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只羊

第27章 二十七只羊

前一天晚上祁漾和陸京遲看電影看到淩晨一點, 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周五沒課,祁漾游神一樣在客廳裏晃的時候,接到了他媽媽周初會女士的視頻通話。

他親愛的媽活潑開朗為人熱情, 很懂一些說話的藝術。

“大寶,加一說你腳受傷了, 怎麽樣了?嚴重嗎?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連我也瞞着,咱倆什麽關系, 跟媽媽還這麽見外。”

祁漾撐着沙發一瘸一拐的轉圈:“周初會女士, 我是你兒子, 不是你哥們,請你說話的時候保持一下對兒子應該有的語氣和态度。”

“還有,別叫我大寶, 我早就成年了。”

視頻裏的女人四十多歲, 眼角眉梢之間和祁漾很像,她笑得燦爛,就連眼尾漾起的皺紋也顯得可親可愛。

周初會啧啧啧:“你們男人就是心狠, 小時候不叫你大寶你還哇哇哭, 現在說不讓叫不讓叫,還是我的二寶好。”

祁漾:“……”

他随口道:“我腳沒事,你別擔心,你家二寶最近好好上課了吧?沒逃課去漫展玩吧?”

他們嘴裏的二寶是祁漾的妹妹, 大名祁漸,今年十七, 準高三在讀, 最大的愛好就是逃課去漫展, 抓都抓不住。

周初會一聽這話就沒聲了。

恰好這時陸京遲拎着藥走來:“上藥吧。”

周初會很敏銳的抓住重點:“誰在你旁邊?你背着我談戀愛了是不是?”

祁漾無語:“沒有!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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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會已經開始支棱着試圖和陸京遲打招呼了,陸京遲腳步一頓, 說了聲:“阿姨好。”

周初會笑眯眯的說:“好好好,你和大寶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你們現在是在同居嗎?同居多久了?”

祁漾兩眼一黑,偶然鏡頭一轉祁漾看到了他那位默不作聲的親愛的爸,趕緊叫了聲:“祁明亭!!!”

周初會:“他在忙呢,你別管他,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

祁漾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畫面,警覺道:“忙什麽?”

周初會不吭聲。

祁漾:“祁漸也在是不是?”

周初會:“二寶這次是請了假的,不是逃課。”

祁漾就知道。

聽筒裏傳來祁漸的聲音:“爸爸爸你在這再寫幾筆,這太空了。”

周初會:“二寶這次是主辦方邀請去的,cos一個拟人古建,你爸給她c服上寫字呢。”

祁漾一個頭兩個大,十分認真的說:“周初會女士,祁明亭教授,還有祁漸老師,我請問誰記得明年六月要高考?沒一個上心的是吧?”

角落裏的祁漸舉手:“我記得!我記得!哥你放心!我記得!”她噔噔噔跑來周初會的鏡頭前:“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明年有我在,江大天體物理所有人都是弟弟。”

祁漾:“……”

他旁邊還站着位天體物理的學科瑰寶,一個電話就成弟弟了。

祁漾也不打算再和家裏聊什麽,說道:“我腳沒事,你們別聽秦加一瞎誇張,你去漫展注意安全,別太晚了。”

祁漸比了個OK的手勢:“No problem!”

祁漾挂掉電話的時候頭還嗡嗡作響,手機上祁漸又給他發了條消息。

帥哥:哥,馬上就是你生日了,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神秘驚喜大禮。

這個備注叫“帥哥”的人就是祁漸。

祁漾:?

帥哥:[魅惑眨眼]

祁漾被祁漸發的表情包醜到了,拿遠手機打字。

祁漾:你最好是驚喜,不然我把你頭擰下來。

有些難聽的話還是得提前說,畢竟這位祁漸老師以前有過不少駭人聽聞的光輝事跡。

帥哥:絕對是驚喜。

祁漾生日在聖誕節前一天,确實近在眼前了,就在下周三,不止祁漸發消息說,秦加一閑聊的時候也提過,問他想怎麽過。

其實祁漾也沒什麽想法,前兩年都是寝室一塊出去聚餐,今年明顯情況特殊,他腳腕扭傷了兩回,好長一段時間對出門都沒什麽太高的興致,而且還得麻煩別人,祁漾不太願意。

周一的時候陸京遲在陳北星那的假條到期了,祁漾雖然還想犯懶,但理智尚存,揮着手和陸京遲說了拜拜。

研究院本來事情就多,尤其現在到了期末,再忙祁漾也能理解。

他一個人在家裏鹹魚,做了點期末作業,然後畫了點稿子,項目組還開了個線上小會,不知不覺就天黑了。

祁漾伸了個懶腰出了房間,下意識問了句:“晚上吃什麽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客廳。

