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愛別離
柳七醒來時仍舊坐在椅子上,只不過雙手雙腳被繩子綁的緊緊的,絲毫動彈不得。
偌大的休息室裏,沈清眠帶着幾個人,在看着他。
柳七擡起了頭,如一頭孤狼遇到了絕境,眼神絕望無比,說:“小花兒,是不是你父母逼着你這麽幹的?”
沈清眠示意手下把椅子搬到他的對面,随後她在他距離兩米處,雙腿交疊而坐。
她眉頭微挑,“怎麽會這麽想?這件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我自願參加的,甚至還出了不少主意呢。”
沈父帶着沈澈在和其他家族的人一起,處理柳七留在婚禮現場的手下。
她有大段時間,能和柳七共處。她饒有興趣的和柳七聊着天,把時間給打發過去,在最大程度上激怒柳七,獲取殺意值。
他的雙手緊握,手上的青筋繃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回想了一下,“有一年了吧。”
他眉心緊蹙,“這麽早啊,你的演技可真好。”
“跟着柳爺您待久了,演技能不好嗎?”她放肆地笑了起來,宛若銀鈴的笑聲充斥着一整個房間,“當初明明知道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和你在一起,知道我要逃跑,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和我待在一塊兒。等我真的和曲青走了,就給我致命一擊,很好玩啊!”
柳七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也有一年了吧,”她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爸媽告訴我,你的小綠蛇可能有新的能力,隐形時間可以盡可能的延長。只不過與它心意相通的你,不能看到它傳達過去的畫面,只能聽到聲音,對不對?”她質問,“我每次出去,你都會讓它跟在我身邊吧,你從來就沒有給過我自由。”
當知道柳七用小綠蛇以這樣的方式監視着自己的時候,沈清眠和沈家人索性将計就計,特地演了幾處好戲給柳七看,好讓她取得柳七的信任。
她與沈家人真正的交流是在手機備忘錄上,交流完就删,不留任何痕跡。
“自由啊,壓根就不能給你,我都這樣看着你了,你不是照樣背叛我了嗎?”他嘆道,“你怎麽像一塊冰塊,怎麽也捂不熱啊。這兩年,我對你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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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眠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哪是在捂熱我,分明是把我放在了火堆裏,炙烤着我,我只感到了痛苦,沒有感受到一點溫暖。”
柳七垂下了眸子,問道,“你愛過我嗎?哪怕只有一點。”
“你說呢?”沈清眠似笑非笑道,“你覺得我會愛上你嗎?”
柳七的臉色剎時變得難看,“你對平平、安安他倆的感情也是假的?”
“我對他們的感情,比你深呢,”沈清眠故意刺激着柳七,“我知道你的如意算盤,想用孩子來綁住我是不是?我對他們的感情再深,也沒有到要放棄自己自由的地步。”
許是他受到的刺激太大,他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我這毒,也是你下的?”
沈清眠點頭,低頭看着她的十指,“我知道你會替我擋酒的,就把毒塗在了我的指甲上,故意沾上了些酒水。這杯裏的酒,就沾染上了毒。”
柳七沉默了半晌,“你們把我綁起來,是要做什麽?”
“不知道,商業啊公司上的事,我都不懂的,反正你是沒有翻身的可能了,”她笑了笑,“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好了。”
“曲青嗎?”
“對啊,”沈清眠露出了愉悅的笑容,“沒想到這些年,你待他還挺好的,吃喝上都沒虧待他。”
【殺意值加一。】
沈清眠笑得更加燦爛了,還差一點殺意值了。
柳七道,“我的那些手下,是怎麽中招的?”
