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釋然
釋然
街燈昏黃,行人匆匆。
酒吧裏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五彩斑斓的燈光随着節奏跳躍,強烈的音樂聲沖擊着耳膜,也算是冬日裏難得的活力。
葉安沒看到唐佳,打了個電話過去,唐佳從角落的卡座裏站起身,朝她揮手,“小葉子,這裏這裏!”
有六個人坐在一起,葉安只認識唐佳和俞越,因為剛才的事,葉安情緒并不高。
“這次,又讓我怎麽救你?”
唐佳剛就在電話裏火急火燎的說了一句,葉安腦子裏惦記着紀雲錦的事,沒有細問,以為唐佳又是讓她假扮女友。
可俞越也在這,應該不是這事,而且她有上次的心理陰影。
“我等下假裝喝多,你把我帶你那兒,一定不能讓我被俞越帶走,而且也不能讓俞越跟別人走。”唐佳歪在葉安身上小聲說,狗狗祟祟的表情放在那張無害清純的臉上,過分不和諧。
“你不覺得你說的很不現實嗎?你憑什麽認為我可以做俞越的主。”葉安煩悶又無語地瞪她一眼。
“那要不···你去色·誘下俞老板身旁那位。”唐佳眼睛一轉,馊主意不斷。
“滾蛋!”葉安低聲罵了一句,沉着臉起身。
唐佳抱着她的腿哀求的看着她,“小葉子,別走嘛!”頓了頓,弱弱地說:“要不你把紀雲錦喊來?”
“我求你了!”唐佳用手指在掌心給葉安跪下,解釋道:
“她就是我之前給你說過幫我畫畫的,你也知道我之前的經歷,大家好歹是一起吃過飯的交情,你總不能看着俞老板跟我一樣啊。”
唐佳唉聲嘆氣,誰成想今天這麽倒黴啊,碰到了許久不見的洛翎羽和她朋友,偏偏還好死不死的碰到俞越。
看過洛翎羽手機上那副唐佳的藝術畫後,俞越別有用意地看了唐佳一眼,“翎羽畫的真好,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可以給你當模特呢?”
唐佳一想到俞越蓋着兩片破布頭躺在洛翎羽面前,心理就莫名不爽,這才喊葉安來救場。
葉安搖頭失笑:“你不說你們只是單純的,嗯···交易嗎?你管人家幹嘛?”
“我護食,我占有欲強,不行嗎?你不幫我,我就、我就、我就親你!”唐佳絲毫不顧及形象,抱着葉安的腿死死不放。
被無賴的唐佳纏得沒辦法,葉安最終同意了她的馊主意,給紀雲錦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紀雲錦默默坐在葉安旁邊。
其他人在推杯換盞熱絡地聊着天,葉安又不自主想起剛才聽到的那些關于紀雲錦的事,注意力無法克制移到旁邊紀雲錦的身上。
紀雲錦盯了葉安幾十秒,見她有些不自然地坐着,低聲問:“你、喊我來有事嗎?”
剛才葉安打過去電話只是問了句:“你能來夜色酒吧一趟嗎?”
紀雲錦毫不猶豫道:“好。”
葉安直到現在還沒想好要說點什麽,“就···等會讓你幫忙送俞越回家,唐佳鬧的我沒辦法。”
原來并不是想見自己,聽了葉安的話,紀雲錦不可避免有些低落,葉安偷看了一眼,裝模作樣地喊來服務生。
“你好,我要一杯橙汁,一杯熱牛奶。”葉安絲毫不覺得在酒吧喝牛奶橙汁有什麽問題。
不一會,服務生将飲品放在葉安眼前的桌面,“您的橙汁和熱牛奶。”
“謝謝。”
葉安低着頭,有些拘束地把牛奶遞給紀雲錦,磕磕絆絆地說:“喝、喝點熱的,驅、驅寒。”
“嗯。”紀雲錦抿唇接下習慣性的回,又及時補了句:“謝謝。”雙手感受着杯子的溫熱。
紀雲錦低頭喝了口牛奶,壓下心中的酸澀,側臉對着葉安刻意彎了彎唇角,“嗯、好喝。”
‘呵,笑這麽僵硬,說好喝,你不覺得違心嗎。’葉安收回視線無聊地盯着手指尖。
電石火光之間,葉安好像明白過來。
紀雲錦這是在笨拙地讨好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都是。
所以,她确實是怕失去自己,但她只是在珍惜來之不易的朋友。
‘為了讓你留下’,原來如此!此前的種種好像都有了緣由。
“可是你明明可以直說的啊!”葉安無聲地說。
餘光瞥了眼端坐着的紀雲錦,沉悶又呆愣地抿着杯中的牛奶。回憶起她的那些遭遇,心底不禁軟了下來。
瞬時,曾經的難堪與怨憤好像都釋然了。這段時間堵在心中,要跟紀雲錦劃清界限的想法也寂滅了。
葉安深呼一口氣,心中暗下決心,‘那就做朋友吧。’
雖然決定做朋友,可沒經過緩沖,紀雲錦的視線時不時掃過來,葉安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紀雲錦覺察出葉安突然間有些說不上的奇怪。
葉安坐姿不似以往随意不羁,身子微微靠前,視線落向膝蓋上不停輕點的手指,她半長的頭發散着将側臉遮住,隐隐露出挺翹的鼻尖。
察覺到紀雲錦許久不曾移開的視線,葉安僵硬着身子小幅度靠近紀雲錦,掩飾性地清了下嗓子。
“我最近、仔細思考了一番,之前答應你做朋友的事,應該說到做到,以前那些不愉快,該翻篇了。”
紀雲錦的呼吸短暫地停了一瞬,擡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葉安,“什麽?”
