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犯上

程肅年的幾句好話被封燦聽見,封燦心情飛揚,飄了一晚上。

他把自己的微博簡介改成了“更好的AD”,改完發博炫耀,還強迫程肅年給他點贊,把小學生本質暴露得一覽無遺。

但飄歸飄,封燦心裏橫着徐襄的事,以他那顆單純的大腦,僅憑幾句偷聽來的內容,腦補不出背後複雜的內情。

但他以前打聽過,知道個大概,而且憑直覺也知道,程肅年一定是在徐襄身上吃過虧,且這個“虧”不小。

當天晚上,基地夜深人靜了,封燦琢磨自己該怎麽開口的時候,程肅年正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他有點失眠了。

程肅年一向自律,嚴格控制生物鐘,失眠是很罕見的。

不是因為徐襄——徐襄早就已經影響不了他的心情了,是那些早已沉入記憶深處,今天卻不小心被牽出水面的往事,讓程肅年的情緒微微發沉。

其實過去太久,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磨難也好、痛苦也好,都有一種很虛浮的感覺,仿佛是發生在平行空間裏的另一個他身上,他自己沒有知覺了。

但一個人走得太遠,偶爾回頭望向來時的路,的确會感到孤獨。

孤獨并不可恥,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終于成為一個單獨的個體,不用再為世俗牽絆,剩下的孤獨是一面鏡子,照出的是最真實的你。

程肅年從不羨慕別人的熱鬧,但他也有過後悔。

當年他父親過世後,母親要求他留在家鄉,他再一次拒絕了。如果時光倒轉,讓他重新選擇一次,可能依然沒有懸念,他還是會選擇繼續自己的職業生涯——即使當時陷入低谷,他險些連職業都打不了。

但“堅定的選擇”,和事後會有的後悔、或者說遺憾,并不沖突。

程肅年認為自己這輩子做錯了太多事,其中最錯的是沒能盡孝,他為了所謂的夢想,放棄了太多東西,以至于後來連“夢想”是什麽感覺都模糊了,他卻不能回頭。

放棄的越多,越不能回頭,否則這些年來,他在堅持什麽呢?

好在每次舉起冠軍獎杯的時候,他的血還是熱的,他依然能回想起,十六歲那年跳窗離開家時忐忑期待混雜着熱血沸騰的心情。

……

程肅年輕輕吐出口氣,翻身背對封燦。

他想:想這些幹什麽呢?

愛煽情的人容易軟弱,人對自己也應該冷酷一點,否則很難走到想去的地方。

但還是睡不着。

程肅年伸手去摸床頭的耳機。他一擡起手,被子從肩膀滑下去,腰上突然一緊,封燦隔着一層薄被摟住了他。

“……你幹嘛?”程肅年回頭。

“想抱你。”封燦說,“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給你唱首歌吧。”

程肅年:“……”

封燦竟然真的唱了起來,是一首時下流行的情歌,叫《你知道我愛你嗎》,是某偶像男團的成名曲。

這歌紅遍網上網下,程肅年被迫聽過很多次,耳朵都要生繭了,但換成封燦親自唱給他聽,感覺很不一樣。

因為封燦唱跑調了。

“好了,別唱了。”程肅年頭皮發麻,好不容易培養出的一兩只小瞌睡蟲,全被這祖宗的奪命歌聲吓跑了。

“深更半夜唱歌擾民。”程肅年很照顧封燦的自尊,沒有直接嘲笑他,說得很委婉。

封燦自己心裏卻很沒數,可能自我感覺良好:“沒事啊,我問過蓉姐,她說六樓的隔音效果好。唱首歌有什麽?我估計我們啪啪啪他們都聽不見的。”

程肅年:“……”

你考慮得太周到了吧?

封燦還來勁了,故意用天真可愛的語氣掩飾自己的黃暴下流:“隊長,我可以和你啪啪啪嗎?”

“不可以。”程肅年拿開他抱着自己的手。

封燦順着程肅年的力道,很輕易地松開了,但下一秒,他就從被子底下鑽進去,毫無阻礙地抱住了程肅年。

——不是手鑽進去,是他本人鑽進了程肅年的被子。

一張單人被,兩個成年男人,遮蓋效果可想而已。

程肅年躺在床邊,躲都沒處躲,除非掉到地板上去。封燦很會趁人之危,身貼身,摟得可緊。

他今天算是摸到了程肅年的底——這男的雖然表面冷酷無情,其實內心深處很欣賞他,欣賞和喜歡距離大嗎?不大,四舍五入就等于程肅年也喜歡他。

封燦用他蹩腳的“數學”水平,算出了他和程肅年之間的“兩情相悅”,于是連吃豆腐都變得更有底氣,他摟住程肅年的腰,親手感受着自己日夜渴望貼近的灼熱體溫,以及……他從背後抱上去時,下身牢牢抵住的、程肅年臀部的形狀。

封燦畢竟太年輕了,熱血方剛的年紀,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竟然硬了。

他抖了一下,感覺到程肅年身體一僵,很明顯察覺到了,大概下一秒就要回身暴揍他一頓。

封燦立刻先下手為強:“不是我的錯!”