“柳七,這世上會玩蛇的不止你一個,你會,自然也有其他人會,”沈清眠為他解答着疑惑,“我們找了禦蛇高人,找了幾條和你那小綠蛇功能差不多的蛇,悄無聲息的把你的手下都咬暈了,”她聳了聳肩膀,“就這麽簡單。”
她起身,“我去看看曲青怎麽樣了,聽父親說,他渾身無力着,”她擡起右手,朝柳七揮了揮手,“待會兒見,柳七,”她叮囑了兩位手下,“好好看着他,他說的話都不要理,”她從牆角拿出了一根電擊棒,“他要是敢有小動作,就用這個電他。”
柳七笑着道:“這麽看得起我嗎?我現在哪有半點反抗之力。”
沈清眠微擡着下巴,“這可不一定了,你是柳七嘛,你在我心裏一直是頂厲害的。”
她拿起了電擊棒,在他脖子上電了一下。
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一陣痙攣,很快就垂下了頭,沒了動靜。
“這樣,就放心多了。”
沈清眠眉眼彎彎,早就想這麽幹了。讓他囚禁她!讓他恐吓她!到最後還不是落到了自己的手裏,任她宰割。
可惜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柳七對她的殺意值還沒滿值,這個柳七,到底有多愛着她啊!
她讓他在幸福的最高點墜落,讓他的一腔深情都付流水。
今天開始,他就會成為富人區最大的笑話了。
她害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讓他一無所有了,還是不肯殺她。
她垂下了眸子,電擊棒輕輕地敲打着手掌,這下一劑猛藥,得好好想想該怎麽下了。
沈清眠把電擊棒交到了其中一個男人手中,“好好看着他,他要是敢開口和你們說一句話。先警告他不許說話,不聽警告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只能用這電擊棒,好好教他重新做人了。”
“是,沈小姐,”那手下擡頭看了她一眼,臉頰微紅,“我們會好好看守柳七的,絕對不會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欺。”
沈清眠露出一個極和善的笑容,“謝謝你們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會讓父親額外犒賞你們的。”
在她心中,柳七是無所不能的。
哪怕現在暫時成了他人的俘虜,也會很快就逃脫出去。
這一次不比以前,她不留餘力地在柳七的心口上挖肉,一點退路也沒有給自己留。
這次失敗的話,那她就真的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任務沒有半分成功的可能性了。
柳七的心,在她的一次次逃跑、背叛、謊言中,硬生生變成了鐵石心腸。
怕是她以後真的會被他禁锢在一個地方,無論她怎麽示弱、哀求、或讨好,他都不會有半分心軟了。
是以,她必須要保證看守柳七的這兩個人靠譜。
“定……不負……沈小姐期望。”
那手下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神,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嗯。”
沈清眠踩着高跟鞋,走出了門,去了走廊邊上另一個休息室。
被解救出來的曲青,就在那裏休息,有醫生在為他解迷藥。
……
門一推開,曲青就站了起來,喊了聲,“清眠,你來了。”
幾年不見,沈清眠變得愈加明豔動人了,讓人不敢直視。
他摸了摸了臉頰上的那道疤,三四厘米長,是三年前那場打鬥中留下來的,像蜈蚣一樣醜陋。
有一瞬間,他不想讓沈清眠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跛腳,臉上又帶疤。
對比着沈清眠漂亮高潔的樣子,他有些自慚形穢了。
他不再是三年前那個翩翩公子了,俊美而又意氣風發,他沒有了和沈清眠站在一起的自信與資本。
沈清眠看到曲青那略顯頹靡退縮的樣子,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她走了過去,緊緊的擁着曲青,愛憐地吻了吻曲青臉頰上的疤痕,“你這樣,更有男人味了,我好喜歡。”
曲青心神一震,內心有些酸澀,“你不覺得很難看嗎?”
“哪會?”沈清眠微笑道,“傷疤是男人的勳章,”她溫柔地撫摸着那條傷疤,“這些年,辛苦你了。”
在她眼裏,曲青的眸子清澈漂亮,依舊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
那道傷痕給他添了別樣的味道,就像一把寶劍添了風霜,讓人更加想要走近他,了解他。
曲青還是不太自信,“清眠,你是在安慰我吧?”
