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屍圍攻(六)
血屍圍攻(六)
山門巨石有三人那麽高, 帶着風轟隆作響而來,楚尋歡擡頭一見,巨石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巨大的陰影,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 衆弟子在與血屍的搏鬥中感受到了泰山壓頂般的氣勢, 身後盡是壓迫感, 心頭瞬間生起密密麻麻的恐懼, 他們立刻回身去看,這一眼,衆人扯着嗓子大喊一聲:“楚小夫子!”
桑梓言回身的那一剎那,瞳孔一震, 渾身血液倒流, 可現在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楚尋歡……師尊……盡管總是隐約感覺現在的楚夫子更像是重生之人,細枝末節上總是能感到和之前有所不同, 可那也是他在棄了宣雲洲後選定的師尊!更何況楚夫子還救過他,他不能讓他有事!
桑梓言淩空一躍,拼命往楚尋歡的方向跑。
千鈞一發之際,眼見着巨石欲要将楚尋歡整個人壓扁成泥, 他目光一凜, 右手使出渾身的內力,浩然之氣蕩在上空, 一只緊緊握着劍鞘的手向上一擡, 剎那間, 時空仿佛靜止一瞬, 巨石停在了他的拳上微微浮空顫抖着, 衆人瞠目結舌,全身僵硬, 連桑梓言都面露震驚,腳步頓住了。
緊接着,楚尋歡擰眉,握住劍鞘的右手一旋,一襲白衣在巨石之下跟着飒爽一轉,巨石竟是在空中因內力瞬間炸裂開來,變成了無數飛石四散崩離!
……
整個山門靜默須臾。
楚、楚小夫子……不怎麽懂武功!?
哦。
此刻,連渙月都面容呆滞地看向楚尋歡,她早就知道墨不诩在背後傳過不少武功心法給他,但從來不知道,如今他的內力已然至上乘,絕非常人能及。
不過,衆弟子們根本來不及顧上這件事,見楚尋歡沒事就又開始和血屍奮力搏鬥,墨不诩在遠處見了安然無恙的楚尋歡內力似海,唇角一勾,大笑一聲:“哈哈哈!內力不錯!我喜歡!你,我今天一定要帶走!”
楚尋歡:“……”
你夠了!!!
臭師尊、臭義父害他馬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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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件事,已經把他未來所有的計劃全都打亂了,他佯裝不怎麽會武功才更好讓人放松警惕,在暗中給人使絆子,這下子他又要重新計劃了,重點是,他在此前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這偌大的偃門內,可不光他一個人在整日披着馬甲做戲,別人也會。
楚尋歡心亂如麻,眼下做不到安靜思考,山門本就都是處理不過來的血屍,再加上墨不诩偏偏這個時候瘋魔不止,他隐瞞不了身法就只能奮力一搏,盡快把墨不诩趕到佛像裏!
“佛像打開了沒有!”楚尋歡一個飛身上前,劍鞘帶着勁風直直沖向墨不诩。
“門縫還不夠啊!楚小夫子你能不能再堅持一下!”後面負責打開佛像的弟子聲音顫顫巍巍,着急忙慌地大喊着。
楚尋歡眉頭一擰,見墨不诩又一個淩空翻滾落到了他頭頂之處狠狠伸出一掌,他靈敏躲過,用劍鞘回身一推,墨不诩很快身子一傾躲過去又疾風般沖了過來!
楚尋歡強撐着,還是堅持不用劍,他擺起架勢,渾身內力回蕩四周,仿若帶着排山倒海之勢,這時,他神情一變,掌間氣流仿似神龍擺尾,萬象叢生,如雲如霧般的氣流竟然在他面前生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盾!墨不诩一愣,劈過去的一掌竟然被氣流化解,那一掌瞬間失了內力,軟綿無力!
