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雨綢缪（二）
未雨綢缪（二）
“下回還這麽幹。”楚尋歡欣慰點頭。
謝初昀笑笑：“放心，不能讓他騷擾師尊，他那人不學無術，除了會畫畫什麽都不會，還喜歡流連煙花之地，實在配不上你。”
楚尋歡沒說話，這會兒就見謝初昀又湊近了點，眼神賤兮兮的，先是做了兩個動作。
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先是比劃了一個“一”字，眉梢風騷地向上挑了挑，用眼神詢問他，楚尋歡面無表情地瞅着他，未作回應。見他無動于衷，謝昀初又比劃了一個“圈”，那眼神逐漸暧昧起來。
……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離譜地看懂了。
他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靜靜瞅着謝初昀，也不說話，就等着他先開口，看看他到底幾個意思。
謝初昀見他不搭理自己，就笑眯眯地問：“師尊，是哪個啊？”
楚尋歡眉心顫了顫，果然如他所料，但他佯裝沒看懂，蹙眉問道：“初昀，這是何意？”
謝初昀雙手揣袖，眯眼湊近他，半是試探半是肯定地道：“師尊就別裝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
楚尋歡驀地睜大雙眼，心中一震，光是這麽一個細微的表情就出賣了他，謝初昀眼神一沉，露出篤定的神色。這麽一個細微的表情也讓他瞬間明白了，謝初昀這個人可不是随意好糊弄的，他只知道大徒弟向來無拘無束，放浪形骸，見到俏公子就容易把持不住自己，但從不知道這人心思還極其敏銳……他什麽時候暴露的？
正在楚尋歡斂眉深思這幾月和他相處有何不妥時，謝初昀開口道：“師尊莫慌，畢竟我也是穿書者，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17號測試者，你是多少號？”
“……”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掉馬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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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隐藏到劇終的！
楚尋歡這回哪裏還憋得住，也不必佯裝鎮靜和疑惑了，不過他沒立刻作答，面上很鎮靜，嚴肅地反問他：“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如果他和謝初昀都是穿書者，他也應該能看穿謝初昀才對，莫不是……他心中“咯噔”一響，擡眼看着他面帶桃花的臉。
謝初昀道：“哎……說來也巧了，我本人跟謝初昀簡直像一個人，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會崩了人設，可師尊你還是有些不同的，因為我號碼比你靠前來得就早，選的剛好也是這本《孽徒養成手冊》，所以比較了解原著裏的角色。”
“……”
謝初昀繼續道：“這幾個月你都拒絕了不少妹子了，我就有點懷疑師尊你……是不是喜歡男的？可韓松你明顯也瞧不上，我因為實在是太好奇了，就忍不住暗中偷窺了你數月……果然感覺到了奇怪。”
難怪……想必謝初昀通過細枝末節把他看穿了。
楚尋歡用一瞬間的時間平複了心裏翻騰的浪花，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無非是在異鄉找到了個隊友，但有一點他必須得确認，那就是原著的謝昀初一直都是好人，且為了楚尋歡甘願做牛馬，現在這個17號會不會也這樣？還是也有他粉的角色，從而有了新的目标？
楚尋歡英眉一斂，薄唇一抿，神情頗有些冷漠，似是在謀算着什麽。
這些落在謝昀初眼裏，他一眼便知，就攤開雙手，一副閑散悠哉模樣，聲線拉長，先是攤牌道：“師尊莫慌，我啊……不會幹涉其他穿書者的任何決策和目的，反而我向來尊重原著，所以，謝初昀的角色我一定盡心盡力地扮演好，這點你可以放心了。”
他沉默。
謝初昀繼續一臉受傷地拿他打趣：“不過，師尊你可千萬別從了韓松啊，他是炮灰啊，戲份少得可憐，你與其從了他，還不如從了我，大不了我為了愛，含淚做攻吧……哎。”
……你人還怪好的是吧？
“你今日選擇與我攤牌，可是這幾月來發現了什麽不妥，有必要要與我說清？”楚尋歡冷靜下來，不理他那茬，對這個暫時非敵非友的“謝初昀”道。