祁漾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就想到一個問題,他今天好像沒問陸京遲晚上還回不回這裏,陸京遲也沒說。

他在客廳轉悠了兩圈,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陸京遲接得很快:“怎麽了?”

“沒什麽。”祁漾斟酌着嘴裏的措辭:“你忙完了嗎?”

祁漾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來,旁邊的邢雅和孟秋周朗三個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眼冒綠光的盯着八卦源。

而陸京遲手裏拿着記號筆,正在辦公室的移動白板前做計算,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式子。

他随手又寫下一長串式子:“快了。”

祁漾又“哦”了聲,他不說話,陸京遲也不挂斷電話,視線看着白板,邊計算邊等。

過了許久,祁漾終于開口又問了句:“那你晚上還回我家嗎?”

邢雅蹭一下瞪大了眼睛,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孟秋。

孟秋差點吐血,急忙道:“聽到了聽到了。”

陸京遲手頓住了。

祁漾:“你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睡覺了,回來的話,我給你留個門?”

陸京遲:“回,大概九點。”

他說完這句話後祁漾就不吭聲了。

陸京遲手上的記號筆也沒再動過。

安靜了會,祁漾:“那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份蘇記的灌湯包,謝謝。”

“嗯。”

兩秒後,通話挂斷了。

邢雅迫不及待探頭過來:“小陸,你和小師弟最近住一起啊?”

陸京遲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簡潔道:“是。”

眼前的白板寫滿了公式,這些數學模型和天量數據的高精密計算容不得一點差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陸京遲從來明白。

他做這樣的工作做了千萬遍,大概是習慣了,所以生活中也很明白一句話最微妙的尺度在哪裏。

明明能有更不引人誤會的說法存在,他偏偏用效率當了擋箭牌,熟悉他的人會覺得,這就是他的說話處事風格。

陸京遲也深知這一點。

只是數據的計算不容差錯,人有時候卻好像……可以有一點私心。

他将手機收回兜裏,再次将注意投向了計算,周朗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着,盯着白板思考了很久。

“如果M值太小,那磁盤溫度不足以點燃中微子輻射,對于中微子主導的吸積流,盤溫函數和h都與吸積率無關。”

周朗也拿了根記號筆:“而且f對中心引擎性能的一般依賴性也是未知的。”

陸京遲眉毛輕輕擡了一下,很快寫了另外一道複雜的式子:“有人在文獻中給出過相應的物理解釋,對不同的伽瑪暴瞬時輻射模型下能譜峰值能量有不同的預測。”

周朗撐着下巴又看了會。

陸京遲的計算沒有中斷,垂眸邊寫邊說:“這種情況下數據是獨立的,噴流的磁化參數也不會随着時間變化而能量耗散。”

周朗皺着眉沉默了好一會,然後突然站了起來:“所以預測的f就有了額外的依賴?”

陸京遲沒說話,看周朗想通了,下一秒擡手很利索的拿板擦擦掉了白板上半部分的內容,又繼續在空白處用記號筆寫完剩下的式子。

他寫式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周朗的視線幾乎跟不上。

其實陸京遲今天已經在白板前算了很久了,他反複的演算推理,式子也反複的走到山窮水盡之處,移動白板前面的框裏裝滿了寫沒墨的記號筆。

他本以為今天算不出來了,但很奇怪,接完祁漾的電話以後,那些反複想了千百遍都沒想通的地方陡然變得明亮。

手裏的記號筆顏色越來越淺,陸京遲的手卻沒停,周朗試圖給他拿一根新的筆,陸京遲只淡淡說了句“不用”。

記號筆果然沒能撐多久,很快就只剩下一丁點淺淡的灰色,幸好陸京遲的計算也接近尾聲,式子寫到白板末端,那些複雜的字母和公式都已經連到了一起,在最後一個數字收尾後,記號筆筆尖在末尾慣性的用力一點。

