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死苦
正值國慶假期,這個國家的學生有十天假期。
前九天,沈清眠都在早餐店、快餐店打工,又去廣場派發傳單,終于攢夠了足夠她生活一段時間的費用。
她不是原身,對如今所住的房子,并沒有多少感情。
因此,她去了附近的房産中介一趟,委托中介代理出售這一套房屋。
等她有了賣房子的錢,再去租一個一居室,足夠她生活好多年了,不會過得像現在這樣拮據。
至于讀書,經過沈清眠了解,原身因為打工的緣故,不能專注于學業,導致了成績一落千丈。
她去學校,應該也不會露出什麽馬腳。
學校的期末考試安排在了三個月後,考試是她唯一能夠接觸到鐘寒的機會,她不想錯過。
她得見他一面,她也不奢望就憑這一面,好感度就上升個幾十了,她只是想對鐘寒有個大致上的了解。
學習這事兒得有基礎,得持之以恒,很不幸,這兩樣,沈清眠都沒有。
所以她決定考試結束後,就重走老路了,去經紀公司應聘。
她外在條件不錯,演戲經驗也豐富,肯定能順利簽上經紀公司。
在打工之餘,沈清眠還在網吧泡了一段時間,做了一份數據,發現在周國,百分之五十的女演員都能嫁給富豪。
如果她成了一個著名的女演員,而鐘寒身體恢複得不錯的話,他倆還是極有可能在宴會上認識的。
短短幾天,沈清眠就把未來要走的路給規劃好了。
假期的最後一天,沈清眠哪裏也不去,買了些食材,想要好好做一頓飯,犒勞一下前幾天那麽辛苦的沈打工少女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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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煮了一鍋湯,西紅柿豆腐以及鮮美的牛肉随着濃湯翻滾着,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讓這幾天都沒有好好沾過油水的沈清眠,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用勺子攪了攪湯,想到現在光憑一鍋湯就能滿足的自己,略微還是有些心酸的。
沈清眠用筷子戳了戳肉,還不夠爛,還得炖一會兒。
她給自己洗了個梨子,暫時用它來解解饞。
啃了半個梨子後,住所的門就被敲響了。
沈清眠微微擡眉,她在這裏住了快十天了,從沒有人來找過她,會是誰呢?
她走到了門前,透過貓眼看了看,是她的便宜舅舅和舅媽,沒記錯的話她的舅舅叫張水波,舅媽好像也是姓張來着。
沈清眠沒有理會,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下來,慢慢地啃着梨子。
在她的記憶裏,這對夫妻來找她,準沒好事,可能是又想介紹對象給她認識了。
她一個梨子啃完,外面的倆人還在敲門,舅媽扯開了嗓子喊了起來:“小清,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躲着了,快出來開門,舅舅舅媽來看你了……”
沈清眠不打算理會,真把他倆放進來,就是引狼入室了。
過了會兒,外面沒了張舅媽的聲音,敲門聲也歇了下去。
沈清眠以為他們消停了,過了會兒,他倆竟然直接就踹起了門。
她一臉無奈,這下好了,不想開門也得去開門了。
以她現在的存款,可付不起修理門的費用。
沈清眠慢吞吞起身,把門給開了。
未料到她會過來開門,張水波這腳高高擡起,還保持着踹門的姿勢。
張舅媽一把抱住了沈清眠,“小清啊,你可來開門了。我們聽鄰居說你在家,我和你舅舅又是敲門又是叫你名字。你這遲遲不來開門,還以為你和你爸媽以前一樣出事了呢。吓得我和你舅舅,想要硬闖進來,看看你是不是安全了。”
沈清眠扯了扯嘴角,這舅媽口才挺好,三言兩語就把踹門這件不占理的事情說的理所當然了。要不是知道舅舅舅媽的為人,聽了還讓人怪感動的。
怪不得原身會被舅媽欺騙了。
沈清眠對這倆人沒什麽好感,只想靜靜的打發走他倆。
她從張舅媽的懷抱裏掙脫了出來,手扶着門框,沒有請他們進來的打算,她緊抿着嘴角,“有事嗎?”
