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沖動
沖動
陸建華回家後，葉安在便利店裏晃悠，随手翻看貨架上沒見過的新款零食，門口“歡迎光臨”的播報聲忽然響起。
葉安回過頭，眼睛因意外睜大了一分，“星語，你也在江城？”
“我回來看我奶奶，剛好路過，在外邊看好像是你，來打聲招呼。”
“那還真是巧啊，我才剛回來，”葉安将收銀處堆着的箱子挪開，笑道：“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江城這些年的變化。
“要不要吃糖。”葉安變魔法似的将手心攤在江星語面前，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從貨架上拆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兩人似想到了以前，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上學的時候，葉安總是從便利店帶好多小零食分給同學，每次給江星語的時候都像現在這樣，江星語最喜歡挑裏邊的大白兔。
共同的回憶讓多年未見的生疏減淡許多，她們天南海北地閑聊。
不一會，陸建華收拾妥帖後重新出現，見兩個相聊甚歡，笑呵呵問：“葉子，朋友來了呀？”
葉安笑答：“江星語，我同學。”又看向江星語，“我爸。”
“伯父好。”江星語略顯拘謹地站着。
“啊呀，坐坐坐，怎麽舒服怎麽來。”話落，轉頭看向靠在貨架上的葉安：“葉子想吃什麽，我現在去買菜。”想起還有客人，又補了句：
“小江等會也留下一起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麽，我一起買了，廚藝絕對不輸我們葉子。”陸建華一改之前的頹靡，又恢複開朗健談的模樣。
“伯父，不用麻煩了。”江星語緊張地推脫。
“不麻煩啦！”葉安嬉皮笑臉地插話，“她喜歡吃酸甜口的菜，剛好我媽也愛吃，你的拿手好菜。”
葉淩雲早早便接到陸建華的電話，說葉安回來了，進屋後發現家裏還多了一個人。
“葉子跟朋友一起回來的啊，快坐。”葉淩雲把脫下的外套遞給陸建華，招呼道。
葉安湊過去親昵地挽起葉淩雲的胳膊：“我初中同學，江星語。她是回江城看她奶奶，剛巧碰到。”
葉淩雲點頭笑，“餓很久了吧，咱們先吃飯。”
吃飯時，葉安和陸建華兩個人嘻嘻哈哈地閑扯，輕松的氛圍讓江星語緊張的情緒漸漸放松。
葉安以前的同學朋友整天找上門，葉淩雲對江星語完全沒印象，笑着問：“之前怎麽沒見小江來過呢？”
“我初中的時候出國了，一直在國外，剛回來幾個月。”
葉淩雲想起一些舊事：“你之前跟葉子是同桌？”
“嗯。”
葉淩雲又轉頭問葉安，“小江是不是就是你們老師說的那個被你影響成績的同桌？”
葉安影響人成績這事還是來年家長會的時候，老師專門找葉淩雲講的，據說寒假後那個同學沒再去學校。
不等葉安回，江星語認真道：“伯母，不是她影響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葉安不怎麽打擾她學習，是她不想葉安的時間精力分散到其他人和事情的身上，纏着葉安陪她玩，才沒心思學習。
“有影響一丢丢吧，我以前有多動症，現在都改了，哈哈哈。”葉安插科打诨。
“你要是哪天不說話，媽得帶你去看醫生了。”葉淩雲也開起玩笑，她不覺得葉安喜歡講話是什麽缺點，當年老師的話她也是一笑置之。
“小江，在國內待久了，中餐吃着還習慣嗎？”陸建華笑問。
“當然習慣，伯父這麽好的手藝，在國外可找不到！”
晚飯在輕松的閑聊中愉快結束。
·····
窗外的天色已經全暗，江星語側身看向葉安父母，“伯父伯母，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謝謝你們的款待。”
“這孩子，怎麽這麽客氣，沒事再來玩，剛好葉子也在家，讓她帶你看看咱們江城這些年的變化。”葉淩雲說完，又順手拍了拍葉安。
“葉子，去送送小江。”
“走吧。”葉安勾起自己的外套。
下樓後，江星語順着葉淩雲的話問葉安：“明天有空嗎，要不要給我當導游？”
接下來的兩天，倆人去了以前的學校，把江城有名的地方全部逛了一遍。
第三天，已經沒什麽可去的地方，葉安留在家幫陸建華看店。傍晚時分，江星語又掀開門簾，笑看着葉安：
“路過，順道看你一眼。”兩人同在江城，江星語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看我？被我的盛世美顏迷住了？”葉安撩起頭發自戀道，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噴，又問：“坐會不？”
“嗯，好。”
葉安只顧着傻樂，壓根沒意識到江星語回答了兩個問題。
若問江星語喜歡葉安什麽，大抵就是她身上那股熱情開朗又散漫的感覺，她好像一直沐浴在陽光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陰暗。
在國外的這些年，每當不開心時，想起葉安的笑臉，好像就沒那麽疲憊了。
江星語跟葉安相識及相處其實只有幾個月時間，經過漫長的十多年，最初的喜歡更多的變成了一種執念，她好想有一天可以毫無保留地擁抱心中的小太陽。
葉安嘴裏叼着根棒棒糖，吊兒郎當地站着，忽然靈機一動：“要不我們明天去爬山？”
不那麽喜歡運動的江星語本能地遲疑了一瞬，葉安見狀又開口：“不想去就算了，我就是心血來潮，随口一說。”
“沒有不想去，我是在想爬山要需要準備些什麽。”江星語補救道。
