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周勃的嘴張了又張, 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他的腦袋現在還是亂的,思緒成一團亂麻,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唐放,他覺着唐放眼裏的光, 太刺眼, 刺得人頭暈目眩。

或許是周勃太久沒說話。

最終還是唐放退了一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 他進了房間。

“啪嗒!”門關上。

“艹, ”周勃忍不住低聲罵了句,坐在樓梯上,仰頭看着牆面, 潔白的頂面兒像是看不慣他老是盯着, 慢悠悠撒下點點牆粉。

牆粉落到樓梯角落,糊出一抹慘淡的白。

樓梯間的窗戶此時又偷摸兒溜進來點風, 順着上滑的樓梯強行抽在周勃臉上,抽得他發絲缭亂, 腦瓜子疼。

眯着眼睛, 狠狠抓了把頭發, 周勃摸口袋裏的煙盒。

摸出個打火機。

煙在客廳桌子上。

想到唐放還在裏面,周勃将打火機收進褲兜, 覺得煙也不是非抽不可。

煙盒上明晃晃幾個字:吸煙有害健康。

他就不迫害自己的肺了, 周勃捏着打火機很平靜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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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妹在廚房忙活, 陳牧德進來了,他東收拾收拾, 西捯饬捯饬, 周山妹洗好的碗筷他都還放池子裏要再洗一遍。

“牧德啊,你快出去坐着, 這裏邊有我就行了!你說說你這孩子,過來吃飯還非得找點事兒做!”

周山妹笑得臉僵,趕緊把池子裏洗好的碗拿上來,生怕他再拿下去洗一遍。

陳牧德進來只是想找點兒事做,不出去就行,眼瞎心盲,也沒意識到周山妹是嫌他礙事。

“不了姨,我進來幫幫你!”陳牧德手裏沒了碗,又拿起掃把,開始在廚房掃地。

這臺面兒上都還沒整幹淨,就開始收拾地板兒了?

周山妹嘴角抽抽,她拿過陳牧德手裏的掃帚,“哎呀!真沒什麽要幫忙的!你趕緊去坐着吧,和周勃唐放他們說說話!”

奈何陳牧德就是不出去,死皮賴臉兒的想在廚房裏待着。

一來一回,周山妹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了。

“……你是不是和他們吵架了?”周山妹狐疑道,“還是他們排擠你了?”

“沒有!沒有的事!”陳牧德連忙擺手。

“真沒有?”

陳牧德說:“那當然了!我這麽好一人,誰舍得排擠我啊!”

周山妹被陳牧德這不要臉的話逗笑了,還是小輩臉皮厚,說出來的話也逗人笑,“沒有,你怎麽不願意去客廳待着,快去坐着吧,你個孩子家家的,哪做過什麽家務活兒啊!”

“好好掙錢,掙大錢然後娶個媳婦兒生個娃才是正經事兒!”

陳牧德連連點頭,表示知道了,腳愣是一步沒動,他扭捏着,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

“周姨啊,就是,周勃哥和唐放哥是不是吵架了?”

這話一出,周山妹放下手上的抹布:“他們還吵架呢!”

“你知道?!”

周山妹說:“他們現在在幹嘛呢?在外面吵架??”

陳牧德連忙拉住要出去周山妹,擦擦額頭汗水,“沒、沒呢!就是氣氛感覺有點兒——”

話未盡,周山妹能聽不出來?

“唉——”她長嘆一口氣,“唐放這孩子挺好的,前兩天還回老家幫我們收苞米,肯定是周勃那小子,把人給惹生氣了,這都還沒好。”

“我都囑咐過他了,讓他好好和人說話,兩個大男人,有個矛盾很正常的,過兩天就好了!”周山妹說着,眉間的褶皺不見消除,她也不明白,能有什麽矛盾,怎麽這麽久都還沒過去啊?

陳牧德覺着自己怕不是聽錯了,“不是,姨,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他們倆大男人,有個矛盾,兩天就好了!”周山妹重複。

“不是這句!”陳牧德有些急:“你說,放哥他之前回老家,是給周姨你們家掰苞米的?”

周山妹奇怪的看他一眼,“對啊!怎麽了?”

陳牧德:“……”

難道他放哥真就這麽好心,犧牲自己也要幫兄弟的幫?

可是,也不對啊?那他回來說的那話什麽意思?人家對他不滿意?

這不是讓人瞎想嗎?

陳牧德大腦宕機,很想跑過去找放哥問清楚。

可他不敢。

這時候的人哪有什麽同|性|戀的概念,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很好,那也只能歸咎于這哥們能處,兄弟有事兒,他真上!