張舅媽笑了笑,“你這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你了嗎?”她看向張水波,“對吧,水波。”
“沒錯,”張水波朝沈清眠溫和地笑笑,“小清,舅舅給你帶了最喜歡吃的西瓜。”
她擡頭打量了張水波一眼,眉眼細長,白白嫩嫩,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說話始終是和和氣氣的。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霸占了外甥女錢財,還想把她嫁給老男人的惡舅舅,真是知面不知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清眠愈加确定,她的便宜舅舅、舅媽是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麽東西。
“我不喜歡吃西瓜了,你們拿回去吧。”
舅舅沒料到沈清眠會這麽說話,笑臉一僵。
還是舅媽反應快,“小清,你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麽,下次我給你買,”她往裏探了探,“我們進去吧,站在門口說話怪累的。”
說完,她就雙手搭在沈清眠的肩膀上,強制推着沈清眠往裏面走。
沈清眠無奈的笑笑,今個兒是攔不住他們了,先了解他倆來的目的,再見機行事吧。
舅媽自來熟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舅舅則幫沈清眠把西瓜放到了廚房裏。
沈清眠伸手不打笑面人,給張水波夫妻倆泡了兩杯茶。
張舅媽把茶杯放在了茶幾上,沒有喝。
她忽然抓住了沈清眠的手,力道有些大,沈清眠一時沒有掙脫開,她一臉心疼,“小清啊,舅媽大致看了看你的住所,發現你生活的并不好,”她看着沈清眠,“臉上都沒多少肉了,這衣服也都起球了,舅媽看着心裏好難受。”
沈清眠面無表情的讓張舅媽抓着手,“我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多虧了舅舅家,”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張舅媽一眼,“要是真心疼我,就把當初我讓你暫時保管的錢,還給我。”
看着張舅媽這貓哭耗子假慈悲的作态,沈清眠分外來氣。
從來沒有一次做任務,她還得優先考慮生存問題的。
這九天,沈清眠幾乎把這輩子連帶着上輩子的肉都給剁了。
張舅媽讪讪地收回了手,一年不見,這孩子說話,倒比以前利索很多了,一點情面都不給自己留。
張水波避重就輕地道,“你是不是還因為當年的事情,記恨着我們。當初那件事兒,是我們考慮不周,但也是為了你好。舅媽見你一個人孤單,就想給你找個依靠。她給你介紹的那個人,條件确實不錯,年紀比你大,更知道疼人。她沒有考慮到,你會對人家的年紀不滿意。”
沈清眠直接刺了過去,“條件這麽好,怎麽不給表妹介紹?”
“你……”
一想到自家女兒配那死胖子的場景,張舅媽的臉色剎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張水波拍了拍張舅媽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他緩緩道,“你當初不願意,我們也沒有逼着你和他結婚啊,我們很尊重你的。”
沈清眠還記得張舅媽是怎麽說她的,說她一個孤兒,能找到這樣的男人算不錯了。
換言之,那樣的男人能看上她就不錯了,言語裏把她貶得一文不值,讓她盡早嫁給那男人。
若不是原身覺悟的早,和舅舅家大吵一架搬回了自己的住所,早就被舅舅舅媽打擊到了塵埃裏,草草地被嫁給那男人賣錢了。
沈清眠捧着茶杯,看着舅舅,不讓他們把話題扯遠,“你們也看到了,我因為被你們拿走了父母的積蓄,過得特別艱苦。舅舅、舅媽要是真當我外甥女看的話,就把我爸媽留給我的積蓄,還給我。”
她不想和他們聊下去了,她就不信她都把事情攤到臺面上講了。她一向愛錢如命的便宜舅舅一家,還會繼續和她聊下去。
事實證明,她完全低估了舅舅一家的厚臉皮。
舅媽深深的嘆了口氣,“當初是你太倔強了,肯服軟幾句,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我們肯定會接你回來生活的,你也不用吃這樣的苦了。”
“不不不,”沈清眠反駁道,“在舅舅家做牛做馬,像個傭人一樣,被使喚的團團轉,我才覺得更辛苦呢。”
舅媽一臉受傷,“你怎麽會這樣想,舅媽……”
沈清眠打斷了張舅媽的話,“我知道的,為了培養我吃苦耐勞的精神嘛,”她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在我看來,表妹更需要培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連葡萄都要給她剝好皮,你們是想讓她嫁給王子啊!”
