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宮

第17章 離宮

季檀珠幹笑幾聲:“好巧啊,嬷嬷怎麽在這裏?”

同樣身處在殿內的鯉奴與鴻奴剛想說些什麽,便被禾茹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便讓他們二人歇了與季檀珠搭話的心思。

鴻奴尚在病中,明明身處涼爽到多面漏風的冷宮裏,卻還是滿頭虛汗。

鯉奴面上不顯,拳頭卻緊握着,幹脆垂眸不再看向來者。

禾茹嘆氣,對季檀珠苦口婆心道:“郡主不該來這裏的。您今日的所作所為,必定會讓太後娘娘失望。”

季檀珠小聲嘟囔:“那不告訴她我來過這裏就好了。”

禾茹被這孩子氣的發言笑到:“若是太後不知情,我又怎會出現在這裏?”

道理季檀珠都懂,她想着事已至此,起碼要把趙太醫開的藥給鴻奴留下。

她從懷裏取出一直護着的藥,說:“嬷嬷容我把東西給他們,交給他們後,我就随你離開。”

禾茹沒有阻止,點頭同意。

季檀珠把藥親手交給鴻奴,交代他:“這裏面有一張藥方,後面寫了你這病的注意事項,記得照看好自己。”

鴻奴原本蒼白的臉,忽而翻湧起一陣病态的潮紅。

他想站起來,可還沒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就重新摔回凳子上。

他還不明顯的喉結在細弱的脖頸上來回滾動,季檀珠感到不對,見他遲遲不說話,連鼻間的呼吸都幾不可聞,忙說:“呼吸,鴻奴,別急。”

季檀珠又湊近些,拍了拍鴻奴的背。

鴻奴這才想起呼吸,大口大口喘着氣。

他的手拽着季檀珠的衣角,若非靠着季檀珠,定是要昏過去。

可他什麽都說不出口,連眼淚都逼不出。

“又不是生離死別,何必這般害怕?”季檀珠柔聲安慰他。

鯉奴看着這一幕,也覺得心口發緊,目眩神迷,一會兒就眼冒金星。

不等他疑心自己是否也得了和鴻奴一樣的病,禾茹就說:“這般難舍難分,郡主豈是你們可随意攀附的?不要以為她心軟好騙,便覺得整個宮裏沒人替她辨別是非。”

這話猶如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紮入鴻奴與鯉奴的心中。

鴻奴仍舊不肯撒手,還是鯉奴先找回理智,上前掰開他的手,一字一句道:“禾茹嬷嬷與太後娘娘的教誨,鯉奴銘記于心。”

這麽說着,鯉奴的眼神死死盯着鴻奴原先拽着的衣衫上。

季檀珠今夜穿了水藍色對襟短衫和草綠的龜背紋燈籠褲,衣袖窄短簡潔,背鴻奴在手心裏攥久了,皺巴巴擠在手腕處,成了她全身上下唯一一處不夠整潔齊整的地方。

鯉奴很難分解自己此刻心情,只覺得喉管腫脹,幾乎堵住呼吸。

到底是個半大孩子,他還不能完全掩飾心中所思所想。

禾茹在宮中數十年,從太後還是皇後時便服侍在身側,什麽人精沒見過,自然能一眼看穿鯉奴的不甘。

她最後敲打一遍:“貪心不足,便會為自己招惹禍端。既然答應了太後,便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要肖想不屬于自己的。”

說罷,她換了笑臉,沖季檀珠緩和了語氣:“郡主也該随奴婢回去了,外頭已備好了步辇,就等着郡主起身。”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其實也由不得季檀珠拒絕。

她想着,這游戲總不能把路堵死,攻略對象還在這裏,那就必定還有相見的法子。

這事被太後知曉,未必不是件好事,保不準哪日太後心軟,便不再管她與胤瑞宮的來往。

這樣想着,她心頭寬慰了許多,目光再次掃過鴻奴與鯉奴,這才依依不舍随禾茹回長寧宮。

行至半路,禾茹見季檀珠幾次側過身子張口欲言,每一次又忍了回去,擔心她再這麽折騰下去出差池,于是說。

“您想問什麽就問吧。夜黑路滑,若是太監們一時不察,把您摔着了,他們可擔待不起。”

季檀珠先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他們二人是何出身?”

禾茹裝傻充愣:“奴婢也不知道。這件事,整個宮裏只有太後與陛下知曉。”

“那太後答應了他們什麽?”

作為傳話人,這次總該知道了吧。

沒想到禾茹還是繼續回避:“您還是問太後比較妥當,老奴敢說,除郡主外的人也不敢聽。”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提醒她這裏還有其他人在。

季檀珠明顯感到擡步辇的小太監們加快的了腳步。

禾茹只說了讓季檀珠問,可沒說全部會回答她。

季檀珠明白過來,索性甩了一下衣袖,支着頭不再多問。

好一會兒,禾茹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安慰她道:“不過郡主大可放心,太後已成全了其中一人的心願,也派了太醫去診治。往後郡主想見他們,也不必遮掩,大可走太後這條明路。太後一向最疼郡主,您明日早些過去請安認錯,太後應當不會不允。”

季檀珠聽出她口風松動,剛要趁機多問些別的,哪知禾茹是掐算好了時間才同她講這許多,不等季檀珠再次詢問,她們已回到長寧宮。

夜已深,太後已然安歇,季檀珠不便叨擾,就這麽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一夜無眠,季檀珠眼下有淡色青烏痕跡,腦子卻意外清晰,未有絲毫困倦。

出門時,她沒見弦言的身影,便笑着問了冤種的宮女:“你看着面生,我倒未曾注意過你。原先在這裏的弦言呢?”