陳牧德自問,放哥是那種人嗎?

更別說,哪個男人能這樣照顧自己兄弟的?

忽的,陳牧德心中升起個讓他汗毛直立的想法,甚至怎麽揮都揮不走。

連着周山妹叫了他好幾聲兒都沒反應過來。

“想什麽呢?”周山妹看着陳牧德半天沒反應。

陳牧德搖搖頭:“沒,沒想什麽,周姨,我先出去看看!”

客廳裏早沒了周勃的身影,只剩唐放一人靠坐在沙發上,頭仰着,露出鋒利的下颚線,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牧德湊上前,小聲說:“放哥,周勃哥呢?”

唐放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牧德急了,“唉!不是,你不會把周勃哥氣走了吧!”

唐放還是沒回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和平時的他一點兒不像,看人目光都厭厭的。

陳牧德不說話了,忐忑坐在沙發上,他越想,越覺着自己想的對,不然怎麽解釋?

坐也坐不了多久,等陳牧德和唐放走的時候,周勃也沒回來。

回去路上。

陳牧德走在唐放身旁,輕聲問道:“放哥,你之前說你去掰苞米,你是不是去幫周勃家掰了?”

陳牧德就是這樣,人前叫人哥,人後直接喊名兒了,不過他想了想自己的猜測,還是給周勃後邊兒加了個哥。

“就是周勃哥家,剛才周姨在廚房都給我說了,說你們倆吵架了,還讓我給你們倆勸架。”

咽咽口水,陳牧德繼續說:“我能問不,就是——”

“不能。”

“……哦。”

唐放步子快,陳牧德只能加快腳步,一路上沉默異常,眼看着再走個幾分鐘就要到了,陳牧德也不可能大咧咧在出租屋裏說。

“放哥,我就問一句。”

唐放不鳥他。

陳牧德眼睛看看四周,沒人,這才又用小聲語調說話,偷感十足。

“你是不是喜歡周勃哥啊?”

“啪嗒!”

陳牧德頭撞到唐放背上,給他撞得踉跄兩步,剛站穩身體,擡頭就對上唐放的目光。

那雙丹鳳眼看着他的目光很是銳利,再加上陳牧德原本就對唐放抱着一定的敬畏之心,此時對上唐放的視線,瞄了眼他飽滿而富有力量感的肌肉,陳牧德縮縮腦袋。

“咋、咋了?”

難道放哥不喜歡周勃嗎?

陳牧德撓撓臉頰,想着要怎麽彌補剛才的話,說自己就是開個玩笑。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唐放嘴唇動了動,眼睛眯着,像是重新認識了陳牧德似的,“你是怎麽知道的?”

卧槽!

還真是!

陳牧德心中掀起驚天駭浪,這就像是你從小到大認識的妹子嬌嬌軟軟可可愛愛,結果發現掏出來比他還大,這樣的震驚。

關鍵是,放哥竟然就這麽說出來了!

陳牧德哆哆嗦嗦,“我,我就是猜的,沒想到……”是真的。

“怎麽猜出來的?”

陳牧德瞅了眼唐放的臉色,見他沒生氣,這才說出自己的猜想,“就是,也沒見哪個男人能這樣上心自己兄弟的,再加上,我總感覺,放哥你對周勃,周勃哥,是不是太好了?”

“然後你回來又說,人不滿意你,我就想着,哪個姑娘會不喜歡你,除非是個男的。”

唐放笑了下,笑得陳牧德腿軟,是那種略帶諷刺的笑,“連你都看出來了。”

結果人還裝傻呢,去你大爺的兄弟。

“唉!放哥!你別走啊!等等我!”陳牧德趕忙追上去。

邊追邊小聲問,“那周勃哥呢?他咋樣?他喜歡你不?”

唐放大步往前走,聲音裏帶着點咬牙切齒,“他?他想和我做兄弟呢!”

卧槽!

陳牧德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我艹了!感覺從這桌飯開始到最後,他都是一種時時刻刻處在震驚的狀态,一個剛結束,另一個又來了!

所以這是已經捅破窗戶紙了,然後另外一人想把這窗戶紙糊回去!

那然後呢!

陳牧德着急忙慌又追上去,想問個清楚。

可惜,出租屋很快就到了,陳牧德收住嘴。

因着項目結束,這些天的累,總要用一頓大餐解決,衆人早早就興奮着要去哪兒吃飯玩。

有人提議,“那正好,之前不是放哥過生日沒過成嗎?這次要不就正好一起了得了!”