聽到沈清眠說她疼愛的女兒,舅媽真的被氣到了,胸口起伏地特別厲害,可還是要保持微笑,“我們确實寵了她一些,這一年已經讓她改了不少。”
她眉頭輕皺,一年不見,這性格向來柔弱的外甥女,嘴皮子怎麽厲害到了這種地步。
沈清眠,到底經歷了什麽。
“我不關心表妹過得如何了,我只關心我爸媽留給我的錢。”
沈清眠看出來了,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便宜舅舅、舅媽還是對她和聲和氣的,主打親情牌。分明是想讓她心軟,再從她身上再得到些什麽。
她現在跟他們說話,三句話不離錢,中心思想很明白,給錢還能好好聊幾句,沒有錢的話,一切都免談。
舅舅清了清嗓子,“我們今天來,要說的就是這個。我們知道你過得不如意,要把你父母的錢,還給你一部分,希望你能給自己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也給自己買幾身合身的衣服,”他又道,“你年紀還小,我們怕你亂花錢,所以不能把錢都給你。”
見張水波竟然松口,沈清眠微微有些詫異,她道:“錢帶來了嗎?”
他從上衣口袋裏拿了一個薄薄的信封出來,“小清,給。”
竟然還真準備了,看來他們想要從自己身上的得到的東西價值不小啊!
沈清眠拿了過來,毫不客氣的點了點,“一千塊,根本不夠啊!”
“你一個小孩子,一千塊夠你好吃好喝一個月了。”
“一個月之後呢,你們還會送錢過來嗎?”沈清眠擡頭看他倆。
張舅媽的笑容有些僵硬,“當然的,我們不會眼睜睜讓你受苦的。”
沈清眠佯裝被感動到了的模樣,“對不起,舅舅、舅媽,是我誤會你們了。我以為你們又想給我介紹對象,也以為你們把我爸媽的錢給貪了,根本不會拿錢給我,所以才用話刺激你們的。”
張水波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後一條還真戳中了他的心思,他們家真的把沈清眠父母留下的錢,去做投資了。
他面上笑呵呵的,“傻孩子,我們可是你唯一的親人,怎麽會對你不好呢?”
沈清眠垂下了眸子,聲音有些可憐,“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這一年的學費,補課費還欠着,是老師給我墊着的。我還上了個補習班,也欠着錢。既然舅舅還留着那些錢,就幫我把這些債給還了吧。”
原身日夜打工,那些錢自然都還清了。
可這些錢,本就是他們欠着她的,她要讓他們一一還回來。
既然想讨好自己,這點錢應該也會舍得給。
“多少錢。”張水波沒料到自己給她準備的錢還不夠。
沈清眠說:“對舅舅來說,是個小數目。”
說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三千啊,”張水波松了口氣,“好說好說。”
沈清眠搖了搖頭,糾正道,“是三萬兩千八百二十。”
張舅媽驚呼道,“這麽多?”
“學費的費用倒不是很多,主要是補習班的費用,有些高了,我想考上好的大學,出人頭地。”
“你當我們是開銀行的,我們……”
“張欣,”張水波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行,舅舅替你還了。”
沈清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學校那邊催得緊,上周老師幫我墊了錢。我想盡早把錢還給老師,你們現在身上有帶錢嗎?”
