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居裏
第013章 居裏
溫特靠譜的奧術沒幾個,被居裏先生攆得滿屋子亂竄。
在這種情況下,奧術不靠譜,但是他的體能很靠譜。
居裏先生看着他躲開一顆一顆螺絲釘的攻擊,雖然他怕真的把人打出個好歹,沒敢太過加快金屬,但是他只覺得這孩子腦子不知道好不好使,但是這體能是真的好。
溫特一邊跑一邊思考,可是仔細想想他就覺得居裏先生的提議一點都不靠譜。
這個人對惑控系的理論未必有多少了解,更不了解心理系,他說的關于奧術的事情的确有道理,但是如果想要誘導別人做什麽,好歹得給他一點提前準備的機會。
這就像是把魔術師扒光丢到大街上,一個道具都不給就要人變魔術一樣。
他之前問的問題是什麽意思?那個研究靈魂的莫名其妙的議會長要對他動手?所以想要訓練他能夠有一些自保能力?可是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溫特腦子裏倒是有一些藥理學知識,就像是皮內爾的奧術,可是問題是他的藥理學神經學知識完全就是皮毛級別,當年沒有不及格也很不容易了。
不過他能搞出“腎上腺素術”就能搞出點“多巴胺術”,對着神經突出下死手,他還怕下手沒輕重把人給搞廢了。
一旦次數多了産生耐受性,他就得創造一個“奧術成瘾”的新詞被挂在恥辱柱上了。
雖然現在的藥店要有人用某種在現代足夠槍斃一百回的強效妙妙物質來止咳,完全沒意識到其中的成瘾性,可是溫特做不到讓自己無視其中的風險。
溫特還想到了試着用次聲波,可是他還擔心自己和居裏先生一起大小便失禁。
這畫面想想就讓人面目扭曲,要讓他這麽做還不如讓他死。
“想不出來嗎?我給你一分鐘時間思考。”居裏先生摸着下巴。
還是說他應該打電話給惑控系的人問問該怎麽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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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惑控系的印象大概就是一群人能操控着別人去做一些反常的事情,也許事實并不是如此。
又或許溫特知道一些其他惑控系奧術師不知道的事情,或者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讓他的限制大幅度增加。
當這個變成了從理性到感性都沒法接受的事情的時候,奧術就随之失效。
這種事情也不算罕見,這在奧術師中,有種情況叫做“知識的詛咒”。
曾經有大奧術師在理論更新之後,他原本的理論徹底推翻,而他又不是那種死不承認錯誤的類型,導致實力直線下跌,就算後面接受了新理論,也沒有他之前的實力了。
還有個不太常見的大概就算是“道德的詛咒”,因為太過遵守道德了,所以即使有着強大的力量也沒法随心所用。
他其實也沒資格說溫特,他要是被教會盯上,能做的也就是和瑪麗一起帶上實驗資料和寶貴的物質跑路,不可能進行多麽強的攻擊。
不只是他們,不少奧術師都是這個風格的。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被盯上的時候就是抓緊時間跑路,如果他要是想反抗,那麽用質能奧術直接能把所有想要抓他的人脆弱部分變成能量,讓他當場消失。
可是他沒有。
再有一些死靈系的奧術師就算能夠制造大規模的死亡,但是當他們被盯上的時候頂多就是想辦法拖延時間,把病人轉移到安全地帶。
教會的理念是,如果放過奧術師,那麽他們有可能會造成更多的死亡,所以下手向來的決絕的,在社會宣傳方面,也有不少人把奧術師去人格化,開除人籍。
這都是常見的手段。
所以教會下手是絕對不留情面的。
他們有着理念上的差異,這也很正常。
絕大多數奧術師都是來自普通家庭,頂多是普通有錢的家庭,就算是貴族大多也沒落了,整體來說和那些在某種程度上天天做出涉及到人命的頂級貴族階級是不同的,他們适應的是普通的社會規則。
社會底層的人需要為生存做出掙紮,抛棄一些自己的善良,而他們這些人卻生活在最容易滋生善心的環境中。
到最後他們也只是能力比較特殊的普通人。
居裏先生回過頭,看到了居裏夫人出現在他的後面,敲了敲飯盒:“忙完了就過來吃飯。”
“還要繼續嗎?”居裏先生遲疑道,壓低聲音問道,“也許方式不太合适?”
