與征也并不是完全斷去聯系。
當時因為機場癱瘓,她不得不提前出發去趕高鐵,破壞了等他回家來送自己的約定。
後來婁與征下了飛機第一時間給她打了電話,這個人一落地,連手機裏接收信息的軟件都沒有點開,第一時間撥了她的電話。
所以聽到她已經走了,婁與征還是愣了很久沒出聲。
他的沮喪隔着手機精準地打在她的鼓膜上。
明雀很抱歉,再次慚愧地用訴說的方式跟他解釋了一遍,不想他再誤會什麽。
當然他并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生活就是要允許突發情況打亂原先的計劃。
婁與征只是說:“既然是這樣兒,那也沒辦法。”
自然而然把這個遺憾忽略了。
雖然他當時表示理解和不在意,但是明雀卻知道,他是個會把某件小事記很久的那種人。
倒也不能說是記仇,只能說。
他表面無所謂,卻讓她感受到了這一顆小小隔閡的存在。
他應該還是很在意。
這幾個月兩人偶爾有電話的來往,但很少,多的是微信消息的互相問候。
婁與征本來就是不擅長網聊的人,比起花言巧語,他是個把喜歡所有行動和用心都放在現實環境裏的人。
所以明雀也不逼他必須跟自己在網上多麽熱情。
今年八月八日他生日的時候,明雀定了一個蛋糕送到他家,卻得到了婁與征早就不在國內的消息。
最終蛋糕被婁琪拿走和童月分掉吃了。
她在南城埋頭學習考取證書,而婁與征也早就啓程去了倫敦,具體做什麽她不清楚,但從微信來往的頻率來看,他很忙。
像是比她這邊還忙一萬倍。
時間和距離确實能改變很多東西,當明雀意識到兩人消息來往越來越少,感受到這股确切存在的,關系的下墜趨勢的時候,她慌了。
明明提出分開互相思考,用時間距離來考驗關系的是她。
可當關系真的出現冷卻的時候,她又開始患得患失。
明雀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更不喜歡這樣的情緒,于是為了不再多想,她逼着自己,讓自己更忙,忙到沒空去想他。
去想婁與征是不是會有因為聯系疏遠……慢慢不再喜歡她的可能性。
十月中旬,國慶結束後,明雀踏上飛往日本大阪的旅途。
這是他們這套課程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班裏通過國內美甲師考核的學員可以率先作為第一批,去到對接合作的大阪美甲培訓學校進行行業交流,為期一個月。
等大阪的交流結束,她們在美甲學校的課程就算全部結束了。
在飛機上的時候,明雀擡起飛機窗的擋板,眯起眼看向窗外的高空白雲,心中浮起一層略有酸澀感慨的情緒。
她莞爾,輕輕失笑。
分開快四個月了,他們之間不但沒拉近距離。
反而還越隔越遠了。
…………
到大阪之前明雀自學了一點蹩腳的日語,到了學校發現這裏面的美甲師和老師大部分也都會說些中文,還有他們這邊精通日語的老師陪同,交流不成問題。
她和中國交流團隊住在短租酒店裏,平時也只有去藥妝店和餐廳需要說上幾句日常的日語。
10月31日晚六點半,今天課程後的自主練習順利結束。
明雀收好了工具箱,仰在椅子裏伸了個懶腰,腰背都僵得難受:“哎……終于結束了。”
和她一直在一塊的同學馮小曼趴在桌子上感慨:“真的,沒想到日本這裏的課也這麽累。”
她打了個響指,說:“小鳥,我現在無比贊同你前幾天發的那條朋友圈。”
明雀蹙眉,沒想起來:“我發什麽了?”
“你忘了?”馮小曼搖頭晃腦,若有所指:“我也以為這一趟,是以玩為主學為輔,結果每天下課了就完全不想再動彈了!”
“異國他鄉到了晚上也不敢亂走。”
“哎,今天可是萬聖節啊……”
就在這時,另外幾個女同學從外面興沖沖對這邊喊:“你們快來看!下雪了!!”
