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25第 25 章

◎砸場子◎

為免夜長夢多, 江藻在周六下午五點半才打電話給宋妗彤,這是他們約定好的集合時間。

電話接通,江藻沒有廢話直奔主題:“我臨時有點事, 和江潼去不了了, 你們自己吃吧。吃完把賬單發給我, 我給你們報銷。”

不給宋妗彤說話的機會,他直接挂斷電話。

宋妗彤很不高興地關上手機。

周沅見狀, 問道:“怎麽了彤姐, 誰惹你不高興了?”

宋妗彤沒好氣地說:“被放鴿子了。”

周圍已經集合的同學紛紛聚過來, “什麽情況?”

宋妗彤晃着手機, 假笑着說:“江老師說他和班長臨時有事不來了, 讓我們自己吃, 他給我們買單。”

同學們炸了:“靠, 我自己吃不起, 缺他這頓飯?要的就是他請客的誠意好吧, 現在他人不來, 還吃個屁啊!”

“就是,為了這頓飯,我還推了很多別的邀約呢, 結果他說不來就不來, 幾個意思?”

衆人正義憤填膺着,一直沒說話的代楚看着手機突然出聲:“陸舍說他有事, 不來了。”

說罷,她收起手機說了一聲“我也走了”, 便轉過身。

方寒面色不悅地叫住她:“喂, 代楚, 你什麽意思?”

代楚看他一眼, 直白說道:“不想和你一起吃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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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倒抽一口涼氣,自從那次回來之後,代楚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麽都默默承受,對于不喜歡的、無法忍受的都會直白提出,不予配合,有個性到了極點。

方寒的臉色更差了,他瞪着代楚,一副随時要發作的模樣。

宋妗彤翻了個白眼,站到兩人中間:“幹什麽啊,她要走就讓她走呗,一個個的要麽不來要麽就走,這飯還吃什麽吃,散夥得了,各回各家。”

她的話得到了不少響應,很多人也覺得掃興極了,雖然并不是為了吃飯而高興,但是大家聚在一起難得氣氛這麽好,結果就因為江藻最先放鴿子搞得這麽劍拔弩張的,太沒意思了,不,是太差勁了!

于是在同意散夥的話之外,抱怨江藻的牢騷也起來了。

周沅覺得,此刻氣氛這麽差,他這個現場唯一的班幹部有挽救班級團結的責任和義務!

于是,周沅大義凜然地站了出來:“咳,都別吵了,少幾個人就少幾個呗,我們幾個又不是鬧不起來,要不這樣,吃完飯咱們再去歌廳玩,我請客?”

宋妗彤一腳踢到他小腿上:“要你裝什麽好人,這場活動的組織者是我,幹什麽我說了算。”

周沅蔫了,狗腿地問:“那麽彤姐有何高見?”

宋妗彤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發問:“有人知道江藻今天有什麽事嗎?”

大多數人都搖頭:“不知道……”

“廢物。”

方寒若有所思:“今天,好像是林家老二的生日吧。”

“那誰?”宋妗彤問。

方寒把白眼翻還給她:“林瑭,天天在我們班外轉悠的那個。”

宋妗彤想起來了:“那個蠢貨啊——對了,那是江藻親弟弟吧?他今天生日?”

“我剛剛說過了。”方寒沒好氣。

宋妗彤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行啊,江藻放我們鴿子,八成是去給他弟捧場去了,那我們總得禮尚往來,砸個場子回來喽。”

周沅用他極佳的語文素養分析了一下,砸場子不算禮尚往來。

但看着其他人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他心想還是不糾正了,砸就砸吧。

*

給宋妗彤打電話的時候,江藻帶着江潼就已經快到林家了,等打完電話從車上下來,他們遇到了陸舍。

兩個小朋友一見面有說不完的話,江藻懶得聽他們膩歪諸如什麽“你作業寫了嗎”“我有題不會”的話題,快走幾步把他們甩在後面,先一步進了林家大廳,然後林家管家來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說林先生請他上樓一敘。

林先生,原主的父親,林家的主人。

江藻跟後面趕上的江潼說了聲,然後跟陸舍交換了個眼神,跟着管家上樓。

林先生在茶室等他。

裝飾得古樸典雅的茶室燃着袅袅的熏香,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面前烹着一壺茶,管家通報後,林先生示意他可以退下,然後讓江藻坐到他的對面。