“……”程肅年冷笑一聲,“是我的錯?”

“不不,是它的錯。”封燦非但不後退,反而膽大包天地往前頂了一下,旨在讓程肅年更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它太欠教育了,沒辦法,沒見過世面呢。”封燦腦子一發熱,上頭型AD的老毛病就犯了,在危險的邊緣使勁撲騰,“隊長,你要不爽就打它吧,我是無辜的。”

“……”

程肅年簡直想死。但他竟然沒在第一時間錘封燦,稍微遲了那麽幾秒,火氣就有點攢不起來了。

“放開。”程肅年回身推了一把,“再跟我得寸進尺,今天晚上打地鋪。”

封燦卻道:“好的!那我有一個問題。”

“什麽?”

“我可以申請現在‘得寸進尺’一次,‘得寸進尺’完就去睡地鋪嗎?”

“……”

要不怎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呢。

程肅年哽了好幾秒,趁他卡殼的工夫,封燦又像無尾熊一樣纏了上來。這回是正面擁抱,封燦不知哪來那麽多鬼點子,突然換了一副腔調,裝模作樣道:“哎,我開玩笑的。”

不等程肅年開口,他絲毫不停頓地說:“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心情不好,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哄人,我問你問題,你也不見得會回答我,你什麽時候能對我敞開心扉呢,隊長?我很樂意為你排憂解難,雖然你應該沒什麽難題吧……但只要你肯回頭,我永遠在你身後,一直等你。你就把我放進你心裏吧,有事沒事記得惦記惦記我,比如在你難過的時候,你最好想起我也會陪你難過的,所以你就別難過了——我很小的,不占內存,好不好?”

封燦本來是故意轉移話題,但說了兩句之後就忍不住講起自己的心裏話了。他覺得他每次向程肅年表白,就像一個腦子有坑的人,舉起一小瓢滾燙沸騰的熱水,往一座巨大的冰山上潑,雖然幾乎沒有效果,但只要锲而不舍,多少也能融化一點點吧?

程肅年沉默了一下,不知被觸到哪一點,突然道:“你以後……”

“以後什麽?”他一開口,封燦立刻進入一級警備狀态,調動全身細胞,準備給他一個滿分答案。

程肅年卻問了一句無關的:“你以後會後悔自己退學來打職業麽?你現在做的事,是你想奮鬥一生的嗎?”

“……”

封燦的表情有點茫然。

程肅年意識到自己問了傻問題。

時代不同了,電競環境也不同了,現在以封燦的名氣和技術,想幹什麽不行?而且封燦看上去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孩,即便他對封燦敞開心扉了,出身不同,經歷不同,思維方式不同,封燦怎麽可能會理解他?

喜歡不等于理解。

人都為看不透的神秘着迷,越不理解才越要喜歡呢,等到真理解了,反而發現沒勁。

程肅年對封燦笑了一下。

他笑得簡單,但封燦很敏銳,不知為何從中看出了程肅年的輕視,也許不是輕視,總之是一種忽然之間又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遠的情緒——

封燦急了,用蠻力抱緊程肅年:“你又在想什麽呢?你別忘了,我是你男朋友,你和我有話直說不行嗎?你是不是又在心裏罵我?因為我剛才太亂來了嗎?我不是故意的!……好吧,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抱你啊,咱們可是正當關系,名正言順的,有什麽不可以?”

“……”

程肅年被抱得喘不過氣:“你想勒死我嗎,祖宗?我——”

程肅年後半句話被堵了回去,封燦一手摟着他的腰,分出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後腦,幾乎粗暴地揪出他的頭發,迫使他微微仰起臉,然後重重吻了下來。

這回是接吻,封燦仿佛是一只被逼急的小獸,終于露出獠牙和利爪,拼命地占有本該屬于他的領地。

程肅年的嘴唇被咬破了,舌頭發麻,激烈吮吻過程中帶出的口水從他唇角溢出,被封燦盡數舔幹淨,緊接着是更兇狠的深吻,絲毫不給他反抗的機會,封燦使出全身力氣,牢牢壓着他,用一個強迫的姿勢把自己的隊長摁在了身下。

“你好香。”封燦昏頭地說,“剛才用了什麽沐浴露?好像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樣呢……”

“……”

趁他說話,缺氧的程肅年終于得以喘息,用力吸了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

封燦犯了大罪,後怕已經沒用了,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抓起程肅年微微發顫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程肅年的手很漂亮,修長有力,而且白。

這是在萬人矚目的賽場上翻雲覆雨的年神的手,也是現在在床上幫封燦纾解欲望的手——

封燦沒想到,得來竟然這麽容易,雖然可能他的小命馬上就沒有了。

那又怎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果然,程肅年已經緩過勁來了,正冷眼瞧着他。

封燦後背一涼,生怕自己的命根子被掰折,剛才還立下豪言壯語,現在立刻認慫了。他湊上去,讨好地蹭了蹭程肅年的臉,裝乖道:“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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