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苦
“人呢,不是讓你們好好看着?你們看到哪裏去了?”
南寒俊朗的五官略顯猙獰,揪着保镖隊長的衣領,幾乎都要把他拎離地面。
保镖隊長不敢有半點反抗,低垂着頭。
自诩為最優秀的保镖,可以說是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看丢了,他羞愧異常,無力辯解。
那時在門口等了許久的保镖們,半天也沒有見到沈清眠走出來。
一開始以為是她在廁所補妝,加之礙于他們是幾個大男人,進不了女廁所,就又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又過了些時間,他們久不見她出來,才開始急了。
在保潔員的阻攔和一衆女士的謾罵下,他們硬着頭皮進了女廁所,沒有發現她的身影,知道事态嚴重了。
他們想不明白,他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女廁所門口,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也沒見沈清眠出來,她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
都是訓練有素的保镖,大部分人在商場查找了起來,留了兩個人去調了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希望能在南寒發現沈清眠不見前,能找到她。
結果,是一無所獲,沈清眠就好像憑空失蹤了般。
這事兒遲早瞞不住,他們主動跟南寒說了,故有此一幕。
南寒放開手,用力踹了那保镖一腳。那保镖咬着牙關,悶哼一聲,硬生生的受了。
站在一旁的小郭看的戰戰兢兢,她從未看過待人溫潤的南寒發火,那張臉因怒極而微微發白,她有些被吓到了。
她心下懊悔不經南寒同意就讓沈清眠出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遷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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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寒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着,倒是沒有再為難保镖,發洩似的踢了桌子幾腳。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暴躁的情緒,“給我看看監控,只要廁所門口的。”
保镖忙不疊地把拿到手的監控調了出來,“就是這個。”
“清清是什麽時候走進廁所的,還有印象嗎?”
“十點十分左右吧。”保镖想了想,不确定的道。
南寒擺了擺手,“行了,你們出去吧。”
“是。”保镖們聲量放低,退出了房間,替他合上了門。
他坐了下來,查看起了九點半後的監控,鼠标一點點向下滑着,嘴角勾扯一抹笑。
那個保潔員在九點四十分進去衛生,足足在裏頭待了半個小時。
就在沈清眠進去後不久,她才走了出來,推着一個垃圾桶。
他食指微曲,輕扣着桌面,垃圾桶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呢。
最好是陳幽虜走了她,而不是她策劃了這場逃離。
清清,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到了這像鳥籠般的房子後,沈清眠被陳幽折騰了一夜。
翻來覆去的,她醒來時渾身像被車輪碾過一樣,酸疼的快散架了。
偏偏陳幽緊摟着她睡覺,她稍微動一動,想緩解一下酸疼。
他就會纏得更緊,讓她窒息,覺得呼吸都困難。
他怕她逃走,即使在夢中,也會下意識地把她纏緊。
窗外有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偶爾能聽到幾句鳥鳴。
沈清眠稍微有些羨慕,她現在就是籠中鳥,翅膀被縛,都撲棱不起來。
正這樣想着,沈清眠發覺陳幽纏着她更緊了,看來是醒過來了。
他掰過她的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早啊,姐姐。”
沈清眠緊蹙着眉頭,沒有說話,陳幽也不在意。
自昨日見面開始,沈清眠就發覺他變了,無論她冷眼相看,惡語相向,他神色一片平靜,毫無半點波動。
她不知道該說陳幽的心是變的冷硬了,還是更軟了。
她其實挺怵這樣的陳幽,他就像是一面平靜的湖,她無論是從裏面投擲石子,還是砸大石頭,都激不起水花,他把那些情緒統統吸收了,底下有着怎樣的暗湧,她一無所知。
他坐了起來,露出修長健碩的身體。
沈清眠多看了一眼,他勤于鍛煉,每一塊肌肉都練得恰到好處,勻稱不顯累贅。
背部還留着她情動時留在上面的抓痕,一道道的蜿蜒着,有一種殘破的美。
賞心悅目,真是美好的肉體。