停了。

陸京遲将筆蓋上随手扔進框裏,最後瞥了一眼結果便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穿外套,只剩周朗邢雅和孟秋三個人圍過去此起彼伏的驚詫。

孟秋推了推眼鏡:“所以這種額外的依賴關系就可以解釋我們觀測到的相關性了。”

邢雅:“大概率是的,因為在這之前的問題都是這種額外的依賴性無法被證明。”

他倆已經把話說完了,周朗也就沒再補充,視線偶然掃過框裏大把用過的記號筆,他突然就想起了白天的時候。

陸京遲今天上午來辦公室沒多久就到了白板前,那時周朗還不知道他想算什麽,因為陸京遲很多前期計算都是直接在大腦裏運算,寫到白板上的東西基本是初步成型的。

所以在其他人眼裏陸京遲上午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站在白板前盯着幾個式子沉默,直到臨近中午時才寫滿了半個白板。

邢雅和孟秋要去吃飯,周朗走的時候也問了陸京遲一句,陸京遲只說讓他們先走,周朗點點頭,結果沒想到他們回來時陸京遲依然是那樣一個姿勢,他撐着下巴垂眸看着白板,甚至沒注意到他們幾次從身邊經過。

周朗心裏些許感慨,随手拍了一下白板發給了陳北星,并附言:該撥款了老陳,記號筆用沒了。

陸京遲拉上外套拉鏈,臨走時想起來,說道:“記號筆走我的私賬。”

周朗笑了聲,揮揮手機:“老陳報銷,工資卡刷爆了還有私房錢。”

陸京遲挑了下眉。

邢雅撐着下巴笑:“學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趕緊走吧小陸,再晚蘇記關門了,小師弟的灌湯包就買不到了。”

陸京遲也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另一邊祁漾挂電話以後就一直趴在沙發上刷手機,他百無聊賴的在各個轉件裏瞎轉悠,時不時看兩眼時間,心裏想怎麽還不到九點。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祁漾半眯着眼睛盯着屏幕,困頓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陸京遲回來的時候不早不遲正好九點。

他知道祁漾家門的密碼,很早的時候送祁漾回家那次就知道了,所以其實他并不需要祁漾特意等着為他留門。

客廳的燈開着,但很昏暗,陸京遲在門口頓了片刻,腳步放輕朝沙發走了過去。

祁漾聽到動靜驚醒了,咕哝了句:“你回來了啊……”

“嗯。”陸京遲将灌湯包放在了桌上。

灌湯包是剛出籠的,與室外入冬的冷氣糾纏過後,包裝袋上氲出了潮濕的水蒸氣。

“晚上沒吃飯?”

祁漾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慢吞吞的眨了下眼,還沒完全醒過來似的,鼻音很重:“沒,等你呢。”

當然準确點來說是,等他的灌湯包。

陸京遲進廚房的空檔,祁漾艱難的從沙發上爬了起來,但也僅僅是起來了,轉個身就趴在了沙發背上,迷迷瞪瞪的小憩。

陸京遲不知道在幹什麽,動靜放得很輕,祁漾聽着聽着聽不到了,很快就意識渙散,差點又睡過去。

“祁漾。”

耳邊好像傳來了一陣聲音。

祁漾再一次強迫自己睜開了眼,他視線輕移,看向陸京遲:“……你晚上也沒吃飯嗎?”

“嗯。”陸京遲嗓音很低:“想和你一起。”

祁漾對上了他的目光,安靜了兩秒,徹底不困了。

這頓晚飯是他們近段時間以來吃得最晚的一次,理由有些微妙,陸京遲不說,祁漾也不提。

吃完晚飯後陸京遲就去洗澡了,祁漾其實還有點話想問,但沒來得及,他也就回房間去了,等聽到客廳再有動靜的時候他才趿拉着拖鞋到門口。

他撐着門框看過去。

陸京遲穿了件灰色的寬松T恤,黑發微潮,有些不太聽話的水珠順着發尖滾落,打濕了T恤,他頸間挂着一條毛巾,正不緊不慢的擦着頭發。

陸京遲皮膚冷白,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梭時,像柄倒折的白玉扇骨。

祁漾開口問道:“陸京遲,你這周有什麽打算嗎?”