一聽到下雪,明雀和馮小曼擡起頭,一對視來了點興趣,起身過去湊熱鬧。
幾個人走到美甲店外面,被漫天的鵝毛飛雪驚豔。
馮小曼拿出手機拍攝:“沒想到今年的初雪竟然是在日本看的!”
這時候收拾好東西背着包正打算離開的日本美甲老師走到門口,很驚豔地感慨一句。
大家很意外,問:“せんせい(老師t),大阪很少下雪嗎?”
這位叫佐藤绫子的老師仰頭,用不太順暢的中文解釋:“大阪的話,每年都會下雪。”
她比了比手勢,笑道:“但是下的只有這麽樣的一點點。”
“沒有現在這種,這麽大的。”
“你們超級幸運哦。”
年輕女人們更高興了,紛紛出來互相拍照,非要拍出個氛圍感的東京初雪照發朋友圈。
明雀沒有參與,站在一旁看着大家,面露微笑。
就在這時,剛用手機拍完照片的佐藤老師拍拍她的肩膀。
明雀回神,問:“老師?”
佐藤老師對她指指不遠處在路口路燈下的那抹颀長漆黑的存在,“那個人,是你們的朋友?”
“我看,他。”佐藤老師一邊組織自己的中文,一邊說:“那個男人,看這邊,很久了。”
明雀原本松弛的表情在看過去的瞬間僵在了臉上。
那抹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嗡然——周圍所有聲音都戛然靜止。
她什麽都聽不見了。
明雀的眼鏡映着幾十米外男人的臉龐,雖然略有模糊,但那般立體俊俏的五官除了他不可能再是別人。
她仿佛被雪粘在了原地,不知怎麽動彈。
遠處的婁與征低頭擺弄手機,幾秒後,她手裏的手機振動出幾條消息。
【看見我了?】
【四個月,明小姐,你冷靜夠了嗎?想清楚了嗎?】
明雀恍然洩出一聲笑,眼角熱了。
緊接着,屏幕彈出男人的下一句話。
【反正我想得夠清楚,特地飛過來告訴你答案。】
【不管未來有多少煩心事兒,也不管要犧牲什麽。】
【我還是不想就這麽放過你。】
看到這句話的瞬間,明雀的眼淚乍然崩潰出來。
再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她擡腿,目标明确地向他飛奔而去——
說好了。
這次我來牽你。
萬聖節這天,下了她今年冬天見到的第一場雪。
明雀奔跑着,冷空氣刺得嗓子好疼,可她卻不想放慢分毫步調。
在急促的步伐中,她恍然想起大一那個冬天,被繼母扔掉畫冊的那天,她也是這樣從學校裏奔跑着,無助又急切地,好巧不巧撞進他的懷裏。
婁與征對她而言是一場暴雪。
一場漫天飛白,洶湧凜冽,堆積起來比高山還能給她安全感的暴雪。
而現在。
她大膽地跑去,去擁抱這個像雪一般,雖然凜冽卻總是如約而至的男人。
婁與征敞開雙臂,穩穩地接住翩翩飛到他懷裏的人。
時隔四個月,九千五百公裏。
兩人緊緊的,貼合對方所有空缺的擁抱在一起。
明雀擡起淚眼,顫抖的聲線裏全是喜悅:“婁與征!大阪下了好大的雪啊!”
明明有那麽多要說的話,一開口,竟然是這麽平平無奇的一句。
婁與征擡手,用冰涼的指尖掃去她的熱淚,勾唇:“嗯,這回不用發微信說。”
“我親眼看見了。”
“走吧,別耽誤時間了。”他拉住她的手,走向靠在路邊的黑色賓利。
明雀還處在驚喜之中,沒明白,蒙了:“什麽?要幹什麽?”
在旁邊等待的司機為他們打開車門,婁與征回頭,漆黑的眼眸熠然:“趕新幹線,去東京。”
她怔了怔,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婁與征扶着車門,挑眉,提醒她:“你三天前發的朋友圈。”
明雀回想起來,那條只是她自己的牢騷,說的是——
【好不容易來了趟日本沒想到竟然是杵在大阪每天早八!哎,好想去看東京塔,去澀谷sky,做一把日劇女主的夢!】
因為那條是深夜發的,發完沒多久睡前又删了,當時只有沒睡的馮小曼點贊了。
沒想到,竟然被婁與征看見了。
他是看到自己想去東京去不了,所以特地飛過來,帶她完成願望的嗎?