陳幽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笑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沈清眠把頭轉了回去,翻過身沒有看他。
陳幽臉上劃過稍縱即逝的沉郁,一瞬間又換上了副笑臉,替她蓋好了被子。
待他走後,沈清眠坐了起來,下床被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大半杯,幹啞的嗓子好受了不少。
……
這隔絕外界的日子沒有像沈清眠以為的難熬,在衣食住行上,陳幽沒有虧待她半分,任何事都是親力親為,除了沒有自由以外。
沈清眠從來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過,冷冷的。陳幽統統忽略了,左一個清眠右一個姐姐叫的親熱,行為也是親熱無比。
她想過做些事情,惹怒陳幽。
想過逃跑,但他們住在一片森林,別說外面有保镖,就是沒有,她逃出去也不認識路,活活讓自己遭罪。
試過言語攻擊,陳幽和顏悅色的受着,一副你開心就好的表情。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點沒把她氣死。
試過動手,這回陳幽倒是反抗了,倆人去床上打了個痛快,事後沈清眠又被氣了個半死。
于是沈清眠幹脆什麽都不做了,當起了沉默寡言的面癱,也不費事。
至于殺意值,沈清眠沒了半點想法,陳幽現在就是個入定的高僧,寵辱不驚了。
只有靜靜等,等南寒找到這裏來。
……
秋去冬來,窗外銀裝素裹,漫天滿地都是雪。
沈清眠坐在椅子上,揉着酸痛的腰,看着窗外發呆。
屋子裏沒有人可以說話,沈清眠這些天和系統聊上了,關系好了不少。
【系統,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想出去玩雪?】
沈清眠笑了笑,【大唧吧女孩的夢,我怕是做不了了。下面的那方都那麽累了,上面的那一方肯定會更累。】
【……】
【我那麽累的耕耘,憑什麽讓陳幽享受。】
系統打擊,【你早洩,陳幽享受不起來的。】
【……唉,昨天做太晚,忘了記錄了。】
【記錄什麽?】
沈清眠說,【記錄陳幽一夜來幾次,想知道鐵杵磨成繡花針要幾天。】
系統:【……你以前很純潔的,不是這樣的。】
沈清眠:【當你一半時間在床上度過的時候,也會這樣。】
系統默默想,它大概還是不會。
聊天內容到這兒戛然而止,陳幽走了進來,道:【姐姐,下雪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想。”
聽到沈清眠終于回應自己了,陳幽眼底有了笑意,極淡,下一秒就聽她漠然地道,“你去嗎?你也去的話,我就不去了,看着倒胃口。”
陳幽眸子裏那點起的星火,驀地就滅了,他低聲道,“我不去。”
沈清眠詫異他答應了,“保镖會跟着嗎?”
“會遠遠的跟一個。”
她冷笑,“陳幽,你在怕什麽?這森林,我逃不出的,就不能給我一點自由的空間嗎?”
陳幽嘴唇嚅動着,沒有說話。
是怕她一時貪玩迷路而已,有個保镖跟着他也放心。
……
“不要走太遠了。”陳幽替她戴上了耳套,毛線帽,又給戴上了手套,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就像一顆球。
沈清眠不耐煩地道,“知道了,不是有保镖跟着嗎。”
陳幽笑了笑,“是啊,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他目送着沈清眠離開,看到她走出了門口後,腳步都輕快了不少,慢悠悠的踩着雪,感受着踩在雪地上的松軟感,又捏起了一個雪球,朝保镖砸去……
他垂眸,還會笑還會鬧就好。
近段時間,他感覺沈清眠把封閉在了自己小世界裏,沉默寡言,把他當透明人,也把她自己給放空了。
往常多閑不住的人,現下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間裏不出去,不看電視,不看書籍,仿佛對什麽提不起興趣。
按時吃飯睡覺,就好像一個設定好的程序,時間就是指令,再無其他動作。
陳幽擔心她會憋出什麽病來,在網上查找抑郁症自閉症之類的病,他都能找到幾條符合的病症來,便想着讓她主動出去走走。
看着她和保镖玩起了打雪仗,保镖大多數時候讓着她,風裹着她的笑聲傳了過來。
他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轉身,去了廚房,想着清眠玩累了就該餓了。
……
午飯時,沈清眠對陳幽态度稍微好了一點,主動問道,“陳幽,這雪要下幾天?”
“天氣預報說三天。”陳幽語調平靜,夾菜的手微微顫抖着,洩露了他些許情緒。
沈清眠直接說,“那三天我都要在外面玩雪。”
陳幽應了下來,“好,”頓了頓道,“你要乖。”
“知道了。”她語氣不算熱切,倒也沒冷嘲熱諷。
她夾起來陳幽給她剝的蝦,放入了口中。
陳幽明白他倆之間隔閡着的那塊堅冰,逐漸地在消融。
陳幽習慣給她剝蝦,自來了這個地方後,沈清眠從未動過他給她挑完了刺的魚肉,剝的蝦。
這是第一次!
