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簡直不可理喻

第27章 簡直不可理喻

有魏鄞修的首肯, 出宮層層關卡形同虛設。

他一句話,訓德公公便撥了兩個會武的太監過來,可以跟随她出入宮門, 護她安全。

朝悅宮又增加了兩個人,焉聞玉頭都大了, 她哪裏用得着那麽多人伺候?

養了一堆閑人。

不過, 會武功的聽上去就安全感滿滿。

訓德領着他們來拜見,這兩人身量都不矮, 也不似尋常面白無須的太監那樣文弱,若不透露身份, 很難一眼判斷出他們是太監。

就跟外頭常見的護衛差不多,帶出宮去也不會太打眼。

當初去江東之所以沒讓訓德公公跟着,是因為他太容易被猜到身份了,很難僞裝成商人。

焉聞玉不知道的是,暗地裏已經有女暗衛跟随她了, 上次魏鄞修開了口,晗嘯就着手安排。

這次聽聞她要出宮,一次兩次還好, 要是之後次數多了,怕惹來事先準備的埋伏。

還是說……陛下這是故意放祝妃娘娘出去做餌?

晗嘯沒敢多嘴詢問,只讓暗衛把人盯好。

出宮時,焉聞玉帶上了聽蘭,一個宮女加兩個太監,已是足夠了,再多人未免太過張揚。

聽蘭平日裏穩重, 但她自幼入宮侍奉,很少有外出機會, 這會兒不禁也有些雀躍。

馬車內,她忍不住道:“聽說京城來了好些赤峰人,夫人,咱們能見到麽?”

“你對他們很好奇?”焉聞玉有些意外。

聽蘭撓撓頭,道:“都說他們毛須旺盛,茹毛飲血,如同野熊,奴婢不曾見過呢。”

最近人們熱議的,她自然想看看。

焉聞玉也沒見過,而且這些形容是否誇大其詞了,越傳越離譜。

人怎麽能像熊呢?

馬車出了宮門,直接駛向冉月棠的宅邸。

她的兄長把人送過來,幫着選好宅子落腳,店鋪卻沒那麽快盤下來,管事正每日出去尋找挑選。

焉聞玉出宮,正好與她一起逛逛京城。

繁華京師,她至今雙腳都未曾踏過哪怕一步。

住址是冉月棠寫在信裏告知的,她還不知道焉聞玉會來,被敲開門時,不可謂不驚喜。

“綿綿!你竟然能出來,這真是太好了!”

她原以為一入宮門深似海,不像尋常人家的已婚婦人,還能偶爾外出。

焉聞玉道:“我求了陛下恩典,他允許我出來的。”

“陛下待你恩寵有加,他真真是位好皇帝!”冉月棠豎起大拇指,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入內說話。

先是帶着焉聞玉看了一圈自己的小院落,家丁仆婦都是父母挑選,可靠得很。

焉聞玉佩服她的勇氣,“祯兒,你獨自來京城,不害怕麽?”

“這不是有你在嘛,”冉月棠晃着她的手一眨眼,道:“就等着祝妃娘娘照拂一二了。”

焉聞玉被逗樂了,抿唇一笑:“那我今日好好招待你。”

冉月棠也不跟她客氣,摸摸肚子道:“既然如此,吃穿東道主!不過……你知道京城哪個酒樓名氣響亮麽?”

焉聞玉老實一搖頭,她哪都沒去過,一無所知。

冉月棠不出所料,笑嘻嘻道:“還是我來帶路吧,我在茶館有聽說過。”

焉聞玉出來的時間有限,冉月棠不留她在家裏吃飯喝茶,直奔熱鬧的街上。

她來京城做生意是認真的,商戶之女,沒有什麽不能抛頭露面的說法。

家中生意雖說大頭給兄長繼承,卻也不會少了她那一份,總該要學着自己打理。

光是□□,許多姑娘在家時會受到教導,出嫁後如何掌管家業,可冉月棠的想法不僅于此,她還想開創,擴大生意。

焉聞玉聽她這麽說,自然是支持她,還能給予資金上的幫助。

冉月棠搖頭道:“平白給我我才不要,你若參與分紅,我便收下。”

焉聞玉張了張小嘴,指向自己:“我也有份?”

“綿綿從小最是乖巧聽話,像個湯圓團子,戳一下都不會反彈的。”她以前就是看不慣劉家長子欺負妹妹,才跟她玩到一起,“如今你做了妃子,可不能繼續這般。”

冉月棠是看透了,疼愛女兒的孟氏能一朝翻臉,可見錢財什麽的得握在自己手裏。

她當即慫恿道:“陛下賞賜再多,你也不能守着它坐吃山空,得想辦法錢生錢。”

潑天的富貴當然好,誰還能嫌錢多。

焉聞玉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有多長。

這會兒聽見這話很有道理,立即點頭:“你說得對,我跟着你做。”

兩人先去了幾個胭脂水粉的鋪子,冉月棠大開眼界:“種類繁多,質地上層,姑娘們都出手闊綽,果然不愧是京城!”

