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留宿
留宿
紀雲錦一直站在葉安幾步開外的位置，腳尖輕微挪動，意識到她又在腰疼了，葉安抱起西西走向沙發。
“坐下聊聊吧。”
葉安将西西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緊挨着坐在它身旁的沙發上，輕輕撫摸着它的脊背。
“醫生具體有說什麽原因嗎？
紀雲錦坐在與西西隔了半個身位的另一側，垂眸看向茶幾上昨天醫生給西西開的藥。半晌，低沉着聲音回她。
“檢查結果沒什麽問題，主要是嗜睡，情緒低落。”
紀雲錦擡腕輕輕勾下戴了整天的口罩和墨鏡，側臉凝神望向西西，緩緩開口。
“可能有長時間見不到你的原因，再加之我長時間不在家，帶它出門的時間少了一些，才讓它有了抑郁傾向。”
聽完紀雲錦的話，本就自責的葉安心下更是無比內疚，手上動作更為溫柔地托着西西的下巴，心疼地看着它。
“對不起，西西。”少頃，瞥了眼紀雲錦又低頭看向西西認真地對它說：“葉小西，你要好好吃飯，媽以後每天都來看你，帶你出去玩，認識新朋友。”
說完，葉安才意識到話裏的不妥之處，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以前跟西西念叨習慣了，總是喊它“閨女”，自稱是它“媽”，時而喊它“葉小西”，時而喊它“紀小西”。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她都跟紀雲錦掰了，狗也答應給紀雲錦了，再自稱西西的媽，很不合适。
葉安撫摸着西西的手僵住，偷偷看了眼沙發另一側的人。紀雲錦眼神晦澀不明，低頭望着自己腳上那雙粉色拖鞋。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西西突然将肚皮翻轉過來，嘴裏開心地“嘤嘤”着，四腳朝天一通蛄蛹，及時解救了它陷入尴尬的老母親葉安。
葉安後知後覺意識到還得問紀雲錦的意見，弱弱的開口：“我可以每天···來看西西嗎？”
“可以，任何時候。”
葉安又自言自語式地跟西西講話，見紀雲錦一直沉默着，擡眼仔細看過去，這才懂了她那句“遮醜”是什麽意思。
紀雲錦臉色不似以往白皙透亮。
嘴唇幹裂泛白，唇角挂着傷，眼窩輕微浮腫，眼下一片青黑。
‘這張臉跟醜雖然扯不上邊，但看着确實一言難盡。’葉安無視自己心裏一瞬間泛起的心疼，暗暗咂舌。
‘這麽憔悴應該是因為西西的病，晚上還忍着腰疼幫自己幹活，估摸着還沒吃飯，出于人道主義也要表示下關心’，葉安拿起桌上西西的藥翻看着，裝作無意的問：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嗯。”紀雲錦用手托着腰往沙發後側挪了挪，讓腰背輕輕貼靠着沙發，輕不可聞的回。
“要不···我去給你做點？”
“好。”雖是很簡單的關心，卻讓紀雲錦心裏又甜又酸，眸色微不可察地閃了閃。
葉安起身利落地走向廚房，打開冰箱，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嘶···”
葉安瞳孔不自覺放大，除了留下的果蔬不見了，裏邊其它東西位置都沒變，一時間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
晃了晃頭甩出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回憶，假想了下那幾個雞蛋打開臭氣熏天的氣味，葉安吓得一個趔趄。
小心翼翼地将那幾顆臭蛋帶着包裝取出來，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站定在沙發邊對紀雲錦說。
“沒什麽可吃的，我去樓下便利店買點東西。”
将手上的生化武器丢掉，葉安熟門熟路地走向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收銀臺內側，花白頭發的中年男子正在玩着電腦游戲，見有人進來，擡頭看了一眼。
“诶，小葉，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做什麽去了？”說着停下手上的游戲，碎碎念着從收銀臺後方繞了出來。
“李哥，怎麽今天是你守店，明博呢？”葉安岔開話題。
李明博是老李的兒子，畢業後沒出去工作，老李為給他打發時間，開了這間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往常，都是李明博晚上守店，老李白天守店。
李明博在店裏時只顧着悶頭玩游戲，老李沒少因為此事跟他吵架。葉安辭職的那段時間，好幾次碰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
之後，有天跟老李閑扯，剛好講到李明博玩游戲的事，為了讓他了解一下游戲吸引人的點，順手教了他玩了幾局。
老李玩過幾次後，竟也喜歡上了這年輕人愛玩的游戲。
老李嘿嘿一笑：“這游戲挺好玩，晚上店裏來的人少，不影響我操作，我把明博趕回去了。”
葉安到貨架區挑選東西，老李就跟在他身後一直叨叨。
“要不是你教我玩，我這不就錯過了好玩的嘛，還得謝謝你嘞。”
“你不在我們大家夥兒可想你了。”
之前每天見，都沒留個聯系方式，他們幾個月沒見葉安，也只能幹念叨。