沈清眠吻了吻他的唇角,“安慰你做什麽?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最好的。”
他的雙手終于放在了她的背上,主動靠近了她。
他緊緊地擁抱着她,“能夠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啊。”
“我也是,”她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這邊的情況,我父親跟你說了吧。”
“嗯,他跟我說柳七已經被制服了,曲商那邊,也派人穩住了。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會重新作為曲家家主。”曲青感受着懷裏沈清眠傳來的溫暖溫度,“到時候,我娶你好不好。”
沈清眠仰頭看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他笑容苦澀,“是你和柳七的大喜之日,”他輕聲道,“幸好沒有成功。”
他當時看着她一臉幸福地走向紅地毯,和柳七說着海誓山盟的話,交換戒指,擁抱,接吻,心疼到無以複加。
以為他的愛被沈清眠遺忘了,辜負了,心痛到無以複加,就像是死了一般。
不得不說,沈清眠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連向來熟悉她的他,都被她騙過了。
直到沈父把他救出去,告訴了他事情來龍去脈。這才讓他這顆被剛剛那場婚禮打擊的千瘡百孔的心,重新活了過來。
“你說錯了。”
“嗯?”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着,“當年,在我倆的訂婚禮上,他把你抓走,改和我訂婚,你難道就不想報複嗎?”她壓低的聲音有股子魔力,讓人對她的描述心生向往,“現在柳七被抓了,新郎該換成你了,我們今天結婚好不好。你消失三年了,正好四大家族的人都在,是時候讓大家重新認識一下你了,”她口中的熱氣碰到了他的脖頸上,道,“曲青,你說這樣好不好?”
曲青被她說的心動了,緩緩地點頭,“好的,”又問,“真的可以嗎?我什麽都沒有準備好。”
“只要你人在就行了。”
沈清眠從他的懷抱裏退了出來,打了個響指,門開了,化妝師,造型師,服裝師早已準備就緒。
“結婚的禮服事先就給你備下了,是按照你以前的尺寸給你定做的,”沈清眠笑吟吟地看他,“不知道合不合适,特地微調了些尺寸,給你多做了幾套。你在這裏做造型吧,我去外面一趟。”
曲青點頭,“好的,我等你回來,”未等她走出門外,他叫住了她,”清眠。”
“怎麽了?”沈清眠回頭看他。
曲青垂下了眸子,“我想讓柳七坐在席上,看着我們結婚,見證我們的幸福時刻。”
他今天遭受的痛苦,他要一一還給柳七。
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曲青只覺得宛若做了一場大夢。
大起大落,毫無預兆,這就是人生啊!
“我去問問我父親,”沈清眠回道,“他應該會答應的。”
就是曲青不說,沈清眠也會這麽做的,這是最能刺激到柳七的一個場景了。
曲青露出了一個微笑,“好的,等你的消息。”
……
沈清眠繞了一圈,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他。
在他身邊的,還有劉、張兩位家主。
“劉伯伯、張伯伯好。”沈清眠朝他倆打了個招呼。
張家主率先開口,萬年不變的眯着雙眼,沒有讓人産生多少親近感,讓人想起了狡猾多詐的老狐貍,心生警惕,“是沈侄女啊,這次能夠事成,多虧了你的配合,”他看向沈父,“沈家主生了個好女兒。”
沈父謙虛道:“是我們三個家族配合的好,但凡有一個家族離心,這事兒,可就難說了,”他問,“清眠,你來這裏是有什麽事?”