“這包在我身上，你只管自己就行。”葉安将吃完的棒棒糖棍子潇灑投進垃圾桶。
“明天我來找你，這兩天都是你來找我，怪不好意思的。”話是這麽說，絲毫不見葉安臉上有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
江星語笑問：“你記得路嗎？”
“怎麽可能不記得，我去過那麽多次！”許是嘴裏含着最後一點糖的緣故，她的嗓音好似都帶着一絲甜，讓江星語怦然心動。
想起被葉安載着的日子，江星語懷念道：“騎着你的自行車嗎？”
“自行車早八百年都壞了，廢品利用給小陸同志換了不鏽鋼盆。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騎電瓶車來，那你就得喝西北風了。”葉安挑眉有些得意地笑。
江星語搖頭失笑：“怎麽會介意呢。”
翌日，吃完早餐，葉安找了個雙肩包把會用到的東西帶齊，朝着廚房喊：“小陸同志，我出門了啊！”
太陽堪堪冒了個頭，天上挂着幾朵薄薄的雲。
“啧，可真是爬山的好天氣。”葉安滿意地看了眼天。
江星語奶奶家距離葉安家不太遠，騎電瓶車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葉安遠遠看到江星語，一手揮舞着，一手扶着車把，得意地喊起來。
“星語！這裏！”
只顧着喊人，沒注意到路面有個小冰疙瘩，車輪打滑，不下心連車帶人摔進路邊的綠化帶。
葉安初中騎車沒少因為炫技摔倒，那時身邊的朋友總笑她：“嘻，葉子真是菜到家了！”
江星語連忙跑過去扶起她，葉安怕江星語也笑話她，先發制人：“這真不是我的問題，是路滑。”
又甩着被劃破點皮的手，誇張地吆喝：“可疼死我了。”
她摔下去時，惦記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臉，用胳膊護着腦袋，羽絨服被刮破個口子白毛亂飛，頭上挂着幾片落葉。
對着葉安可憐兮兮的臉，江星語心下泛軟，沒忍住輕輕抱住她，真誠道歉：“怪我影響了你，對不起。”
葉安被碰到後背，疼地龇牙咧嘴，“嘶！快松開，疼疼疼！”
江星語放開手，擔心地問，“傷到哪了？”
葉安被她剛才那麽一抱整的有些尴尬，“可能是腰有一點磕到了，剛好被你碰了下，不動的時候沒什麽感覺。”
見葉安一直垂眼看着地面，江星語懊惱自己剛才的草率，抿了抿唇問：“要不要去醫院？”
“這真用不上，就是爬不了山了，可惜了這好天氣。”說話間葉安将倒在地上的車扶起。
最近來江城的旅游的人很多，有人會拍一些視頻分享到社交平臺，葉安剛才摔倒時被人不小心拍進視頻中。
加之她最近在網上頗有熱度，盡管只是視頻背景板，但葉安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有人轉發視頻，笑話她倒黴，也有人頭頭是道地分析她是看着女朋友太激動了。
因為紀雲錦總是看葉安的視頻，午飯時剛打開軟件，首頁上赫然出現了葉安最新的摔倒視頻。
封面上是葉安被人抱住的畫面，「網紅博主因看到女朋友太激動，一頭鑽進綠化帶」，紀雲錦一眼認出了背影的主人是誰。
紀雲錦咬唇點開視頻。葉安摔倒的時候，紀雲錦感覺心似被飄忽地提在手裏，等看到江星語抱上去的時候，心似被攥緊充滿窒息感。
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紀雲錦翻出證件匆忙離開公司。
紀雲錦如何也沒不會到，幾個月前她無比排斥、不願意去的江城，竟有一天讓她恨不得瞬移過去。
深知自己躁動的狀态沒辦法開車，紀雲錦随手攔了輛車出租車，破天荒地催促司機：
“師傅，去高鐵站，麻煩快點，謝謝。”
路上又收到俞越幸災樂禍消息：【紀總，快看你的不一樣（視頻）】
【你看她們是不是挺配的，某些人再拖下去就要出局喽～】
紀雲錦思緒本就亂七八糟，因為俞越的火上澆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湧向頭頂，面色愈沉。
司機瞥到她表情凝重，油門踩地飛起，分分鐘到了車站。
俞越左等右等不見紀雲錦回信，特意打來視頻，看着背景畫面，震驚道：“我的天！你怎麽在火車上，別告訴我你這是去江城千裏追妻？”
紀雲錦沉着臉，心不在焉：“嗯。”
俞越啧聲：“啧，咱們紀總可真雷厲風行，不過，前妻姐知道嗎？”
“不知道。”紀雲錦聲音似有些委屈。
“不知道！？不知道你去哪找人！難道你等着她未蔔先知去接你！？”俞越永遠能被紀雲錦的操作驚掉大牙。
紀雲錦抿住唇，沉默地瞟了眼窗外，她這才開始擔心見不到葉安的問題，剛才頭腦一熱根本沒想過這些事情。
她這輩子甚少做沒有計劃的事情，這居然能算的上頭一遭。
“哎······”俞越看着她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說她什麽。
‘直接莽着去江城找人，卻連人在哪兒都不知道。’俞越想起唐佳昨天還順嘴吐槽葉安回家後放飛自我，信息隔很久才回，跟失蹤了似的。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幫你打聽下她家地址吧，等你回來可得好好感謝我。”
紀雲錦看着俞越認真道：“好，謝謝。”
難得從紀雲錦話裏聽出一絲情緒起伏，可真是稀罕事。
俞越挂斷視頻，打給唐佳問葉安家地址。
唐佳壞笑：“沒有好處我可不說。”
為了紀雲錦的幸福俞越又只得奉獻自我。
【記得回來給我送面錦旗！馨園小區小陸便利店。】
紀雲錦看着對話框的地址，內心漫上一股莫名的期待，她緊盯着窗外急馳而過的風景，時間卻慢得過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