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去

過去

葉安趕到跟中介約好的地方時，中介已經在等着她了。

網上看過圖，葉安直接看了幾套比較滿意的房子。

很快定下一套兩居的房子，裝修比較新，家電一應俱全，可以拎包入住，只需辦理水電、門禁。

“入住愉快，有事情可以聯系我。”

告別中介後，天已經快要黑了。

折騰了一天，身體有些疲憊，葉安癱坐在沙發上，又不受控制的想起紀雲錦。

紀雲錦從未提及過她以前的事，葉安提過一次有機會去紀雲錦老家玩，紀雲錦沉默許久。

‘打住，何必再糾結紀雲錦的事呢！’葉安暗自搖頭提醒自己。

紀雲錦剛說的話，是篤定她會自己回去？

這麽多年紀雲錦究竟把她當什麽，以至于她說了離開，紀雲錦都未當真，唐佳還真是一語成谶，她真是一個舔狗。

最近睡着總是夢見這些年和紀雲錦相處的畫面。

有時候她想，如果那天沒去火鍋店，如果沒有聽到紀雲錦的話，她們是不是會一直一如從前。

在她以為紀雲錦喜歡她的時候，她做什麽都是開心的，可當她知道紀雲錦并不喜歡她後？

她在往後無數個日日夜夜肯定會埋怨、會崩潰，會把以前那些完全不在意的細枝末節怪罪到她的不喜歡上。

回想離開的那天，她覺得自己失控到可怕。

她怕自己更歇斯底裏，她不能把自己變成自己讨厭的樣子。

葉安将所有的社交、聊天軟件都卸載掉，決心徹底戒斷跟紀雲錦的七年。

·

時隔半個月，家裏重新亮起了燈，好像還如過去一樣有人在等她，但紀雲錦卻并沒有心頭一暖的感覺，她不知道馮歡為何而來。

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西西立刻沖向門邊。紀雲錦一進門，便瞧見西西慌亂害怕的眼神，俯下身順着它的背脊撫了撫它。

“下班了，吃飯了嗎？廚房有面條，要不要我去給你煮一碗？”見紀雲錦回來，馮歡絮叨着走了過來。

“不用了。”紀雲錦走到客廳，給西西碗裏倒了一些吃的。

“你來這邊有什麽事？”紀雲錦坐下問她。

聞言，馮歡沉默了半晌，然後移開視線低聲說。

“你哥哥快要出來了。這些年，他一直惦記着家人，到時候你也一起去接他，讓他開心開心。”

原來如此。

讓他開心。

紀雲錦咬緊牙關，一股無名的悲憤湧上心頭。

·

時間拉回八年前，紀雲錦讀高三的那年。

她的哥哥紀雲程參與了一場打架鬥毆，失手致人死亡，案件性質極其惡劣，那時候紀雲程差三個月滿十八歲，因為未成年，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

家裏的積蓄全部賠償給了受害者家庭，紀雲錦的爺爺因為寶貝孫子入獄而病倒了。

全家人都打起了紀雲錦的主意，讓她要麽出去打工補貼家用，要麽結婚換一筆彩禮。

因為成績好，紀雲錦被周市最好的高中免費錄取。縱然以她的成績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學，但無人在意，她的奶奶胡老太頻繁的跑來學校鬧事，甚至驚動警方。

最終，紀雲錦提出“按照工廠打工的工資每月給家裏寄錢，但不能再幹涉她讀書”，

紀家逼着她簽了一分按月支付合同，事情才算作罷。

最早紀雲錦每個月需要寄回去兩千，慢慢加碼，直到現在的六千。

如果沒有跟俞越的“交易”，真不知道她該怎麽熬過來。

回憶到此，紀雲錦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說：“有什麽必要嗎？”

馮歡辯駁：“小錦，那是你哥哥，血濃于水，親情是剪不斷的。”想了想現在依仗紀雲錦每個月給錢，又假惺惺的示好。

“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你現在也工作了，這都過去了。”

馮歡內心倒不是真的覺得虧欠紀雲錦什麽，畢竟紀雲錦只是辛苦了點，邊賺錢邊讀書。

紀雲程可是失去自由好幾年，而且兒子已經改過自新了，倒是紀雲錦還是如小時候一般冷漠且不近人情。

過去了嗎？

過得去嗎？

糾結讨論這件事毫無意義，從小到大一貫如此不是嗎？

不應該抱有期待才是，紀雲錦有些後悔将馮歡帶回這裏。

沙發上的紀雲錦，微阖雙眼，擡手捏了捏眉心，“我可以去，但我有個條件，把戶口本拿出來給我半天。”

