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碎屍案(沈易回複)

第43章 碎屍案(沈易回複)

江硯聽到這話震了一下:

“男孩子?也就是說孫天磊很有可能模仿視頻作案,這最後一個受害人很可能是一個男孩子,又消息嗎?”

林城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撅起嘴頂着手裏的筆,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你是不知道孫天磊這孫子有多能裝,就現在我們去從前學校走訪的時候他都是老師眼裏的好孩子,懂禮貌,學習中上游,再加上皮囊長得還不錯,學生時代就像是那種陽光開朗大男孩兒,誰他奶奶的知道,皮子裏面是這麽個畜生。”

“那同學走訪那裏呢?也沒消息?”

負責學生走訪的許超一臉同款生無可戀:

“我真的懷疑這孫子是表演型人格,我去問了他高中和大學時期的寝室室友,對他的評價幾乎都是比較正面的,高中室友還着重強調了他這個人有俠氣,仗義,大到不和別人同流合污地欺負郊區來的學生,小到喜歡到經常主動幫室友打熱水,聽那麽一說,我都快以為孫天磊是個三好學生了。

大學室友評價也不錯,唯一比較微詞的地方就是當時他和女導員有點兒暧昧的事兒,不過這點兒小事兒在他們當初看來也不是啥不好的事兒,畢竟年輕氣盛,導員也沒比他們當時大幾歲,就是真談了也沒什麽。”

林城一攤手:

“我們從知道第三個視頻內容的時候就開始排查孫天磊在學校期間有可能侵犯的男生,但愣是沒有找到一個看起來和孫天磊又過節的人,也是絕了。”

江硯也微微皺眉,這案子真是越走越窄:

“對了,那天你不是說從他的聊天記錄中調出來一個人嗎?審的怎麽樣?”

林城一揚頭:

“老張,你審的你說說吧。”

張宏是他們隊裏年紀最大的,也是一叢單身狗中唯一一個已婚男士,發際線已經嚴重後移,每天不是為案子殚精竭慮,就是為了他輔導他那上一年級的寶貝女兒夙興夜寐,此刻他灌了一口被子裏的濃茶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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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鵬偉,老油子,審了一晚上,吐出來的東西也沒一點兒,他承認了和孫天磊認識,因為臭味兒相投,他說他和孫天磊來往純是因為從他那能看到點兒片兒,畢竟網上的片子和現實中的還是不一樣,他覺得看孫天磊的更刺激,也是個老.淫.蟲。”

江硯的面上難掩對這種人的鄙夷:

“孫天磊不可能給他白看,他交換給孫天磊什麽了?那γ-羟丁酸的衍生物是不是和他有關系?”

辦公室的大屏幕中放出了昨晚張宏審訊劉鵬偉的畫面,張宏也是同樣的問題,審訊室中狹小的座椅裏,坐着一個滿身橫肉紋身的人,他坐沒坐相地直接攤在椅子裏,斜着腦袋看着玻璃外面的張宏:

“阿sir,您可別什麽都往我身上扣啊,那什麽伽瑪什麽玩意的我聽都沒聽說過,我現在就經營個麻将館混口飯吃,現在也讓你們給掃了,孫天磊那孫子死不死的真的和我沒關系,殺了他對我有什麽好處啊?”

“你說你是為了孫天磊手裏的片子才和他走近的,但是孫天磊憑什麽一直給你開他拍的東西,你不會要告訴我孫天磊是個活菩薩,喜歡給你們這樣的人做慈善吧?”

劉鵬偉斜着身子,腿微微抖着,帶着渾身的肉都跟着顫,被臉上的橫肉擠的都快沒地方的小眼睛中混沌又嘲諷:

“嗨,警官您是正常人,您用正常人的想法他能和孫天磊那種人對到一處嗎?我告訴你,那孫子絕.逼有性.瘾,你說強.奸還拍視頻,這TM是正常人幹的事兒嗎?但是他拍了,那他肯定不只為自己沒事兒偷摸在被窩裏欣賞啊,而且我敢肯定,這視頻他肯定不止給我看了,不信你們自己查呀。”

畫面再次定格在劉鵬偉的身上,林城冷哼一聲:

