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捉蟲)
49第 49 章(捉蟲)
◎你還不夠格◎
彼時這頓午飯已經接近尾聲, 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飯上,一看教務老師接完電話之後臉色都變了,直覺沒好事發生, 再一看他把江藻叫過去, 兩人嘀嘀咕咕的, 就算什麽都沒聽到,但有點腦子的稍微想想都能知道, 大概是十九班出事了。
衆人心裏頓時像有只小貓在抓啊撓啊, 八卦就在旁邊, 聽不到好着急!
有人站了起來, 朝他們走過去, 其他人先是一愣, 好奇正常, 但怎麽會有人真的選擇在這個時候過去觸黴頭啊, 再一看那人竟是周湘, 更加驚異, 如果說這裏有人完完全全不對八卦感興趣,絕對非周湘莫屬。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
周湘已經走到兩人邊上, 江老師的臉色還好, 教務主任的臉那簡直比鍋底還黑。他低聲問:“王主任,江老師, 發生什麽事了嗎?”
教務主任沒說話,江藻看他一眼, 淡淡道:“說是班上學生聚衆賭博被學生會抓住了, 我們要去處理一下。”
教務主任又驚又怒地瞪着江藻, 你怎麽給說出來了, 那可是醜聞啊,還是你自己班上的,家醜不可外揚啊!
周湘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但就算這樣,這個消息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下意識的,他追問:“都有誰?”
江藻搖頭:“還不清楚,正要去看。”
周湘暗暗握緊雙手,看着兩位老師,說:“我能一起去嗎?”
“你?”教務主任皺眉。
江藻也看着他,但與教務主任不同,他的眼神頗為玩味,是在問你有什麽理由跟着去。
周湘咬了下嘴唇,為自己争取:“我以前也是學生會的,處理這種事情有經驗。”
教務主任的眉頭鎖得更緊,周湘是學生會的不假,可有經驗?天地良心,他們學校學風端正,很少很少發生這種事情的,可不要張口就來污校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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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邊在猶豫,那邊江藻已經痛快拍板了:“那你就一起吧,正好我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沒什麽經驗。”
說完,江藻笑着問教務主任:“主任,可以吧?”
教務主任板着臉,虧他還知道問自己的意思!
教務主任都想直接拒絕算了,但看周湘一臉認真,又不忍心了,只好點頭:“行,你來吧。”
“孫老師,你來一下。”教務主任對孫老師招招手,人過來了,他囑咐,“我跟江老師還有周湘去辦點事,這裏你幫着招呼一下,跟其他老師一起。”
孫老師很識趣地沒多問,點頭:“好,你們去吧。”
又去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教務主任帶着江藻和周湘往案發地點趕。
案發地點在活動樓,這裏有很多娛樂設備,學生提交申請即可使用,當然,嫌麻煩不申請直接跑來玩的也很多,因此風紀部巡邏的時候都會重點巡查活動樓。
不過這種事情發生多了,風紀部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特別惡劣的情況一般都只口頭警告一下就算了,稍微嚴重點的就是寫檢讨,而像這種直接告到教務處來處理的,惡劣程度可想而知。
通常遇到這種事,教務主任氣惱歸氣惱,但是總會耐下性子去安慰當事班主任,畢竟如果學生被處罰,班主任肯定也或多或少會被連累到,但教務主任安慰的話到了嘴邊,一看江藻,氣定神閑的,根本不像是犯錯的是自己班學生,他只是去看熱鬧的一樣。
教務主任無話可說。
就這麽抵達了活動樓三樓的臺球室,進門,兩撥人在對峙,中間的臺球桌上堆着手表游戲機項鏈皮帶香水等,甚至還有一雙臭球鞋,每一樣都是價格不菲的名牌貨。
江藻往左邊掃了一眼,那些人都把校服外套扣子整整齊齊地扣到最頂上,胸口別着一枚銀色的胸針,校徽底下是一對交叉的雙劍,這是風紀部的标志,他們精神飽滿,一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江藻在裏面看到林瑭的身影。
他移開眼看右邊,六七個他們班的學生,對比風紀部的人,他們則顯得放蕩不羁得多,校服外套敞着的不穿的系腰上的,不過要論衣衫不整,還得是那位連鞋都沒穿的盧弈同學。
兩邊的對比着實慘烈,江藻無語地轉過視線,旁邊的周湘直直地看着右邊,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看誰。
周沅——他也看着周湘。
教務主任看向右邊的風紀部成員,沉聲問:“負責人是誰?”