“當然。”謝初昀幽幽長嘆，剛剛還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現在神情已是肅冷，“半年前，‘楚尋歡’曾被一名神醫診斷，說他長年操勞，會越來越體虛力弱，最多活不過半年，如今數月已過，你得想想辦法，如何才能讓自己正大光明地‘活’下去。”
“什麽？”楚尋歡一愣，難怪這些日子，山門弟子看他都跟要死了一樣。
楚尋歡又問：“可我怎麽不知道這段劇情？”
“因為半年前楚尋歡曾昏迷過，大徒弟謝初昀正好與靈藥宗的那位神醫是舊友，于是就帶神醫來了偃門看診，知道你的病情以後，全偃門的人為了不讓你郁郁寡歡，以免病情更加惡化，就把這事隐瞞了，書裏的你……嗯，确實不知道。”謝初昀一臉幸災樂禍地瞅着他。
竟是這麽回事？不同的角色會拿不同視角的劇本？謝初昀看到的是以自己為視角的劇本，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楚尋歡這會兒徹底明白過來了，偃門上下大概是同情他，就紛紛給他吃最好的，盟友突然來“拜別”謝恩，不是因為他被刺客傷了，而是怕以後再也沒機會道謝了。
不過，這麽一想，幾個月前刺殺他的人就不是本門的人，也不會是同盟門派，既然這群人都知道他幾個月後就會死，又何必多此一舉，給自己惹麻煩。
他可不是沒有懷疑過，離塵江畔那次是被自己人刺殺的。
楚尋歡想了想，這麽一排除，很可能就是凡界朝堂之人想要他的命了，他覺得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為那藏虎符的匣盒一事惹來了禍端。
謝初昀見他又陷入了深思之中，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師尊，走吧，門派中負責喪事的掌事特意叫我給你買點你喜歡的，我一想反正我也是找你攤牌來的，索性讓你知道了情況以後讓你親自來挑選可好？”
楚尋歡扯了扯嘴角，試探性地問：“什麽叫……我喜歡的？”
謝初昀半只袖子擋住嘴，眯眼笑得開心，身體都在發顫，他笑夠了才斷斷續續地道：“就、就是……給你燒個你心儀的美女，哈哈哈！”
“……”
現在可以确定的是，17號比謝初昀還不正常，作者給謝初昀起的綽號就叫“瘋瘋”，确實貼合，按在17號身上也完全合适。
“你整日待在寝殿裏，也怪無趣的，不如出去散散心，順便選個心儀的‘美女’。”謝初昀說着拉着他從榻上起身，連拉帶拽地拖着他出了內室。
師徒二人，手臂挽着出了偃門，當師尊的那個還是欲要下山給自己挑些稱心的燒紙……
一路下山，楚尋歡看了看山上風景。
鹿蒼山，高而險峻，層巒疊嶂，數座山峰相連，從遠處看峰頂白雲缭繞，輕霧袅袅，各門派山門巍峨莊嚴，宛若仙宮屹立于雲海之巅。
除了偃門以外，其他山峰峰頂還有數個門派，除了謝初昀剛提到過的，以“醫者仁心”為宗旨的靈藥宗，韓松所在專門追求上乘武學的武鬥宗等等，可以說“一峰一派”，這些門派裏有盟友自有敵營，仙界雖各自為政，但也暗潮洶湧。
楚尋歡正眺望遠方，看着遠山青霧，腳下草木豐盈，芬芳四溢。
這時，旁邊的謝初昀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問了一嘴：“師尊，都離開偃門那麽遠了，你總得告訴我了吧，你若不是我這個世界的，我避開就是，這不是怕日後叨擾了你麽？”
大徒弟瞧着他，那一雙眼微微上挑，明眸善睐，暗暗傳情，看得楚尋歡渾身一僵，他見他又開始比劃起來，不死心地問他到底是哪個，心裏不由得發起了牢騷，這人怎麽就不能發自己一個[直男]選項？
楚尋歡斜昵了他一眼，挺直腰板繼續往山下悠悠踱步回道：“直的，勿擾。”
謝初昀面露震驚，雙手揣袖跟着他颠颠跑過來，驚訝道：“可原著裏師尊心裏明明喜歡着小徒弟啊，你要重選道侶嗎？”
楚尋歡步子一僵，面上有些惶恐地回身看他：“小徒弟指的是……夜子修嗎？”
“對啊，你若是直的，這就跟原著相差甚遠了。”謝初昀提醒他。
……他倆穿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他怎麽沒看出來楚尋歡看上夜子修了？确定不是“你追，我逃，我躲，你抓……”這類劇情嗎？
“既然你我都不是原主了，以後的劇情就随時都有可能變動，你自己也謹慎一點。”楚尋歡嚴肅道。
他哪來的心情想男歡女愛之事，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回事。
胸口中的那一劍已經像是個深刻的烙印燙在胸口，想忘也忘不掉。
一路下山，楚尋歡和謝初昀聊了聊正經事。
根據二人讀到的部分重合內容可以得知，最近凡界總有怪事發生，什麽小青縣水妖、露州鬼新娘、同寧鎮毒蛇等等，不知是不是凡界正值不祥之年。
太子一上位，就是不祥之年。
以他這個現代人的思維來看，這些事兒就很可能是人為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