他問得委婉,其實就是變相的想知道,明天、後天、大後天,陸京遲還來不來。

陸京遲擡起頭,片刻後,他問:“你指哪方面?”

祁漾一時間沒整理好措辭,沉默了。

陸京遲走了過來。

“如果你問的是研究院的安排,那暫時還沒有。”

祁漾擡眼。

陸京遲站在他面前,幾乎擋住了整個門口,他下意識想退一步。

“如果你問的是其他……”

祁漾連忙道:“我問其他。”

陸京遲也撐住了門框,垂眸問:“其他是什麽?”

他們之間的空氣又凝固了。

祁漾眨了下眼,然後突然伸手抵住陸京遲的肩膀:“你都快把我擠走了陸京遲,你往後點……我就是想問你明天還來我這住嗎?”

“我腳腕其實好很多了,除了不能用力以外其他都沒事,我本來想如果你研究院那邊太忙的話直接住學校更方便,我自己在家完全沒問題,不過如果你研究院不忙……我作為好朋友還是很歡迎你借住的,以前秦加一沒事也經常來住幾天,我都習慣了,一個人也怪無聊的。”

祁漾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話,見陸京遲沒動靜,又拍了拍他肩膀:“發什麽呆啊?”

陸京遲沒說話,許久才道:“嗯。”

祁漾:“那……晚安?”

陸京遲:“晚安。”

關上門後,祁漾背靠在門板上,沉默了好一會才松了口氣。

第二天下午秦加一上完課給祁漾呼了個電話,因為周三就是祁漾生日,所以秦加一來問他什麽計劃。

祁漾能有什麽計劃,他一邊畫稿一邊随口道:“都行啊,你們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回頭我報銷。”

秦加一:“這麽大方?”

“不要?不要算了,我收回。”

“別啊,哥們一年就蹭你這一頓壽星飯。”秦加一:“你腳好點了沒?”

祁漾瞥了眼自己的腳:“好多了,不能說健步如飛,也可以說,半身不遂。”

秦加一:“……”

到底誰教祁漾這麽說話的。

“得,那咱也別出去了,我喊老紀他們來你家聚吧,陸哥在你那吧?”

祁漾又朝客廳看了眼,發現陸京遲坐在沙發上,手肘撐着膝蓋,正拿着iPad看文獻,右耳還塞着個耳機。

他說:“在,你們幾點過來?”

秦加一:“晚點吧,老紀他們五點多才下課,下課了我們去買點食材,過去怎麽說也得六點以後。”

“哦對喝酒吧羊?沒吃頭孢吧?”

祁漾:“喝,你買吧。”

秦加一領了命,說了句OK就挂了電話。

秦加一紀允他們是晚上快八點的時候來的,他們來之前祁漾和周初會通了會視頻。

上次周初會通話好像是為了問他腳傷的事,雖然沒問幾句,但應該是吧,而這次通話周初會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為了問陸京遲。

問陸京遲叫什麽名字,問陸京遲多大了,問陸京遲哪裏人,問陸京遲學什麽專業,還問陸京遲是不是他男朋友。

陸京遲也耐心,居然全都回答了一遍,除了最後一個問題,因為周初會問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手機已經被祁漾搶走了。

祁漾:“周初會女士,這個世界上除了男同女同還有異性戀,不是任何一個和你兒子關系好的男性就是你兒子的男朋友好不好?你怎麽不問秦加一是不是你兒子男朋友?”

周初會:“那有什麽好問的,加一一看就不喜歡男的。”

祁漾:“???”

所以陸京遲看起來像是會喜歡男人的人???

他不再和周初會閑扯淡,在周初會說了第n遍要加陸京遲的微信以後,他說道:“你自己問他吧好吧?下次你倆單獨聊,別給我打電話。”

然後周初會高高興興的要了陸京遲的聯系方式就挂了電話。

祁漾撐着臉在一邊看着,看陸京遲真的通過了周初會的好友申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媽她說話……有時候不太正常,你多擔待。”

陸京遲低頭打着字,随口回了句:“嗯,阿姨挺有趣的。”

