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徹底傻眼
第78章 徹底傻眼
雖然事情發生在自己面前, 但柳雲湄倒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因為顧景曜太過強勢非要把溫鸾帶走，她也是無可奈何。所以柳雲湄去行宮求見太後的時候，雖然忐忑, 但卻也不至于慌張到了極點。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 太後娘娘竟然一連三日都未曾接見她。這讓柳雲湄徹底慌了神, 偏偏誠郡王這些日子又去了鷺洲辦事并未在府中，所以她連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無奈之下, 柳雲湄只好又到了行宮求見。這一回, 總算見着了人，只是并不是蘇太後，而是王婉。
“先回府上再說吧。”王婉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她細嫩如蔥尖的手在太陽穴上揉了揉，才對着柳雲湄開口。
從前王婉還能喚自己一句王妃，可今日卻連稱謂都沒有了, 這讓柳雲湄愈發不滿。她覺得王婉未免太過托大了，一日比一日不拿自己當回事。柳雲湄想了想，還是覺得做人不能太軟弱，得有些脾氣才行。于是她咳了咳，站在王婉的馬車前道：“臣妾再不濟也是郡王爺的側妃, 王妃對臣妾未免太過苛待, 難道當臣妾是奴才不成？”
王婉本就疲憊, 此刻聽了這話更覺得頭痛。她微微側眸, 發髻間埋在的東珠圓潤閃亮，恰如她此刻端莊恬淡的妝容。“你若還在意顏面, 就別在這裏胡鬧。否則惹惱了太後娘娘，只怕你會丢了側妃之位, 到那時，可就真的連奴才都不如了。”
柳雲湄雖然覺得這話有些慌張，但看着王婉不似作假的神情，心中不免還是怦怦亂跳。“王妃這話，這話我聽不明白……”她壓低聲音說道。
王婉冷冰冰瞥了她了一眼，修長的手指倏地從轎簾上放下，漠然道：“回府！”
“雲妃……”雪珠有些惱火，咬着嘴唇拽了拽柳雲湄的袖口。
“行了。”柳雲湄煩躁地跺了跺腳。“回去再說。我倒要看看到底怎麽回事。今天要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去找郡王爺給我做主。好歹我是獻過名單的人，對王府多大的功勞，她算個什麽東西，這般拿我不當人看！”
雪珠點點頭，伺候柳雲湄上了另一架馬車，随後便緊跟着王婉入了她的寝殿。這是柳雲湄頭一次進入王婉的寝殿。來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屋子還算不錯，光是誠郡王賞的珍寶也有數十樣，連多寶閣都擺不下。然而，今日進了這裏，她才知道真正的富麗堂皇是什麽樣子。更要緊的是，這裏有好幾樣東西她都曾在蘇太後那見過。由此看來，這蘇太後還是更偏疼這個王婉。
柳雲湄恨得直咬牙，又觑着王婉的臉色陰沉沉的，更不敢較這個真，只能僵着身子候在那。王婉顯然也累壞了，一口氣洗了臉卸去鉛華，又足足喝了兩盞熱茶，才總算擡起眼皮看着柳雲湄。
“太後娘娘生你的氣了。”王婉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任由小丫鬟拿着艾草軟錘輕輕捶打着小腿。
“此事雖說是臣妾辦事不利，但也不能全怪臣妾。是顧景曜他不顧太後懿旨，衆目睽睽之下救走了溫鸾……”
“行了。”王婉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還以為太後娘娘是因為這點小事生你的氣？”
“那，那還有旁的事？”柳雲湄想不明白。
王婉沒吭聲，慢悠悠地從手邊端起茶盞，任由氤氲的茶香籠罩了她雪白的面容。柳雲湄見此場景，心裏愈發不滿，面上卻少不得垂下頭來讨饒。“臣妾自知愚鈍，所以從前若有得罪王妃的地方，還望您原諒。往後，往後臣妾定當唯您馬首是瞻，絕不敢再惹是生非。”
“行了，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王婉打斷了柳雲湄口是心非的話，蹙起柳葉眉道：“反正這件事不是我告訴你，也會有旁人告訴你。我之所以對你說，是因為想讓你想想挽救的辦法。”
“這，王妃，到底是什麽事讓太後娘娘這麽生氣？”
“還不是那個顧景曜。你父親暗自打探了朝廷中大半文官的把柄，又将這些事記錄成冊。此名冊已經由你之手交到了太後娘娘手裏。太後娘娘借此拿捏了朝廷的大半文官。可誰也沒想到，這些把柄，顧景曜竟然也知道，而且還竟由言官的嘴捅到了陛下那裏。陛下龍顏震怒之下，已經将這些文官全都清洗一遍。如今朝堂上剩下的文官裏，除了一些中立之臣，便都是皇帝的擁趸了。你說母後生不生氣？若不是有寒煙打聽着，母後都要懷疑是你父親故意為之了。”
“父親不是這樣的人。如今父親處處都為郡王爺着想。”柳雲湄趕緊辯白道。
“我知道，母後也知道，否則你父親還能好好活着？只是這件事到底不對勁，也不知那顧景曜是怎麽拿到那麽多把柄的。就連戶部那邊的趙大人幼年曾活活打死鄰人家中的惡犬都知道。”