溫特是那種疼了也不吱聲的類型,但是他覺得即使是鈍頭螺絲釘打在身上怎麽可能會不疼。
他這個人從小就是書呆子,和同學産生矛盾都是繞道走,完全沒有打架的經驗。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到危險,議會長的保證沒用,百密終有一疏,永遠不如他自己掌握了力量。現在讓他明白有多危險比之後真的遇到有惡意的人好。”居裏夫人平淡地說道。
居裏先生嘆了口氣。
他的妻子在某些時候比他還要多幾分冷靜的果決,他有時候覺得他們兩個有一天如果要真的動手殺人自保,那麽最先做出動手決定的肯定是她。
“如果我是你,我會回頭看一眼。”居裏夫人提示道,然後端着飯盒走掉了,“其實你也得增加一下你的警惕性。”
居裏先生猛地一回頭,就看到溫特正無聲地向他靠近。
“瑪麗!”居裏先生的聲音變調了一瞬。
溫特這樣一個一米九的人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還怪吓人的。
“對不起了,咖喱先生,我真想不出來什麽奧術有在沒有後遺症的情況下能解決這個問題。”溫特一個擒拿術摁住了他,“我這樣算是合格了嗎?”
“我是讓你動腦子,沒讓你動肌肉。”居裏先生試着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但是溫特的力氣是真的大,他是一點都沒有反抗的力量。
就像是被人摁着的小豬仔一樣。
瑪麗說的對,他真的需要增加一下自己的警惕性。
奧術師大多沒辦法施法增加自己肌肉的力量,但是教會可以。
如果溫特是教會的人,剛剛不用擒拿術,直接從後面就能把他抹脖子殺掉了。
溫特又被螺絲釘敲了一下腦袋。
“你有考慮過你這樣摁着我更加方便我定位你了嗎?”居裏先生被摁在桌子上。
不過現在又不是真的危險時候,溫特這樣做反而是讓他躲避的優勢消失了。
溫特:“……”
他被擊中的次數已經證明了居裏先生所言非虛。
“我建議你把我放開。”
“不要。”
“這樣有點難受。”
“可是咖喱先生,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沒必要放棄自己的優勢,是我贏了。”溫特弱弱地說道,可是當他被螺絲釘又砸了一下胳膊之後,他變得理直氣壯了一點。
他有點受不了別人說被他弄疼了,主要是力氣太大了,打鬧沒輕沒重,經常打哭同學。
他頓了一下,不想讓居裏先生對他的評價下降。
“我的奧術需要有提前準備,至于夏爾科先生他們擅長的催眠……我沒學過,而且那種技術對一些人未必有用。”溫特解釋道。
其實想想,如果是奧術級別的催眠說不定對那種非原典派的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強效效果,畢竟那些人會發揮想象力,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使、聽到了神音,大概是催眠家狂喜的類型。
“不需要準備的有可能會造成致殘或者致死,我們兩個t又不是在決鬥。”
居裏先生承認自己被說動了,可是他還是說道:“你确定不放手嗎?”
一個閑置到落灰的鐵桶從角落裏飛起來,居裏先生還晃了晃,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你可要想好了。這個桶砸下去,搞不好咱們兩個都得受點傷。”雖然居裏先生能夠通過一些磁場變動感受到溫特現在的位置,精準投放,可是他不好預估溫特的動作。
畢竟他的反應是真的快,快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對這類威脅有點神經過敏。
溫特這個人好騙,但也不是傻子,就以現在兩個人勾心鬥角的狀況,他松開手也躲不掉被砸一下,說不定居裏先生只會更加幹脆利索地丢桶。
但是想想剛剛砸到身上的螺絲釘,溫特還是腦瓜子嗡嗡的。
居裏先生拉長聲音:“我數三個數……三、二、一。”
在數到一的時候,溫特閉上眼睛,大腦裏的弦也繃緊了。
他能做點什麽?
奧術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主觀的東西。
有什麽理論可以控制人的想法?
沒有,沒有,這種情況下腦子反而更加空白了。
真要那麽主觀還不如直接停下來!