“是、是掌門的絕招,萬象掌法!以無形生萬物!這可是上乘掌法啊!”有弟子認了出來,大喊道。
某弟子驚嘆不已:“啊!?萬象掌法!?我學了五年啊啊!”
某弟子咆哮不已:“我學了八年啊啊啊!”
某弟子心理扭曲:“我學不會啊啊啊啊!”
墨不诩見了萬象掌法反而來了更大的興致,追着楚尋歡從山門打到山內,但萬象掌法并不是能随時用,需要極多內力,以楚尋歡現在的身體狀況很難再用,只好用命來硬撐!
“打開了!打開了!楚小夫子!這佛像似乎內有法力,它好像馬上就要自動合上了!我們撐不住啊!”後面的弟子在他背後痛苦地大喊。
楚尋歡一邊和墨不诩打得你來我往,一邊回身看了一眼,巨大的佛像,神态慈悲而安詳,側口開了一半後,裏面金光四溢,可這時,那尊佛像果然在慢慢閉合……糟了!若是趕不上,偃門就真的麻煩了!
“我來助你!”浣月緩了一會兒忍住那一掌的痛,飛身上前和楚尋歡合力對上墨不诩。
三人在空中你來我往,楚尋歡和浣月都是手下留情,不願傷到墨不诩要害之處,可瘋子不懂,他只想贏,便掌掌致命!不免,二人合力都稍顯落了下風!
楚尋歡見墨不诩對他更有興趣,便靈機一動,一個轉身踏着周身飛石往回跳,跳到了正在閉合的佛像之上,腳一平穩落地,再一擡頭看,墨不诩果然立刻甩開了浣月沖着自己飛了過來!
他全神貫注,眼睜睜地看着墨不诩在空中胸有成竹地向自己飛來,瘋子很快逼近,這時,他斜昵了一眼腳下馬上閉合的佛像,心裏躁動難安,成敗就在這一瞬了!
就在偃門大亂,無人能分散得了注意力時,一個人在混亂中一個飛刃便切開了采心身上的金靈絲。
回想往日,他與慕岩在凡界一處隐秘的茶樓相見。
慕岩見了他,沒什麽表情,只冷淡道:“找我何事?”
他恭敬有禮地道:“大殿下,他沒死,人還活着。”
慕岩眉頭一蹙:“失手了?那兩個廢物!”
他繼續道:“也不算,估計是靈藥宗的那位神醫又把他救活了,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慕岩沉着氣,眉心顫了顫問道:“你今日找我來,是獻計來了?還要再動手一次?”
“我這幾日會把後山防賊用的偃甲機關統統關上。”他話裏有話地淡道。
慕岩看了他一眼,舉起手裏的茶杯,欣賞杯上畫的萬裏江山,神情有些悲憫又冷漠,他道:“我聽說你二人從五六歲的小娃娃時就整日呆在一起修行,情如親兄弟,早就是一家人了,我除他是防患于未然,可你想要除他又是為何?他可是你師弟啊。”
他眼底只剩下了冷漠:“師弟……呵,掌門親傳弟子有三位,可師尊和長老的眼裏卻只有他,他若不在了,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機遇。”
“怎麽?你想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麽?”慕岩心底冷笑。
他思忖片刻,謹慎道:“不管人在哪裏,我都願意替大殿下效力。”
慕岩心思深,根本不信他,聽後只是用拇指擦了擦杯上的萬裏江山圖,搖頭嘆息:“我還以為兄弟阋牆這種事只發生在凡界,特別是我和老三身上,沒想到仙界亦是如此,哎……司天臺的話究竟是預言還是詛咒啊……”
……
金靈絲一散,早已化成血屍的采心面目猙獰,一聲大吼,龇牙咧嘴地沖着那人飛奔而來,那人冷笑一聲,以自己為誘餌,讓采心追着自己跑,然後又在佛像附近陡然一個閃身消失了。
楚尋歡雙腳撐住馬上關閉的佛像,雙掌用力和飛過來的墨不诩狠狠一擊,二人雙臂頓時被內力充得發麻,似是要斷掉了一般!