“我想了解事情的進展。”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柳七帶來的人,差不多都被我們制服了,個別逃出去的,也成了喪家之犬,”提起這事兒,沈父就一陣高興,“基本是沒有問題了。”
沈清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劉家主看着她的模樣,心裏略微有些不放心,“沈侄女,你是不是後悔幫我們了?想站在柳七這頭了,”他對身邊的手下道,“你去看看,柳七是不是還在那間休息室裏。”
她畢竟幼時就和柳七生活在一起,這三年她哪怕是被迫和柳七生活在一起,柳七對她也是不錯,光憑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中,就能看出一二。
女人是容易心軟的生物,現在後悔幫助他們也有可能。
沈父哈哈大笑了起來,“劉家主多慮了,清眠今天是想和曲青結婚來着,這顆心啊,一直放在曲青身上。她對柳七恨都來不及,不會産生什麽感情的。”
“父親說得對。”
劉家主拍了拍腦袋,“你看我,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年紀大了,記憶力就不行了。”
是有這麽一茬事兒,沈家主跟他提過一次。
希望把柳七這事兒解決後,他們能夠留下來參加她和曲青的婚禮。
這事兒和正事兒無關,他随口答應了下來,并沒有把它記在心上。
沈清眠笑着道,“我想讓柳七來參加我和曲青的婚禮,父親和各位伯伯,你們說好不好?”
事情基本已經塵埃落定,沈父倒是沒有意見,他看向劉、張兩家主,“你們怎麽說?”
劉家随口道:“沈侄女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作為伯伯的我,肯定會滿足你的。”
這些年,劉家在柳七的打壓下,過的有些憋屈了。
若是有機會看柳七吃癟,也是相當有趣的。
他看了沈清眠一年,這沈家丫頭年紀輕輕的,心卻夠狠的。柳七捂了她那麽久,也沒有捂熱。
都說柳七是那條毒蛇,在他看來,沈清眠也不逞多讓,冷不丁就反咬柳七一口,讓人猝不及防。
張家主一向從衆,“就按照沈侄女喜歡的來。”
沈清眠微微點頭,“多謝父親和各位伯伯理解了,”她看向沈父,“婚宴那頭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現場基本沒破壞,這會兒我讓阿澈在整理現場,務必把婚宴還原到最初的樣子,”他頓了頓道,“那些受了驚吓的賓客,被我們安置在了旁邊的花廳裏,随時都可以讓他們重新進入婚宴現場。”
沈清眠很滿意,笑了笑,“那麽父親現在就讓他們進入到婚宴現場吧,這會兒曲青應該換好衣服了,我和曲青十分鐘後就過去,還請父親給柳七安排一個好座位。”
沈父當即應了下來,“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他看着長大成人的小女兒,“這一次,你就高高興興、安安心心的做一個新娘吧。”
他有些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兒,這一次,小女兒是真的要離開沈家了,徹底成了曲家的人。
“好,”她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又顧全大局道,“這次婚禮不會耽誤你們很長時間的,儀式走完後,你們就可以去辦正事,至多二十分鐘。”
張家主滿意道:“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她向他們道別,“我去看看曲青準備的怎麽樣了,順便換上婚紗,”她朝他們揮了揮手,“咱們宴會廳見。”
“好的,宴會廳見。”
……
沈清眠到了曲青的休息室,見到他穿了一套深藍色的西服,背脊挺得筆直,頭發梳到了後面,露出了額頭,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配上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有些俊美。
那道曲青尤為在意的傷疤,給他添了別樣的味道。
“真好看。”沈清眠笑嘻嘻地看着他。
曲青在剛才換上了熟悉的西裝,又變成原來的形象後,重拾了自信,有些找到往日的感覺。
他笑容得體,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不自信,“你喜歡就好。”
沈清眠道,“我也去換婚紗了,他們會領你去宴會廳,咱們就在那裏見。”
“我很期待,我的新娘。”曲青朝她微微颌首。
沈清眠眉眼彎彎,神采飛揚,“宴會廳見了,我的新郎。”
她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另一間休息室,原先的造型師、化妝師等人都在。
一回生,二回熟,她們這會兒很快就幫她整理好了着裝和妝容。
她們一直被要求待在這個休息室裏,不知道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加不會明白為何沈清眠又要換上婚紗。