然而無事發生,一切靜悄悄的,溫特往邊上歪了歪,側身看着頭頂上的鐵桶,又看看被摁住的男人。
這是他服軟了?
溫特松開居裏先生,然而被松開的第一瞬間,居裏先生也迷惑地擡頭看着那個桶:“這是我的幻覺?其實桶已經掉下來了?”
溫特發出困惑的聲音。
這是什麽話?
“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溫特覺得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可是他都把人松開了,再摁在桌子上有點不太好吧?
居裏先生踮腳擡手,拍了一下鐵桶,鐵桶在空中打了一個轉,磁場的确是按照他腦中的公式運作的。
幻覺能做的這麽清晰?
聽到溫特的話,居裏先生把手臂放了下來。
“你說不定有神術天賦。”居裏先生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鐵桶。
他在控制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任何來自奧術師的對抗時産生的“理論攻擊”,而是一種空蕩蕩的、仿佛大力出奇跡一般的對現實的扭曲。
既然不是幻覺,那這就是神術的特征。
“我?神術?不可能吧?”溫特疑惑地說道,“我又不信仰什麽神明,而且我是奧術師啊。”
“你這種情況确實少見,但是奧術和神術并不完全沖突。我記得不少奧術師都差點做了神父或者根本就是神父,前幾年格雷格爾·孟德爾先生的豌豆實驗可狠狠地打臉了教會,他被直接驅逐出了教會。”居裏先生揉着手腕。“不過這個世界上也沒幾個人徹底不信仰神明,查爾斯·達爾文算一個,他也有神術天賦,不過他就是不想去做神父。”
溫特“啊”了一聲。
居裏先生把這語氣詞認為是溫特的驚訝:“教會其實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情況,他們把這些事情都壓下去了,其實按照最近的理論,神術天賦說不定是每個人都有的。只不過一般來說對于奧術師來說,有了奧術之後,滿腦子都是理論,會去思考‘為什麽’,想要施展神術就有點困難了。”
居裏先生看着溫特,補充道:“說實話,這可比你突破知識的詛咒要難。”
“不是,我不是驚訝這個。”溫特繞着房間轉了一圈,一邊轉一邊撓頭發。
居裏先生覺得他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小白鼠一樣:“你還好吧?”
“還好……”溫特本能地回答,“不對,不好!你剛剛說什麽?孟德爾?達爾文?種豌豆的孟德爾和提出進化論的達爾文?”
居裏先生不知道溫特這是什麽反應:“你聽過?”
溫特覺得腦子很亂,他擡起頭看向居裏先生,忽然又定了定心:“沒什麽。”
他的腦子在回憶着自己之前看過的地圖,其實形狀有點像是沒了亞洲部分的歐亞大陸的變形版。杜哲帝國的“杜哲”發音其實有點像是德語的“德意志”的音,語法和發音規則基本上就是德語的規則,而呂戴安用的“墨洛溫語”的規則則類似法語,那個需要用到乘法的計數方式也是如出一轍,至于在西邊的新大陸則有點北美洲的形狀。
因為溫特習慣的世界地圖正好是在大西洋切開,而這裏的地圖則是以海洋為中心,如果猜測成立,那這裏就是以大西洋為中心……
但是地圖也只有這些了。
明明科技點到了這一步,把世界地圖畫出來沒問題,可是這個世界的其他部分被包裹在“永恒迷霧”之下,通過海洋進入“永恒迷霧”的人大多再也沒有出來過。
居裏先生困惑地看着溫特,可是他肚子有點餓了,想到居裏夫人還在等他吃飯,幹脆先去吃點什麽:“要不要去吃飯,瑪麗知道你今天要來,多讓女仆做了一份飯。”
溫特點點頭,既然都做了他的份他就不拒絕了。
“如果你們姓居裏,我大概才會慌一點。”溫特看看周圍的環境,又想到了之前他在商店看到的含着放射性元素的玻璃制品。
如果他的推測成立,這裏對應的是巴黎,而他知道的與放射性元素相關的夫妻就是居裏夫婦。
可是他們姓咖喱诶。
“原來你能發出‘居裏’的音啊。”居裏先生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們不姓咖喱,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聽錯了。”
溫特踩在了散落在地的螺絲釘上,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