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球居

第16章 球居

“鼓生！！”阿如憤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前面的人腳步頓住，但是沒有回頭。

“你收手吧。”阿如說。

他跪在地上，藍胖魚的腦袋輕輕地搭在自己大腿處，此刻阿如的臉龐上挂着兩行淚，他咬牙切齒：“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就把他們放了。”

鼓生手指繞着自己的卷發，笑意盈盈：“祭祀是代替亞特蘭蒂斯的所有居民給海神賠罪。哥哥，你阻止不了我的。”

“可是他們都是男的！”

鼓生淡淡：“不試試怎麽知道？ ”

“哥哥你不讓庸城的人到亞特蘭蒂斯來，沒有了祭品，儀式遲遲不能展開。現在好不容易抓到兩個活的，你要我放了？”

鼓生嗤笑：“哥哥，你真天真。”

“我會想辦法的，不用你操心了。”鼓生擺擺手，他往前走，幾個小醜就押着窦章和範書遇跟上去。

範書遇下意識地用餘光打量着自己身邊的窦章，他眼眸低垂着，沒什麽表情。

鼓生讓小醜蒙住了窦章和範書遇的眼睛，在全黑的視角裏，範書遇的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腿套裏的兩把槍都被鼓生摸走。

“你們兩個老實點就能少吃點苦。”

鼓生的聲音漸行漸遠，範書遇被小醜們牽着，他感覺自己坐上了什麽東西，緊接着狂風呼嘯，範書遇眼前一片漆黑，大概二十來分鐘後，他聽到轟隆隆的聲音，自己在降落。

範書遇又被小醜們拉起身，他暈頭轉向地被引領着朝前走，耳朵裏捕捉到了微微的電流聲。

當範書遇感覺自己直直地走了幾十步路後，他眼前一亮，視線模糊了兩秒，才恢複清明。

“歡迎。”鼓生雙手被在身後，轉身朝他們笑。

“這是哪兒？”範書遇問。

他入目所及的是一棟龐大的建築，球形，很封閉，連窗戶都沒有，看起來更像個軍事秘密基地。

但鼓生說：“這是我家。”

範書遇眸光微閃，有些不解。

他注意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已經在亞特蘭蒂斯的防護層附近，也就是說這裏是邊界。

而範書遇回頭看了一眼，他剛才走過的路空空蕩蕩，只有寸草不生的土壤，更遠，幾個小醜排列，呈直線狀，站在地平線處。

然後範書遇就大概知道了滋滋聲的來源，在入口的地方有巨大的電流層，一直蔓延到穹頂。

這應該是鼓生制作的防禦系統，他不想讓外人進入。

“我會讓你們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夜裏進行祭祀儀式。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衣服，量身打造的。”

鼓生眯着眼睛看向範書遇，他笑意很深，“等會兒你試一試。”

“什麽衣服？”範書遇警惕。

鼓生揚眉：“當然是跳海神舞的時候要穿的海裙。”

“我需要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來共舞。”鼓生說。

範書遇聞言不可思議地微張瞳孔，“.......你瘋了？”

“我不是女人。”

鼓生：“沒關系，我們試一試。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範書遇：“可是你之前就已經用兩個男人試過了。失敗了，不是嗎？”

他這話一說出口，鼓生的表情就陰沉下來，“他透露了多少？”

但是很快鼓生就露出無所謂的表情：“沒關系，你們知道了也好，我需要你們配合我。”

“之前的男人沒試過男扮女裝。”鼓生緊了緊自己雙手的手套，他擡眸的時候眼裏有近乎病态的光，“海神會原諒我的。我找不到合适的祭品了，只能委屈一下。”

“今天好好休息。”鼓生看着範書遇和窦章，“我帶你們去房間。稍後我會讓部下給你們送錄像，照着錄像學，必須學會。”

範書遇：“要是我不跳呢？”

“很遺憾，那你會死。窦章也會死。”

“..........”

鼓生帶着兩人來到那個球形建築前，這棟樓很高，很龐大，範書遇擡頭甚至看不到頂，兩邊的牆寬闊蔓延着，仿佛張開擁抱在歡迎他。

鼓生在門口處進行了人臉識別，很快，大門就自動打開，他們走了進去。

奇怪的是，範書遇跟着鼓生穿過很長的走廊才到達大廳，他發現這棟建築明明龐大恢弘，裏面的空間卻很小。

甚至可以用擁擠來形容。

整個球形體給人一種壓抑感，範書遇總覺得有些耳鳴，在逼仄的空間內，範書遇皺眉打量四周，這房子有兩層樓，一層的客廳中央擺着沙發和茶幾，牆壁上有電子大屏，屏風後面有操控臺。

