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者

第16章 老者

蕭桓衍目光在少女的如花笑靥凝了一瞬,又盯了少女對面的男子一眼,心下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過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走了。

蘇柏年跟在後面,悄悄擦擦汗,老二這個庶女這次倒是歪打正着,給了他一個解釋的好機會。

想來那日的事是徹底揭過去了。

——

這廂蘇蘊雪絲毫不知自己又被人瞧了個通透,依然和孟行舟說着話,孟行舟知道她喜歡聽外面的事,專撿些平日裏行船走馬做生意時遇到的趣事說給蘇蘊雪聽。

蘇蘊雪越聽越向往,不由道:“真希望能快點離開伯府,這樣我也能出去看看了!”

快些離開伯府,不就是希望快些嫁給他嗎?孟行舟聞言臉“唰”地紅了,口中也突然卡了殼,一下子忘了要說什麽。

崔嬷嬷在旁邊猛咳,蘇蘊雪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默默吃點心。

孟行舟掩飾般道:“我去給世子上柱香吧,這會貴人該走了……”

欽安伯常年不受皇室待見,是以蘇繼一直未被冊封世子,孟行舟這麽說,不過是敬着欽安伯府罷了。

蘇蘊雪卻不想孟行舟去那邊遭白眼,便道:“哪有那麽快,容王難得過來,伯父定然與他有好多話說,而且兄長走得突然,伯父伯母心裏都不好受,你去了他們也不一定顧得上你,”蘇蘊雪看了看外面,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讓嬷嬷先送你出去吧,你來得突然,定然沒來得及好好休息,等你安頓下來,再來也不遲。”

孟行舟一想也是,他一介平民,與親王碰到一起還真不自在,想要過去的心思也就淡了,依依不舍地和蘇蘊雪道別,離了欽安伯府。

孟行舟走後,蘇蘊雪又回了靈堂,發現容王已經走了,蘇柏年和周氏都不在,只有蘇蘊珠和蘇蘊玉兩個人在裏面。

蘇蘊玉正在陰陽蘇蘊珠:“說來姐姐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與容王定了親,容王卻去了封地,拖了姐姐這麽多年,現在好容易回來,親事有了點盼頭,兄長卻又沒了,現下這婚事,恐怕又要往後推了吧,真不知道下次還會不會遇到什麽事,姐姐不會就這樣一直成不了親吧?”

蘇蘊珠端正地跪在胞兄的棺椁前,絲毫不受蘇蘊玉的話影響,神色清冷,道:“如今兄長去世,全家人都很傷心,妹妹你似乎不是很難過?”蘇蘊珠一雙妙目冷睨着蘇蘊玉,“妹妹不要忘了,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我們姐妹皆要為兄長守孝一年,我定不了婚期,你也不能談婚論嫁,若是這期間傳出什麽不好的事情,可不是抄抄女誡那麽簡單了,家族名聲面前,個人生死無足輕重,妹妹,你可要牢記這一點……”

蘇蘊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說不出話,蘇蘊珠這話不可謂不重,簡直是明晃晃地威脅她別打什麽主意,若是蘇蘊珠和容王的婚事有什麽好歹她也沒好果子吃……每次蘇蘊珠都只會用家族名聲來壓她!

蘇蘊玉被氣得粉面通紅,一雙眼睛滿是怒火地瞪着蘇蘊珠。

蘇蘊珠泰然自若,絲毫不将其放在眼裏。

蘇蘊雪一進來就碰到這兩人又跟鬥雞一樣頂了起來,悄悄地挪進來,默默跪回原來的位置,暗暗祈禱可千萬不要發現她。

蘇蘊雪看着蘇蘊玉難看的臉色,有點不理解蘇蘊玉究竟是什麽樣的心理,家裏的姐妹一個都看不順眼,平日裏對她頤指氣使也就罷了,對蘇蘊珠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有事沒事總要刺蘇蘊珠兩句,卻忘了蘇蘊珠可是欽安伯和武昌候兩家傾力培養的準親王妃,眼界手腕高了蘇蘊玉不止一星半點,蘇蘊玉每每挑釁蘇蘊珠,十次有九次都讨不了好,偏偏每次都不長記性。

蘇蘊雪總覺得蘇蘊玉心理有些扭曲。

心理扭曲的蘇蘊玉突然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着蘇蘊雪:“剛才死哪去了?!不好好在這跪着跑出去幹什麽,省得待會又有人說你不敬兄長,可不要又連累我被罵!”

得,這火又燒她身上了。

蘇蘊雪怯怯地小聲道:“我……我去如廁了……”随即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看着蘇蘊玉,在蘇家人前她一貫把膽小怯懦的人設進行到底。

蘇蘊玉又沒好氣道:“你自己給我小心點!”

