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人的屋子裏經常會點安神香,因為夜裏常常睡不好,但馮老太太的屋子裏卻只有清雅的氣息,內室的帷幔垂下來,透出裏面朦朦胧胧的光,守月睡在外間聽着裏面低低的說話聲,忍不住又翻了一個身,她還是小丫頭的時候就一直跟着老太太,可從來沒有見過老太太這麽疼過誰,就是三爺,也要排後。

楚筱悠睡在祖母的身旁,總有一種睡在母親身邊的感覺,就像每個還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小女孩子一般,躺在母親身邊什麽都願意說,她輕聲說着白天的事情:“……和仁遠哥哥非要講天下男子有多不好,您聽聽,都講的什麽?”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個孩子是怕你被人騙了,擔心你呀。”

“我當然也知道,所以總是忍不住感慨,悠悠何其有幸有哥哥和仁遠哥哥,更有祖母護佑。”

老太太摩挲着外孫女的脊背,慈祥的道:“大可不必如此的惶恐,每個人生下來就有她的福分,該你的總差不掉。”

楚筱悠點了點頭,忍不住和外祖母說了羅秀逸和秦佳人商議要相看人的事情,老太太大為驚訝:“真有此事?”

“我的丫頭香草聽見的。”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會,失望的道:“從前看着羅家的孩子還不錯,是個識大體懂事的,沒想到這麽胡鬧,這個事情你先不要伸張,她是你舅母妹妹的女兒,我們若這麽說出來,她到說我們不對,且等等,過幾日要是她們真胡來,叫你舅母自己去處置!”

楚筱悠應了是,覺得叫祖母早早的看清楚了羅秀逸的嘴臉到是件好事情。

一夜好眠。

天氣越發熱起來,早早的吃過飯,家裏的小姐們就都在園子裏的百花廳裏坐着賞花喝茶下棋說閑話。

楚筱悠穿了一件淺粉繡荷花的小襖,下面穿着桃紅的石榴裙,依着欄杆坐着和秦佳怡下棋,秦佳茹一面喂魚一面笑嘻嘻的聽大家說話。

秦佳人幾個拉着楚筱悠新帶來的專做藥膳的丫頭白芷打量,高挑白皙的白芷便也大方的任由大家打量。

秦佳人忍不住嘆息:“這樣的樣貌氣韻,楚表哥從哪裏找來給你的,一點都不比我們這些做小姐的差!”

秦軒宇最忙,一會這裏一會那裏,聽見大家誇白芷也在那裏贊嘆:“我的丫頭都被比了下去。”

蓮兒就站在一旁捂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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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微笑着道:“表小姐表公子擡愛了!”

秦佳怡不耐煩的轉頭向外看:“羅表姐怎麽還不來。”

正說着就瞧見羅秀逸從西邊走了過來,烏黑的發髻上還是一根碧綠的發簪,半舊的淺色裙衫,顯得整個人素雅清澈,出水芙蓉一般。

秦軒宇卻轉過了頭看向了傾國傾城的楚筱悠,站在她身後彎腰看:“妹妹的棋藝越發精湛了。”

楚筱悠嫌棄他靠的太近。

卻叫看見的羅秀逸掐緊了手裏的帕子。

秦佳茹站在那裏拍手咯咯的笑:“真好,魚真多!”

秦軒宇才迎了上去,緊緊的和羅秀逸站在一起和羅秀逸說話,羅秀逸冷着一張臉出了亭子,秦軒宇便又追了出去,兩個人站在湖邊也不知道說什麽,卻看的見秦軒宇一臉殷勤,點頭哈腰的賠不是。

蓮兒就和小甜笑着道:“我們這位爺,只見到了你們小姐就走不動路了,真是前世的緣孽!”

小甜也笑着道:“誰說不是呢,連夫人也常說這兩位是上輩子的孽。”她說着故意看了一眼楚筱悠。

楚筱悠淡淡的笑了笑,所以羅秀逸已經黔驢技窮了麽?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一直裝作對秦軒宇不在意,到成親她都不知道真相,因為那一份求而不得,秦軒宇對羅秀逸一直倍加喜愛,但現在,這種感情已經這麽早的就表達了出來,少了那種求而不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在秦軒宇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跟前還能值錢嗎?

既然要玩,到也不妨大家一起好好玩玩。

楚筱悠站了起來,朝着亭子外道:“表哥,我不會下了,你來幫我瞧瞧。”

她少有這麽和顏悅色的和秦軒宇說過話,那一聲表哥簡直如蜜似糖,她眉眼間的笑猶如春風一般讓秦軒宇通體舒泰。

他甚至都沒去看身旁的羅秀逸一眼,就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表妹等等,我來了!”

羅秀逸一張臉青白交錯,她故意把琴軒宇引出來,為的就是了叫大家看看她在這秦侯府中不可言喻的地位,未來的三少夫人并不是一個随時會走的外人可以比拟的,但楚筱悠只輕輕松松一句話就把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仿佛她和她之間并沒有什麽較量的餘地,即使她費盡心機也不過是徒勞一場。

秦佳人到底貼心,怕羅秀逸太尴尬,連忙走了出來,拉着她到一旁:“正好我也有話要說。”

羅秀逸才漸漸緩和了臉上的神情,走到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淡淡的道:“不是說四月二十六要去香山上的天一道觀麽,剛好我哥哥說他和幾位同窗約好了要去那邊的後山上’曲水流觞’,到時候我叫人和哥哥說一聲,就能叫姐姐遠遠的看上一眼。”

秦佳人有些遲疑:“其實…….”