明雀抿起嘴唇,趕緊鑽進車裏。
…………
新幹線列車一路随着大雪,飛馳向東京都方向。
明雀分了一只耳機給身邊的婁與征,一同收聽她最喜歡在冬天聽的《クリスマスソング》,當初自己幻想過在深冬的時候來到東京,在街頭聽上這一首日劇原聲,盡情享受濃郁的冬季浪漫。
她看向兩人始終十指相扣的手,對婁與征說:“雖然還沒到冬季。”
明雀彎起的杏眼裏盡是蕩漾,倒映着他的模樣:“我現在就已經覺得,自己是日劇女主了。”
她像電視劇裏的女主角一樣,遇到一個多年如一愛她等她的男人。
然後在這麽一個原本以為平平無奇的日子突然出現,帶着她說走就走,從大阪奔向東京,去實現或許在他人眼裏那麽微不足道,無聊無趣的一個小夢想。
她随便的一句話,一個小小的遺憾,在他眼底,都是頭等的大事。
這難道還不是頂級的浪漫嗎?
“這就滿足了?”婁與征晃晃她的手,輕哧:“你還真是好伺候。”
她盯着他的嘴唇,想了想,“可能還不夠。”
在對方疑惑的神色下,她湊到婁與征耳畔小聲說:“距離完美,還差在東京,來一場酣暢淋漓的x愛。”
她啞聲說話的時候本來就像翹着小勾子的絨毛,掃弄得他心神瘙癢,內容還這麽大膽露-骨。
果然,這四個月,饑渴的不止他一人。
婁與征眉頭跳動,睨她一眼,“別急着勾我,等你玩夠了,我再玩。”
兩個“玩”俨然不是一個意思。
明雀被反撩,紅着臉默默聽歌了。
…………
兩個多小時後,他們順利抵達東京,因為婁與征在日本也有生意來往的夥伴,所以早就約了車,司機來接他們一同夜游東京,去哪裏都方便。
今天對于澀谷來說是特別的,因為今天是萬聖節。
婁與征陪着她在正舉辦萬聖節“百鬼夜行”的街區裏漫游,拍遍她喜歡的照片。
然後他們直達澀谷sky的高層餐廳,在明雀還不知道他會來日本的時候,他就早就預約好了位置。
明雀面對燭光佳肴,一偏頭就可以夠俯瞰整個東京的繁華夜景,遠眺晴空塔和東京塔。
東京在白天是座冷色調很濃郁的城市,可一到了晚上,燈光亮起,東京塔的紅色彌漫給整個冬日。
這座城市突然就變得璀璨又複古。
明雀用雙眼盡攬美景,在極度的喜悅之下,泛起嘶嘶沸騰的的感動。
他為她籌備了這一切,卻在這一道什麽都沒多說,充當給予她陪伴感的同行者。
就好像,讨她歡心,為她的幸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他婁與征的本能。
明雀後知後覺。
為什麽他們兩個人總是這樣。
五年之間,她以為婁與征早已忘記了自己,結果對方卻在努力地為重逢鋪墊。
這四個月下來,在她開始焦慮兩個人會不會因為這次的分開冷靜而疏遠,怕他會改變心意。
結果這個人腦子裏想的卻全是,為這場東京夜行做足準備。
她好像遠遠沒有婁與征愛她一樣,這麽的愛婁與征。
明雀感到慚愧。
半晌。
明雀放下盛着百利甜的酒杯,不再看夜景,而是回頭看向他。
“婁與征。”
婁與征始終盯着窗外的繁華,聞聲回眸,嗓音淡淡的:“嗯?”
味蕾消化着百利甜的深意。
她忍着翻湧的感情,對他揚起冁然的笑臉。
“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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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慚愧,那就用餘生幾十年,一點點彌補。
我會越來越愛你。
直到,超過你愛我的這種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