林瑭越衆而出:“是我。”他是風紀部副部長,也是本次巡邏小隊的隊長。
教務主任揉了下眉心:“是林瑭啊,你說說,什麽情況。”
林瑭看了江藻一眼,說道:“剛才我們在活動樓裏巡邏,經過這裏時聽到了動靜,因為這間房間沒有申請記錄,所以我們進來查看,結果就發現他們在賭錢。”
“誰賭錢了?”盧弈懶洋洋開口,“我們只是打牌,輸的上供,你沒看到老子連鞋都供出去了嗎?”
關駿捷嗤笑:“那是你技不如人,我的鞋是那麽好穿的?”
“就一雙破鞋你看你小氣的。”盧弈鄙視地看着他,“上次打賭輸我後就一直惦記着怎麽弄回來吧?”
“嫌鞋破你別天天穿着在我面前顯擺啊,瞧給你能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教務主任額頭的青筋都要冒出來了,怒喝:“都閉嘴。”
房間裏安靜了。
“不管是錢是物,你們是不是賭了?”教務主任沉着臉問。
“是。”盧弈還是懶洋洋地答。
教務主任被他們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到了,犯了錯還這麽吊兒郎當的,真是無藥可救!
然後,他看向江藻:“江老師,現在事實很清楚,你是他們班主任,你看這次要怎麽辦?”
上次江藻以退為進保下宋妗彤的事情還讓他記憶猶新,不知這次他又會怎麽處理。教務主任可不想再被他牽着鼻子走,索性這次把決定權直接交給他。
江藻豈會聽不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思考一陣後,說:“通常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處理?”
回答的是林瑭,他的聲音裏甚至帶着幾分雀躍:“按照情況嚴重性,分為記過、留校察看和勒令停學——對了。”
他得意地看着江藻,“組織者的話,是開除學籍。”
林瑭以為自己搬出開除,會讓爛人班的人被吓到,然而他們不但沒被吓到,甚至還笑了起來,笑聲裏滿是嘲諷。
江藻沒笑,朝右邊看去:“誰是組織者?”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話。
“再問一遍。”江藻的聲音沉了沉,“誰是組織者,站出來。”
周沅雙手插兜站出來了,一臉不羁:“是我。我心情不好,拉他們陪我打牌。”
關駿捷也站出來了:“上供是我提出來的。”
盧弈擺手:“我輸的最多,這些裏面有一半是我的,算最大參與者。”
其他人也挨個站出來,表示牌是自己提供的,或是鑰匙是他拿的,反正算下來,誰都不無辜。
大約是沒見過這種争相認罪的,風紀部的人都有點呆滞,這怎麽算?下意識地,他們去看林瑭,發現這裏面是爛人班後,他們都不想惹,想意思意思驅逐就好,是林瑭執意要把這件事通報給學校,現在這些人都争先恐後承認錯誤,事情可不好收場啊。
林瑭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爛人班居然這麽團結,争着認錯?既然如此——
“那就都算組織者!”林瑭惡向膽邊生,他可不想退步讓江藻得意,就算得罪爛人班又怎麽樣,反正這一次他代表的是學校,這些人實打實地違反校規在先,就算是在容靜丞面前,他的理由也站得住。
教務主任也是被驚到了,去看江藻:“江老師,你看這……”
江藻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主任,他們自己都承認了,我也沒辦法。”
教務主任心口一梗,你這口氣算什麽個事兒啊,到底你是他們班主任還是他是班主任,怎麽他都急成這樣了,你這個班主任還這麽慢條斯理的,你上次護宋妗彤那勁頭呢?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周湘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周湘學長?”林瑭詫異,他認識周湘很久,知道這位學長性情溫和,做事不緊不慢的,從未見過他有如此焦急的模樣。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周湘對着風紀部的成員點頭:“林瑭學弟——各位學弟學妹。”
他看向教務主任:“能讓我說兩句嗎?”