突然間,腳腕一陣劇痛,楚尋歡心裏驚得一跳,雙目一怔,眼睛往下慢慢看去,這一幕,他心裏涼了一瞬……仿佛整個人墜入了冰窖之中。
一具發癫的血屍不知從哪個角落匆匆爬上了佛像,趁他注意力全在墨不诩身上的時候,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腳腕上……看那服飾好像是采心……
有那麽一瞬間,楚尋歡感覺眼前的世界格外寧靜,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狀态,心裏也安然無比,毫無感覺……直到腳腕開始汩汩流血,感到了一絲鑽心的疼痛以後,他才徹底清醒反應過來……
他被咬了……在這個世界的命,要終結了嗎?
楚尋歡……死了……他,江策要死了……
……這麽快就結束了?
他渾身細細顫抖起來,面色發白,雙目睜着,感覺到荒唐的同時心裏還存有一絲僥幸,然而就在他茫然發呆時,墨不诩又沖了過來,一掌便将他推進了佛像之中!
“砰”的一聲,佛像終于關上了。
楚尋歡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竭盡全力欲要從裏面打開佛像,又打算使出渾身內力從裏面對佛像猛地一擊,然而一切只是徒勞,佛像內法力纏身,竟是半點內裏使不出!他才想到,這本就是為了禁锢墨不诩,封印他瘋魔之
裏拼了命爬出來的,他烏發淩亂,雙目渾濁,臉上全是凸起的深色暗筋,抓住他的那只手上皮膚潰爛,長了密密麻麻的血泡,鮮血開始從破皮處汩汩而流,那些血液仔細一看竟然是黑色的!
三人看了這一幕,都面露震驚,心中驚跳了一下。
“喂……你。”楚尋歡剛要伸手,很快被離着他稍近的桑梓言一把拉了回去。
桑梓言擰眉慎重道:“別碰他,小心傳染。”
連一向不怎麽正經的謝初昀此刻也謹慎肅然道:“這血液的顏色分明是有毒的,搞不好真能傳染,你不要碰。”
說話間,再一看那人,竟然整個眼球都布滿了鮮血,面上的皮膚像是幹涸皲裂的大地,慢慢潰爛流血,有些地方又長出了血泡,格外瘆人,別說是不知道是誰了,連他的五官都開始模糊扭曲,根本辨認不出口鼻在哪。
楚尋歡瞠目結舌地俯身看着,腦海裏細細回想書裏到底有沒有這一段,就在這時,那人的臉五官慢慢扭曲了一會兒後,忽然整個人拔地而起,四肢扭曲着沖着他飛撲過來,嘴上嗚嗚嗷嗷,不知所雲地亂叫着,形同喪屍:“啊……嗚啊……”
“小心!”桑梓言目光一狠,已經擡劍一下子刺穿了那人的胸口。
鮮血濺射在了四處,謝初昀趕緊眼疾手快地拉着二人往後一跳,那些黑血才沒濺到二人身上。
那人胸口中了一劍後,整張臉還在不斷冒血,等了一會兒,倒在地上不動了,似乎是斷了氣,而整個屍體竟是血液瞬間從身體裏流幹,徹底變成了一具漆黑的枯屍。
這一幕過于驚悚,讓一向淡定自若的楚尋歡都僵在了原地,半天才緩過神來。
他有種預感,這不像是什麽邪門術法,倒像是某種怪病。
他蹙眉低語:“這是……什麽病或者是中毒嗎?也是萬鬼門搞的鬼嗎?”
