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雅間的門打開, 裏面臨窗站着一位灰袍的老者,仙風道骨, 轉身看向了楚靖瑜,淡淡的道:“進來吧。”

考先生侯在了外面, 楚靖瑜走了進去, 躬身行禮:“晚輩見過丁先生。”

丁懷禮微微一頓,似乎又很快釋然了,大抵是覺得楚靖瑜能猜出他的身份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他又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郁郁蔥蔥的山林, 鳥兒和野獸就伏在這山林之中,平靜的綠色下卻是洶湧的生命。

因為想要拜會丁懷禮, 所以楚靖瑜之前就做過功課,山野老人正是丁懷禮早年的號, 因此開始的時候他才會願意參加這場比試, 願意用盡全力贏得比賽,因為這場勝利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在京城揚名,更重要的是可以順利的見到丁懷禮,并順利拜師。

“你這少年, 眉宇之間英氣勃勃, 這通身的氣勢到更像一位将士, 看似胸懷坦蕩, 其實大有所求, 你所求為何?”

有時候一個人之所以為高人, 并不僅僅是因為學問這一樣,更多的時候是他們洞察世事的睿智。

就比如這位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丁懷禮先生一般。

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

楚靖瑜坦蕩的道:“人入世若無所求,那就是行屍走肉,白來一遭,學生确實有所求,求的不過是個國富民安。”

他的大氣和坦蕩讓丁懷禮大為側目,時下的讀書人大多過于文弱,所學所想過于單一,他對于這一切的不屑從他的考題中就能看出來,而楚靖瑜這一句國富民安更說進了丁懷禮的心裏。

他的入世又何嘗不是為此?

丁懷禮終于正視了楚靖瑜:“那你便說說,怎麽才算國富民安?”

“國富者,對外叫四海朝拜,萬民稱頌,無外敵敢入侵,無內奸敢作亂,君臣一體,朝綱正統。民安者,老少衣食無憂,老者有人管,幼童有書讀,壯年有活做,上有青天老爺做主,下鄰裏之間互友互愛,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方是國富民安!”

楚靖瑜字字句句清晰堅定,目光深遠又沉着。

丁懷禮忍不住道:“好,好一個四海朝拜,萬民稱頌,說的好!”他面上的清冷退去,目光裏滿是贊賞,慈愛的看着楚靖瑜:“老夫想收你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因為楚靖瑜在比試中的卓越表現也因為他的抱負正好和他志同道合。

楚靖瑜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跪下行禮:“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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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裏忽然響起了嘹亮的鐘聲,仿佛是在為這一刻歡呼一般,這朝代因多了一個楚靖瑜,從今起将拉開別樣的序幕!

比試一完,梅玉幾個就要回去,最後秦佳怡秦佳悅帶着秦佳茹和宋無雙先走了,惠安郡主則自告奮勇的留下來陪楚筱悠等楚靖瑜,她們站在二層的走道裏,瞧着門外站着的考先生,惠安郡主好像比楚筱悠還要緊張一樣:“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把丁先生的筆記給你哥哥?”

“我哥哥向來厲害,到時候他願意不願意只怕都要給我哥哥的。”

惠安郡主又忍不住微笑起來,不知道怎麽好像又有些緊張,對着楚筱悠道:“你瞧我的打扮沒什麽不妥麽?”

朱紅的頭花,赤金的項鏈,鵝黃的裙衫,看上去十分俏麗。

楚筱悠笑着道:“很美。”

惠安郡主又自顧自的紅了臉。

兩個人正在說話,忽的聽的有人道:“楚小姐別來無恙呀!”

楚筱悠猛的轉身就看見了一身亮藍色袍子的劉起挑着嘴角冷冷的看着她,他身後還站着滿目陰沉的江林。

真是流年不利。

惠安郡主和劉起是正兒八經的堂姐弟,行了禮打招呼,笑吟吟的道:“二皇子認識我這個妹妹?”

劉起并不看惠安郡主,只盯着楚筱悠,看她白皙的面頰似乎又圓潤了幾分,那一雙烏亮的眼卻并不看他,只落向別處,好像和他是陌路的人一般。

劉起心裏一下子起了火,大步走到楚筱悠跟前,咬牙切齒的道:“為什麽不看我?怎麽貴人多忘事?已經忘了我麽?”

楚筱悠真想要狠狠的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扇上一耳光,為什麽總要糾纏她?她才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而已,難不成真的是戀童癖?

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氣,裝作惶恐無助的樣子,躲到了惠安郡主的身後,抓着惠安郡主的手,帶着哭腔道:“姐姐救我!”

她蒼白着一張臉,大眼裏是将落未落的眼淚,看上去嬌弱可憐,惠安郡主大為心疼,轉頭皺眉看向劉起:“二皇子殿下這是什麽意思?真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欺負一個小孩子?”

因為安平王是皇上唯一的一母弟弟,惠安郡主的地位也舉重若輕。

劉起抓不到楚筱悠,看躲在惠安郡主身後的楚筱悠雖然看上去可憐,但那眼裏分明是狡黠的光,猶如一只小狐貍一般,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逗弄他,劉起氣的滿面通紅:“這事情不要你管,你叫她出來告訴我,到底認不認得我?”