去玩了一趟雪,沈清眠想通了不少問題。
她不知道要在這片無人煙的森林裏待多少日子,天天演面癱、不和人說話,什麽事情也不做,當空想家挺累的,也得不到殺意值。
她做這些都是做白工,不如就給他個臺階下。
在沒刷滿殺意值的時間裏,她想盡量過得舒服些。
“清眠,今天出去玩雪嗎?”
連着兩日,沈清眠都去外面看了雪,陳幽以為她還會去。
沈清眠搖了搖頭,“不去了,你給我下幾部電視劇吧。”
她追的劇秋季檔該開播了,也不知道這一季有沒有完結。
“行,我一會兒過來。”
陳幽待她好的前提是失去自由,因此沈清眠接觸不到網絡,聯系不上外界。
他走出了門,想着,果然一切都越來越好了。
……
雪漸漸停了,冬日的陽光伴着寒風,透出些冷厲。
沈清眠全副武裝,半點寒風都投不進來。
她一時興起,帶着保镖一起走到了森林深處有鳥的地方,保镖手上拿着籮筐和一袋子小米。
她想用用書上的方法,把籮筐用木棍支起,裏面撒上些小米,等鳥兒來啄米的時候,把木棍一拉,看能不能逮住幾只鳥。
陳幽依舊沒有跟來。
自她和他的關系破冰之後,他一直很包容她。
沈清眠左右不見鳥兒來,于是打算收工。
林子裏突然就竄出來幾個人,沈清眠還未看清為首的人,那個人就抱住了他。
“清清,我終于找到你了。”
沈清眠:這……這是南寒。
演戲的本能還在,她仰頭看他,淚盈于睫,“你來了,真好。”
南寒的手冰冷,眼睛一寸寸的在她的臉上掃過,輕撫着她的臉頰,“你瘦了。”
他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幾乎不眠不休,搜遍了陳幽可能藏她的地方,終于找到了。
因為失而複得,南寒擁得她小心翼翼,身體激動地微微顫抖,實在是太好了。
沈清眠不語,心想,這愛慕者看她是不是自帶濾鏡,她明明覺得她胖了不少。
南寒鄭重道,“你放心,我會把你救出去的。”
“嗯。”那一頭,跟随她的保镖已經被制服,正被南寒的人壓在地上,有些狼狽。
都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
這個保镖跟了她幾天,寡言又老實,沈清眠挺有好感的,于是道,“你也別太為難他,這件事兒不是她的錯。”
南寒溫柔道,“我會點到為止的,确保他不向陳幽報信就好。”
他帶着她往回走,“車子在前面,馬上就能離開了。”
【系統,我有預感,今天是出不去了。】
沒等系統回應她,陳幽就出現在了他倆的眼前,重而緩慢地鼓着掌,“真是郎情妾意,看了讓人潸然淚下。”聲音比刮的北風還冷。
一見到陳幽出現,南寒面露警惕,不欲與他多費口舌,朝兩位手下使了個眼色,那兩個手下立馬往陳幽奔去。
陳幽渾不在意,一動不動的,眼露譏诮,淡淡道:“你以為我會在同一件事上載兩次跟頭嗎?”
他打了個手勢,森林裏忽然就冒出了一堆人,朝南寒和他的手下攻擊而去。
“南寒,這次是你自己撞槍口上來的,可怪不得我。”他輕輕道。
南寒眼中多了幾分凝重,摟着沈清眠的腰不自覺的收緊,“清清,別害怕,在這兒等我回來。”
他上前進入了纏鬥,功夫很好,但寡不敵衆,很快就被陳幽的手下制服。
陳幽站在了沈清眠旁邊,淡淡道,“姐姐,你又不乖了。”他俯身,“這幾天對我态度好轉,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好借機跟着南寒逃跑吧。不知道你們倆是怎麽聯系上的,我差點就信了,信你這塊堅冰要被我捂熱了,果然,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薄唇,微微使了力,“你這張嘴,沒有幾句是真話,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最好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想到前陣子安慰自己的話,只覺得可笑異常。
這個還真冤枉她了,要想刷滿殺意值,應下來最好不過了。
“陳幽,強扭的瓜不甜,我們倆不可能的,何必互相折磨,”她眼神擔憂地看着雙手被他手下反剪到身後的南寒,“放了我……”她默默加上,“和南寒吧。”
果然,一扯上南寒,沈清眠立馬收到了一點殺意值。
陳幽因怒極而臉色發白,笑了起來,略顯悲怆的笑聲在森林裏回響着,“沈清眠,我再也不對你心軟了。”
……
屋內開着暖氣,暖和異常,氣氛卻凝滞成了冰。
陳幽坐在沙發上,手摟着沈清眠的肩膀,姿态親密。
南寒和其帶來的幾個手下,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像一串粽子般排成一排。
南寒的臉上鼻青臉腫,似乎打手是專門往臉上照顧了,八九不離十是陳幽特地吩咐的。南寒背脊挺得很直,如一顆松樹,輸人不輸陣。
“南寒啊,三番兩次惦記這別家的人,可不太好啊。”
南寒笑了起來,“別家的人,清清同意了嗎?”
