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坦誠

第11章 坦誠

“我……”

焉聞玉是裝病新手,經驗不足,總感覺在魏鄞修的目光下似乎無所遁形。

但如今必須把這場戲唱完。

她蜷縮在榻上,哼哼唧唧的:“臣妾呼吸不暢,有點難受……”

魏鄞修伸手朝她探去,焉聞玉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然後就被捉住了。

被圈住了手腕無法往後縮,他溫熱的指腹觸及她腕間細膩的肌膚,形成驚人的大小差異。

魏鄞修體格高大,指骨也粗長,感覺稍微用力點,就能把掌中這截細白的腕子給折斷了。

“陛下?”肢體接觸讓焉聞玉更緊張了,心虛到幾乎冒汗,于她而言這是陌生的相處方式。

這輩子何曾跟男子手碰手過?

魏鄞修揮退了聽蘭等人,握着她的手腕,緩緩一擡冷白色眼皮:“需要朕替你順順氣?”

怎麽順氣?

焉聞玉睜圓了眼睛,來回搖頭:“不敢勞煩陛下……”

“舉手之勞,愛妃何須客氣。”魏鄞修說着,另一只手朝她圓鼓鼓的胸口處貼近。

焉聞玉頓時慌了,磕磕巴巴道:“不行,不行!”

他該不會是要給她揉揉順氣?

早知如此,方才就該說頭疼了!

焉聞玉吓壞了,懊悔得不行,魏鄞修望着她瞬間泛紅的眼皮,似笑非笑:“怎麽,又要哭了?”

她在這方面,屬實是天賦異禀,眼角抹了胭脂一樣,糜紅豔色,眸光潋滟。

焉聞玉自己不曾意識到,此刻的她,像一塊可口的小點心。

“臣妾沒哭……”她一面否認,一面心急。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魏鄞修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他斂去眼角眉梢的那一絲笑意,仿佛昙花一現,恢複淡漠神色,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什麽?”焉聞玉一時間不解其意。

魏鄞修幽深的黑眸看着她:“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她倏然一驚,才發現自己早就暴露了,他知道她在裝病!

“我……”焉聞玉渾身輕顫起來,既有恐懼,也有無措。

她的謊言被當場戳破了。

“你不想去江東?”魏鄞修傾身靠近,低沉的嗓音響在她耳畔:“還是不願待在朕身邊?”

焉聞玉不知道他為何這樣發問,傻子都懂得,有些話是禁忌。

她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否認道:“沒有沒有,臣妾絕無此意。”

魏鄞修并無興趣探尋她的真實意願,只是告訴她:“你別無選擇。”

入了局,便是局中人。

即使他放她離開,脫離了皇城,她也未必能有個好去處。

魏鄞修早就派人去查了焉聞玉,嘉邑縣位于京城邊緣處,一來一回兩天時間足以查個徹底。

她不是劉家人,但自幼在深宅大院裏,已經被養成一株嬌花。

一朝回到山野鄉間,有着驚人美貌,卻沒有配備呵護它的能耐,結果不難預見。

焉家人沒去接她,因為焉淮山被打折了腿腳卧病在床,正是劉靜花所為。

此女能對養父下狠手,已非睚眦必報可言,而是心胸狹窄。

她不僅滿懷怨恨,還會出手報複,倘若焉聞玉沒有被賣掉,也別想全須全尾地安然歸家。

‘別無選擇’四個字打在焉聞玉心頭,叫她動彈不得。

不是她想被掉包的,也不是她貪圖劉靜花的富貴人生,皇城中寵妃的身份更不是她所求……

可是她的意願從來都無關緊要,改變不了任何。

焉聞玉撐着從床上爬起,跪趴在魏鄞修跟前,低聲道:“臣妾知錯,還請陛下恕罪。”

她以為能騙過他,可以不去江東,因為她害怕。

然而害怕并沒有用,一個不聽話的棋子,興許死得更早……

“起來,看着朕。”

魏鄞修低頭只能看見她烏黑的發頂。

焉聞玉沒有動作,她的雙眼早已水霧彌漫,模糊不堪。

她不想被發現哭鼻子,魏鄞修卻似有所料,他蹲下來,大掌一把托起她精巧的下颚:“朕不喜謊言,也不喜淚水。”

“我沒哭,我沒……”焉聞玉拼命把淚意給逼回去,可惜收效甚微。

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滾落,晶瑩剔透,打濕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魏鄞修見狀眉頭微蹙,大拇指指腹撫上她軟嫩的面頰,沉聲問道:“你在怕什麽?”

