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第044章 044

屏幕從不講道理。

布魯斯從被迫害的一開始, 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因為不義蝙蝠俠的出現和他身上在被發現之後才逐漸顯示出來的被遮掩的時空波動，對于屏幕的幕後之人十有八.九又要搞幺蛾子，布魯斯甚至也沒多少意外。

他壓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不義蝙蝠俠出現在這個世界是一種單純的巧合, 畢竟對方甚至并不是來自于一個正常的世界, 而是來自于基礎設定上就寫滿了“為DO愛而生”的ABO。

在這個布魯斯韋恩被魔法扭曲被迫“懷”上三胞胎的現在, 怎麽看這怎麽像是一場陰謀。

但不可置否的是，哪怕已經對此有所心理準備, 在得知能量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彙聚，甚至即将到達之前幾次檢測的波動巅峰時期的時候，布魯斯仍舊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戰。

但好在按照分析出來的能量彙聚數據來看, 波峰仍舊是哥譚和大都會，暫時還沒有波及到其他城市的意思。

勉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布魯斯想到。

但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視線短暫挪開的那一兩秒的時間裏，原本十分平穩的海量數據之中，有一個數值以一種極為突兀的方式, 跳動了一下。

同步, 此時正在大都會試圖阻止弟弟謀殺超人的迪克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戰。

——此時此刻, 在所有人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 在屏幕即将開始的前夕, 在能量波動孕育的畫面的間隙, 布魯德海文，申請加入戰局。

……

……

【屏幕的再一次亮起, 伴随着月色的落幕。

當煎蛋的滋滋聲在衆人耳邊響起的時候，幾乎呈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個灑滿了陽光的廚房。

面積不大, 但是很溫馨，窗簾是很好看的米白色, 能看的見窗口開着粉色小花的盆栽。

有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起綠色的葉子搖擺，一派溫馨的景色。

這是一個普通人的家，毫無疑問，從外表看起來，任何人都會在瞬間得出如此的結論。

哪怕內部陳設看起來充斥着一種讓人深感柔軟的氛圍，也仍舊改變不了從這裏的家具陳設的本身價值來進行判斷，屋主大概也就是普通打工人的資産水平。

沒人知道屏幕為什麽要播放如此一個畫面，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鏡頭會集中在在如此一個平凡的廚房，給他們播放一個如此普通的早餐日常。

就好像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甚至從來沒有覺得超人也是普通人，需要普通人的生活，而并非二十四小時的懸挂在天上，等着随便一個什麽人呼救，就去提供救援，或者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拯救世界一樣。

所以等到那張熟悉的臉被鏡頭以一種突然的狀态拍攝進屏幕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安靜了一瞬。

一秒之後，有不少人都訝然出聲。

無他，太過于日常了。

沒有超級英雄的制服，沒有日常飛在大都會上那種被獵獵披風襯托的氣場，超人此時就好像每一個下班休息的人一樣，呈現出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放松感。

整個畫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陽光下貓咪在舔毛曬太陽，莫名的充斥着一種柔軟和讓人心安的奇妙感觸。

直到一聲極輕微的推拉聲傳來，鏡頭扭轉。

超人順着擡頭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只有花盆的窗臺上，此時此刻已經多了一個成年男性的身影。

來自布魯德海文的大藍鳥此刻就蹲在那裏，在超人看過來的第一時間露出一個閃亮的笑容，然後輕盈的落地。

他們看起來已經很熟了，互相之間帶着不自覺的熟稔。

超人确定來人身份之後甚至都沒問對方是來幹嘛的，就非常幹脆的帶着夜翼的那份一起做了早餐。

但夜翼沒有吃。

或許是不餓，又或許是其他，他只是安靜的看着超人用餐。

直到某個瞬間，猶猶豫豫的聲音響起，打破寧靜。

“夜翼。”

夜翼：“嗯？”

大概是陽光太明媚了，從這個角度，夜翼甚至能看得見超人水藍色的瞳孔在光線折射下澄澈的色澤，有絲絲的開心的情緒在內裏堆積，直到幾乎滿溢出來，又不自覺的彙聚成一點點不明顯的期待和緊張。