“是個十足的老油子,對付警方有自己的一套,你稍不留神,就會順着他的思路被帶跑,他在有意識地回避他和孫天磊之間真正的聯系,孫天磊能夠和他保持這麽長時間的‘共享視頻’關系,他們兩人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聯系。”

一旁的許超揉了揉眼睛:

“但是從目前看,劉鵬偉确實沒有什麽殺孫天磊的動機啊。”

江硯擡頭,目光盯着視頻畫面上劉鵬偉的那張臉:

“未必沒有動機,他的動機應該就是我們還沒挖出來的東西,我總覺得孫天磊手中的藥和劉鵬偉脫不開關系。”

林城站起身,振奮了一下精神:

“叫痕檢,再重勘劉鵬偉家和麻将館。”

江硯也跟着站起身來,林城防備地看向他:

“你幹嘛?”

“和你們一塊兒去現場。”

林城趕緊拉住他:

“你別鬧,你剛出院,傷口前天剛拆線你現在就投身一線幹警中啊?我們一線真的沒有這麽缺人。”

江硯不為所動,掃了一圈周圍一個個盯着黑眼圈的人:

“我覺得你們挺缺的,我是不想你們還沒破案就腦淤血倒在了辦公室中。”

“你少咒我們,你們家沈主任呢?你這剛一出院就作妖,他也不管管你?”

林城祭出王牌,企圖一招壓制江法醫,原以為會小媳婦模樣一臉甜蜜的人,此刻面容崩的卻更緊了,林隊用那常年掃描犯罪嫌疑人的钛合金18k狗眼竟然在江硯這貨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點兒難過和委屈?他下意識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果然人不能一直加班,會瞎。

“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們家沈主任打電話。”

說着林城就直接拿出了電話,卻一把被江硯攔住了:

“別瞎打電話。”

林城湊近:

“說,是不是吵架了?哎,你說你們倆怎麽天天生氣,天天吵架,是不是你又惹人家了?”

江硯沒理他,直接就往外面走,後面跟着氣急敗壞的林城:

“我說,你這個态度可不對啊,你惹人家生氣了你趕緊去哄啊,你來單位刷什麽存在感啊?我們堂堂南橋分局出外勤,難道還少你一個戰損法醫嗎?”

就在江硯的步子馬上就要踏出市局,上最近一個警車的時候,身後一個實習生徐樂樂立刻飛一樣地跑了出來:

“林隊,林隊,楊村派出所警情,說是度假村附近的後山上發現了碎屍。”

徐樂樂是上個月剛來,遇到的最大的案子也就是這一次的8.25案,而且還沒在現場,現在接到警情說是碎屍案,整個人都是又激動又緊張的樣子。

江硯轉身,黑沉沉的眸光一閃,随即落在了林城的身上,唇角一勾:

“看來堂堂南橋分局還是需要我這個戰損法醫。”

說完,轉身就上了現勘的車,林城随後也和他鑽進了同一個車裏,這叫什麽事兒啊?

後面的徐樂樂趕緊抓緊機會在後面那輛車關門之前擠了上去。

呼嘯的三輛警用suv停在了楊村派出所通報的地點,現場已經拉上了警戒線,江硯下了車,從白大壯的手中接過了白手套,一旁派出所的小警察立刻幫他擡起了境界線。

楊村派出所所長黃副已經快步迎了上來,瞧着四十多歲,頭發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林隊,江主任。”

“現場什麽情況?”

“現場只有一條腿,是附近放羊的村民發現的,發現後就立刻報了警。”

黃副說着的時候就一臉的苦相,林城略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碎屍案,算是惡性殺人案了,這黃副看年紀可能還能往上走走,但是轄區內出現這樣的案子,實在是無妄之災。

江硯掃了一眼附近的地形就立刻進了現場,雖然已經立秋了,但是津市的溫度還是沒有明顯降下來,撲面而來的熟悉的高腐的味道,迎面就沖進了鼻腔。

白大壯看向江硯:

“師傅,你休息吧,我來就行。”