桑梓言看着那具黢黑的枯屍,神情凝滞,好像在沉思着什麽,這時,他腦海裏一個驚悚的場面一閃而過,他幼時住的村子,忽然天降血屍,一具具渾身冒血的屍體如爛泥一樣從天上砸了下來,可摔爛的四肢又重新支撐着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爬了起來,那些血屍重新“活”了過來,瞬間撲向了村裏的人……
恐怖的片段一閃而過,讓桑梓言額頭直冒冷汗,心悸不已。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過這人明顯是個成年人,不知道跟他們擄走童男童女有什麽關系?”謝初昀也一時片刻想不明白。
……
此時,萬鬼門玄武堂據點,某處陰暗的地牢中。
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圍坐在一起,渾身發抖,有幾個孩子在小聲哭着,碎碎念着自己爹娘,其中有一個身穿深衣的孩子,眼神灰暗,垂眸凝思了許久,比起傷心欲絕,更多的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這時,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女孩抓了抓他的袖子,問他:“你也是在外面玩的時候被壞人抓到這的嗎?”
夜子修雙目無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女孩是在跟他說話,于是轉頭看向她:“我不是去玩,我想出去四處打聽一下一座仙山的位置。”
他想着等年長幾歲有能力安頓好了母親後就去仙山,可至少要先知道鹿蒼山在哪,沒想到出去一趟就被壞人抓了。
“什麽山?”小女孩剛哭過的眼紅紅的。
“鹿蒼山。”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夜子修垂眸下意識地勾了一下唇,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個人的樣貌。
……對了,他還未曾去過鹿蒼上,未曾再見一面仙人哥哥,怎麽能就此放棄,等待命運的宰割,現在放棄為時過早。
想到這,他眼底陡然生出一絲光亮,藍色的深眸看向那個女孩,輕聲謹慎地問她:“你知道抓我們來的人是誰嗎?”
小女孩平時膽子大,就喜歡跟鄰居家的小男孩一起偷跑出去玩,盡管爹娘幾番勸阻,她還是沒聽話跑了出來,想到這,她眼底帶着委屈:“我聽爹娘說了,說最近仙界有一個萬鬼門,就喜歡抓小孩,讓我不要偷跑出去……都怪我沒聽爹娘的話。”
“仙界?那是不是仙山就在仙界裏?”夜子修長年被他大娘囚禁在家裏,不得外出,他幾乎不知道外界所有的消息,若不是遇到仙人哥哥,他也生不出想要去尋仙山,不想再坐以待斃的念頭。
小女孩見他雖是和大多數小孩長得不太一樣,可精致漂亮得很,甚至和自己的眼睛一樣深邃,就熱情地跟他講起了爹娘告訴過她的事,其中就包括了仙界和凡界的逸聞和那個盟約。
夜子修聽後,神情低落,心裏糾結,他本就早已下定決心長大以後要像仙人哥哥那般,勇猛無雙,手刃匪類,護家衛國,可如果他去了鹿蒼山修行,就不能再入朝為官,那豈不是……又違背了自己的初心。
他來不及對此事過于沮喪,很快振作起來,繼續問小女孩:“你說他們是萬鬼門的人?”
“對!”小女孩眼睛還是紅的,聲音放低繼續道,“我聽爹娘說過,他們那裏很可怕,住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有一個人就喜歡用小孩子的血做各種湯藥……我們、我們一定是被那人用來做藥的小孩!”
他睜大雙眼,心中一震。
“他們用小孩子的血……煉藥?”夜子修蹙了蹙眉,不敢相信地問。
“我猜的……不對,一定是這樣的……嗚嗚嗚,都怪我沒聽爹娘的話,小哥哥,我好想回家。”小女孩說着又小聲抽泣起來。
就在這時,地牢門口突然來了一個長袍曳地的男人,身後還跟着兩個仆從,那男人冷漠地掃視了一圈牢裏的孩子們,擡手一指夜子修身邊的小女孩,冷語道:“帶她出來。”
瞬間,牢裏的小孩子都同時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愣了一瞬後,痛哭流涕,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夜子修,她哭得抽搐,大聲喊叫:“我不去!你們這些壞人!”