祁漾一時之間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陰陽。

之後秦加一和紀允他們就提着大包小包來了,陸京遲開了門,秦加一已經習慣從祁漾家裏見到陸京遲的身影了,反倒是紀允張臣彥他們吓了一跳。

紀允:“陸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秦加一邊進門邊絮叨:“靠,我沒跟你們說過啊?陸哥在羊羊家都待了七八天了,這段時間都是陸哥照顧羊羊的。”說完還特意強調四個字:“親力親為。”

紀允也發出了和秦加一之前一樣的感嘆:“羊羊和陸哥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你們兩個,背着我們偷偷摸摸的就處上了,不講義氣啊。”

張臣彥在後面笑得很大聲:“完了,加一這下有情敵了。”

祁漾沉默:“……”

算了。

這群人口無遮攔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都聽習慣了。

他随口問了句:“晚上吃什麽?火鍋?”

秦加一:“是啊,總不能我們六個人吃一盤花生米吧。”說這話的時候正好經過沙發,他還俯身嘴賤了一句:“花生米都留給你,別回頭又醉了。”

祁漾死亡凝視他。

秦加一捏着嗓子小聲說:“哥哥,我要吃小狗棉花糖~”

祁漾:“秦加一!”

秦加一還想跑,被祁漾一把勾住脖子拽了回來。

秦加一認慫倒快:“錯了錯了,祁漾哥哥,小的錯了。”

張臣彥笑道:“羊羊小心腳,別壓着了,好不容易快好了。”

紀允:“讓你倆談你倆不談,非得當着我們的面打情罵俏,故意給我們撒狗糧啊?”

他們說笑着提着東西進了廚房。

兩個人還在打鬧,陸京遲視線淡淡的掃過去,在祁漾身上停留了一會,又看向秦加一。

片刻後,他開口:“秦加一。”

秦加一立馬擡頭應聲。

陸京遲繞過沙發朝廚房走:“來幫忙。”

秦加一趕緊起來:“來了!”

而最後進門的林骅還在玄關處換鞋,他是唯一目睹了全程的人。

換完鞋後,他提着一打酒走進來,若有所思的看向陸京遲的背影。

祁漾的生日都是提前一天晚上過,因為秦加一說只有這樣接近十二點時的倒計時才有意義,就這麽過了幾年祁漾也慢慢習慣了。

客廳的火鍋冒着咕嘟的熱氣,秦加一他們邊喝酒邊閑聊,本來是在說林骅和蔣心妍,結果沒說一會話題就拐到了祁漾身上。

對于他和陸京遲這段時間突飛猛進的關系,每個人都産生了十二分的好奇心。

紀允啧啧幾聲:“你倆鐵定背着我們有事。”

祁漾不知道紀允什麽時候和秦加一穿一條褲子了,說出來的話都一模一樣。

祁漾:“能有什麽事啊?我腳腕扭傷陸京遲照顧我也能算事?”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很認真道:“我和陸京遲就是朋友,和你們一樣啊,我這人很公平的,雨露均沾。”

說完他轉頭看陸京遲:“是吧?”

陸京遲恰好也在看他:“嗯。”

祁漾忽略心頭咯噔那一下,繼續悶頭喝酒。

秦加一和紀允都是随口開直男玩笑的人,說的話不能當真,張臣彥是這兩人的捧哏,他倆說啥張臣彥說啥,沒什麽參考價值,而林骅內向有分寸,哪怕喝醉了也不胡說。

何況他和陸京遲本來也沒什麽,大家吵吵鬧鬧開了會玩笑這話題就揭過去了。

秦加一他們今晚拎了不少酒過來,鑒于秦加一說的什麽接近十二點的倒計時才有意義,祁漾都做好喝到淩晨的準備了,結果沒想到剛過十一點,幾個人就都醉醺醺的倒下了,這裏面就包括祁漾。

而且祁漾作為壽星還是第一個倒的。

他抱着啤酒的空易拉罐縮在牆角的凳子上,迷迷糊糊的低着頭小聲嘀咕,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不是撐着頭發呆就是幹脆找了個地方躺下了。

只有陸京遲沒喝多少。

林骅喝得也不算多,雖然腳步亂晃,但意識很清醒。

陸京遲從座位上起身,林骅也站了起來:“我扶他們去休息。”