馮歡想都未想便拒絕：“這、這怎麽行，鑰匙在你爸身上。”

“那明天送你回去吧。”紀雲錦睜開眼，淡淡開口。

紀雲錦毫無商量餘地的表情看向馮歡，馮歡輕聲嘆氣：“哎，我試試吧！”

“好，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紀雲錦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燈火輝煌的景象，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仿佛她被世界遺忘在某個角落。

“小錦，我留下來陪你兩天，你這麽多年沒回家，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馮歡走到紀雲錦身邊。

有什麽必要呢？

已經不需要了。

紀雲錦沉默不語，蹲下身向西西招了招手，西西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紀雲錦摸了摸它的頭，平靜的說：“不用了，而且，我的狗怕生人。”

馮歡聽出了紀雲錦的意有所指，驚愕的看着紀雲錦，不可置信的指着她，“小錦，你怎麽這麽的，這麽的，”好像不知道怎麽形容，最終終于找到了一個詞“刻薄”。

紀雲錦沒有反駁，毫無波瀾的看着馮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因為，我只有狗。”

“當然，如果你想在這邊逛幾天，也可以給你找個酒店和導游。”紀雲錦起身補充。

紀雲錦比馮歡高了半個頭，忽的站起來讓馮歡感覺到有一絲壓迫感。

最終，馮歡還是決定隔天就回去。

花了兩天時間将新住處歸置好，拿着列好的待買物品清單，查找好附近的商場路線，葉安出了門。

很快，選購完畢，結果結賬的時候手機居然沒電關機了。

得虧包裏有銀行卡，葉安取出銀行卡遞給收銀員。

“您的小票，慢走。”收銀員将銀行卡和小票遞還給葉安。

葉安一手拎着東西一手拿着卡和票往外走。看着手上的卡，葉安總覺得忘了點什麽。

對！紀雲錦的卡！

葉安恍然想起紀雲錦因胃病入院，自己不甘忍受那個傻X上司而辭職，紀雲錦說養她，過了兩天真的給了她一張卡。

雖然沒打算、也不需要讓紀雲錦養，但收到卡的時候還是很開心，就一直放着。

現在應該還回去了。

·

“篤篤”

聽到敲門聲，紀雲錦放下手頭的工作，應聲道：“進。”

“紀總，您的快遞。”

諾大的辦公桌上擺着一張銀行卡和一張便簽紙，便簽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四個字“一別兩寬”。

紀雲錦抿着唇，将桌上的銀行卡夾在手裏轉了轉。

是給葉安的那一張，從沒收到過扣費提醒。

現在居然還了回來。

此刻，紀雲錦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葉安真的很生氣。

葉安只對她生過一次氣，就是她大二表白時，她沉默着沒有任何回複，葉安氣的兩天沒理她，最後自己氣消了，又一臉燦爛的湊到她眼前。

心煩意亂的情緒，嚴重影響了工作效率。

紀雲錦擰眉盯着浏覽器的搜索欄。

半晌，終于慢慢敲下一行字“如果一個很喜歡你的人生氣了，怎麽辦？”

很快跳出回答：

一個不喜歡你的人突然生氣不理你了，看看自己有沒有以下的行為，一：大喊大鬧。二：死纏爛打置氣冷戰。祈求對方這都是不對的，聰明的女人選擇這樣做····——廣告鏈接

一個很愛你的人突然不理你，準到可怕···——廣告鏈接。

滿屏的廣告下方有一條：可以選擇悄悄走開，不與對方理論。

紀雲錦叉掉浏覽器，認同了最後一條某乎的回答，強壓着心裏的不悅繼續工作。

葉安寄還銀行卡給紀雲錦後，想起自己的小電驢還在紀雲錦小區，又去月亮灣騎回了自己的小電驢。

她跟紀雲錦的所有牽扯的都斬斷了，就是以後見不到西西，有些許難過。

不過西西本來就是給紀雲錦的禮物，留給她也是應該的，希望她能照顧好西西。

夜色中，小區的輪廓變得柔和，窗戶裏透出點點亮光。

紀雲錦發現早起還停在樓下熟悉的電瓶車也消失了。

打開家門，滿室冰冷和黑暗，面對的是門邊西西期待又失望的眼神。

如果紀雲錦能預知到以後自己會那麽後悔，肯定會在這一刻，就去找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