“哼。”那男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她,扯了下唇,好笑地道,“你不想來也行,這樣,大哥哥跟你玩個游戲,這麽多個孩子了,你從裏面選一個人代替你,如何?”
小女孩瞬間凝住了眼淚,喉嚨一哽,又是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小孩子看了一圈,那些小孩每當她的視線掃過,就戰戰兢兢地往後一縮,他們雙手抱膝,将自己縮成一小團,恨不得躲在陰影裏,讓她看不見自己。
小女孩咬了咬牙,咬着唇,竟是哭着搖了搖頭。
“我替她。”這時,突然有一個冷瑟的聲音響起。
小女孩一愣,扭頭一看,竟是剛剛和她說話的小哥哥勇敢地站了起來,他目光堅定,向前走了幾步:“你們想幹什麽?”
牢外的男人看了看他,在黑暗中隐約見這孩子長得似乎不像中原人,更是燃起了興致,于是滿意地勾了勾唇:“好,就你了。”
大牢的門被兩個仆從打開,夜子修被那兩個仆從擒住雙手往外帶着,眉頭緊鎖:“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一會你就知道了。”男人冷眸瞟了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小哥哥。”小女孩哭得渾身顫抖,在身後輕輕喚了她一聲。
夜子修回身看向她,緊抿了一下唇,又用嘴型告訴她:“跑。”
小女孩似乎是看懂了,咬了咬唇,眼角又流出一滴淚。
幾個人把夜子修帶到了另外一間地下密室的門口,領頭的男人,看服飾似乎是萬鬼門的某個掌事祭祀,那人稍稍使力就将沉重的石門推開。夜子修神情緊張地看着石門後的光景,密室兩側點燃了幾盞燭火,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讓人根本看不清四周全景,正中間一張石床邊上燭火更盛,邊上還站着兩個身穿寬袍,遮着半張臉的怪異男人。
夜子修一見了那張石床,心頭立刻泛起抵觸和恐懼的情緒,想起小女孩的話,他往後一退,可很快就被身邊兩個侍從大力擒住了兩條瘦小的胳膊,他用力推搡了一下,卻根本不及這兩個成年人的力量,驚恐大吼:“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帶過去。”那祭祀冷漠地吩咐一聲。
兩個侍從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将他生拉硬拖到了石床邊上,夜子修奮力掙紮卻只是徒勞,他驚吼着被擡到了石床上,目光所及之處,他粗看了一眼,發現旁邊的石桌上正放着一碗墨色濃稠狀的液體,旁邊還有包着銀針的針囊和無數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心中咯噔一響,他怒目圓睜:“……你們!”
剛剛那個面色冷峻的祭祀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深邃的眼,陰邪一笑:“現在我來告訴你,我族的邪神之力需要有人來繼承,但那股力量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所以我們會定期找人進行試驗,若你能扛過這毒血,從今以後,将擁有邪神的力量,我們會封你為少帝,從此以後我大漠的月離子民任你差遣……若是失敗了,毒血症會漸漸發作,不停侵蝕你的身體,你會變成異類,面目全非,形同喪屍,然後被世人唾罵畏懼,淪為喪家之犬……呵呵。”
夜子修瞬間瞪大雙眼。
當初他二人在離塵江對上楚尋歡,兩個江湖刺客對一個破木匠,根本不需要費什麽力氣,很快就解決了他!