陸京遲點了下頭。

秦加一已經率先霸占了沙發,四仰八叉的抱着抱枕睡過去了,林骅拖不動他,就把張臣彥和紀允扶回了客房。

再出來時陸京遲正在收拾餐桌,動作十分利索,林骅也沒出聲,默默過去幫忙。

收拾完一切後才問了句:“羊羊他……”

陸京遲俯身把蹲坐在椅子上的人抱起來:“我來吧。”

林骅點頭,連忙讓開位置:“好。”

他站在客廳裏,望着陸京遲抱着祁漾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他有些發怔。

房間的門咔噠一聲開了,陸京遲抱着人進去,轉身時似乎注意到了他,眼皮淡淡的掀了一下,朝他看過來。

林骅心裏一驚,如夢初醒。

咔噠,門又關上了。

房間裏。

祁漾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了個滾,臉朝下埋在枕頭間,嘟哝了幾句什麽。

聲音太小,陸京遲沒聽清。

過了幾秒,大概是喘不上氣,祁漾又翻了個身,滾到了床邊。

“陸京遲……”

“嗯。”

祁漾暈暈的,不太清醒,又叫了句:“陸京遲……”

陸京遲也很有耐心的第二次低聲問道:“怎麽了?”

祁漾還是嘀咕着叫他的名字,半個人都懸在床外邊。

陸京遲俯身把他挪到床中間,拉開被子剛想給他蓋上,祁漾就突然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坐得端端正正,腰板挺得很直。

陸京遲挑了下眉。

祁漾眯着眼睛端坐了一會,慢吞吞的打了個酒嗝,然後很禮貌的掩着嘴,等酒味散了才開始說話:“我喝了……喝了七杯……”

陸京遲糾正他:“九杯半。”

祁漾身體前前後後的晃了幾下,陸京遲在床前護着他,就在祁漾的臉差一點就要栽進陸京遲懷裏的前一秒,他擡起了頭。

房間的燈很亮,就在頭頂上方,刺得祁漾眼睛有點疼,他說:“陸京遲,你在我這……疊了什麽buff嗎……”

眼前的人臉色微醺,醉得很厲害。

“什麽?”

祁漾:“我每次喝醉……都有你。”他比了一根手指在眼前:“每一次。”

陸京遲想了下,順着他道:“有這個可能。”

祁漾眼睛很澀,被燈晃得眼尾發紅,有眼淚溢了出來,他難受的低下了頭,大概實在太暈了,他的頭最終還是沒撐住,咚一下栽進了陸京遲懷裏。

就這樣,陸京遲站着,祁漾臉埋在他懷裏坐着。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

陸京遲心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記着時間,而祁漾大概是睡着了,一動不動的歪着臉,眼眸緊閉。

他視線低垂看着懷裏的人。

頭發蓬蓬的,很柔軟。

陸京遲擡起了手,在空中懸停片刻,然後輕輕落了上去。

一窗之隔的室外夜冷霜重,已然是隆冬的面貌,而且大概是到了節日前夕的緣故,這個點窗外還燈火浮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砰”的一聲,寂靜的靛藍天幕上炸響了一道煙花。

十二點了。

煙火明明滅滅。

陸京遲看着窗外。

……

許久後,他垂下眼眸。

“祁漾,生日快樂。”

煙火持續的時間并不久,大概兩分鐘左右,一切就又歸于平靜,反倒是祁漾,似乎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動了一下:“手機……”

陸京遲:“在身後。”

祁漾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沒聽到,手只管往前伸,雲裏霧裏的扣住了陸京遲的腰,咕哝道:“好細。”

陸京遲安靜了會,并沒有阻止他。

祁漾醉得發昏,不知道又摸去了哪裏。

陸京遲終于動了,俯身把手機拿了起來,遞給懷裏的人。

祁漾手裏突然多了個手機,一時間有些發怔。

陸京遲問:“需要幫忙嗎?”

祁漾好一會似乎才想起自己想幹什麽。

“……想發消息。”

“發給誰?”

祁漾不吭聲了。

陸京遲又問了句:“想給誰發消息?”

祁漾還是沒理他,自顧自低下頭,臉都快鑽進手機裏了,抵着屏幕一頓按。

幾秒後,陸京遲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系統提示:微信II收到兩條信息。

羊睡了:抱到一個人,沒有你身材好。

羊睡了:你身材真好,我真喜歡你,如果不穿衣服的話,就更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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