“沒帶那麽多現金。”張舅媽頗有些沒好氣地道。
沈清眠一臉篤定地道,“那就是帶銀行卡了,”她笑眯眯地道,“小區對面就是銀行,要不我陪舅媽現在就去取錢吧。手裏有錢了,我心裏也安心了,”她一臉感激地看着便宜舅舅、舅媽,“我就知道我們是親人,你們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
張水波道:“小清啊,錢的事情可以緩緩。”
“不能緩,”沈清眠聲音大了些,“我以前暑假出去打工,二十五號結工資,到了月底老板娘還不給我錢。她跟我說店裏生意不景氣,錢得緩個幾天給我。到了月初的時候,老板娘跟着老板跑了,什麽都沒有留給我。我明白過來,緩緩啊什麽的都是屁話,要給早就給了,不會拖着,”她忽的意識到自己說了重話,她聲音又輕了下去,“對不起,我提起那件事就來氣,不是故意針對舅舅、舅媽的。我就是怕了,怕你們也像那個老板娘一樣騙我。”
說着說着,沈清眠的眼淚就下來了,巴掌大的臉上都是淚水,別說,看着還真挺可憐的。
原來是窮怕了,留下了心理陰影,才會這麽看重錢。
“沒關系,我們是親人,能理解你的。都怪我們不好,放任你在外面,讓你吃了那麽多苦。”張水波抽出了紙巾,遞給了沈清眠。
“謝謝,”沈清眠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我一想到錢還沒到口袋裏,就沒有安全感,什麽事情都做不進去,我就想看到錢。”
張水波會意,對張舅媽道,“張欣,你就跟小清去取個錢吧,讓小清能安心。”
張欣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沈清眠坐在沙發上沒有動,“舅舅是客人,我不能留舅舅一個人在家裏。不然舅媽一個人去銀行吧,我在家裏陪陪舅舅。”
沈清眠不放心把張水波一個人留在家裏,家裏少了什麽東西,她大概也不會清楚。
“行,都依你。”張舅媽扯出了一個笑容。
張舅媽走後,張水波就開始問沈清眠學習上的事情,和學校裏的同學處的如何之類的問題。
沈清眠受寵若驚,一一作答着。
看來今天,便宜舅舅和舅媽是鐵了心的要對沈清眠好,讓她在心裏放下對他們的防備了。
不多時,張舅媽就回來了,把錢放到了茶幾上。
沈清眠歡天喜地的接過了錢,連聲向舅舅、舅媽道謝,笑容真誠了不少。
張水波和張欣對視了一眼,覺得時機成熟了,剛要開口,沈清眠就站起了身,“我去把錢藏好,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随後,她往房間了走去。
待她走遠了,張欣诽腹道,“真小家子氣,搞得誰會搶她錢一樣。”
“看樣子是窮怕了,”張水波眯了眯眼,“這孩子去社會走了一遭,有些不好糊弄了。”
“這不是對我們放下成見了嗎?只要她對她爸媽還有感情,這事兒就肯定有的商量。”
沒過一會兒,沈清眠就回來了。
張水波又問了幾句關于她學習上的情況,終于轉入了正題,“小清啊,我們知道你過得不好,是從鄰居的口中得知的,你鄰居說你要把你爸媽留給你的屋子給賣了,有這回事嗎?”
“嗯。”沈清眠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
她心裏明白了過來,張水波是打上了房子的主意。
“這可是你父母給你留下的唯一念想,你現在舍得了?”
“窮的連飯都吃不起了,我不得不把房子給賣了。”沈清眠一臉悵然。
張水波一臉同情的看着沈清眠,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被她偏頭躲過了。
他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真是可憐你了,孩子,”他頓了頓,“其實有個方法,可以留住這個房子,小清要不要試試?”