電光石火間,劍下那人猛力欲要掙開劍刃,可那人剛一動,楚尋歡內力翻湧很快伸出一掌扣住了那人的肩膀!而“油膩”見狀不妙,情況緊急來不及想那麽多,還以為身邊這只螃蟹也只是臭木匠做出來用來吓唬人的擺設,他欲要揮劍沖向楚尋歡,就在這時,空氣傳來利刃刺入皮膚,帶出鮮血皮肉的粘膩聲。
不過一瞬,“油膩”被螃蟹的鉗子狠狠夾住,脖子被割走了大半塊肉,他瞪大雙眼,唇角流着血,不可思議地瞪着楚尋歡,很快倒在了地上,躺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楚尋歡面無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屍體,蹙了蹙眉,對鉗鉗道:“我還沒問到幕後主使是誰,你看你。”
情急之下,他也來不及操縱護臂上的指令。
螃蟹揮了揮帶血的鉗子,它還以為楚尋歡是在誇他,就左右搖擺地晃了晃,看起來傻裏傻氣的。
而另一個人早已經看傻了眼,他怎麽會想到楚尋歡的偃術竟然如此精湛,竟能用木頭造出來這種殺人利器!怪不得雇主非要除掉他!
他心中惶恐不安,看着地上同伴的屍體,眼珠子都在隐隐顫抖,這時,他咽了口水,心中的驚恐蓋過了一切,決定咬牙殊死一搏,反正今天不除掉楚尋歡,回去也是死!
他正要使出渾身的力氣與楚尋歡拼命,螃蟹似乎是感應到了那人強烈的殺氣,一鉗子揮了過去,戳中了那人的胸口,這一個瞬間,楚尋歡又是來不及下令,再一看,人已經瞪着眼死了,胸口的血汩汩而流。
楚尋歡面色一怔,任由他倒在了地上,眉頭一蹙,應該快點逼迫這兩人說出幕後主使的,就差了這麽一會兒。
兩個人都已經死在了他的內室裏,算是替真正的楚夫子大仇已報,不過這只是開始而已,他心裏清楚得很。
眼下,這兩具屍體他也大有用處。
他收起劍,居高臨下地看着搗亂的螃蟹道:“以後沒我的命令,不許擅自出手。”
木甲生靈都有自己的個性,這只明顯是粗暴單細胞類的,只要感應到主人有危險就會沖過來。
螃蟹又在原地轉了個圈子,似乎是更高興了,可能還在以為主人在誇它,要命了……楚尋歡決定抽空再去藏書閣深造偃術,光是現在這樣還不行,最起碼智商要提高一個檔位。
教訓完了螃蟹,它自己縮小成了小號版,站在牆角裏一動不動,似乎是暫時休眠了。
楚尋歡從床榻下的暗格裏找出了一枚他特制的印章出來,然後把印章上的花紋蓋在了兩具屍體的左肩膀處,還細心地找到幾乎相同的位置,那枚印章的染料是他花費數日特制的,一旦印上就猶如被鐵烙燙出的痕跡,很難辨別出真假。
做好了一切事後,他慢慢走回床榻上,動作輕緩地掀開被子,就這麽守着內室兩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安然入眠。
轉天,一到了辰時,桑梓言就繼續按照師尊的指令,端着一些吃食到內室,這一進去,腳上先是踩到了一片幹掉的血跡,饒是他平常再沒什麽表情,這會兒也忍不住面露驚訝,趕緊縮回了腿,看着那兩具屍體發怔。
而這時,楚尋歡聽到門外的動靜也剛好醒了過來,他覺得有些渾身疲乏,半睜着眼從榻上起身,剛披上一件外衣,就聽見蘭汀水榭外有人推開了院門走了進來。
自從楚尋歡在外被人傷了以後,偃門的學堂經常由代課夫子在照看,大家也一直不敢催促他去每日授課,一直在等着他把身體徹底養好。
楚尋歡昨夜找到了宣雲洲,跟他說起了要恢複每日學堂教課一事,還說了,若是這幾日辰時還沒到學堂,就過來提醒他一下,他諸事繁忙怕自己忘了,宣雲洲當時沒多想就應了下來。誰知道,辰時,他一來蘭汀水榭,就正好看到這一幕,桑梓言端着吃食一臉驚愕地看着房內屍體,而楚尋歡似是剛從睡夢中醒來,長發有些淩亂,眼神迷離,懵懵懂懂的樣子,該是還沒睡醒,他清醒片刻,拽着披在肩上的衣服往前一看,頓時吓得臉色慘白,渾身都在抖,嘴裏忍不住念叨着:“這、這是……”
宣雲洲愣了一下,趕緊匆匆飛奔過去查看情況,他像是怕楚尋歡身體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打擊,趕緊慌裏慌張地安撫着他道:“師弟,別怕!讓我來看看!”