江藻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下。

林先生拎起茶壺,将一個紫砂茶杯斟了八分滿遞過來,但沒說什麽。

江藻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放下茶杯,他評價:“很好的茶。”

這樣籠統到近似恭維的評語沒能得到林先生的滿意,但他沒說什麽,而是自己品了一口茶,在袅袅的煙霧裏,緩緩開口:“你現在這個樣子,倒是比以前利落許多。”

這不是誇獎,而是林先生發自內心的評價,他從以前就看不慣江藻劉海遮眼的形象,搞得死氣沉沉的,哪有年輕人的精氣神,年輕人就要充滿朝氣,像林然林瑭那樣就很好。

想起兩個讓自己滿意的孩子,林先生也不計較江藻的不回應了,反正他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跟個啞巴似的,別人十句話他才能回個一兩句,唯唯諾諾的叫人心煩。

林先生決定速戰速決,快點結束掉這場談話:“你現在在當老師。”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江藻又啜了口茶,應:“嗯。”

林先生眉毛不常修,有些雜亂,所以當他皺眉時更加明顯。他對江藻的回應不太滿意,和長輩說話竟然如此随意,簡直太沒教養。但不滿歸不滿,長年累月的修養讓他不至于為這點小事動怒,只是對這個親生兒子的評價又降低了一些。

他說:“在嘉蔭中學當老師,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是啊。”江藻附和。

“就算是你這樣的性子……”林先生頓了一下,忍不住擡眼打量一番對面的青年,似乎與他印象裏的有了很大的出入,不,應該說只是不符合最近幾年,再往前推幾年,有那麽一兩段時期,對方的狀态倒是和眼前很接近。

林先生打住回想,繼續往下說:“留在那裏,只要不犯大錯,也能平平穩穩度過這一生。”

“是啊。”

林先生又忍不住皺了眉,态度太随意了!

喝了口茶壓下情緒,林先生說:“江藻,你要記住,你在外面,代表的是林家的臉面,千萬不能給林家丢臉,懂嗎?”

這一次,江藻沒有回應了,他只是沉默地喝着茶水。

林先生積累的情緒已經凝聚成了不悅,他沉下聲音:“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江藻。”

最後兩個字,他發音很重。

江藻把茶杯放下了,擡起頭。

林先生本來以為他是打算認真起來了,結果卻看到了他唇邊的一抹笑意。

“你笑什麽?”林先生眉頭皺得更緊。

“我好像姓江,不姓林。”江藻笑着說,“所以,要怎麽給林家丢臉?”

“你!”林先生重重把杯子放下,沒放穩,裏面的茶水灑了一桌子,并且沿着桌角蜿蜒流下。

江藻拿起布巾,半起身幫他把桌子擦了擦,但他擦得很随意,擦完之後還有一大半是濕的。但他就這麽把布巾往桌上一放,起身:“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些,那麽我聽完了,先出去了。”

林先生的褲腿被流下的水打濕,水帶着溫度,但沒那麽燙。他坐在原處,開口對背對着他的江藻說:“你在怪我接你回來的時候沒有把你的姓氏改回來?”

江藻停下腳步,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回頭笑着搖搖頭:“不用了,‘林藻’聽起來很難聽。”

林先生慢慢地說:“你養父母把你養大不容易,留下他們的姓氏,是想你能記住他們的恩情。”

“是的。”江藻點頭表示同意,“養父母對我很好,所以我現在,想盡全力報答江家。”

林先生沉默下來。

江藻停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說的了,也沒再說什麽,轉身繼續往門口走。

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林先生突然開口:“如果之後你遇到困難,可以過來找我們,畢竟親子一場,我和你母親會盡力幫助你。”

背對着他,江藻的唇邊扯起一抹譏諷笑意,林先生的這句話并不是出于父親的孩子的關愛,而更像是履行不得不履行的責任,他如他所說的那樣,為了不給林家丢臉,他不得不提出為這個不讨喜兒子解決麻煩,這是為了林家的體面。

沒有回應,江藻開門出去。

管家還等在門外,見他出來,帶着他回到一樓宴會廳。

他在林父那裏耽擱了一段時間,原本還很空的宴會廳現在來了不少人,以十幾歲出頭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居多,稍微年長一些的根本不見蹤影。