“你說。”
周湘朝周沅看了一眼,周沅本在看他,但視線對視的瞬間便狼狽地移開眼,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周湘輕輕吸了口氣,開口:“賭博是指對一件事下注金錢或者物品,目的是贏取得更多的金錢或物品。如果按照這個标準,我們日常生活中賭博無處不在,可是我們有對參與這些的人審判嗎?并沒有,因為他們主觀上沒有将營利作為目的,充其量只是娛樂罷了。”
“所以,我現在想問問這些同學。”周湘轉向十九班,“你們是為了營利才賭這些東西的嗎?”
聽到這話,他們一個個嫌棄得白眼都快飛上天了。
“怎麽可能啊。”
“這些破爛玩意兒,我扔都不知道扔了多少。”
“送我都不要的東西,還為這個賭,我閑的?”
“誰稀罕那破鞋,臭死了。”
周湘得到答案,看回教務主任:“主任,你也聽到了,他們并不是為了賭博而賭博,充其量只是打牌時的添頭。雖然這些東西的價值都很高,但是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是順手的小東西,拿出來只是因為沒有比它們價值更低的了。”
教務主任沉默,他懂周湘的意思,他在為他們擺脫賭博的罪名,如果賭博都不成立,那開除自然也無從談起。
說實話,周湘這話雖然牽強,但也不是不能作為論據,說白了,這事可大可小,就看想不想抓。
他是不太想抓的,但這畢竟是風紀部抓到的,還是得問過他們的意思——學校裏各個團體各自為政,每一方背後都有利益關系,他夾在中間實在為難。
想了想,他朝風紀部看去。
周湘立刻懂了,看向林瑭:“林瑭學弟,學弟學妹們,我知道風紀部向來公正無私,但是,今天能不能就當給我這個學長一個面子,就這麽算了?”
對方開始打感情牌,林瑭默然,說實話,他是很想為難爛人班的,能看到江藻吃癟他別提多開心了,但周湘在校時對他們這些學弟都很照顧,兩人感情不錯,對方又這麽拉下臉來求他了,這個面子不給不太好。
林瑭還在這邊糾結,那邊其他風紀部成員互相看看,表态了:“既然學長這麽說,我是沒問題啦。”
“我也沒問題。”
只剩下林瑭沒表态,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林瑭一咬牙,點頭:“行,就給學長一個面子,他們賭博不成立,但是擅自使用活動室是實打實的,予以口頭警告。”
周湘松了一口氣:“謝謝你們。”
“主任,您看……”周湘看着教務主任,眼神哀求。
教務主任面對這個自己非常欣賞的學生,無奈一嘆氣:“我什麽都不知道。”
“謝謝您主任!”周湘對他一鞠躬。
教務主任趕緊扶他起來:“行行行,別這樣。”
江藻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那你還想怎麽樣?”林瑭惱火地說,忙活半天全都白忙,現在聽到江藻的聲音就來氣,他還敢這樣問?不這樣結束,還想怎樣,讓他們風紀部道歉嗎?
江藻聳肩:“只是問問,如果你們這邊結束了,那該輪到我了。”
“你?”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江藻慢悠悠走到十九班面前,在每個人臉上看了一遍,最後停下:“學校那邊怎麽處罰,我不管,我這邊呢,有自己的規矩——周沅。”
“幹嘛?”周沅的臉很臭。
“還記得你是什麽身份嗎?”江藻問。
周沅一愣:“什麽?”