沈清眠眼裏有了亮光,急聲道:“什麽方法?”
“你舅媽被調到了你所在的區上班,正好你的房子離她的公司近,所以我們打算把你的房子給買下來。”
“好巧啊!你們要用多少價格買?”
張欣笑呵呵地道,“是挺巧的,我會在那家公司待上三年。我和你舅舅商量着,先以比較便宜的價格,從你的手裏買下房子。等你畢業工作有錢了,可以再從我們手裏把房子給買回去,以當初的價格。”
“是有多便宜?”沈清眠問。
“三十萬。”張水波報出了一個數字。
沈清眠眨了眨眼睛,為了确認自己沒聽錯,“是三十萬?”
她向房産公司了解過行情,她這小區舊了些,但是地段是頂好的,賣個一百萬三十萬不成問題。
怪不得對她這麽大方了,用三萬換一百萬,這買賣誰不喜歡做。
張水波瞧出了她心裏的不樂意,“小清,我們是親人嘛,這轉賣房子就是走個過場而已。等你有錢了,就可以用三十萬把它買回去了。”
“我有更好的辦法,”沈清眠笑着道,“舅媽想要住在這裏,不一定要買下這房子,你可以租嘛。這樣的話,我不用賣房子,也有生活費了,舅媽工作也方便的。”
張水波和張欣相視一眼,從沒想過沈清眠會這樣說。
還是張欣反應快,“不止是我,你舅舅和表妹也會搬過來。我們入住了,你就沒地方住了。”
沈清眠點點頭,“這倒是個問題。”
“小清,這是雙方互惠的。你把房子賣給了別人,別人可不會因為你對着房子有感情,你又有錢了,就把房子重新賣給你。”
沈清眠似是被說服了,道:“也可以吧,那我們簽合同吧,我們去中介那邊,合同這東西我也不懂,他們專業些。”
她想看看,張水波和張欣的臉到底有多大。
張水波看着她,一臉她到底是個小孩,什麽都不懂的表情,“都是一家人,還簽什麽合同啊,有什麽不放心的。去房屋中介,還要給別人手續費,這點錢就省了吧,你可以多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
“你的房産證呢?”他開口問道。
“我的房産證被我藏得很好,”沈清眠一臉信任地看着張水波,“舅舅,到時候還是走現金交易吧。不看到錢安安分分地待在我面前,我心裏不放心。”
張水波咳嗽了一聲,“小清,舅舅也不瞞着你。去年舅舅做投資失敗了,家裏還有十萬塊存款了,舅舅先把十萬塊給你,這些錢足夠你把大學給讀完了。之後的錢,舅舅再慢慢彙給你。”
沈清眠:……
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這分明是想用十萬塊錢,把這價值一百三十萬的房子給買下來,這張水波夫婦,比自己想的更加不要臉。
她想先把張水波給穩住,道:“也不是不行,我想在這棟房子裏再多待些日子,正好你們給我的錢,夠我生活一段日子了。”
到時候讓房産中介公司,盡可能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把這房子給賣了,稍微便宜些也沒關系。
便宜別人,也不便宜這對夫婦。
就讓張水波再做幾天美夢吧,醒來之後肯定很刺激。
可惜,張水波沒有讓她如願,“正好我和你舅媽有空,今天就把這事兒給辦了。你舅媽下個月才去那個公司,你想在這屋子裏,再住一段日子,也是可以的。”
沈清眠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老狐貍,不得不當場撕破臉皮,“對不起,房子不能賣給你們了。”
“什麽?!”
“我在剛才突然醒悟,我爸媽已經走了,即使我一直待在家裏,他們也不會回來了,”她靠在沙發上,“我受夠了沒錢的痛苦,如果我通過房産中介賣了房子的話,可以得到很多錢。我想,我爸媽也是希望我能過上好日子的,在天上會支持我的決定的。”
張水波佯裝鎮定,“你這孩子,是受夠了沒錢的苦,才會有這樣的想。等你以後長大了,會後悔把這房子賣給別人的。”
“我現在不後悔就好。”
“十萬塊錢夠你生活的很好了,”張水波忍痛道,“我們确實需要這個房子。這樣吧,你要是嫌錢少,我就把家裏開的車給賣了,一次性先給你二十萬怎麽樣?”