這不奇怪,林瑭還沒成年,沒有正式踏入社交界,這場生日宴會更多的是同齡人之間的玩樂,而不是觥籌交錯的聯誼場。

江藻沒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今天的主角林瑭,他很顯眼,大概是在場除了精心打扮的女性外最光彩奪目的存在了,他的身旁站着林然,雖然打扮得沒那麽亮眼,但林然憑借着出色的容貌和親切的态度,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羞澀的目光。

兄弟倆被賓客們包圍着,游刃有餘地與之談笑。

似是注意到這邊的目光,林瑭擡眼看來,然後笑容變成了厭惡,不高興地扭過頭去,注意到的林然也看過來,笑着對周圍人說了聲抱歉,扯了扯林瑭,帶着他一起向江藻走來。

江藻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待他們接近。

“江藻,你好。”林然率先笑着打招呼,“你剛剛是被爸爸叫去談話了嗎?”

“是的。”江藻從桌上拿了一杯飲料喝了一口,“林先生跟我聊了幾句。”

聽到他的回答,林然感到詫異,江藻居然稱呼林父為林先生,以前雖然總是扭扭捏捏的,但江藻稱呼的都是“爸爸”,雖然很少得到回應。

周圍都是人,林然也不好展開說,只好匆匆略過這個話題:“爸爸媽媽知道你去嘉中當了老師,很替你感到開心,嗯……我和小瑭也替你開心。江藻,如果遇到什麽麻煩,千萬別客氣,跟我們說就好了,雖然可能幫不上什麽大的忙,但是諸如調動班級這樣的,我想我們還是有一點話語權的。”

江藻笑笑:“謝謝,林先生也是這麽說的。”

林瑭終于忍無可忍,發作了:“一口一個林先生,怎麽,他不是你爸嗎?”

林瑭今天本來開開心心的,他過生日,收到了父母兄長送的禮物,有很多親朋好友來為他祝福,陸舍也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他覺得這一天簡直堪稱完美。

可他的好心情很快就在看到與陸舍形影不離的江潼的時候跌到了谷底。

陸舍看到他沒過來,林瑭忍了,拉下臉主動去找他,但陸舍的态度很冷淡,反倒是江潼話很多,祝他生日快樂,還送了禮物,并聲稱這是他和陸舍共同送的。

林瑭收到這份聯合禮物,臉上笑着,背過身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有沒有這麽寒酸的,兩個人共同送一份禮物,陸舍那麽知書達禮,肯定不是他的主意,那就是江潼撺掇的,自己窮送不出拿得出手的禮物,就撺掇陸舍一起送,就是看準他會看在陸舍的面子上不會發作。

林瑭确實沒發作,他忍得快內傷,然後被林然拉到一旁接待別的客人了。

心頭的火氣好不容易下去一些,江藻又跑到他面前晃悠,臉上還挂着可惡的笑容,搞不好就是他教江潼聯合送禮的!

這對兄弟,真是越看越來氣!

于是抓住他的話柄,林瑭開

這手藝還真不敢恭維,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大神之手,或許是最新潮流?

餘添情商還是高,笑着說:“很配你這個藝術家,量身打造的?”

容靜丞很喜歡他的稱贊,笑意就沒有下去過,點頭說:“是哦,我的造型師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

作者有話說:

啊對對對,是你的專屬造型師。

走到窗口邊,胖乎乎的工作人員臉上挂着熱情的笑容:“剛出爐的梅花糕,還熱乎着,來一份?”

“兩份。”江藻說。

“好嘞!”工作人員利落地打包好兩份梅花糕遞過來。

江藻付了錢接過,對孟秋榆說:“孟老師,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辦,你自己回去吧。”

以為他要分自己一份的孟秋榆:“……好的。”

作者有話說:

好險,差點進追妻火葬場233

始了反擊。

賓客基本都在這一圈,林瑭故意沒壓住聲音,他就是要讓別人聽聽江藻有多麽無恥,林家待他不薄,把他從貧苦的家庭裏解救出來,結果他一點也不知恩圖報,居然連聲爸爸都不喊。

本以為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揭穿白眼狼的真面目,江藻會羞愧的無地自容,但出人意料,江藻仍泰然自若,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

江藻笑了笑,問:“有血緣關系就要叫爸爸嗎?”