“你是我的語文課代表。”江藻說,“身為班幹部,你非但沒有以身作則,反而拉着同學偷用活動室打牌,違反了校規,因此——”
“你被撤職了。”
周沅睜大眼睛:“什麽?”
江藻一字一頓,清晰明了地宣布:“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語文課代表。”
周沅嘴唇翕動,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一臉震驚,撤職,至于這麽嚴重嗎?
江藻掃向其他人:“你們也別急着慶幸,你們只是因為沒有職務,所以我沒法撤你們,但不代表我就放過你們,都給我寫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檢讨,明天交上來。”
他看着呆若木雞的周沅:“包括你,周沅。”
周沅終于回神,他看看江藻,又看看不遠處一臉擔憂的周湘,臉色更白了。
周沅一咬牙:“撤就撤,誰稀罕!”
他怒氣沖沖地沖出活動室。
“小沅!”周湘追出去。
其他人終于回神,罵罵咧咧:“操,什麽事,真是有病。”
其他人也跟着氣呼呼地走了,盧弈還是拎着自己的鞋子邊穿邊走的。
等十九班的學生都撤了,江藻轉過來,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以後我會嚴加管教學生,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大家辛苦了。”
他這一笑,屋裏剩下的人才敢動了,剛剛江老師的壓迫感可真強啊,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教務主任擦擦額頭滲出的汗,說話都磕巴:“沒,沒事——江老師你,這又何必呢,都解決了。”
江藻微笑:“嚴師出高徒,不嚴管不住他們。”
教務主任沉默,好像也沒說錯。
“沒事我就先回去了,這幫孩子,不看着總會惹點事出來。”江藻說。
教務主任答應了:“回去吧。”
江藻走之前還對風紀部成員點點頭,林瑭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害怕,又有點慶幸。
江藻沒在意,走了。
在走廊上,他看到站在那裏的周湘,有點失魂落魄的。
“沒追上?”他走過去,問。
周湘搖頭。
“慢慢來,急不得。”他拍拍周湘的肩膀,不等對方答話,笑笑走了。
*
一群人罵罵咧咧回了教室,聚在一起痛罵江藻。
“什麽玩意兒啊,學校都算了,就他還唧唧歪歪,沒別的事了吧,這麽閑就去把廁所掃了!”
“我呸!他以為他是誰,還檢讨,老子這輩子可沒寫過這東西!”
“不寫,誰都不準寫!”
“就是,誰寫誰小狗!”
“誰寫了我看不起誰,這輩子都別想在我這裏擡得起頭!”
“開除人籍!”
這邊罵痛快了,關駿捷一轉頭,問:“周沅,你怎麽不說話?”
周沅靠在椅背上,雙腳翹在桌上,整個過程一言不發,聽到他問才懶懶反問:“有什麽好說的?”
“你不是那個什麽都被撤了麽。”盧弈支吾,他們這群人裏,損失最大的就是周沅了,以往他身為語文課代表可得瑟了,現在一下子被撤職,心裏肯定不好過。
周沅嗤笑一聲:“撤不就撤了,一個破課代表,真當我稀罕啊。”
他的神情和語氣一樣不屑,大家也就放心了,看來沒受太大打擊嘛,于是他們接着說。
“哎。”關駿捷撞了下他肩膀,“回頭幫哥幾個約你哥出來,請他吃個飯,感謝他今天仗義執言啊。”
“要約你自己約。”周沅不耐煩,“我跟他不熟。”
“那可是你哥啊!”關駿捷叫,跟自己親哥都不熟那還跟誰熟?