很簡陋，一點都不像一個中心指揮官該住的地方。

範書遇還以為進來以後會看到滿地的水晶，結果他擡頭，發現整個客廳甚至只有一盞壁燈。

很壓抑。

範書遇無法形容這是什麽感覺。

他仿佛被丢進海裏，被黑暗裹挾，被壓強搓得喘不過氣。而且心跳莫名加速，有失重感，雙腳虛浮着，走起路都有些晃。

這棟建築太詭異了。範書遇提高戒備，他不動聲色。

鼓生居然能住在這樣的地方。

“帶他們去樓上的兩個空房間。”鼓生的聲音傳來，他似乎有點疲憊，手揉了揉太陽穴。

兩個小醜同手同腳地走到範書遇和窦章身邊，範書遇這才意識到，一路上窦章都沒開口說話。

他又用餘光瞥着窦章，窦章卻突然看了過來！

範書遇心跳驟停一秒，被抓包的緊張感轉瞬即逝，他面上鎮定自若。

對方從目睹藍胖魚的死後，就一直保持沉默。

在範書遇的印象裏，窦章的脾氣确實如此。

但是絕不僅僅如此。

範書遇沒吭聲，他和窦章又被小醜給分開，兩人分別被關到了不同的房間內。

範書遇甚至能聞到空氣裏的甲醛味。

他嚴重懷疑鼓生留下來的這兩個房間是專門用來招待祭品的，房間內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蒲團能當坐墊。

範書遇雙手被手铐束縛着，他順着牆壁坐下，雙腿盤好，慢慢地閉上眼睛休息。

小醜碰了碰自己的紅鼻子，看了範書遇一眼後就帶上門。門口，它的聲音響起：“主人，已經把客人安排好了。”

客人？

範書遇在心裏冷笑了一下。

他仍然閉着眼睛，靠在牆壁處。範書遇感覺這個房間好像沒有安裝電子眼。

可能鼓生知道凡是被帶進來的人都不可能輕易逃出去，所以也沒花功夫在這上頭。

但對範書遇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機會。

他用同樣的辦法在撬手铐，牙簽鈍機關百試百靈，範書遇後背的動作沒停，面上看起來卻是在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的流逝對範書遇來說已經沒了準确的概念，他默默地計算着自己到底戳了多少下。

漫長的寂靜裏，範書遇更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感，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建築會給他強烈的異樣感。

很快，輕微的“咔噠”聲響起，手铐落了地。

範書遇擰了擰手腕，他皮膚很白，手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見。

範書遇站起身，他走路沒有聲響，像幽靈。為了保證安全，範書遇靠近門的時候，探着腦袋，側耳仔細聽。

外面的走廊沒動靜。

那種翻湧的異樣又壓在範書遇心頭，他腦門嗡嗡作響，太陽穴突突跳了下，有些疼。

範書遇蹙眉，隽秀又冷厲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解，但他把心頭的疑惑摁下，伸手擰了擰門把手。

又是無聲無息地，範書遇只開了條門縫，他用一只眼睛往外窺視。

很安靜，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留在這是死，出去也是死。

範書遇沒猶豫，拉開門，貼着牆慢慢地移動。

他來的時候其實就觀察到二樓有五個房間，走廊分為兩側。

他和窦章在東西兩個角落，鼓生的卧室好像在對面的正中央，而對面的東西處也各有兩個房間。

範書遇小步地挪動，他注意到前面的門縫底下透出來光。

可能是鼓生在裏面？範書遇垂眸，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響，他繞開那扇門，卻在轉角的地方看到，對面西側的房間昏暗一片，門，沒關。

這房子沒有任何窗戶，範書遇要走只能從大門溜，他冒死一搏，心裏默念富貴險中求後，跨了一步。

他餘光看到，西側房間似乎有什麽東西。

範書遇一驚。他靠在牆壁處，側耳又聽。

沒有聲音。

然而腳步聲卻從樓梯處傳來！

隐隐約約間，範書遇看到小醜的紅鼻子在昏黑的樓道內晃了晃。範書遇沒想到他正好遇到小醜巡查，情急之下範書遇閃進了那個開着門的黑房間內！

他躲在黑暗裏，不到十秒，小醜肥胖的身影就從門前穿過，範書遇眼疾手快朝前，一把拎着小醜的後衣領，他用手铐的銳處一抹。

小醜的身體緩緩癱倒，悄無聲息地，範書遇就幹掉了它。

殺人如麻，不近人情，心狠手辣。

範書遇聽多了這樣的評價。

他不置可否。

範書遇捂着小醜嘴巴的手一松，把它拽進了昏黑的房間內。

下一秒，範書遇動作一僵。

堅硬的東西抵着他的腰椎骨。範書遇剛要回頭，鼓生就笑了：

“厲害啊。”

而範書遇開始冒冷汗。但...不是因為他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敵人，而是因為範書遇看到原本昏暗的房間內亮起一抹綠色的幽光，壁燈在頭頂燃燒着。

它照亮了房間左側的一面牆。

範書遇看到那一整面牆上....都是眼睛。

五顏六色的，

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