羅秀逸打斷了秦佳人:“姐姐不必說了,姐姐的心思我都知道,好運都是握在自己手裏的,別人誰也靠不住。”

秦佳人還是有些遲疑,卻好似不想卻了羅秀逸的好意,便勉強的點了點頭:“也好。”

秦軒宇給楚筱悠指點了一步,楚筱悠就冷淡的道:“好了,我會了,表哥自去忙自己的吧。”

秦軒宇一雙桃花眼裏滿滿都是笑意,仿佛有着無盡的耐心和溫暖。

曾幾何時,她有多迷戀這一雙眼,現在就有多憎恨。

秦軒宇為這一臉的冷淡,卻要忙前忙後。

蓮兒淡淡的又和小甜道:“越發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绮畫冷冷的看了過來,蓮兒和小甜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等到四月二十六日,整個秦侯府的女眷幾乎都出了門,馬車家丁仆婦,站滿了整條街,楚筱悠雖然跟了老太太一個馬車,但她也有自己的馬車。

秦佳人和羅秀逸幾個站在二門的地方等着自己的丫頭打點東西,就瞧見楚筱悠的劉媽媽帶着香草,绮畫,珊瑚和白芝幾個進進出出的拿了好幾趟,大的坐墊褥子,小的茶杯茶壺什麽都有,簡直如搬家一樣。

羅秀逸順手把绮畫拉到了跟前,笑着道:“這都是你們小姐的?”

“是呀。”绮畫道:“姑娘們瞧瞧,這麽多的東西,真是叫我們不好意思,不知道還當我們多張揚一般。”

秦佳怡不悅的道:“可不就是張揚!”

绮畫因為楚筱悠待她冷淡,心裏早裝了一肚子的氣,聽見有人說,就接着道:“姑娘們不知道,我們小姐可嬌貴着呢,帕子從來不用到第二日,一雙新襪子也只一次,那首飾能裝一箱子,好多連用都沒用過一次,您說,如今寄居親戚家裏,總該收斂一些,叫別人看見了不知道要生多少閑話。”

總算有人也很不喜歡楚筱悠。

羅秀逸拉着绮畫的手,嘆息着道:“我瞧着楚妹妹那裏也就你是個明白人,我心裏也最愛重你。”

绮畫有種遇見了知音的感覺,還要說話,劉媽媽站在前面淡淡的看了過來:“還不去侍候小姐!”

绮畫這才閉上了嘴,往裏走去。

秦佳人忍不住感慨:“楚妹妹因為有一個楚表哥,這一份嬌寵,我們羨慕不來。”

正說着,秦軒宇穿着一身大紅箭袖的袍子,頭上束着一頂一頂珍珠的發冠小跑了過來,眉眼含春,笑吟吟的道:“再說什麽這麽熱鬧?”

羅秀逸立刻轉過了身,她正在生秦軒宇的氣,秦軒宇就去纏她。

秦佳人笑着帶着秦佳怡站去了一旁:“我們快走,站在這裏礙眼。”

留下秦佳悅一個,因為薛姨娘住在了老太太的院子裏,使得秦佳悅在這府中受到了大大的排擠。

但她照舊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那邊樓夫人後面跟着樓玉兒,周夫人身旁跟着秦佳茹都走了出來,後面才是老太太帶着楚筱悠出來。

慢悠悠的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總算出了門。

外面馬上則是秦侯府的三個公子,世子秦軒明,二公子秦軒河,三公子秦軒宇,個個容貌上陳,看起來是翩翩少年郎。

楚靖瑜再三确定之後,決定把拜師的目标放在京城中一位無門無派卻也很有名氣的丁懷禮老先生身上,他已經多年沒有收徒弟了,最後一次收徒還是十幾年的事情,徒弟就是當今的皇上和安平王。

雖然老先生沉寂多年,但如果能得老先生的認可,做了他的徒弟,那麽在京城中他的名氣就一定能傳揚出去。畢竟“多年不收徒”和“帝師”的名頭就賺足了話題,足以人盡皆知了。

丁懷禮的宅子在偏僻的外城,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宅子到不小,去敲了門,塞給了門童不少銀子,那門童才期期艾艾的道:“去天一道觀了。”

天一道觀?楚筱悠今天也去了那裏?正好他過去見見師父在見見妹妹,到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誰知道四月二十六號這一天是天一道觀的除塵日,去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太太夫人,小姐公子們。

楚筱悠跟着老太太面帶微笑,大大方方的和所有見面的長輩行禮,幾乎是人人誇贊,卻也得出一個大大的結論,什麽除塵日,分明是約定俗成的相親日!

所以不自覺的,秦佳人這個适婚年紀的大小姐就成了主角,總要被某某太太拉到跟前說兩句。

但秦佳人心裏有事,總是心不在焉,外人不過說兩句,也就丢開了。

老太太倒還好,樓夫人面色卻很不好,冷冷的瞧了秦佳人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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