這話一出,瞬間有人答應,“可以啊!”

“我看行,正好一起得了!”

上次說要給人過生,結果人沒到,還給放哥荷包宰了一大筆,說到底就是放哥請他們玩了,總有人覺着有點兒對不住人。

這次不就正好了嗎?

難道放哥他家還有苞米要掰?

就這樣商定了,有人給回來的唐放說這事兒。

以前都沒怎麽過過生日,唐放本就對生日這事兒不感冒,說要重新過,那就重新過。

他沒意見。

王偉傑看出唐放這幾天心情不佳,這次回來唐放看着似乎周身氛圍更冷了。

他找到一旁跟着回來的陳牧德,問放哥這幾天是咋回事?

陳牧德一臉怪異,看着問他的王偉傑,他嘴巴動動,最終揮揮手,“別問了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也不能說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可把王偉傑氣得不行,一把拉住人的後領子提到面前來,皺着眉:“你說清楚,什麽不知道?”

陳牧德被他這手拉的一個踉跄,甩開他的手,指着王偉傑的鼻子,“你你你,你幹什麽啊,別動手動腳的!咋的,你是同|性|戀是吧!”

大概是同|性|戀這三個字在他腦中占領了大多數腦容量,嘴裏嚷嚷着嚷嚷着就把這三個字說出了嘴。

王偉傑此時腦中滿是問號,他都搞不懂陳牧德這個逼一天天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什麽詞兒都能給他說出來!

王偉傑黑着臉,把人拉到角落,“你tm說什麽呢!什麽同|性|戀,我是問你放哥最近是怎麽回事?”

陳牧德之前被這人打過,兩個人在一塊,也不敢太過造次,但依舊是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你不是知道嗎?放哥被人甩了啊,誰被喜歡的人甩了那當然都這樣啊?難道還整天笑着啊!”

王偉傑:“……”

真是這樣?

他們定了後兩天的餐廳包廂,還定了附近卡拉ok大包廂準備一起去唱歌,其中最重要的,最讓王偉傑上心的,那當然是自己的妹妹。

這妮子還不死心,就準備那時候趁着人開心表白呢!

王偉傑這才要把唐放心情摸透,別到時候心情不好。

語氣重了。

他是真怕自家妹妹傷心過度做什麽傻事,畢竟是喜歡了這麽久的人。

不過他也支持讓她去表白,正好讓人死心。

陳牧德也看出王偉傑有事兒,轉念想到了王敏,這姑娘可謂是真真的對放哥的真愛。

“怎麽,小敏她是怎麽了?”陳牧德咽咽口水,覺得今天沖擊還挺大的,到哪兒都有八卦。

王偉傑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她要表白,我想着讓放哥回絕的委婉些,別讓她太傷心。”

陳牧德對此毫不意外,并發出疑問:“不過,放哥要是真說委婉了,那不就達不到讓小敏死心的目的了嗎?”

王偉傑看着他,陳牧德覺着這目光叫人頭皮發麻,他搓搓手臂,“咋、咋了?”

“你……”

“我?”

“沒什麽。”王偉傑覺着自己找陳牧德就是個傻|逼,還不如直接去找放哥說兩句。

周勃在樓梯間坐了許久,久到唐放和陳牧德離開,周山妹出來找人,他才拍拍屁|股慢悠悠回去。

他腦子混沌,周山妹問他也一句沒答。

氣得周山妹給了他幾個白眼,也懶得去管這些小輩的事了。

夜晚,海城的夜晚很是寂靜。

和村裏不一樣,村裏的夜晚呼吸都帶着山林的氣息,時不時還有些撕心裂肺的蟬鳴伴你入眠。

在海城,寂靜得仿佛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周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屋裏,映出深深淺淺的亮斑,和村裏那皎潔透亮的月光不一樣,斑斑點點的惹人心煩。

半夜,睡不着的周勃又從床上坐起來,在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狠狠灌下。

一雙眼睛在黑暗的客廳中亮得驚人。

艹!唐放這個傻|逼!

說的tm的什麽話?!

水杯狠狠砸在桌上,發出哐當的聲音。

周勃大步走到座機前,照着熟悉的號碼撥過去。

撥號聲在房間中異常響亮,能聽出主人此時帶着點兒氣。

很快,對面接起來了。

是個帶着睡意的聲音,不熟悉,“喂?”

周勃捏緊話筒,半天沒說話。

這人沒聽到聲音,嘟囔了一句:“大半夜打過來,到底有沒有事啊?”

“喂!”

周勃冷靜的挂斷電話。

他覺着自己也是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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