“我問過中介了,她說這房子最少值一百三十萬。我對爸媽留戀,對這個房子不留戀,”沈清眠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只想要很多很多的錢。”
張欣忍不住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你爸媽養了你那麽多年,轉頭就要把你和你爸媽生活過的地方賣給陌生人,你是掉到錢眼裏去了嗎?”
沈清眠:……這話還是比較适合張水波夫婦吧。
她坦率承認道:“我就是掉到錢眼裏去了,你們要是真心想買房子,就實打實的拿錢過來。”
張水波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這樣遲早會後悔的,我……”
“我不會後悔,”沈清眠笑着道,“我到時候可以租個一居室,想吃什麽,想穿什麽都不用猶豫,直接買就是了,有什麽好後悔的?”
這左右勸不動沈清眠,張欣率先失去了耐心,“不肯賣房子,那就把我們給你的三萬一千塊交出來。”
張水波坐在一邊沒有說話,顯然是許可了張欣的說辭。
“那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錢,我憑什麽還給你們,”她一臉受傷地看着張水波和張欣,恍然大悟道,“你們,你們給我錢,該不會就是想哄我把房子賣給你們吧。”
張水波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當然不是,既然你不肯賣這個房子,我和你舅媽就得看其他房子了。這錢,我們準備用作首付。”
這不過是張水波的托詞而已,傻逼才信呢。
“這是我爸媽的錢,你們沒有權利拿走。”
張水波說着歪理,“你交給我保管的錢,我都用于投資了,投資失敗,那錢也打了水漂。剛剛張欣給你的錢,是她的工資,她有處置權。”
“跟她說那麽多幹嘛,她不肯給,直接把錢拿回來不就得了,”說完,張欣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徑直往沈清眠的房子走去,“我去找找,她把錢藏哪裏了。”
張水波跟了上去,“不好意思啊,小清,你舅媽就是一個急性子,我去看着她。”
沈清眠:……呵呵!
必要的時候,是不是還會幫她翻找一下,看看這錢到底藏在了哪裏。
沈清眠在沙發上靜坐了幾秒,反而去了廚房。
出來的時候,她手裏拿了一個西瓜,一把刀以及一個榨汁機,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張水波和張欣對着房間一陣亂翻,折疊好的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
沈清眠一陣無語,把西瓜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這突然出現的聲響,只讓張水波和張欣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不一會兒,他們就又勤勤懇懇地開展了找錢大業。
沈清眠拿起了刀子,在旁邊的花瓶上敲了敲,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先把動作停一停,我就說幾句話。等你們聽我把話說完,我就主動把錢給你們。”
這話終于引起了張水波和張欣的注意,等他倆看到她手上的刀的時候,一臉警惕地看着沈清眠,“你要拿刀捅我們嗎?”