“不熟!”周沅還是這個态度,更不耐煩了點。
“行行行。”關駿捷也不耐煩了,“反正那是你哥,他是為了幫你才幫我們,你自己謝吧。”
周沅白眼快翻上天了:“誰要謝他,多管閑事,煩。”
這個時間已經快到下午上課的點,其他回去午休的學生陸續來了,見他們這群人聚在一起罵罵咧咧的感到好奇,于是過來打聽。
剛剛罵了半天,幾人把該發洩的都暫時發洩完了,說起來這事只剩下荒唐,于是當做笑話說了,當然,描述途中還不忘把突然翻臉的江藻再罵一遍。
“啧啧啧,江藻這小子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啊,人家都不計較的事了,他還上綱上線的。”任好搖搖頭,如此說道。
宋妗彤托着下巴沉思:“我覺得江老師應該不是那種人吧,是不是你們隐瞞了什麽對自身不利的信息,故意誤導我們廣大無知群衆?”
關駿捷怒了:“卧槽,有什麽可隐瞞的,事情就是這樣,原原本本的,一個字沒騙你,就是江藻發癫突然翻臉好不好!”
“對,他就是想為難我們!”
一陣義憤填膺,于是又激起一片對江藻的罵聲。
“你們不要這樣說我哥!”
氣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江潼氣鼓鼓地說:“我哥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盧弈理直氣壯:“他有什麽道理,說來聽聽?”
江潼啞然,他怎麽知道他哥有什麽道理,反正他哥就是有道理這點事是毋庸置疑的!
盧弈冷笑:“你說不出來了吧,有什麽道理就講出來讓大家評評理,我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關鍵是他沒道理,懂?沒道理他就是無理取鬧。”
陸舍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們違反校規了。”
這次輪到盧弈等人無言以對。
半晌,有人辯解:“可學校都不追究了……”
“學校不追究,不代表江老師就必須也不追究。”發言的是代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
關駿捷嘲笑:“喂,不是吧,你們這些被江藻偏愛的好學生聯合起來維護他了是吧?”
代楚對他的嘲笑不為所動,平靜地說:“我們只是相信江老師不會故意為難別人。”
“可他現在就為難我們了!”盧弈一拍桌子,“還把周沅的課代表給撤了,不是,至于這麽大怨氣嗎?”
“他也許有自己的考慮。”方寒也加入了戰場。
關駿捷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方少,你居然幫江藻說話?卧槽,我幻聽了?”
他看看方寒,然後又看看他旁邊的代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冷笑:“你不是幫江藻,你是幫代楚,行行行,知道你屁股歪哪了。”
方寒的臉沉了:“我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
他看着面前幾個不忿的人,輕哼:“倒是你們,與其怨這怨那,不如反思反思自己。明知風紀部每周一必定會去巡查活動樓,要玩不知道做好準備,自己主動遞把柄給別人,真是我見過最蠢的。”
他這話裏透着一貫的傲氣,高高在上,嘲諷意味十足,其他人氣得咬牙,但想反駁,又找不到反駁的點,因為他說得都對。
“還有你。”方寒低頭去看趴在桌上沒精神的周沅。
周沅擡頭,皺眉:“大哥,又有我什麽事啊,我沒說話吧?”