即使她們心裏有滿腹疑問,也沒有問出口。
她們依舊以為沈清眠要嫁的人是柳七,她們并沒有接觸過柳七,不過聽別人提起過,他是如何殺人如麻,心狠手辣,陰晴不定,一切都是道聽途說。
聽到的多了,即使謠言再怎麽誇張,她們也都信了一兩分。
她們以為要沈清眠把婚紗換成了婚紗的柳七,她們沒有問為什麽,免得被人誤會是在質疑柳七的決定。
有錢拿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她們管不了,也不敢管。
應着沈清眠的要求,她們給沈清眠花了一個更精致的妝容,唇色又濃了幾分,沒有先前那股子溫婉動人氣質,整個人豔麗了幾分,更加光彩奪人了。
沈清眠滿意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
很不錯,她即便是死了,也是妩媚動人的樣子。
不知道今天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死法,槍殺、亂刀捅死亦或是和以前一樣,被活活掐死。
她唇畔漾開了一抹笑,竟然對接下來的死法,有一些期待了。
沒有人會像她一樣,經歷了種種死亡後,依舊活的好好的,多麽不尋常的體驗。
……
在輕柔舒緩的音樂聲中,沈清眠挽着沈父的時候,緩緩的走進了宴會廳。
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向地毯盡頭的曲青。
他正在等候沈父把沈清眠的手,交到自己的手上。
而離臺上最近的那一桌,坐着被綁的嚴嚴實實的柳七,他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只籠子,裏面裝着三條蛇,一白兩綠,正是陪伴他多年的那幾條蛇。
此刻它們蜷縮在籠子中間,恹恹的一動不動。
原因無它,籠子的邊緣處帶電,那幾條蛇先前還在奮力抗争,幾次觸碰到了籠子邊緣,鱗片被烤焦,皮肉被電得綻開之後,就縮在中間不動了。
與柳七同坐一桌的,是幾個人高馬大的,渾身帶着肅殺之氣的四大家族的精英。
柳七即便是虎落平陽了,還是只老虎,四大家族的人,根本不敢對他有一點放松。
他靜靜的看着向曲青走去的沈清眠,食指微微曲起,輕扣着椅背。
周圍看他的各色眼神,竊竊私語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印象,他的臉色平靜,就好像他只是來參加宴會的賓客,而不是被搶走新娘的倒黴新郎。
先前想看他笑話的那些人,沒有在他臉上看到沮喪、頹靡、絕望的表情,心裏有些失望。
……
沈清眠高興的把手放到了曲青手心裏,在曲青的帶領下,款款走向了高臺。
在高臺上,倆人相互訴說着同對方的愛意,互相許了終身,說着海誓山盟的誓言。
倆人交換戒指,擁吻。
在知道內情的人看來,情深意切,讓人感動。
【殺意值加一,殺意值達到一百。】
滿格了啊,真是好奇,柳七會以何種方式殺死她。
她緊閉着眼睛,依舊溫情的吻着曲青。
忽的,她皺起了眉頭。
她的小腹處傳來了一陣陣絞痛,是毒殺啊!
柳七的那幾條蛇,早就被抓起來了,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下毒的。
真是厲害,在他行動受到限制的情況下,依舊可以讓她悄無聲息的死去。
曲青吻着吻着,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從沈清眠的口中,嘗到了一絲甜腥的味道。
他的唇從她嘴上離開,仔細地看着她的臉色,驚覺她痛苦的皺着眉頭,有鮮紅的血從唇角處流了出來。
沈清眠身子軟了下來,無力地就要往地上倒去,幸好曲青扶住了她。
底下的人不知道高臺上發生了什麽事情,詫異得看着上面的倆人,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着。
曲青見到剛才還對着他笑靥如花的沈清眠,不到幾秒的時間,就氣息奄奄了,心神一陣恍惚。
沈清眠苦笑道:“我好像快不行了……”
曲青抱起了她,替她抹去唇角上的血,結果越抹越多,不一會兒,他藍色的西服,她白色的婚紗,他的手上都是血,他的聲音抖得厲害,“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帶你去找醫生。”
沈家人沖上了高臺,看着一臉死氣的她,知道事情糟糕了。
“清眠,堅持下去,”沈母握着她的手,眼淚從臉頰上滑了下來,“李醫生就在休息室裏,我們帶你去找他。”
沈澈眉心緊蹙,“一定是柳七幹的,他一定有辦法,我去找他。”
他直接從高臺跳了下去,走到一半,他的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有這種症狀的,不止是他,席上的人,包括站在高臺上的曲青,沈家人都出現了這種情況,他們身上的力氣就像被抽走了,手腳垂落了下來,使不上半點力氣。
曲青抱着沈清眠倒在了地上,用身體護住了她砸向地面。
不知何時,柳七身上的繩子散了開來,他站了起來,笑着道:“不好意思,又一次讓你們失望了。”
劉家主一臉駭然地看着柳七,“怎……怎麽回事?我們明明把你給綁住了,你都不能動,怎麽能讓我們全場的人都中毒?”