“不然呢?”林瑭冷哼。

“這樣啊。”江藻點點頭,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然一眼。

林然頓時像臉上挨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其他人的目光好像也望了過來。江藻雖然沒說什麽,但林然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林然也沒有叫過江家夫婦“爸爸媽媽”,如果江藻有錯,林然也同罪。

林瑭就是不喜歡江藻說話又不說完留一半的毛病,立刻瞪着他:“你這樣什麽——”

林然用力拉了下他的胳膊,林瑭吃痛,話變成了痛呼,他轉過去想質問,結果看到林然白了的臉,頓時明白了自己這個地圖炮開得不好,誤傷了林然哥哥。

他想道歉,可在江藻面前,如果認錯了就要連帶着江藻一起道歉,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發生的事情。

也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哪怕沒有血緣之間的聯系,這份長年累月的默契也讓他們幾個眼神交彙間就懂得了對方的意思。

林然往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中間,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露怯,哪怕來的都是年輕人,但哪一個不是在家裏耳濡目染出來的,如果表現不夠得體,立刻就會成為社交界的笑話。

林然笑容親切:“江藻,小瑭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想要一家人和和睦睦,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不善于誠實表達自己的內心,希望你能諒解。”

對方已經給了臺階,江藻也懶得繼續給旁人提供話題,順着臺階就下來了。他點點頭:“嗯,我懂,我班上的孩子也是這樣,不夠坦誠,都傲嬌得很。”

“你說誰傲嬌呢!”

聲音從宴會廳入口的方向傳來,江藻轉頭,在江潼和陸舍的帶領下,十九班全員到齊了。

商量好來砸場子之後,一行人就氣勢洶洶地來到林家,結果被門口保安告知沒有邀請不得入內。于是他們紛紛各顯神通聯系自己的關系網,小小一道林家大門,他們就不信進不去!

江潼和陸舍是在接到代楚的聯絡之後,才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代楚之前就通知了他們這件事,江潼非常為難,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來者不善,但他又不知如何是好,第一反應是打電話跟他哥商量,但轉念一想,他哥正在和林先生見面,打電話過去如果那邊還沒結束,會不會不太好。

思來想去,最後江潼決定依靠自己來勸說他們,但剛清完嗓子,方寒已經打完電話了,林家在方家手裏讨生意,他直接聯系上的就是林父,把電話給門口保安一聽,順利放行。

米已成炊,江潼只好帶着強烈的負罪感領大家進去,同時暗自祈禱他哥能夠鎮得住這些人,不要讓他們翻天。

本就是抱着砸場子的想法來的,一群人摩拳擦掌,就等着閃亮登場以後大顯身手,讓區區江藻看看放他們鴿子的後果,還真以為這幾天相處得還算和平,就拿捏住他們了?那只是他們懶得鬧事而已。

結果一進來,他們聽到了什麽,江藻說他班上的孩子不坦誠,是傲嬌!

說的不就是他們嗎,這是人說的話?!

大家很生氣,氣得臉都紅了。當場就有人惱羞成怒罵道:“你說誰是傲嬌呢!”

江藻看過來是他們,詫異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你們怎麽來了?”

還是宋妗彤反應快,她撅起嘴滿臉委屈:“老師好過分,為了給弟弟過生日居然放我們鴿子,明明是我們先跟你約好的,老師言而無信!”

其他人目瞪口呆,彤姐,你說是來砸場子的,可沒說這麽砸啊,演是吧?

于是一群人都戲精附體了。

“就是,老師一點都不在意我們,我們都為老師推掉了很多邀約,老師卻不能為了我們推掉這場生日會,真是好傷心啊。”

“老師老師,在你心目中,到底是我們重要,還是你弟弟重要啦!”

最後這一句,不光別人聽了想吐,說話的人自己也嘔得不行,太惡心了,跟戀愛腦的落水問題一樣惡心,但就是這個問題殺傷力最大,聽說江藻很想和他弟弟搞好關系,可如果回答了弟弟,不選學生,那麽從他老師的立場出發,就很有說法了。

這是一道致命二選一!

他們裝出來的悲傷表情底下是惡意的笑容。

原以為他會猶豫,會糾結,但出人意料的是,江藻根本沒有遲疑,輕松回答:“當然是你們了,你們可是我重要的學生啊。”

他們的表情凝固住。

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這一刻都凝固在臉上。

有人嘴唇動了動:“真的?”