焉聞玉也發現了,這購買力與嘉邑縣大有差異。

不過,看上去充滿商機,實際上競争者無數,厮殺更為慘烈。

店鋪租金昂貴,稍微比不過同行,就會入不敷出,日日虧損直至倒閉。

路上還瞧見了赤峰國人,他們體型高壯,毛發卷曲,好多都是天生的絡腮胡,極其好認。

三兩人結伴往街上一站,立即擁擠了許多。

行至街角,前方人頭攢動,寸步難行。

聽蘭伸長了脖子:“這怎麽過不去了?”

邊上挎着籃子的大娘回道:“好像是打起來了!”

“誰啊,當街打架也用不着把路給堵了吧……”聽蘭覺得離譜,一手護着焉聞玉,問道:“夫人,我們要換道麽?”

焉聞玉耳朵尖,聽到旁人議論:“似乎是赤峰人參與鬥毆?”

人潮如浪,很快把消息推送了過來,前面竟是群毆!

秋闱期間,京城随處可見趕考學子,正是年輕氣盛的,輕易就跟赤峰人起了沖突,雙方一言不合拳腳相向。

冉月棠眼睛都瞪大了:“赤峰人那麽大只,書生如何是對手?他們瘋了吧?”

別是一拳就能幹翻倆。

焉聞玉搖頭道:“天子腳下,哪能容許外來人毆打學子,定是有人出手相助,這才變成群毆,堵了街道。”

如她所說,前面确實有幾個路人看不過眼,幫着書生打架了。

赤峰人便是再能耐,也雙拳難敵四手,被揍成個豬頭。

周圍呼喝聲四起,有看熱鬧的,也有撸起衣袖叫好的。

冉月棠突然一拉焉聞玉的衣袖,低聲道:“你看前頭圍觀那人,是不是鄭慕遠?”

焉聞玉順着她的指引看去,好巧不巧,他也剛好張望過來,還真是鄭慕遠。

鄭慕遠心中一蕩,鬧哄哄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發現了她,佳人明眸皓齒,宛如砂礫中的一顆明珠,熠熠生輝。

他頓時顧不上争強好勝的同窗,撥開擁擠的人群使勁擠過來。

“他還過來了!”

冉月棠偷偷一撇嘴:“也不知道避嫌,盡會添麻煩……”

皇帝派的人跟着綿綿,回去後要是特意禀報怎麽辦?瓜田李下,容易惹來誤會。

冉月棠的嘀咕,不能阻止鄭慕遠的步伐,他一心朝着這邊靠近,三五步便來到跟前。

“竟是遇見了焉姑娘。”鄭慕遠拱手見禮。

焉聞玉微一點頭,道:“鄭公子,我如今已是人婦,叫姑娘不合适了。”

冉月棠接過話茬:“她夫家姓魏,應稱為魏夫人。”

話裏話外,無不在提醒他佳人已經名花有主,鄭慕遠不禁苦笑:“……魏夫人。”

他終究是遲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有護住人,弄丢了未婚妻。

“打架的是你同窗?”冉月棠打量他身上衣着,瞧着是同個書院的。

鄭慕遠看回那場鬧劇,嘆氣道:“是同窗不錯,近日城內加強了城防巡邏,想必就快來了。”

到時候都要被抓了去,上報師長,責問緣由。

“既是同窗,你怎麽沒去幫忙?”冉月棠一手挽着焉聞玉,哼聲道:“路人都看不過眼,出手相助,你反倒袖手旁觀。”

鄭慕遠聽見這話皺起眉頭,解釋道:“我與他幾人不算相熟,且是他們率先對赤峰人出言不遜,揚聲挑釁。”

——“你做得沒錯。”

冉月棠和焉聞玉尚未開口,身後突然接了一句話,二人齊齊回頭看去,發現也是個赤峰人。

擠到跟前來的這人五官硬朗,眉目深邃,年輕而英俊,最招人眼球的是他左耳上挂着一個藍色流蘇耳飾。

男子戴耳飾雖說少見,卻不是沒有,大多以金銀耳釘耳圈為主,此人不同,那垂下來的流蘇漂亮又惹眼。

剎樊金野笑了笑,道:“你雖然做得不錯,只是這樣審時度勢明哲保身,不顧同門情誼,實在是不仗義。”

鄭慕遠被說得神色微變:“你又是何人?”

“來阻止他們的人。”剎樊金野撥開人群,出去勸架。

顯然他是會武功的,現場即便多人扭打在一處,都能被三兩下分開,各丢一邊。

那幾個赤峰人雖說塊頭大,但只是尋常行商之人,不懂拳腳功夫。

趕在五城兵馬司過來抓人之前,一己之力就勸架成功。

書生那邊起初吓壞了,一看又是赤峰人,還以為對方來了個了不得的幫手。

後來看沒有沖上來動手,才一邊防備,一邊罵人。

讀書人嘴皮子利索,即便負傷也管不住嘴,非要罵贏了再說。

最終被兵馬司的侍衛全部帶走,鄭慕遠倒是真的躲過一劫。

他還朝着焉聞玉解釋:“我鄭家在京中無權勢,親眷皆指望我翻身,明哲保身又有什麽錯?”