葉安動了動耳朵,視線飄忽不定:“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心無芥蒂的做朋友。”
不知道的人以為葉安剛完成了什麽重要宣誓,她胸口微微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幾天跟葉安之間似有層無形的薄膜,乍然聽到葉安的話,紀雲錦心下一喜,可聽完葉安的話,眼裏的光卻暗了幾分。
“可是···我并不是想跟你做朋友,不想跟你只是朋友。”紀雲錦嘴唇翕合,無聲呢喃。
紀雲錦忽然間想起之前的‘學習’筆記。
‘真心喜歡的人分手後是做不了朋友的。除非,不喜歡了。’想到這種可能,紀雲錦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葉安的忽閃着明亮的大眼,似在催促紀雲錦也進行宣誓,紀雲錦揚唇擠出一抹牽強的笑。
“好。”
明天周六不需要上班,其餘幾個人喝了不少酒,散場的時候唐佳走路都擺了起來,但還是惦記着囑咐葉安的事情,一直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小葉子,你可別忘了啊~”
葉安扶着唐佳走到唐佳的車旁站定,俞越邁着貓步跟了過來,但細看也能發現腳下不穩,她拽住唐佳的手腕。
“跟我走。”
“我···不,我跟你走能有好果子吃?”唐佳打了個酒嗝,舌頭都已經捋不直,但她知道今天跟俞越走絕對會“死”得很慘。
“行吧,我去找小洛了。”俞越松了手上的力道,轉身朝等在一邊的洛翎羽走去。
“不準去!”唐佳扯住俞越,直接咬上她的唇。
葉安嫌棄地向前走了兩步,眼不見心不煩。
夜幕深沉,時鐘的指針悄然指向午夜,氣溫逼近冰點,刺骨的寒風在夜空中呼嘯着,訴說着冬夜的凜冽。
紀雲錦慢慢踱步跟了過來,得益于上次已經見過現場直播,這次倒也沒覺得太尴尬,兩人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紀雲錦穿着件灰色大衣,裏邊是一件領口微低的毛衣,她那冷白的肌膚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愈顯清冷,葉安不禁感覺到一股寒意。
葉安來酒吧時,特意穿了羽絨服,裹着圍巾和口罩。
面對身邊衣着單薄的紀雲錦,葉安心裏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摘下自己圍巾遞給紀雲錦。
“給你戴着,太冷了,下次出門記得戴圍巾。”
“我不用,你自己戴。”紀雲錦凝望着葉安的雙眼。
見紀雲錦手插在兜裏,絲毫沒有接下的意思,葉安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圍巾已經裹上紀雲錦白皙的脖頸。
如此熟練是因為葉安以前無數次做過這件事。
每年冬天,紀雲程因為先天體弱總會生病好多次,紀雲錦總是因為這事被全家責難。
所以冬天也是紀雲錦一年最難熬的季節,吃飽肚子有舊棉服穿,已經是頂好的日子了,想要多餘的禦寒裝備,簡直是白日做夢。以至于,她已經習慣了不戴圍巾。
認識葉安後,葉安總是一邊絮叨一邊自顧自給紀雲錦裹上圍巾,她怕紀雲錦拒絕,總一臉輕松地說:
“你戴着吧,你體寒要多保暖,我身體巨好,抗冷又抗熱。”
過分熟悉的畫面,讓兩人有片刻的恍惚。回過神的紀雲錦,果斷去摘圍巾,聲音低沉中又有些認真。
“你會生病。”想起她生病暈倒的事,紀雲錦心又揪起。
葉安很自然地按住她的手,“你看我的手很熱的,一點都不冷,我衣服比你的暖和,而且不說好做朋友嘛,那就跟以前一樣。”
雖然葉安面上蓋着口罩,只露出那雙标志性的桃花眼,但紀雲錦望着她的眸子還是能看出她在笑。
已經有好久好久,沒看到葉安對着她燦爛地笑了。
紀雲錦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彎想:‘做朋友,然後徐徐圖之。’她貪婪地将臉藏進帶有餘溫的圍巾裏,淺淺地笑着。
等那難分難舍的兩人松開彼此,洛翎羽幾人已經離開。
唐佳東倒西歪,葉安在她身上摸出車鑰匙,半抱着把她塞進副駕,唐佳嘴裏念念有詞。
“不準去找洛翎羽!”
紀雲錦和俞越仍站在路旁,俞越眸子發虛亂瞟着。
葉安無奈看向紀雲錦,抱歉地笑笑:“得麻煩你送俞越回家,唐佳這風抽的我也沒辦法。”
“不麻煩。”紀雲錦的聲音透過圍巾,好像也帶着一絲暖意。
代駕開着紀雲錦的車,紀雲錦開着俞越的車将俞越送回家,然後自己開車回了月亮灣。
此刻的葉安并不知道,暗中有個黑黢黢的鏡頭拍着她和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