江藻笑眯眯的:“真的。”

宋妗彤還很理性,她懷疑地問:“既然我們重要,那你還放我們鴿子。”

江藻笑容不變:“因為我知道你們很懂事,一定能體諒老師有大人的苦衷。”

媽的,被反将一軍!

江潼在旁邊看得幾乎要鼓掌,他哥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逆轉了局勢,本來想借題發揮的他們,現在有了懂事的評價,要是不做點懂事的行為就說不過去了。

在場的其他賓客也是目瞪口呆,他們對江藻不熟,但他們可熟這幫二世祖了,那簡直就是混世魔王,還不是一個,是一群!

如果是平時,若非必要,他們絕對對這幫人敬而遠之,沾都不想沾,今天看到他們一幫人氣勢洶洶地來了,還以為要血流成河,結果沒想到竟然被他們的新班主任幾句話給安撫住,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江藻,想一探這個林家人提起來就沒有好話的真少爺的究竟。

眼睛部分被一副土氣的黑框眼鏡遮住,降低了整體顏值,不過看五官的形狀和和位置都很優越,只是窺不見全貌,無法判斷到底如何,只能猜想摘掉眼鏡再稍微打扮一下大概還挺清秀。

身形勻稱,體态也足夠端正,舉手投足間雖然沒有常年被上流社會浸染出的優雅,但落落大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再加上他本身時而透出的書卷氣息,整體來說給人觀感不差。

這樣一個人,就算不會想和他深交,應該也不會特別讨厭吧。

不少人暗暗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江藻對于旁人的觀察沒有反應,他只是對着自己找上門來的學生歉意笑笑:“我為臨時缺席聚餐的事向你們道歉。”

話鋒一轉,“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砸場子。江潼閉上眼睛,冷漠地想着代楚告訴他的情報。

說話的是方寒,他充分展示了什麽叫做語言的藝術:“因為我們是懂事體貼的孩子嘛,既然老師有事沒法來,那我們遷就老師,到老師這邊也不是不行。”

宋妗彤笑着補充:“反正聚餐嘛,不就是要一個氛圍,地點在哪裏不重要。對吧?”

她不忘征求其他人的意見,大家紛紛點頭附和。

江藻不動聲色地掃了臉色鐵青的林瑭一眼,攤手:“這可由不得我做主,畢竟我也只是受邀來參加生日宴會的,你們想要參與,得問過主人的同意。”

林瑭的臉白了,他剛剛确實是生氣江藻喧賓奪主了,可現在對方把主導權還給自己,他又慌了,他根本不想留這些人,但他也害怕得罪他們。

他憤恨地瞪了江藻一眼,這人一定是故意給他難看的!他就知道不該邀請江家兄弟,有他們在,準沒好事!

林瑭沒表态,方寒不耐催促:“林瑭,留不留你一句話,至于磨磨唧唧耽誤時間嗎?”

周沅幫腔:“就是,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們不夠格參加你的生日會?”

“哎呦,這可真是笑話了,林家成高門大戶了,連我們都看不上了?”

“那不能吧,前天我還見林乃昌和他老婆在我家待到半夜,是求着貸款的事吧?”

“林瑭,這主你能不能做?不會還要聽你爹的吧?那不然把林乃昌叫出來,聽聽他怎麽說呗。”

林瑭聽着這些惡言惡語,委屈得眼淚都快下來了,這都是什麽事啊,在這種他是主角的場合說這些話,存心給他難看吧,他的同學朋友可來了好多,以後他還怎麽在他們面前擡得起頭。

“我……”林瑭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林然看得心疼,雖然他心裏也不好受,但還是強打精神,替他把話說了:“各位同學願意來參加小瑭的生日會,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的,怎麽會不願意呢。”

任好捏着下巴跟同桌宋妗彤說:“彤姐,你不覺得他長得跟班長有點像嗎?”

宋妗彤看了看林然,又看看江潼,試圖從專業的角度分析:“是挺像的,你看眼睛和嘴巴,這倆地方最像,三庭五眼的比例也幾乎一致……”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江潼聽得很是尴尬,他要怎麽告訴他們,這是他親哥,雖然從來沒被承認過就是了。

方寒打斷他倆的無聊閑話:“你倆有完沒完,這就是班長他親哥,能不像?”