“她遲早會同意的,”陳幽嘴角幾乎繃成一條直線,也跟着笑了起來,“我這人脾氣好,不跟你計較太多。”他食指輕扣着沙發面,垂下眸子道,“這麽惦記我的人,就先要你一只眼睛吧。”
南寒瞳孔微縮,硬氣的很,只是道,“要殺要剮随便你,只求你不要為難清清。”
沈清眠驚呼,轉頭看他,“不要這樣。”她扯住了他的衣袖,眼底是哀求。
陳幽冰涼的唇碰了碰她的臉,安撫道,“乖,不要怕,”他撫摸着她的脖子,真細,感覺一掐就斷,他說,“姐姐,你想逃離我就是個錯。我舍不得懲罰你,就只能懲罰他了。以後你再想着逃跑,我也只會處理那些幫助你逃跑的人,懂麽?”
“我不會逃跑了,你放了南寒吧,我一定會乖乖的……”
“清清,別求這個劊子手。”
陳幽斜睨了他一眼,“趁這會兒,多用你的眼睛看一會兒姐姐吧,以後就看不到了。”
南寒盯着他,沒有說話。
這個瘋子,比其想象中更暴戾。
陳幽垂下眸子,淡淡道,“該要左眼還是右眼呢?”像個左右為難的小孩,他擡頭,“不如姐姐幫我做抉擇好不好。”
沈清眠哭着搖着頭,“陳幽,不要這樣做,我真的會恨死你的。”
“反正你不愛我,幹脆恨我吧,把我恨到骨血裏,最好在夢裏都想殺死我,被你這樣時時刻刻惦記着,也很好呢。”
沈清眠松開了手,喃喃道:“瘋子……”
陳幽很興奮,強迫她看向南寒,“你看看,哪一只眼睛漂亮,我們就選哪一只好不好?”
“……”沈清眠沉默着。
陳幽眯了眯黑眸,“既然做不好選擇,不如兩只眼睛都給挖了吧。”
“我選。”沈清眠說話帶着哭腔。
陳幽用粗糙地指腹替她重重的拭去眼淚,“姐姐,我不喜歡看到你哭。”特別是為了別的男人。
沈清眠勉強止住了哭,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偏偏陳幽還贊美道,“你這樣就很好看。”
南寒嗤笑道,“陳幽,我從未見過別人用這樣過激的手段留住一個人的。清清她又不愛你,你何必強留着她,她一點都不快樂。”
“她愛我,”陳幽篤定道,輕描淡寫地囑咐道,“動手吧。”
那語氣就像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那般,輕飄飄的。
眼看陳幽的手下兩只并曲,微微勾着,就要戳瞎南寒的眼睛。
沈清眠受不了這個場面,喊了聲住手,站了起來,食指和中指對着自己的右眼,“陳幽,你敢讓他們動南寒一根汗毛,我就戳瞎我自己的眼睛。”
她在賭,賭陳幽對她還是有那麽一點心軟的。
“清清,別做傻事。”南寒出言阻止。
陳幽垂着眸子,神色隐晦不明,良久,說:“好啊,你瞎了,什麽都看不見了,就只能依靠我了。”
沈清眠:……
賭大發了,看來今天這只眼睛是保不住了。
沈清眠臉上閃過一絲狠絕,道,“陳幽,南寒說得對,我從來就沒有愛上過你。”
話落,她的手指朝自己的眼睛招呼去,還未碰到眼睛,就被身後悄悄靠近的手下給攔了下來。
陳幽說:“你剛才說什麽?”
“我從來就沒有愛上過你。”被他的手下制服後,她就平靜地站在,一動不動。
陳幽道,“你這個時候說氣話激怒我,對南寒可沒有什麽好處。”
似是想逼着沈清眠承認,她愛過他。
他把這個看得很重,如果她告訴她對他的愛是假的呢,殺意值會上升嗎?
沈清眠看他,“知道我當年在你家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離開嗎?”