“這，這麽說，父親那張名單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寒冬臘月，柳雲湄感受到飕飕的冷風直往脖子裏鑽。她多希望王婉能否定自己，然而在希冀的目光下，王婉還是點了點頭。
“不錯，母後已經将你和柳夫子視作一着敗棋了。今日若不是我攔着，母後都要派人把你攆出行宮了。”
事已至此，柳雲湄才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她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連手指都漸漸無力起來。“這，這麽說，那些言官全都不中用了。”
“是的，不中用了。”王婉随口敷衍一句，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細細念叨着。“母後今日說是有人洩露了這張名單。可回來的路上我細細想了想，總覺得不至于。畢竟，母後用人一向警醒，很少會輕易相信什麽人。所以，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顧景曜在柳府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過這本名冊……寒煙又說你父親看得緊，從不允許有人帶着書本或是拿着什麽東西走出他的書房。這樣看來，或許顧景曜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了……而後，他又暗地裏留神，借着在大理寺當差的機會四處搜查……這樣說來，他竟是早早就開始留神這些事的！怪不得，怪不得……”
柳雲湄的腦子根本沒有王婉的話快。她随着王婉的思路想了又想，還是覺得顧景曜不可能有這樣的心機，怎麽可能在做大理寺卿的時候就料到這些事，就開始算計這些事。可細細想來，也只有大理寺卿能擁有大盛最好的暗線，才能将這些事一一查明。
“好些人交不起束脩之費，父親便讓他們講自己的過往經歷，用那些故事抵束脩。這些經歷越不堪，父親便越喜歡……就這樣，他掌握了一個又一個的秘密。再後來，那些官員幹脆視父親為知心，有些事忍不住了，就去找父親談一談……”柳雲湄吶吶回憶着，語氣蕭索道：“我記得有幾次，顧景曜為那些人引路……有時，他甚至甘心替他們端茶倒水。原來他早在那個時候，就覺察到了父親的心思，就開始防着父親了。”
“別再提那些事了。顧景曜這件事辦完，你父親的名聲已經盡毀了。如今人人都說，你父親收了一群人中渣滓為徒。由此可見你父親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更別提為人師表這種場面話了。”王婉再次打斷了柳雲湄的話。
用如遭雷擊來形容此刻的柳雲湄而言最合适不過了。她怎麽也沒想到，不過幾日之間，自己所仰仗的長處便被顧景曜毀得七七八八。那麽，如今她還剩什麽呢，連父親的名聲都沒有了。
緊接着，王婉仿佛看熱鬧不怕事大一般，又往柳雲湄的身上澆了一盆冷水。“聽說顧景曜面見陛下之前曾親自去見過柳夫子？怎麽柳夫子也沒看出顧景曜早有計謀在心？還是說你又刻意往府中傳話，要柳夫子不準給顧景曜面子。”
不得不承認，王婉一猜一個準。面如土色的柳雲湄沉沉地點了點頭。是的，她的确猜到了顧景曜可能去自己的府上為溫鸾求情，所以她特意往府上捎了話，告訴父母親不必在意顧景曜。
“我，我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陰謀……”
“也說不上陰謀，只是母後将溫鸾調到身邊這件事到底有些倉促了，多多少少還是觸到了顧景曜的逆鱗，惹得他做事冒進，頗有些不計後果的意思。”
“不錯，他是瘋了，他是不計後果。”柳雲湄忍住心中對溫鸾的嫉妒，惡狠狠道：“可他顧景曜也不會有好下場。他擅闖內宮，帶走母後身邊的女官，如此不把母後放在眼裏，簡直可惡！”
“是的。”王婉贊同了柳雲湄的話，但眼底卻并沒有高興的意思。“母後今天也跟陛下說了此事，陛下做事更是決絕，幹脆叫來了諸多言官文臣議論此事。”
柳雲湄聽到這裏，方才湧上心頭的欣喜頓時化作虛無。“言官文臣……全都被換成了陛下的人手……”
“沒錯。”王婉幹脆地點了點頭。“所以沒有一個人幫母後說話！他們衆口一致，皆說顧景曜此舉是為了內宮安危。太後說既然如此，想必已經查明了事情與溫鸾有關，就問該如何治罪于她。結果那群文臣又偏向顧景曜，竟說便罰那溫氏再也不許入宮。呵呵，這哪裏是罰，分明是賞！”
“……”柳雲湄徹底傻眼了。
這會，王婉也看明白了。柳雲湄現在，算是一點翻身的本事都沒有了。往後，就看郡王爺願不願意施舍些情意給這個女人了。
“好了，我也累了，你先出去吧。”王婉對柳雲湄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而柳雲湄，則緊緊依靠在雪珠的身上，慌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