蘇蘊雪忙回了聲:“是。”然後規規矩矩跪好。

蘇蘊珠冷冷掃了蘇蘊雪一眼,沒說什麽。

——

蘇蘊雪一連跪了幾天,跪得腰酸腿疼,雖然有蒲團,可膝蓋還是腫了,在房間裏歇了很久。

這期間蘇蘊雪讓崔嬷嬷留意着府裏的消息,沒有聽到蘇繼的案子有什麽進展,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來些,莫非容王當時只是客套,并未将此事報給皇上?

蘇蘊雪擡起自己的手,看上去是這樣的幹淨白皙,終究還是沾了血,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能夠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是環境改變了她?還是說,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崔嬷嬷突然推門進來,神色透着幾分緊張,聲音十分幹澀:“小姐,宣武門大街那邊出事了!”

攬月樓。

蘇蘊雪罩着一件深灰色鬥篷,巨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張臉,跟在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身後進了攬月樓,樓中彩帛環繞,燈火輝煌,偶有穿着靡麗的女子與他們擦肩而過。

在大廳裏的人不多,但是走到閣樓深處時,走廊兩旁都是門扉緊閉的廂房,不時有男女□□時的聲音傳出。

蘇蘊雪不由攏緊了身上的鬥篷,說不害怕是假的,此人刻意将見面的地點設在這等煙花之地,其中不無敲打她的意思。

但既然都到這兒了,也只能見機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那侍衛帶着她走了很久,轉過一個又一個彎,蘇蘊雪幾乎都要記不得出去的路時,侍衛停在了一間房的門口,站定不動,示意蘇蘊雪進去。

蘇蘊雪深吸了口氣,推門進去。

房間布置的很雅致t,要不是身在青樓,蘇蘊雪還以為是哪家大戶人家招待貴客的廂房。

一名衣着富貴的老者正坐在桌邊喝茶,神情自若。

蘇蘊雪進門時他擡眸看了過來,蘇蘊雪被那陰鸷的眼神釘在原地不敢動彈。

是個可怕的人,蘇蘊雪心想。

老者掃了她一眼又自顧品茶,蘇蘊雪有求于人,只能先開口:“這位老先生……小女深居內宅,自認以前從未見過您,不知您此次突然帶走小七,又讓我到此相見,究竟所為何事?”

白天,崔嬷嬷趕來告訴她小七不見了,早上去了私塾後就一直沒有回來,而蘇蘊雪在宣武門宅子的卧房裏卻放着一封信,信上說,要救小七,就于今晚戍時到攬月樓,只能是她一個人。

蘇繼就是在攬月樓出事的,如今這人先是綁了小七,後又讓她到攬月樓相見,莫非與蘇繼之死有關?

不過這人應該與蘇家無甚關系,否則就不是讓她去攬月樓而是讓她去閻王殿了,思及此蘇蘊雪稍稍放心,無論是為了小七還是為了蘇繼的事,她都必須要走這一趟。

而她此次出行也是出奇的順利,仿佛被提前安排好了一樣,蘇蘊雪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伯府,而接應她的人就在伯府後門!

如此看來,此人絕不簡單。

老者笑了一聲,并未回答蘇蘊雪的問題,而是道:“你與蘇貴妃很像。”

蘇貴妃?那個從來只問其名的姑奶奶?這人莫非與欽安伯府有舊?

蘇蘊雪暗暗警惕:“敢問老先生是?”

老者依然未回答蘇蘊雪的疑問,而是用略有些低啞的聲音說了一句令蘇蘊雪毛骨悚然的話:“你知不知道?蘇繼就是死在這間屋子的……就在這張床上。”

此時夜已深,這間屋子或許是因位置偏僻,已經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昏暗的燭火并不能給屋子增添多少光亮,越靠近床的地方越暗,不知床上放的是被褥還是什麽,冷眼看去仿佛趟着個人。

蘇蘊雪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倉皇地往後退了幾步,緊緊地靠在門邊,咬緊牙拼命抑制住幾乎脫口而出的尖叫。

老者見狀笑出聲來,那笑聲越發詭異:“你既然敢要他的命,如今怎麽又害怕了?看來欽安伯府的三小姐,膽子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大呀!”

聽到老者的聲音,蘇蘊雪漸漸冷靜下來,剛才猝不及防被那麽一吓,自然受驚,現在反而沒那麽害怕了,如今這個老者連蘇繼死在這都知道,想必對她做的事了如指掌,那她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蘇蘊雪直接了當道:“你意欲何為?”

老者見蘇蘊雪很快恢複了冷靜,眯了眯眼睛,道:“你果然很像蘇貴妃。”

蘇蘊雪:“?”

這老頭在說什麽車轱辘話?怎麽又說回這個了。

只聽老者道:“咱……我說的像,并非指容貌,而是指你的心性,和先皇的蘇貴妃一樣,膽大心狠,做事果決,從我見你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可惜呀,蘇貴妃棋差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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