江硯倒是也不勉強,微微揚了一下下巴,地上的殘肢已經被擡到了一塊兒白布上,斬斷的腿是從胯骨下面直接分離的,身上已經半塊兒布都沒了。

失血蒼白的殘肢上并沒有形成太多的屍斑,但是因為天熱腐敗整條腿已經開始膨脹了,只是腿部不比腹部,氣體并不是很多,相比上次的巨人觀已經好看不少了。

只是殘肢斷口的位置已經爬滿了屍體都好朋友,蛆了,密密麻麻,讓人光是看着就頭皮發麻。

白大壯蹲下身,用鑷子夾起來了一條驅蟲,在身後師傅的審視目光和周圍派出所小警察的崇拜目光中出聲:

“從蛆蟲的發育長度來看,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到三天。”

江硯在他身後開口:

“還有呢?”

白大壯開始清理斷肢上的驅蟲,然後仔細觀察殘肢的斷口:

“斷口處的肌肉撕裂工整,應該是用利器切割,不排除是帶刀的機器切割的。”

“沒了?”

白大壯聽着這微冷的聲音,汗毛都有點兒束起來,眼睛愣是又盯着那已經模糊的不行的殘肢截斷看了看,這腐敗的實在有點兒嚴重,在沒有回去解剖肌肉的情況下觀察他感覺實在觀察不出太多的東西了,忍不住擡頭望向了自家師父。

江硯蹲下身,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長鑷子,口罩上的目光專注,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指修長,幹淨利落地用鑷子稍微修複了一下截面的肌肉紋理:

“從腿骨的形态和腳部的大小判斷死者應該為男性,推斷身高在178到182之間,死者腿部肌肉緊實,脂肪率較低,所以死者應該是尋常的運動量比較大,肌肉的腐敗速度要比脂肪慢,所以死者殘肢截面的腐敗程度還沒有嚴重到無法判斷切割方式和兇器的程度,只是需要修複。”

白大壯在一邊認真的聽着,碎屍案已經是較為惡性的案件了,他其實之前也只碰到過一次,對于碎屍案的現場并沒有太多的經驗,此刻恨不得當場記筆記,而派出所這些或許連一次碎屍案都沒碰到的小警察,此刻為了一圈,就像是上學的時候聽課一樣地看着江硯。

白大壯就見江硯低頭用鑷子慢慢修複了一下殘肢截面,江硯收回鑷子出聲:

“看到了嗎?這一條切割線是順着腹股溝韌帶下刀,然後斜向割裂了骼腰肌,又穿過腰大肌,卸下了整個股骨頭。”

江硯從解剖箱中拿出了一個刀在白大壯的腿根部模拟了一下下刀的順序,白大壯好懸沒有吓尿了,江硯撂下刀再次出聲:

“兇手用了一種最為省力的辦法分屍,因為下刀非常熟練,所以甚至可以給人一種一刀切下了整條腿的感覺。”

林城抱着手臂在他身後:

“所以這次的兇手是個解剖學高手?”

“可以這麽說。”

江硯拍了拍手站起來,直起身的一瞬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林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肘:

“我說現場也看完了,你去車上等着吧。”

江硯穩了穩身子掃了地上的那條腿一眼:

“你确定現場看完了?”

他們最不願意接碎屍案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種案子工作量太大了,碎屍案爆發往往都是有人發現了第一塊屍塊兒,但是很顯然警方破案不可能僅僅依賴一個屍塊,那麽尋找屍塊就是當務之急,随後的畫面就是警犬大隊牽着警犬漫山遍野地尋找其餘是屍塊兒。

林城看着江硯那慘白的臉色血壓就有點兒高,當下開口:

“白大壯你們幾個收斂一下這條腿,技術部鏟土運回去做分析。”

最後他高聲叫了一聲:

“徐樂樂。”

一只站在邊上第一次出碎屍案幾乎要yue的實習生立刻一個立正:

“到。”

“送江主任到車上。”

“是。”

徐樂樂一臉崇拜地看向了剛才就掃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腿就能說出那麽多線索的法醫科主任江硯,他從到了分局就聽說了江硯的事跡,刀刀斃命,槍槍爆頭,這是什麽超級英雄的存在啊,他非常小心地到了他面前:

“江主任。”

江硯在分局有個非常好的名聲,那就是怼領導一個頂倆,但是對于剛上班的小孩兒卻十分包容,就連黑臉最多的親徒弟白大壯都敢撞他家的門,江硯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小實習生,還是和他到了車上。

車外警犬大隊已經出動了,車內江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徒留坐在一邊有點兒想說話還有點兒不敢的徐樂樂,終于過了半天他鼓起勇氣:

“江主任,其他的屍塊兒要找多久啊?”