楚尋歡趕緊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往後一靠,縮在角落裏,睜着眼,神色慌張地看着那兩具屍體,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我房中會有兩具屍體?”
“梓言,你來的時候可有看到什麽嗎?”宣雲洲蹲在地上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又看了眼現場的痕跡,擡頭問桑梓言。
桑梓言咽了口水,雖然他早已有所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暗想,他師尊……也太能演了吧。
他道:“大師伯,我也是剛來,準備給師尊送點吃的,這……我不知道。”
宣雲洲眉頭緊鎖,怒發沖冠的模樣立起身來:“不認識的人,不知道是誰派來的刺客,我去禀告掌門和長老!”
人一走,楚尋歡趕忙從被子裏鎮定自若地出來,開始盥洗穿衣,桑梓言站在門口,這會兒冷靜了就問他:“師尊,你怎麽知道這兩個人昨晚會來殺你?”
這話問的……若是謝初昀問的話很好解釋,書裏有提到秋月宴之後楚尋歡曾遭到過一次夜襲,若是桑梓言來問……
楚尋歡想了想,道:“我也并非知道是昨晚,只是覺得那日,我把殺了鬼手和毒影的事嫁禍給了武鬥宗,他們派的人若有心調查,比如去鳳鳴鎮問鎮民當日情況,未必不會發現是我,這種手段只能暫時蒙蔽他們,讓兩派折損一些罷了。”
桑梓言沉思片刻,點點頭道:“這幾日聽外面的消息,說是萬鬼門和武鬥宗兩派對決,損傷無數,确實是折了許多淩雲榜上的高手。”
“嗯。”楚尋歡應了一聲,聲音顯得有些慵懶,“武鬥宗的人為求仙界最強,一直在挑戰淩雲榜上的所有人,這些人一部分在萬鬼門之中,萬鬼門也不甘示弱想搶位,這比武一事難免會有人不幸亡故,不過,光是這樣還傷不到兩派的根基,而且武鬥宗的人很可能會醒悟過來有人栽贓陷害,我們要有應對之策。”
桑梓言咽了口水,看着此刻的楚尋歡明明略些慵懶和疲憊,卻似乎周身都冒着森然寒氣,他道:“師尊,這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萬一有個腦袋聰明的猜到了是你栽贓陷害,所以設防?”
按照桑梓言的思維這麽想沒錯,楚尋歡趕緊順勢而言:“嗯,算是吧。”
現在這兩具屍體是誰,可是他說了算了。
等了一會兒,宣雲洲把人都叫了過來,一山門的人一聽說楚尋歡昨夜遇刺,瞬間一個激靈,穿褲襪的穿褲襪,穿鞋的穿鞋的,打着滾似的從各自的房門內跑了出來,一窩蜂地鑽進了蘭汀水榭。
山門的人對他好,這都仰仗了原著的楚夫子一生行善積德,從不與人結怨,傳授技藝,廣施恩澤,想到這,他心裏酸澀了一下,以後再有來者,欲要謀害他的,他定不會心慈手軟。
症,靜心凝神用的佛像,又怎麽可能能在裏面使出內力!
他的希望随着耳邊傳來的一聲“楚小夫子”徹底泯滅,佛像一關,将世間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戛然而止。
佛像內昏暗無比,連自己的雙手都看不到。
一入佛中,心中莫名感到了寧靜,片刻後,他漸漸感到一陣抵擋不住的睡意湧來,于是乎,一雙眼漸漸沉了,慢慢合上了。
誰能想到,楚尋歡這一睡,竟是睡了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