簡直莫名其妙。

江林抱着胸靠着柱子站在外面,嘴角是淡漠的笑意,好像是在看笑話一樣。

屋門嘎吱一聲開了,楚靖瑜走了出來,瞧着楚筱悠道:“過來。”

楚筱悠立刻高興的奔了過去:“哥哥。”

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惠安郡主忽的紅了臉,扭扭捏捏的站在那裏。

楚筱悠又笑着把惠安郡主拉了過去:“哥哥,這是惠安郡主,剛才多虧了惠安郡主的。”

楚靖瑜溫和的向惠安郡主行禮,又道了謝,因為站的近了那種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惠安郡主覺得暈頭轉向的,她軟綿綿的道:“不必多禮,我也很喜歡筱悠妹妹。”

劉起不死心的追了過來,楚筱悠拉着惠安郡主站在了楚靖瑜的身後。

楚靖瑜冷冷的看向劉起,渾身的氣勢如出鞘的劍一般鋒利:“二皇子有事?”

上一次的正面交鋒,一點優勢都沒有占到。

劉起瞪眼看着楚靖瑜。

江林收了臉上的笑,走了過來,把劉起擋在了身後,淡淡的朝着楚靖瑜:“還沒有恭喜楚兄。”

“多謝。”

話不多說,轉身離開。

劉起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低沉的道:“為什麽走?”

江林冷淡的看着劉起:“楚靖瑜寶貝他的妹妹,要是叫他下了殺手,我未必保的住二皇子。”他忽的又邪魅的一笑:“若是二皇子實在心裏煎熬,臣幫二皇子找個機會在把楚筱悠綁進宮裏去。”

劉起暴跳如雷:“胡說八道,誰煎熬了!”他說着快步離開了酒家。

楚靖瑜轉身打量了楚筱悠,又向惠安郡主道了謝。

丁懷禮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楚靖瑜介紹之後,楚筱悠和惠安郡主都忙見了禮。

楚靖瑜叫楚筱悠在這裏等一等,他一會在回來送楚筱悠回去,然後才和丁懷禮下了樓。

惠安郡主羨慕的看着楚筱悠:“你哥哥對你真好!”

楚筱悠很自豪:“是呀!別人都這麽說!”

又把惠安郡主逗笑了:“開始的時候見你柔弱文靜,現在看你也是一肚子的壞水,牙尖嘴利的,可見都是叫你哥哥寵壞了。”

楚筱悠搖晃着自己的小腦袋,頭上的珍珠流蘇也跟着晃動出柔和的光:“是呀,我有哥哥,哥哥又願意寵我,別人也羨慕不去。”

兩個人都笑起來。

原來丁懷禮是向衆人宣告了收楚靖瑜為徒的消息。

站在樓上的楚筱悠和惠安郡主高興的像是自己得了多大的好處一把,手拉手跳了起來。

下面的學子一片嘩然。

羅雲飛差點摔了一個茶碗。

從今日起他羅雲飛在京中才子第一位的名頭就被人奪走了!

楚靖瑜告別了丁懷禮,送了楚筱悠和惠安郡主回天一道觀,一路上不過說些山林間的趣事,惠安郡主和楚筱悠笑了一路,開始時候的緊張也蕩然無存,只覺得非常高興。

老太太坐在上首,樓夫人坐在下面,羅秀逸和秦佳人跪在下面,羅秀逸看上去還是大大方方的樣子,若是尋常也就罷了,現在這個時候看上去卻很滑稽可笑,她不卑不亢的張嘴道:“我是帶着姐姐去找我哥哥的,誰知道走錯了……”

“夠了!”老夫人不說話,樓夫人先呵斥了一聲:“是怎麽樣,我們看的一清二楚,私會男子是你們該做的事情麽?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樓夫人很少這麽大聲說過話,這次顯然也是氣壞了。

她喘息了幾口,冷冷的看向兩個人:“說,到底是誰的主意?”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秦佳人有些心不在焉,而羅秀逸是沒有膽子說出實情,要是被人知道真實的過程,那麽她在這侯府之中怎麽過下去?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堅決的擡頭道:“都是我的錯,姨媽要罰就罰我吧,和姐姐沒有關系!”

雖然是在認錯,但這種态度和語氣叫人覺得她不過是義氣,想為秦佳人扛下所有的罪責,而實際上并不是她做了什麽。

果然她這樣的表現讓樓夫人看向她的目光軟和了兩分。

誰知道如玉忽然開了口,冷冷的指着羅秀逸:“都是表小姐撺掇的,我們小姐根本沒有想過要做這種事情,是表小姐說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能任由擺布,今天小姐本來都不想去了,但是表小姐不行,非要叫我們小姐去,現在看,表小姐分明就是意圖不軌,想毀了我們小姐!”

這一聲聲的,大大出乎了衆人的意料,羅秀逸的臉色猛然變的難看起來,而沉默的秦佳人似乎也在默認這一切。

有不只事的小丫頭忽然從外面跑了進來,興高采烈的道:“山野酒家文人學子比試,表公子不但得了第一,那個什麽丁老先生還收了表公子做徒弟!”

羅秀逸眼裏露出希冀的光:“我哥哥贏了?”

若是她哥哥贏了,那麽或許她眼前的事情會沒有那麽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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