葉安拿了盒雞蛋、兩顆番茄和一包挂面，回到收銀臺。
老李忽的意識到，葉安沒回答他開始的問題，又把話頭轉回去，“你還沒說最近幹嘛去了呢？”
本來不想回答，故意扯開的話題，沒想到老李又問了一遍。
之前住在這邊的時候，大家相處得很好，她走後卻沒再想起過他們，被大家惦念總覺得于心有愧。
“搬走了，之前在這跟人合租，現在去大學城那邊住了。”
“走得急，沒機會給你們打招呼。”
這到也不算撒謊，紀雲錦定義了她們是室友關系，只不過她沒付房租而已。
老李見葉安将東西放到收銀臺，擺了擺手，“也沒幾個錢，拿着走吧，我老婆還直念叨你讓去我家吃飯呢，等你有空一定要來。”
“一碼歸一碼，你不掃，我就自助喽。”葉安半眯着眼，笑着威脅。
老李見她固執，只好拿起東西掃碼。
葉安似是想到什麽，在便利店掃了一圈，又問：“店裏有膏藥賣嗎？”
“沒有，你哪疼啊？”老李擡眼問她。
“腰、疼。”葉安愣了一瞬，不太自然的說。
“哎呀，腰疼可不敢大意的。”老李唏噓。
話落，他想起李明博前段時間手腕疼，買過一盒放店裏，老李彎腰在抽屜裏翻找。
“喏，拿去應急吧，上次明博用的剩下兩片。”
“這多少錢，我掃給你。”
老李一聽，搖着腦袋，把遞出去的手收回，”給錢我可就不給你啦。”
葉安擡手将藥搶了過來，“哪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謝了，先走了。”葉安晃了晃手裏的膏藥，拎起裝好的東西大步離開。
“有空多來玩！”老李望着她的背影吆喝道，直到看不到人影才想起忘了留個聯系方式。
葉安剛走到門口，西西便自己打開門跑了出來，滿是緊張地盯着葉安。
葉安蹲下親昵的用額頭蹭了蹭西西的側臉，“哎呦，出門忘了告訴我們西西了，乖啦～”
安撫好西西，葉安徑直鑽進廚房。
不一會，一碗讓人食欲大增的番茄雞蛋面被端上餐桌，葉安扭頭看了眼沙發上的紀雲錦，“過來吃吧。”
紀雲錦視線投向桌上那碗熱騰騰的面，眼眶隐隐泛酸，極力克制住在人前落淚的沖動。以前加班回家太晚，葉安常常會給她煮一小碗面，已經許久未曾聞到這熟悉的香味了。
“你不吃嗎？”
“我吃過晚飯了，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葉安避開紀雲錦的視線，望着窗外說。
聽聞葉安要走，紀雲錦右手暗暗施力，幾乎要将手裏的筷子折斷。左手指腹在碗邊摩挲，滾燙的溫度讓她指腹發疼，她卻好似渾然不覺。
“西西見到你很開心，你、要不要留下陪陪它？”
以往，葉安做飯的時候，西西會待在客廳自己玩。
今晚，葉安買東西回來直至現在，西西一直拖着有些疲倦的身體半步不離地跟着她。
“西西，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葉安彎腰看着西西的眼睛。
“嗚，汪！”西西似是并不信，咬住葉安袖口不松嘴。
葉安瞬間有想哭的沖動，心下一軟，擡眸看向紀雲錦，“那···我睡在沙發上陪它一晚吧。”
聞言，紀雲錦唇角不易察覺的翹起，眸色深深地望着碗中的面。
紀雲錦擡眼看向盤腿坐在地上給西西梳毛的葉安，驀地開口：“新的洗漱用品，還在以前的地方，你可以去拿。”
以前的地方，是主卧的浴室櫃子。
“這，不合适吧？”
“去拿吧，我腰有點疼，行動不太方便。”
葉安這才想起膏藥還在自己兜裏，掏出來走過去順手放在紀雲錦手邊，“剛下去，順道問人借了兩片膏藥，你等會可以貼上。”
“好。”
葉安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快速去主卧熟悉的櫃子裏，拿了新的洗漱用品。
紀雲錦見她出來，只拿着洗漱用品，掀起眸子一臉平靜的說：“新的貼身衣物和睡衣也在老地方，你也自己找下吧。”
葉安晃了晃神，其實她正在糾結這事，呆呆的應下。
“噢。”
葉安又默默走回主卧，去衣櫃最內側的盒子拿了套新內衣褲。
這些都是她以前買回來洗過晾幹的。她自己的上次都帶走了，剩下的都是紀雲錦的。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小聲嘀咕：“紀雲錦自己提的，我有什麽好尴尬的。”
葉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紀雲錦已經回了卧室。
她窩在沙發上蓋着自己的外套，将西西攏在懷裏，倒也不太冷，葉安正要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時，紀雲錦一步一頓的從卧室抱着被子走了出來，放在沙發邊。
“被子。”
葉安的睡意被打斷，剛才她把客廳的燈關了，只留了一盞鞋櫃旁的小燈，那是她以前買的一個狗狗形狀的小夜燈。
晦暗的光線照在眼前的紀雲錦身上，她還未吹幹的頭發随意夾在腦後，穿着清涼的夏款睡裙，發絲上的一滴水，順着白皙的脖頸緩緩下滑，最終停在鎖骨的位置，身上有股淡淡的膏藥味。
葉安忙移開視線，吸了吸有點發癢的鼻子。
“謝謝。”
沒等來自己想聽到的關心和念叨，紀雲錦指尖顫了顫，默默地走回卧室。
等到客廳再次只剩下葉安和西西時，她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對着空氣小聲吐槽。
“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怪不得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