但臉上，他只是微笑着，好像并不知道眼睛已經幾乎透露出了內心全部的情緒，于是仍舊保持着那種看起來穩重的狀态。

“是B讓你來的嗎？”然後他小聲的問。

夜翼頓了一下。

從旁觀的角度能很明顯的看的到指尖的微頓，但僅一瞬，又被很好的控制住。

夜翼的語氣沒有出現任何的異樣，他甚至還挑了個眉：“沒，我自己來的。”

一頓，又道：“聽說你有孩子了，我來看看情況。”

超人了然：“是B告訴你的？”

夜翼：“算是吧。”

“所以你還好嗎？”夜翼道：“我是說，關于孩子這件事情。那天晚上你去找蝙蝠俠的時候，狀态好像很不妙。”

“只是因為被吓到了。”超人頗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太突然了。我其實還沒做好成為一個父親的準備，也沒有想好要怎麽面對這件事情，所以狀态有點失衡……”

“那現在呢？”

“嗯？”

夜翼看向超人：“我是說現在呢？你可以接受了？”頓了頓：“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

“啊，大概吧。”超人笑了笑。

他看起來提及孩子的時候仍舊帶着生澀和某些細微的緊繃，但比起上一個視頻的慌亂，的确已經肉眼可見的安定了下來：“我和B談過了。關于孩子的事情。”

“嗯哼。”夜翼抱着胳膊：“那看起來你們的談話很順利。”

“也不算。”超人頓了頓，笑了：“其實B安慰了我好久來着，而我其實到現在也都還沒怎麽緩的過來身份的轉變這件事情，大概之後也還會需要很久的時間适應。”

“不過B說的是對的，不管怎麽說，孩子是真實存在的，而我是他的父親。況且……最開始的慌亂之後，仔細想想在這個世界上多一個氪星的同伴也沒什麽不好的。”

超人看起來甚至還有點不太好意思：“況且B說如果不知道怎麽辦，可以去找他，我們可以一起養孩子。”

而這顯而易見才是超人最終情緒安定下來的最終原因。

他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在提及所謂的‘和蝙蝠俠一起養孩子’的時候，語氣之中的輕快。

所以這算什麽？

自己養就不怎麽情願，甚至是難以接受，但是和蝙蝠俠一起就可以嘗試着慢慢适應父親的身份了？

夜翼看着超人的眼睛。

四五秒之後，他偏轉開視線：“所以說，現在這算是你們的孩子了？”

超人點點頭。

雖然莫名的有點不好意思，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會兒提起這個，他看起來心情真的很好：“啊，也可以這麽說。”

“那也挺好的。”

夜翼慢慢的點頭，他看起來表情真的很自然：“說起來我其實也沒那麽意外來着，畢竟我從小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蝙蝠俠之間的關系不太一般。曾經也不止一次覺得你們會徹底在一起，随便什麽時候或者随便什麽時間，就那麽突然且鄭重的告訴所有人你們決定在一起，然後徹底在法律意義上成為一家人。”

這話說的……

超人眼神都有點打飄：“我們現在還只是一起養孩子。”

“現在還只是？”夜翼笑了一下：“那看起來未來有一天我還是有喊你父親的可能的對吧。”

超人沒否認。

畢竟他對于蝙蝠俠的态度真的很明顯，而夜翼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如此遮掩也實在什麽必要。

尤其是促使他唯一沒能表露出自己真實想法的不是別的，只是蝙蝠俠的态度而已。

告白不是小事，在蝙蝠俠和超人的現有關系下尤其需要謹慎。

超人其實有多次是真的想要開口挑明，但在出口的那一瞬間，都非常理智的咽了回去。

那不會是挑破一層窗戶紙那麽簡單。

沒有徹底挑明之前，他們之間哪怕關系再接近都仍舊有後退一步的餘地，只要不說明，彼此的默契會讓他們把所有的親密舉止定死在朋友的基準線上，也不會有任何外物可以撼動這份或許在旁人看來過于親密的友誼。

但一旦說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所有的所有都被暴.露在陽光之下，帶來的将是最直接的最終審判。