柳七十指交叉,舒緩了筋骨,“你們找來的禦蛇人太次了,他是在馴養蛇,根本不懂蛇在想什麽。而我,是在真正的禦蛇,它們都聽我的話呢,”他打開了桌上籠子裏的開關,那幾條蛇飛快的爬了出來,伏在了他的肩頭上,“我反過來控制了那些蛇,悄無聲息地找上你們,它們還用牙齒幫我解了繩子,真是要謝謝你們了。”
“廢物!”劉家主恨聲道。
這次是真的和柳七撕破臉皮了,劉家主和張家主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張家主特別識時務,又換回了原來的稱呼,“柳爺,你要什麽,只要是我有的,都給你,這次是我鬼迷心竅了。”
柳七眼神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我要的,你給不了我。”
“你說……”
張家主話未說完,柳七肩上的白蛇就飛到了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不到三秒,張家主就渾身抽搐了起來,口吐白沫,沒了生息。
他死後依舊睜着一雙眼睛,臨死前還在思考着一個問題,他哪一句話惹來柳七的不快,讓其起了殺心。
“太聒噪了,”柳七做了一個掏耳朵的動作,“果然還是這樣,更可愛一些。”
這突然出現的變故,引起了小小的躁動。有些受不了刺激的女人,直接就暈了過去。
“請保持安靜,否則,就是張家主一樣的下場,”柳七露出一個嗜血的微笑,舔了舔唇角,“我現在,很想殺人。或許,你們可以成全我。”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足夠讓宴會廳裏的人聽到。
他們聽到柳七的話之後,半點聲響都不敢出,連呼吸都輕了不少,生怕惹怒了這位怒火中燒的爺。
有幾個在剛才婚禮上,刻意放開聲音取笑柳七,好讓他聽到,以達到羞辱他目的的人,這會兒統統低下了頭,努力降低着存在感,生怕柳七會認出他們來,借機殺他們洩憤。
柳七不屑一顧的看着身子鬥如篩糠的男男女女,這些貨色,他還不放在眼裏。
他朝沈清眠的方向走去,皮鞋踩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這聲音宛若戰鼓,重重的打擊在了他們的心上,給他們造成了莫大的壓力。
一步兩步……他很快就走到了沈清眠面前。
沈母就躺在他的腳邊,哀求道:“拜托你,救救清眠。”
他難得回了一句,“沒用的,毒已經入了她的心肺,無藥可醫了。”
“你……你好狠的心。”沈母受了打擊,恨恨的看着他,“我可憐的女兒……”
柳七眉頭輕皺,“聒噪。”
肩上的小綠蛇會意,立馬爬過去咬了沈母一口,順便又去咬了曲青一口,沒過一會兒,他倆就暈了過去。
他又警告的看着沈父,“我讓她暫時昏迷了,如果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只能送她去見閻王爺了。”
“我知道了。”沈父頹然道。
柳七居高臨下的看着沈清眠,她倒在地上,躺在層層疊疊的婚紗上,白色的婚紗,染上了紅色的血,煞是刺目。
她臉上帶着一絲解脫的微笑,容顏明媚如初,一點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白色的婚紗包圍着她,把她襯托得格外聖潔,就像是誤入凡間的天使,要以這種方式,重歸天堂。
她笑着看他,“你來啦。”
他蹲下了身子,“我來了。”
“你是什麽時候下的毒?”