他的話在之前了解情況的賓客聽來不算什麽,但對剛剛才知道的十九班衆人是個大消息。

“啊?他就是那個冒牌貨啊。”

“林家人真有意思,雖然真貨一般,但把個冒牌貨當寶貝,也是獨一份。”

“別小看了人家好吧,人家可進了藍聲樂團,第一場演出就是和容靜丞共演的呢。”

“哇哦,那很不錯呢,前途無限,看來比我們江老師強多了。”

“那哪能比,一個破教書的和前途無量的音樂家,誰高誰低一看就知道了吧。”

“不錯不錯,不如下次我們組團去給他捧捧場。”

江潼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要聽不下去了,這些人還真是來砸場子的,破壞氣氛也是砸場子的一種,但是,這是不是砸錯了人?

知道的說是他們想要借着捧林然踩江藻,但這話聽着,林然似乎被踩得更厲害點,從冒牌貨開始,句句暴擊,沒看他那個親哥臉快比牆白了嗎?

江潼對林然這個親哥哥沒什麽特殊的感情,可能從來沒怎麽相處過,他知道這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可是情感上他親近不起來,他更親近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江藻哥哥,這一點,對方也一樣,更親近林瑭。所以江潼不喜歡對方,但也不怨恨對方,只當他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必要時可以喊聲哥哥,除此之外,再無進一步。

可如今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林然因為這些言論白了臉,他心頭又有些五味雜陳,他雖然不喜歡對方,但是媽媽總是挂念着這個親兒子,時常關注對方的消息,也會在他耳邊念叨林然的優秀,所以在江潼心中,林然的地位是有點崇高的。

他忍不住心想,在他們眼裏那樣優秀到完美的人,原來在別人眼中,也不過低微到了塵埃裏。不知道媽媽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行了。”江藻及時出聲,“對別人的家務事指指點點,很不禮貌。”

學生們住嘴了,但表情都有點不滿,他們那麽努力的攻擊,江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快被他們誇上天的林然面色慘白,沒勁。

江藻轉向林然,歉意道:“不好意思,這些孩子就是話多,沒惡意的。”

林然勉強笑了笑:“沒關系。”

江藻看着對面林家兄弟倆一個賽一個白的臉色,暗暗嘆息一聲。

他對林家兄弟乃至整個林家都無感,他們對“江藻”無視也好,厭惡也好,親切也好,他都不在乎,只想劃清關系各自安好,只是這次林然借勢江母讓他來生日宴會,他是有點不高興,但他自己教訓回來就算了,現在學生們因為他的緣故過來砸場子,他也有點過意不去,還是早點把這群不嫌事大的小鬼給帶走,讓人家正正經經地過生日算了。

于是他開口:“我想了想,這麽多人一窩蜂過來,應該會對原定的流程有所影響,林瑭生日,我也希望能夠一切順利,不要有差錯。所以,我還是帶他們先走吧。”

林然看着他,表情很意外,他沒想到江藻會主動提出帶人走,他能感覺到,江藻對他們的控制力有,但不多。繼續讓他們留在這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如今有人願意帶他們走,林然也松了一口氣。

但他無法做決定,朝林瑭看去。

林瑭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笑話,他的生日,沒人關心他,被喧賓奪主,還要被羞辱嘲諷,他現在巴不得江藻和十九班所有人全部原地消失,包括陸舍——被陸舍看到他這麽丢人的樣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瑭脾氣上來了,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指着江藻說:“趕緊帶着你的人走!”

他還是克制了,沒用“滾”,畢竟那裏有陸舍,還有他得罪不起的人。

江藻沒在意他的語氣,反正主人同意了,他立刻帶着人走也不失禮。不過他還是微笑着對林瑭說了一句:“林瑭,忘了說,祝你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林瑭一愣。

江藻已經轉身對學生們說話了:“小朋友們,現在我可以履行答應你們的承諾,帶你們去聚餐了,走吧。”

衆人皆是一臉的不情不願,他們是這麽好哄的?

但拒絕的話還沒說,一道清雅的男聲從宴會廳門口傳來:“咦?我才剛到,就有人要走了嗎?”

作者有話說:

這種熱鬧某人怎麽會不摻一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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