這語氣沖的不像平時脾氣最好的周沅。
“我不知道你在委屈什麽。”方寒沒理會他的話,冷冷說道,“如果你不在乎課代表的身份,你現在就不應該這麽消沉;如果你在乎,那你從最開始就不應該主動違反校規。你到底怎麽想的,你自己知道。”
說完,方寒頭也不回地回了座位。
周沅緊抿嘴唇。
其他人從詫異中回神,方寒的話不好聽,但是有道理,他們看看周沅,這位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上課鈴響,大家各回各位。
江潼坐到座位上的時候,還在朝方寒的背影看,看着看着,他低下頭,抿起嘴唇。
陸舍聽到他小聲嘀咕:“方寒好厲害啊……”
語氣裏滿是羨慕。
江藻走進教室,掃了眼底下,雖說每個人都好好坐在座位上,但班級裏未散去的劍拔弩張還是能輕易感知。
每個人看向他的視線裏灌注的感情都不一樣,有信任有仇視,還有無動于衷。
江藻不為所動地走上講臺:“上課。”
*
林瑭被傭人帶到一個像是收藏室的地方,對方請他稍等片刻,便離開了。
林瑭拘謹地站着,周圍到處都是珠寶字畫瓷器等藝術品,每一樣都看得出來價值連城,但他一樣都不敢亂動,因為,這裏是容靜丞的收藏室。
下午放學,出校門後有人找上他,自稱是容靜丞派來的,請他見一面。
林瑭并不懷疑對方的身份,因為這人正是上次生日會時,跟着容靜丞的保镖之一。
雖然不明白對方找自己的理由,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或者說權力,于是只好跟着上了車。
林瑭一路都很忐忑,不知道這一趟到底是吉是兇,就這樣,車開到了市中心的藝術館,開進了側門。
林瑭還是第一次從這樣的路線進入藝術館,下車後,他就被人帶了進去,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接他的人告訴他,這裏是家主的私人區域。
一聽到了容靜丞的私人區域,林瑭就更加局促了,大家都知道這個藝術館分為公共區域和私人區域,公共區域對外開放,私人區域,那可是沒有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得入內的,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就連他哥林然已經加入容靜丞的私人樂團這麽久了,都沒能獲得進入的機會。
可現在,容靜丞将在這裏會見他?
林瑭想不出到底有什麽非要自己來這裏的理由。
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林瑭乖乖站在收藏室門口,等着主人的到來。
終于,在林瑭忍不住想拍幾張照片發給林然的時候,他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
容靜丞從收藏室的另一端出現。
他微笑:“歡迎,林小少爺。”
林瑭趕緊把手機塞回口袋,對着他躬身:“容家主。”
容靜丞對他的動作視而不見,笑着走過來:“很好奇我今天找你來做什麽嗎?”
“說實話,是的。”林瑭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緊張。
容靜丞笑笑,語氣裏帶着安撫:“不要緊張,不是壞事哦。”
林瑭咽了咽口水,擠出微笑等他的下文。
“上次你的生日會,很抱歉送了你不适合的禮物。”容靜丞歉意地說,“我當時答應你改天會重新送你一份禮物,本來我是想自己挑選的,但是後來想想,既然這份禮物中還增加了致歉的意圖,說不定讓你自己來選,會更加合适。本想早日邀請你過來,但聽說你生病在家休養,便沒有打擾了。”
林瑭聽着覺得有些尴尬,他那些天都是裝病請假不去學校的,但他面上只是不好意思地笑:“有勞容家主費心了,我也沒想到會病這麽久。”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懂。”容靜丞對他眨眨眼,一副我都懂沒關系的大度表情。
林瑭愕然,他是真的沒想到堂堂容家家主還會有這樣活潑的一面,回去一定要告訴林然哥哥!
容靜丞笑着說:“不過沒關系,現在好了就行。所以,我今天就趁着你好了,請你過來親自挑選你的生日禮物。”
他介紹:“這裏是我的收藏室,你可以随意挑選。”
林瑭詫異:“随意挑選?”
“嗯。”容靜丞微笑,“這裏的東西,你可以任選一樣,什麽都行。”
“什麽都行?”林瑭震驚,這些東西雖然他認不全,但是光是他認出來的,那絕對都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啊,就這樣随便送給他嗎?
容靜丞點頭,重複:“什麽都行。”
林瑭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為難,容靜丞歪了歪頭:“怎麽,東西太多,不好挑嗎?那我為你介紹一下吧。”
于是,他指着身邊的藏品随口介紹起來,這個扳指是乾隆皇帝使用過的,那個王冠曾經的主人是瑪麗王後,這副字畫是鄭板橋的,那件瓷器是南宋宮廷禦用。
如此多的奇珍異寶在前,林瑭看得是眼花缭亂,聽得是目瞪口呆,如果說剛剛他只是從藝術品的角度去看待這些藏品,那麽現在附加了歷史價值之後,這些寶物的價值又翻了個倍。
這些,讓他随便選?