沈清眠聳了聳肩,擺手道:“法制社會,我可不敢這麽幹!你們好好聽我說話就行。”
張水波和張欣大大咧咧地在床上坐了下來,他這個外甥女,一向膽小如鼠,諒她也不敢對他和老婆怎麽樣。
他這個外甥女是藏錢能手,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
聽她說幾句話,就能拿到錢,省了找錢的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沈清眠用刀背敲了敲這個瓜,“這瓜不錯。”
“我挑最貴的買的。”張水波沒好氣地道。
沈清眠拿起了刀子,朝着西瓜努力砍了下去,砍到一半,刀就被卡住了。
她用力拔了拔,沒有拔出來,她道:“舅舅,你知道嗎?在一年前,你們騙了我爸媽的錢,還想讓我嫁給那個老男人的時候,我回了自己的家,過了一段很絕望的日子,”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的雙手賺錢,也從來不知道我還可以賺錢,”她苦笑,“我不是聖母,想過要報複你們,就用這把刀子。”
“你敢!”張欣大聲呵斥道。
“我當然不敢,我不是沒有做嘛。我發現人的骨頭太硬了,要知道我連西瓜都不能一刀切開。之後我發現有早餐店招工,就把這個想法放下了。”
沈清眠倚在牆上道,“我後來看了部電影,知道怎麽才能一招斃命了。”
她打開了榨汁機的蓋子,又插上了插頭,按了開啓按鈕,榨汁機的鑽頭開始告訴運轉了起來,發出略有些刺耳的嗡嗡聲。
“就是這樣,”她把轉頭狠狠的插進了西瓜裏,西瓜很快就四分五裂,汁水飛濺了,“這個轉頭轉的特別快,就是人的腦袋也能破壞,”她看向張水波和張欣,“到時候,從裏面出來的就不是西瓜了,而是……”
張欣想到那畫面,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你變态!”
沈清眠笑眯眯,無論張欣說什麽她都不惱,她舔了舔濺到唇角的西瓜汁兒,“還挺甜的,”她頓了頓道,“春霞初中三年二班張晴天,每天上午七點五十分到校,傍晚四點二十五離校,我沒說錯吧。”
張欣臉色剎時難看了,“你說這個做什麽?”
“哪天我因為沒錢活不下去了,都是因為你們逼的,”沈清眠把榨汁機放在了一邊,“我要是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張水波厲聲呵斥道:“殺人犯法,你是要坐牢的。”
“我都要死了,做不做牢都沒有關系,”說着,沈清眠從衣服裏掏出了三疊錢,“你們要的錢在這裏,”她把錢扔到了床上,“舅舅,你說的對,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不能賣,”她垂下了頭,“可我沒有錢了,我也得活啊!”
張水波和張欣有些猶豫的拿起了錢。
她肩膀聳動着,哭了起來,“你們還把我爸媽留給我的錢拿走了,我很絕望啊,”她擡起了頭,笑中帶淚,看着有些滲人了,“反正我也活不了了,那就讓你們也體驗一下我的絕望感,讓表妹陪我。”
說着,沈清眠又打開了榨汁機,在這不甚悅耳的聲音裏,她道:“看來你們已經有了選擇,”她眉頭微皺,“你們走吧,好好看着我可愛的表妹,不要讓她落單了。”
張水波和張欣面面相觑,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放下了錢,沒有人
他們起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沈清眠身邊的時候,張欣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會有報應的。”
“放心,我一定會活的比舅媽您長久。”她朝張欣禮貌的笑笑。
張欣腳上踩到了西瓜皮,險些摔跤,幸好抓住了門框,才會沒有摔去。
沈清眠愉悅地勾起了嘴角,“有時候報應來的就是那麽快。”
張欣冷哼一聲,跟着張水波走出了門外,随後狠狠地摔上了門,整個房子都抖了幾抖。
他倆走後,沈清眠在床上坐了下來,拿起了那三疊錢,嘴角蕩開一絲笑意。
有這些錢,即便賣不出房子,她也能好好生活一段時間了,她的打工生涯,終于要結束了。
……
對面那棟樓的其中一個房間裏,有個人拿着望遠鏡,一直在觀察沈清眠和張水波等人,并原封不動的把話轉述給了坐在旁邊的年輕人聽。
那個年輕男人黑發,皮膚白的近乎透明,眉骨高,眉眼狹長,眼窩又有些深,有一種明澈的少年感。
他穿了一件白T恤,黑色長褲,看起來幹淨到了極點。
他微微曲起骨節分明的兩指,放在桌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那對中年男女離開了。”戴着眼鏡的男人放下了望遠鏡。
年輕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別動她了,讓她再活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