如果蝙蝠俠答應了還好，他們大可以順理成章的前進一步，從朋友進化到愛人。

可如果蝙蝠俠不答應呢？

那一切就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他太确定蝙蝠俠的行事作風，如果被拒絕，那一定是蝙蝠俠深思過的結果，他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有過告白舉止的他會不得不因為避嫌，而直接退回到連之前偶爾親密互動都不能有的地步。

超人不能接受這個，他不能接受任何阻隔他和蝙蝠俠之間感情的可能，所以寧願閉嘴直接裝傻什麽都不說，也要維持現有的狀态。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超人想。

沒有一開始發現自己有了孩子的時候想象中蝙蝠俠可能要和自己絕交的天崩地裂，沒有蝙蝠俠可能因為一個孩子的存在而默默和自己疏遠的緊繃，甚至沒有心知自己不可能瞞得過去，于是孤注一擲的挑明孩子存在的事實的惶惑和不安。

在這個蝙蝠俠安慰自己，蝙蝠俠甚至還願意和自己一起養孩子的現在，超人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夜翼的突然造訪算是一個意外。

不過如果小寶寶是他和蝙蝠俠的孩子，那麽自然也算得上夜翼的弟弟，以夜翼對于弟弟們的關心程度以及和超人之間的關系，過來看看也很正常。

默默地看着眼前莫名陷入沉默的夜翼，超人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想。

本來按照正常情況，他其實準備緩兩天再找個時間和蝙蝠俠一起告訴夜翼的來着。

不過提前知道了就提前知道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嗎？

超人想着，他沒看見自己低頭那一瞬間夜翼複雜的眼神。

不過沉默終究還是沒有保持很久，畢竟夜翼顯然也不會在超人正開心的時候掃興。

蝙蝠系的義警們似乎總有一種很好的分寸感，當他們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的時候，很少會透露出異常的表情。

尤其就像是夜翼自己說的那樣，其實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了。

所以這會兒他只是露出一個微笑，和超人聊天着商定下一次找個時間看看小寶寶，就非常自然的把話題岔開了。

臨走的時候，夜翼還是走的窗戶。

超人在窗戶前送他。

窗簾被風卷到窗外的位置，從鏡頭的角度，鏡頭特寫之下，看不見窗外的任何景色，只有夜翼那雙被遮掩在多米諾面具下看不清情緒的眼，和對方略微帶起一點弧度的微笑。

“我這一陣子大概會在哥譚待一段時間。”夜翼頓了頓：“另外最近阿卡姆那邊有點異動，需要多點的人手注意，蝙蝠俠那邊大概也會很忙，如果你有什麽帶孩子方面的問題，也可以找我。”

“我還是挺擅長帶孩子的。”夜翼如此說道。

超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這邊都挺好的，B偶爾還會打通訊過來，你不要擔心。”

夜翼：“好。”

夜翼沒有再說話，從窗戶口翻了出去。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以為他離開了，直到超人突然的接到通訊離開，畫面長久的停留在公寓的窗臺。

在長達數十秒的安靜之後，熟悉的黑藍配色再次從窗外鑽了進來。

夜翼臉上是面無表情的，沒人知道他這會兒打算幹什麽，心裏又在想什麽。

唯獨能看得到的，是那迅捷的動作和近乎無聲的步伐，直到徹底停留在公寓一個房間的入口。

沉默了一秒的時間，夜翼推開了大門。

裏面的空間不是很大，但從布置能看得出這裏是一個嬰兒房。

靠內側的位置，一張小小的蛋形艙正在輕微幅度的搖晃，等夜翼過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跟着同步看的見一個小小的，最多只有一個月大的嬰兒正在內部沉睡。

毫無疑問，這是超人的孩子。

不久之前讓超人驚慌失措尋求蝙蝠俠安慰的罪魁禍首。

此刻就安靜的躺着，粉.嫩.嫩的，脆弱而易碎。

沒人知道這個明明應該在超人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也沒人在此刻震驚這個孩子的現有狀态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是因為他們已經了然。

而是在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夜翼臉上複雜的表情。

那雙帶着黑色手套的手就那麽輕輕的隔着玻璃摩挲着嬰兒的臉蛋，夜翼微微的閉了閉眼，吐出一口自進屋以來就壓抑了許久的長長的吐息。

“其實你應該喊我父親的。”

随後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夜翼如此小聲的說道。】

屏幕外，衆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