焉聞玉說不出話來,她怕死,怕疼,還怕舉目無親的孤獨。

沒有人與她站在一邊,也沒人會聽她訴說。

魏鄞修不需要她的回答,以他的心智,這只小羊羔如同一張白紙。

“沒有朕的同意,誰也無法取走你的性命。”

不必猜測,他就知道她有所察覺,并沒有被那些賞賜給迷了眼。

所以在旁人欣喜之際,兀自陷入焦慮與恐慌中。

焉聞玉一怔,愣愣的擡頭看他。

“朕既要用你,豈會輕易讓你出事。”魏鄞修直言不諱,道:“丁嬷嬷不曾下毒,是朕做局除掉她。”

“什麽?”焉聞玉徹底傻眼了。

魏鄞修面無表情的望着她:“你中的毒并無危險,朕一眼發現你在裝病。”

難怪她除了一開始肚子痛之後,渾身無力躺兩天就恢複了元氣,瞧着嚴重,但康複起來特別快。

“陛下為何如此對付丁嬷嬷?”焉聞玉大為不解。

九五至尊,要處決一個宮人只需要一句話,可他偏要拉着她上演這麽一場戲。

“此事你不必知曉。”魏鄞修拒絕透露。

事實上,丁嬷嬷能夠潛伏多年,毫無破綻,她就不會随便冒頭。

前世他死後許多年,才看到她背叛太後的畫面,也是因為這個畫面,讓他對幕後之人的判斷出現了偏差。

朝中除了勤王,他最懷疑珞王,可珞王與他一母同胞,即便觊觎皇位,又何須對太後動手?

又有誰會早早在太後身邊埋下一顆棋子?

魏鄞修不欲打草驚蛇,又不想留着丁嬷嬷橫生枝節,這才借故除去。

焉聞玉不清楚他的顧忌與布局,這是兩人頭一回開誠布公的交談。

他不曾下達任何指示,就将她高高捧起,推了出去。

‘福星’的下場會如何?

“陛下,我能活着麽?”這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魏鄞修的回答也很幹脆:“朕保你不死。”

如此,她的心終于稍稍落了地。

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猜測,充滿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與忐忑。

有他一句準話,勝過千言萬語,驅散迷霧。

焉聞玉并不覺得他的保證有多麽安全,但至少,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而不是稀裏糊塗的做那枉死鬼。

*******

錢太醫沒能入內就被打發了回去,焉聞玉也不裝病了,送走魏鄞修,與聽蘭幾人一塊收拾籠箱。

此番簡裝出行,她只能帶一個宮女,華麗的衣飾都不适宜。

焉聞玉的心情輕松了些許,不僅有閑暇考慮行囊,還對宮外之行生出了點興致。

她不曾出過遠門,京城于她而言就很遼闊,周遭幾個縣都沒走遍。

京城之外又是何種風景?

聽蘭見她不再愁眉苦臉,只當陛下把人給哄好了,跟着松一口氣,商量着讓染菊随行。

四個宮女,染菊的廚藝最好,還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藝。

出門在外,妝容打扮是其次,就怕舟車勞頓食不對味,一圈下來清減了。

焉聞玉點頭同意,她對茶飯不挑,驿站食肆都吃得,就怕魏鄞修自己不帶人然後指着她去端茶送水,她可做不好……

“多帶點銀兩。”

聽蘭掩唇一笑:“娘娘跟着陛下,盡管放心吧。”

焉聞玉搖頭道:“難得有花錢的機會,多帶點。”

誰知道她還有多少以後,守着那麽多賞賜又帶不走。

魏鄞修用半天時間妥善安排好朝堂事宜,有呂相爺令恩侯幾位重臣,并一個太後鎮着,出不了什麽事。

背後之人狼子野心,花費那麽多年籌謀,就是因為不敢在明面上行動。

此次重點還是在江東那邊。

魏鄞修明面上派了親衛指揮使領隊沿途探路,暗地裏則另有安排。

不怕刺客攔路,就怕對方按兵不動,不聲不響,毫無痕跡。

出發這日,送行的人烏泱泱一群,文筝公主珞王等人都來了。

太後憂心忡忡,囑咐了焉聞玉不少,不外乎要照顧好皇帝。

她牽挂之事有很多,子嗣問題最為沉甸甸,壓在心頭寝食難安。

若是祝妃跟着去,能盡快懷胎,那也不錯。

表姑娘王萸蔓也來了,她是令恩侯府上四姑娘,大病初愈,纖弱清瘦。

焉聞玉注意到她,是因為她正在盯着她看。

心中有情,才會格外關注男子身旁的女子,因為在乎。

焉聞玉無意介入旁人的故事當中,只當自己睜眼瞎,什麽都不知道。

偏偏上車時,魏鄞修纡尊降貴地伸出手來,攙扶她一把。

焉聞玉抽手不及,推也推不掉,誰能有這人心機深沉,人前秀恩愛的舉動信手拈來。

王萸蔓大抵是傷心得很,兩眼不錯的看着他們,神情低落。

魏鄞修的大掌鉗子似的,穩穩托住焉聞玉小臂,把人拉進車裏。

“掙紮什麽?”他側目望來。

焉聞玉根本掙不開,抿唇道:“陛下弄疼我了。”

夏日衣衫單薄,稍稍掀起絲袖,雪白肌膚上微紅的指印赫然可見。

魏鄞修松了手,半垂眼簾:“嬌氣。”

他都沒用力就留了痕跡,她的膚色太白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焉聞玉心頭微跳,連忙撫平了衣袖,丁點肌膚都不露,把雙手藏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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