江硯睜開眼睛,嘆了口氣:

“看運氣,運氣好可能半天就能找到,運氣不好兩三天也有可能,甚至可能更長的時間都找不全屍體。”

“啊?不是說兇手抛屍是有規律可尋的嗎?”

江硯倒是挺有耐心地看向他:

“那你說說是什麽規律?”

徐樂樂眼裏都是智慧的光芒:

“就根據兇手的犯罪心理分析啊,比如說什麽近大遠小,什麽近身遠頭,還有什麽屍塊兒的中間就是案發地點等等等等。”

江硯輕笑了一聲:

“推理小說沒少看吧?”

徐樂樂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的,這确實是他看推理小說的時候看到的,但是他覺得這非常有道理。

江硯一只手微微壓在刀口上,臉色有些疲憊地斜倚在座位上出聲:

“有些推理小說之所以情節引人入勝,給人一種神乎其神的感覺,就是因為其破案經過略過了大量需要摸排,需要重複的枯燥工作,而僅僅用薄弱的邏輯鏈條就解釋整個案件并且‘巧合’地順利破案,就好比眼前的碎屍案,恨不得人在家中坐,掐指一算就能算到剩餘的屍塊兒被丢到了哪裏。”

徐樂樂被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江硯的目光透過車窗越到車外,那裏一組一組的警犬隊已經出發,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他的聲音沉着帶着一點兒感嘆:

“但是真正的現實卻往往非常骨感,第一,所謂遠近之說就很難找到準确的參照,第二,現實中的地形也往往比小說中要複雜的多,再者就是這年頭推理小說實在是太火了,路邊的一個中學小朋友都可能看過不止一本偵探小說,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一個具備解剖知識的兇手或許也喜歡這類小說。”

“那豈不是剩下的屍塊兒找起來非常難了?”

江硯看向了車外林城奔走的樣子:

“是啊,今晚做好開夜車的準備吧。”

說完就繼續閉上了眼睛。

此刻沈易在家中糾結一天都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對江硯到底是不是喜歡,索性又将狗頭軍師齊慎給約了出來,兩人從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他想起了齊慎剛才的一句話:

“你自己問問自己,就在此時此刻你想不想見江硯?”

黑色的奧迪A6慢吞吞地行駛在街道上,這條街的右邊是他家,左邊就是江硯所在的小區,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盤,眼睛不止一次地瞟到了江硯所在的小區,想不想?說實話确實是有點兒想。

但是這應該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們一直總是在一起的關系吧?就像是上學的時候一個坐久了的同桌,忽然換走了他也會不習慣啊?這不能說明他就是想見江硯吧?

但是此刻他又想起了齊慎的另外一句話:

“不要給自己的想法找理由,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好吧,如果不找理由的話,好像确實是想的。

而且昨天他走的時候看着江硯的樣子好像都要碎了,天呢,不會他前腳剛走,後腳江硯就哭了吧?這麽想着,他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

自己怎麽說也算是陪他度過最煎熬時光的精神支柱,是他的白月光啊,他要是真的從現在開始就理都不理江硯了,那江硯好像有點兒太可憐了。

沈易将車停在路邊,打上雙閃,沉思的了三分鐘,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他現在喜不喜歡江硯他是不知道,但是不讨厭江硯,不想看他哭是确定的,那就遵循本心好了,人就活幾十年,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糾結上面,這麽一想他覺得他還是見江硯一面,說清楚,他掏出了手機:

“在家嗎?我在小區門口,現在過去一趟。”

九點多的山裏黑通通一片,江硯坐的那輛警車還是停在原地,果然現實的情況照着他說的來的,一下午過去只找到了一條手臂,車裏漆黑一片,江硯有些疲累地窩在車裏閉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下意識摸出震動的手機,在看清上面字的時候瞌睡都跑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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