秀才老爺在縣裏鄉間地位高,可到了京城,到處都是秀才,許多來頭不小,更別說遍地大小官吏,誰人敢不謹慎行事?

焉聞玉搖頭道:“這是鄭公子你自己的選擇,不必說與我聽,幫或不幫只需對自己交待,又何須介懷旁人言論。”

剎樊金野聽見這話,又走了過來,摸摸下巴道:“你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他斜了一眼鄭慕遠:“文弱書生,若是為得旁人一句仗義就沖上去,屬實自不量力了。”

鄭慕遠臉色一黑:“什麽話都被兄臺說了,這口舌倒是比婦人還善辯。”

冉月棠方才看得眼都直了,問道:“這位公子怎麽稱呼,是赤峰人麽?為何不幫你同國之人呢?”

剎樊金野背過雙手,道:“我的姓名不方便透漏,是赤峰人沒錯,但既然勸架,就不能偏幫一方,否則便是加入戰局。”

焉聞玉看他身手了得,不過這裏是京城:“你若加入戰局,會被一同帶走。”

剎樊金野噗嗤笑了,低頭看她道:“你說得真對,我可不能落到那般田地。”

他脫離了使臣隊伍,自己先行一步,獨行俠速度快,又自由自在,不用每到一個官驿都被許多人盯着。

要是入京就被五城兵馬司帶走了,搜出他身份,還有什麽好玩的。

冉月棠拉過焉聞玉,道:“你時間不多,我們快走吧。”

豈能在這條街耽誤那麽久。

焉聞玉連忙點頭:“快走。”

熱鬧散了,兩人順着人群離開,鄭慕遠還企圖挽留,被聽蘭一個眼色,兩個太監就擋住了他。

走遠了,冉月棠才開始嘀咕:“姓鄭的真是陰魂不散!還有那個赤峰人,看了你好幾眼,定是沒見過大晟這般美貌的女子!”

焉聞玉渾然不覺:“有這種事麽?”

“當然了!能逃過我的雙眼?”冉月棠道:“可別忘了他們風評不好!”

“偶然之事,名諱都沒報,往後也無交集,祯兒別想太多了。”焉聞玉擡頭看向她們要去的酒樓,笑道:“你說的京城一絕到了。”

小姐妹二人開開心心見識京城的繁華,可惜時間飛速,很快聽蘭就提醒,該回宮了。

焉聞玉頗為不舍,不過為了能有下次,還是乖乖走了,絕不拖延。

*******

回宮後,焉聞玉估摸着今日遇到鄭慕遠的事情,得親口跟魏鄞修說一下。

他必定會知道的,以這小氣的性子,少不了要過問。

誰知,魏鄞修半點沒在意姓鄭的,反而提及另一個人。

“綿綿可知今日遇見的是誰?”

焉聞玉微微一愣,問道:“那個戴藍色流蘇的男子麽?”

魏鄞修的唇角勾起一個淺淺弧度:“他就是赤峰的王子剎樊金野。”

“此次前來朝拜的?”焉聞玉不由訝異,“未聽陛下提過使臣抵達,他豈不是私自秘密入京?”

本就是鄰國王子,身份敏感,這樣行事怕是會惹來猜忌。

而魏鄞修耳目遍布,确實一早派人盯着他了,所以清楚知曉他先一步來到京城。

焉聞玉又想起前日和文筝閑聊,提及這個剎樊金野,今日看着倒是氣度不凡,不過……

“陛下,這位王子婚配否?”

“你問這個做什麽?”魏鄞修不答反問。

焉聞玉回道:“那天公主殿下憂心,赤峰會與大晟和親。”

“哦?文筝倒是會胡思亂想。”魏鄞修道:“她才十三歲,母後不會同意。”

焉聞玉聽見這話,替文筝松了口氣,不必遠嫁就是最好的了。

又聽魏鄞修問道:“她應該還跟你說了其他的?”

“陛下是指……”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赤峰國的風俗麽?”

“剎樊氏族喜奪人i妻。”

“不是共妻麽?竟是搶奪?”焉聞玉覺得匪夷所思,她自幼只見過三妻四妾,還要求女子從一而終,但凡再嫁的都要被鄰裏說嘴。

這赤峰倒是不同,不介意那所謂的‘貞潔’。

可見天下之大,什麽規矩都有,規矩說到底,還是人定的。

她正琢磨着,忽然整個人被魏鄞修摟了過去。

他攬着她的腰肢,垂首在她耳畔,嗓音低沉遲緩:“別處他不站,偏偏站你身後,與你搭話。”

“?”焉聞玉落入他懷裏,動彈不得,“陛下這話何意?”

她抿着嘴角心有不滿,這人難道沒發現,他的占有欲越發離譜了麽?

簡直不可理喻。

她輕拍那只橫在她腰間的手背:“請放開我。”

魏鄞修半垂着眼簾:“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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