林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真的很讓人心動。
容靜丞停下介紹,笑着看他:“怎麽樣,聽了這麽多,有沒有心動的?不要害羞,大膽說,我說話算話。”
“容家主,我……”林瑭欲言又止。
容靜丞以微笑鼓勵他說下去。
于是林瑭鼓起勇氣,開口:“這些藏品都很好,我都很心動,但是,我……”
“嗯?”
“我希望能夠用生日禮物換你答應我一個請求!”林瑭一口氣說了出來。
容靜丞不解:“想換什麽?”
林瑭趁着一鼓作氣的沖勁繼續說:“我想換陸舍回到一班!”
“陸舍?”容靜丞呢喃,“回一班麽。”
“是的!”林瑭大聲說,“陸舍之前不知道發什麽瘋,主動換到了十九班,可是十九班根本不是學習的地方,在那裏只會埋沒了他的才華,所以我希望,容家主你能夠下令,強制陸舍轉回一班,這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容靜丞沉吟。
見似乎有戲,林瑭心中一喜,再接再厲:“容家主,求求你了,這是為了陸舍好!陸舍的成績那麽優秀,他可是年級第一,所有老師公認的優等生,難道容家主你忍心讓陸舍淪落到十九班那樣的地方嗎?那樣會毀掉他的!”
哪知容靜丞聽了這話,笑了笑,看着他說:“你真可愛。”
林瑭莫名其妙:“什麽?”
容靜丞笑眯眯的:“你真是愚蠢得可愛,和江老師一點也不像。”
江藻?
林瑭皺了皺眉。
容靜丞還是笑:“看在你這麽可愛的份上,就告訴你一件事吧。”
林瑭茫然:“什麽?”
容靜丞的笑容還在,只是裏面沒了親切,帶着幾分疏離的高傲。
林瑭聽見一道讓他脊背發冷的淡漠聲音。
“規則的制定者是我,游戲怎麽玩,我說了算。跟我談條件……”
“你還不夠格。”
林瑭感覺背後仿佛有毒蛇絲絲吐着信子游走而過,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
但他仍不想放棄,還想再争取,抖着聲音說:“可是……”
笑容回到了容靜丞的臉上,又是那副親切和藹的笑臉。
容靜丞笑眯眯地說:“林小少爺啊,要我怎麽說你好?”
他的眼神變得傲慢,卻又透着股憐憫:“一點點的愚蠢很可愛,但如果是怎麽教都教不會的……蠢狗。”
容靜丞的笑依舊是那麽親切,語氣也宛如溫柔的耳語,卻讓林瑭感到致命的危險在逼近,他不自覺地往後退。
但那話語如影随形,窮追不舍。
“只會讓人想掐死。”
林瑭膝蓋一軟,直直跪在地上,然後,他發瘋地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尖叫着跑了出去。
容靜丞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搖了搖頭:“開個玩笑而已,他怎麽膽子這麽小——來人。”
一個傭人沉默地出現。
随手取了一顆寶石丢過去,像是打發什麽垃圾,容靜丞淡淡道,帶着身居高位者的冷漠和從容:“把這個送到林家,就說是我送給林瑭的生日禮物。”
“另外,叫人過來把這裏打掃一下,感覺髒了,多打掃幾遍,每件藏品都要清潔。”
傭人接住寶石,沉默地退下。
容靜丞伸了個懶腰,自語:“小藻好像回來了,找他吃飯去吧。”
他心情愉悅地走出這間陰沉沉的收藏室,收藏室裏又恢複了亘古的沉默。
作者有話說:
容總悶聲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