沈清眠臨死前,只有這麽一個疑問了。
“你猜?”
沈清眠眨了眨眼睛,抱怨道:“我都要死了,你還要捉弄我。”
她一點也沒有将死之人的覺悟,和他的談話,充滿了情人之間的打趣。
柳七将她抱了起來,“沈安安是不是給過你一顆糖。”
“是那顆糖啊,”沈清眠睜大了眼睛,虛弱道,“你早就猜到了今天會出事?”
柳七搖了搖頭,慢慢地朝門口走去,“怎麽可能呢,這一次,我是真的想給你一個盛大的、無與倫比的婚禮,下定了決心要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他閉了閉眼睛,呼出一口氣,“我只是怕了,怕再被你欺騙。若是婚禮順利舉行,在我們敬酒結束後,我就會給你解藥的,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沈清眠喉嚨有些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那血就像不要錢似的,從她嘴裏咳了出來,有一些還濺到了柳七的臉上。
柳七閉了閉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嘴角卻緊抿着,看着有些冷。
明明那麽凄慘的模樣,沈清眠卻笑得無比暢快,“柳七,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
柳七也跟着她笑了起來,抱着她的手逐漸收緊,“你逃不了了。”
沈清眠嗓子沙啞,“是啊,我逃不了了。我也累了,不想逃了。”
說完,她就阖上了眼睛,雙手垂落了下來。
柳七那冷淡的表情剎時不見了,露出了脆弱的內殼。
他從胸腔處傳出了笑聲,悲怆凄涼,在大廳裏回蕩着。
“你終于逃不了了呢,終究成了我一個人的沈清眠。”
他低頭,吻了吻沈清眠的眉心,笑着帶着淚水,一滴滴落在了沈清眠逐漸冰涼的臉上。
他擡起了頭,腳步略顯踉跄的朝門口走去。
……
恰在這時,門被緩緩的打開了。
進來的是柳七的手下,柳七通過自己的禦蛇能力,也把張八等人給救了下來。
張八看着柳七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有手裏抱着的沈清眠,一愣。
這裏的人還要處理,他問,“柳爺,這些人該怎麽辦?”
柳七沒有看張八,一步步朝門口走去,那沙啞的聲音飄到了張八的耳朵裏,“随你怎麽處理。謝談公司,四大家族、富人區,都歸你了……”
“柳爺……”張八愣怔了一瞬。
“送你了,我不要了,”柳七神情有些恍惚了,“我出去後,記得把門給關上。小花兒在睡覺,別讓裏面的響動,吵醒了她。”
小花兒走了,他什麽都沒有了,他又成為了一個孤兒仔。
張八看着他失了魂魄的模樣,不忍叫醒他,低聲道:“好。”
……
柳七抱着輕如羽毛的沈清眠,緩緩地走出了宴會廳大門。
他看着緊閉着雙眼,已經沒了生息的沈清眠,低聲呢喃着,“你可真輕啊,平時見你吃的也不少啊……”
“一定是趙阿姨做的東西不好吃,以後我學着下廚吧,我做東西給你吃。”
“我學什麽都快,一定會做出你滿意的菜肴,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
門被緩緩關上了,隔絕了裏面的哭喊聲。
而柳七抱着沈清眠,緩緩的走遠了。
……
沈清眠看着有些失了心智的柳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系統,去下個世界吧。】
【你心軟了?】
沈清眠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我不敢心軟了,一時有些感嘆。】
攻略對象,在她活着的時候,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這是她在這兩個世界裏學到的。
在任務完成前,她是不敢心軟的。
【好,我們去下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