“……”
“因為你那個惡心的爸爸,看上比他小将近兩輪的侄女兒。在他沒有得手之前,我逃走了。”
陳幽手攥着沙發布,臉上淡淡的,“你诳我,既然你惡心我家裏人,沒必要來報恩,養我長大。”
“你想想,你剛回家那段時間,你媽媽是不是嘴裏經常罵小狐貍。”這是沈清眠猜的。
那個時候不僅是她,連陳幽的母親都看出了陳父對自己有不軌的心思。
可笑的是,在和陳父冷戰之餘,陳母還不忘揉搓沈清眠,好像是沈清眠上趕着勾引陳父似的,明明她就快成受害者了。
陳幽垂下了眸子,确實有那麽一回事,當時他從外婆家回來,他的父母在冷戰,他母親天天憤恨地念叨着小狐貍精的字眼。算算日子,正是沈清眠走得那段時間。
頭一次,陳幽恨自己記憶力那麽好。
沈清眠眉目冷清,“你別想太多,我只不過想報仇而已。讓你愛上我,再狠狠地抛棄你,讓你意志消沉,一蹶不振,最好再絕個種什麽的,不是很有趣?你爸想睡我,到最後卻是我睡了他兒子,”她嘴角勾起涼薄的弧度,“陳伯伯怕是死了,都想從墓裏跳出來。我知道他最喜歡兒孫滿堂了,在外頭養了七個八個情婦,沒有一個能生出兒子的。”
【殺意值加一】
“別說了。”陳幽面色沉郁。
沈清眠偏偏要說,“有人能做,我為什麽不能說。”
他嚯地站了起來,站在了她的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巴,近乎哀求,“別說了。”
沈清眠的話還是通過他捂得不甚緊的飄了出來,“陳幽,你和你爸爸一樣惡心。每次看到你,我都惡心的不行。”
陳幽的手向下移動,扼住了她的喉嚨,“不要刺激我。”
“我早就想離開了,沒想到你是一個瘋子,我稍微露出點苗頭,你就把我關了起來,”她仰着細白的脖子,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鵝,“我真惡心你,一碰到你就惡心的不行。”
【殺意值加一。】
陳幽把下唇咬的發白,掐着她的脖子的手漸漸收緊。
字字誅心,他只覺得胸腔翻騰着,一陣腥鹹湧上喉嚨。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他的臉色剎時蒼白無比,跟死人似的。
沈清眠語氣平靜道,“我累了,不想逃了,要殺要剮随你。”
【殺意值加0.9】
他的手驀得收緊,沈清眠覺得這個死法真不舒服,窒息,耳鳴,過程相當難受。
陳幽腦子一聲轟鳴,腦中只回響着她從來沒有愛過,她惡心他之類的話語,其餘的,什麽都聽不到了。
陳幽一直以為沈清眠是愛他的,最起碼以前愛過。
那份愛被他裹成了一顆糖,當他囚禁她,企圖用時間和行動感化她時,會遇到冷嘲熱諷,會碰到拳打腳踢,他都不在意。
他只想讓沈清眠重新愛上他,和他在一起。
以前可以,現在也是可以的。
所以每當他累了,就小心翼翼的打開糖紙,舔一舔那顆糖,砸吧砸吧曾經的甜蜜,又覺得他的生活并不是黑暗無光,還是有光明的。
現在沈清眠告訴他,她給他的是一顆毒藥,甜蜜的糖,不存在的。
他的世界轟然倒塌。
他只想讓她不要從嘴裏飛出一把把刀子來,往他的心口上刺。
南寒大聲地喊着,身體向陳幽的方向撞去,試圖阻止他。
然而,那些陳幽的手下制止了他,就眼睜睜地看着沈清眠被陳幽扼住了喉嚨,慢慢窒息。
他紅着眼眶,聲音幾近嘶啞,“你們沒看到嗎?陳幽在殺人,你們快去救他啊。”
那些人巍然不動,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南寒只餘絕望,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僵直地看着沈清眠。
快死的時候,沈清眠從那種窒息的氣息中緩了過來,慢慢飄到了上空。
陳幽從那種近乎魔怔的情緒中醒了過來,正在給她做心肺複蘇,又吐了一口鮮血出來,也不知道擦一擦,模樣怪凄慘的。
她的魂都飄了出來,怎麽可能救得活呢。
【還真是舍不得這個世界,】沈清眠朝陳幽揮了揮手,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還是道,【再見了,陳幽。】
【怎麽?舍不得他。】
沈清眠搖了搖頭,【舍不得我看了大半的劇,還不知道結局呢。】
【……你這樣想最好。】
【要是我晚死一周,就能看到結局了。系統,你能不能幫我搞到那部劇的資源。】
【……】系統相信,她是真舍不得那部電視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