那宮女把藥彎了彎,說:“郡主放心,太後往這裏又撥了兩名宮女,說是填補弦言與穗語的空缺。”

“那她們去哪了?”

宮女這才回答:“好像……好像是調去浣衣局,奴婢也不清楚,您千萬別和太後提起。”

這般慌張神色,季檀珠便知道是太後的意思。

短短半日,太後策劃了一出請君入甕和殺雞儆猴。

新來的灑掃宮女埋頭,根本不敢搭理她。

季檀珠沒有為難她,加快腳步往太後寝殿趕。

聽了禾茹昨晚的話,季檀珠今日特意來早了些。

聽禾茹說太後還未醒,便從辰時三刻刻等到巳時初。

熬到極限,禾茹才請她進去問候。

太後已經收拾齊整,正坐在窗下小塌邊喝茶,身側的小茶桌上擺着一卷經書,看樣子今日還未曾被翻閱。

往日辰時,太後早已起身。

季檀珠在外等了許久,卻不曾見宮女進出走動,因該是早就醒來,故意晾她許久。

小老太太心眼和脾氣一樣多。

季檀珠等得不耐煩,可她還是默念三遍尊老愛幼,裝出一副乖覺模樣,給太後走完一套請安流程。

見脾氣比天大的寶璋郡主今日如此乖覺,太後招呼她坐在茶桌另一側。

上面還有一盤零嘴。

太後愛用些核桃、瓜子之類的堅果來替代甜膩的茶點,可她從不自己剝,而是留着辛苦別人。

季檀珠根據她的眼神,開始邊扒皮邊聽她教導。

“你可知,那胤瑞宮裏的兩個小子是何許人也?”

季檀珠先拿起一粒瓜子,手上擠壓半天才把瓜子皮擠出一個小小的裂口,她邊順着小裂隙剝開外皮,邊說:“檀珠愚鈍,還請太後娘娘指教。”

她其實心中早有猜測,這兩兄弟要麽是先帝的兒子,要麽是當今皇帝的兒子,且生母身份應該不光彩,否則但凡是個健康孩子,宮裏頭也會有人搶着過繼。

“這兩個孩子是雙生兄弟,可陛下只需要一個孩子,蛟蛟覺得他們哪一位可堪大任?”

這是一道送命題。

儲君繼承人是國之根本,關乎王朝命脈,季檀珠沒有直接回答,想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前些時候,檀珠曾讀過一篇文章,名為《傷仲永》。這才知曉,再好的天賦也需要有賢者教導指正,若過早展露天賦,卻無能者教導,也易流于平庸。檀珠以為,選擇不重要,誰有幸被娘娘選中t,就是最大的幸事,娘娘願意培養誰,誰就是那個能成才的仲永。”

“兩位小殿下皆是白紙,全仰仗娘娘提筆恩賜。”季檀珠又抓起一粒瓜子,心裏哀嘆。

照這種剝法,再過兩個時辰也剝不完。

太後輕笑,問她:“天下有才者千萬,不乏仲永之才。可陛下現如今只有兩個兒子,太子也只能有一位。”

“況且,太子之位應當給誰,哀家說了不算,全憑陛下旨意。”

季檀珠手上一滑,瓜子皮刺進指縫。

幸而這些瓜子是新鮮的葵花子,皮比較濕潤,季檀珠沒感覺多疼。

但她肉不疼,頭疼。

糟糕,光顧着拍太後馬屁,把沒怎麽露面的皇帝給忘了。

季檀珠開始頭腦風暴,想說點話找補這個漏洞。

太後把手放在她頭頂,象征性摸了幾下,似乎是想将此事輕輕揭過。

“你如今也不小了,哀家不能這麽自私,教你和父母骨肉分離。”太後突然把話題拉到季檀珠身上,“你父親要回安平老家養病,恰巧哀家和皇帝給你定的封地也在安平,你且随他們回去小住一段時日。”

未曾設想過的發展路徑出現了。

季檀珠被這游戲的自由度再一次震驚到。

她火速打開系統,詢問詳情。

“系統,你們這劇情真的不是亂觸發的嗎?給我送到老家,我還怎麽攻略沈有融!”

系統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親愛的玩家,根據您的問題,系統檢測到您的支線位混合型支線,目前該時間線上的皇宮地圖已探索完畢,攻略角色非單一人物,正在根據您的前置選擇安排支線劇情……”

“說人話。”

“皇宮裏的攻略人物好感度已達标,可以告一段落。您的另一個攻略對象在安平,您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安平縣,不就歸屬于博陵郡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