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津地·離別
津地·離別
張玉津筆直的站在堂內,堂上只有栗老太爺坐着,栗父早早的去了報社。
本來今日也是老太爺慣例教習栗因詩文的時候,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位客人。
不過老太爺年輕時也是在朝廷上臨危不亂的,現在表面上也沒有什麽情感流露。只是慢慢的撫摸着已經泛黃的古籍。
“栗老太爺,晚生前來請罪。”張玉津一來直奔主題,旁邊的仆從遞上來貨禮,而他微微彎着腰,行了禮。
栗老太爺一言不發,也沒有叫起。栗因在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彌漫了全屋。
“圓圓,來了還不見見客人。”栗家的隔間雕刻有花鳥魚蟲,雖然糊有薄紙,但是能透過光來。
“爺爺。”栗因不再糾結,繞開張玉津走到下座的位置。“二叔好。”
“呵,別好了,你這條小命也不夠他兩句問好的。”栗老太爺輕輕放下古籍,再在旁邊的桌上用力一拍。“你自己和他說清楚吧。”
“都是晚輩的錯,是晚輩約束不周。”張玉津把手舉得更周正。“栗小姐,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栗因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眼神望着地面。這件事其實挺尴尬的,栗因之前對張玉津說過随自己心意,結果人家沒過多久就結婚了。
“二叔快起來吧。二叔應該剛到天津,舟車勞頓的很。”栗因是小輩,也沒有接這個茬,只是招呼着他入座。
倒也不是記仇,栗因只想知道原因。畢竟,她昨天做的也不是什麽好事。
“二嬸嬸從北邊來,和我無冤無仇,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張玉津神情難得有些尴尬,不過如果想把這件事做好,說出來龍去脈也是應該的。
“不過是聽了些下人的讒言。”他斟酌着用詞,“對于鐘氏,我并不上心,從成親第二天就去了南地,所以那個孩子是假的。”
栗因點點頭,原來是情感不合,而以前說過“随他心意”的栗因就順理成章的成為出氣筒了。
“圓圓,你爸爸剛才讓你去找他,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栗老太爺适時的讓栗因下去。
行了,也沒什麽事了,昨天晚上栗因就從街邊閑聊的大娘口中得知,說是張家的媳婦張鐘氏被查出來不能生育。
那之前懷孕的說法就成了笑話。雖然這其中是不是天生的還是後宅陰司,誰在乎呢。
栗因搖了搖頭,不在想這件事。她也不必去報社,之前葉星邀請這事已經得到了允許。大概明日就出發了,今天少不得要收拾些行李的。
聽葉星之前說過的信息依稀記得,估計是一個大家族吧,那麽也需要準備不少禮物了。
這是個大活,栗因回到屋裏,拿着銀錢就出門了。
游行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散去,但是聽說捉進去的學生不知道怎麽放出來了,看來栗因的任務是完成了。
心情尚好,天空也放晴了很多,至少不再飛雪了。
葉星的長輩們應該更喜歡古舊的東西,栗因已經從栗老太爺那“勻”來了一副書聖臨摹,雖然不是真跡,但就臨摹程度和印章收藏來說也價值不菲。
平輩的哥哥也就是文房四寶,姐姐們買些發飾應該不會錯。
“栗因!”
怎麽出門就遇到熟人,栗因準備好微笑轉身。
是奔跑的周臨。
“周臨,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走走走,換個地方說話。”
楊家的後堂,依舊是熟悉的練武堂。楊啓銘拿着一把短木倉,打中對面的靶心。
“不愧是你。”周臨發出感嘆,栗因坐在旁邊。“這事就說好了,明日你跟着我走就是。”
栗因點點頭,沒想到葉星還邀請了周臨。多個人也挺好,至少這下栗母能放心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天見。”
“等等……”栗因話音還沒落下,周臨後腿已經邁出門檻了。
楊啓銘發出一聲輕笑,“這小子從小就怕我的很。”
“你才比他大幾歲,怎麽就感覺大了一輩。”栗因嘟嚷着,起身走向楊啓銘旁邊。“讓他叫我來幹什麽。”
“當然是想你了。”楊啓銘把短木倉放在栗因手裏,“順帶教你個小本領。”
邊說邊把栗因虛圈在懷裏,只是手幫着她端正着手勢。
栗因沒碰過木倉,但是她學的很快不過幾個來回,栗因就能打中內環了。
“你要走了?”栗因眼神放到楊啓銘的下颚。“這次去什麽時候回來,聽說黃埔不輕易放假的。”
“所以啊,圓圓,好好學,今年明年,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能回來,或者也回不來。”
栗因察覺到了不對勁,怪不得今天他讓周臨來找她,而且也不像平時一樣。
栗因放下了木倉,轉身靠在桌上,把楊啓銘的手放在她的兩邊桌上。
栗因的眼神對視着,片刻,楊啓銘把頭埋到她的肩頭。
“今日收到消息,比我大一屆的師哥,殉國了。”楊啓銘的聲音嗡嗡的。“放假前他還叮囑我向你問好。”
栗因知道,在此刻什麽都不必再說,只是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
“如果我犧牲了,你不必為我做些什麽,你好好的就夠了。”
栗因把楊啓銘的臉擺到面前,手指輕輕的摩挲着他的眉毛和嘴角。
如雪花輕的,一個吻落在楊啓銘嘴角。
“那我大概一輩子忘不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