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白影飄過的那一剎,江歧路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連頭皮都在發麻。
他身體瞬間僵硬,兩條腿像是沒了知覺一樣,怎麽也動彈不了。
天殺的,還真他媽有髒東西!!!
早知道就不該回頭,老老實實地跟簡明緋一起跑回房間不好嗎?!
這棟別墅的裝修都是色調比較暗的中式風格,周圍的深色實木牆板将本就空蕩蕩的樓道襯得更加陰森了幾分。
江歧路依舊不受控制的定在原地,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衫衣領。
他死死咬着後槽牙,試圖通過外力來幹預大腦,讓兩條腿趕快恢複知覺。
可頭頂的吊燈像卻是短路快要燒壞一般,帶着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再次閃爍起來。
江歧路雙眸緊閉,五官都吓到幾近扭曲。
他無措的用手扯着大腿兩側的西褲布料,腳不聽使喚,就想要手動幫自己逃跑。
艹!這腿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走!走啊!快給我走!!!
擡起腳邁開步啊!別搞啊卧槽!
就在他着急逃離,彎下腰使勁搬動自己大腿時。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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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幹枯卻十分有力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江歧路心肝兒一顫,猛吸一口涼氣後呼吸戛然停止。
行,這下也不用走了。
他帶着哭腔,聲音顫抖道:“我我我我我剛剛就是随、随口開個玩笑...無、無意冒犯...”
上輩子那會兒,他從小體質就不好,特別容易生病,奶奶又比較迷信,所以經常找大仙給他看。
其中就有那麽幾次,說是有髒東西纏身,做了場小法事給送走後,立馬就好了。
記得大仙說過,這鬼啊也不全是壞的,找上你也可能是有求于你。
實在不行可以問問它想要什麽,有的能商量着送走,實在不行再去找他破。
對,可以先商量!
沒事噠!沒事噠!沒!事!噠!
江歧路!大大方方的問!
做足心理準備後,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你缺什麽直說,我給你燒!我雖然窮,但是買點兒紙錢還是買得起的。”
“不管你是男鬼還是女鬼,小鬼還是老鬼,趕快退退退!再吓我我就去找大仙收拾你!”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蕩起了渾厚的笑聲。
“唉我這輩子無兒無女,你要是願意給我這老頭子燒紙錢,我自然是沒意見,不過就我這體格子,活到九十九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聞聲,江歧路愣了下。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誰的聲音後,驚訝的轉過身去。
看着眼前這個穿着一套白色絲質太極服的銀發老頭兒,他長舒了一口氣,按着胸口問道:“是您啊文管家,這三更半夜的,我還以為是——”
文管家笑着打趣道:“還以為什麽?”
江歧路搖了搖頭,輕嘆着轉移話題,“沒什麽,您這大半夜不睡覺,幹嘛穿成這樣在樓道裏溜達?”
文管家攤開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随後又将兩只手背在身後,解釋道:“人老咯,覺少。”
他嗐聲一笑,“一般這個時間,我都已經起床了,這不正打算出去晨練呢,看你都收拾板正了,要不咱一起?”
好好好,人老覺少是吧?
江歧路苦笑着擺了擺手,禮貌回絕了文管家的邀請。
“算了吧文管家,我就不跟着湊熱鬧了,您是剛醒,我是還沒睡,今天上午是我的崗,我得趕緊補補覺。”
得知江歧路還沒睡覺,文管家趕緊催促他回房間休息。
“年輕人少熬夜,對身體不好,趕快去休息吧。”
脫離恐懼後,江歧路的腿很快就恢複了知覺,但還是有些打軟兒。
他扶着牆壁走回卧室,連衣服都沒顧上脫,躺在床上安靜了幾秒就睡過去了。
早班的工作時間是7:00—11:00,本想着淺眯一會兒就去給少爺送早餐和藥,結果再一睜眼,太陽都已經曬屁股了。
剛睡醒睜眼,江歧路人還是懵的,他盯着天花板愣了幾秒,又摸了摸被傾灑進來的陽光給曬熱的床單,反應過來後瞬間從床上彈射起來。
再一看手表上的時間...
11:49
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這已經不算遲到了,這特麽是直接曠工!
扣工資警告已經橫在了頭頂,江歧路用比平時還要快上三倍的時間把自己收拾幹淨,然後拿出工作手機定位,朝簡明緋所在位置沖過去。
與此同時,園區南側那棟不規則建築的頂樓大廳內。
文管家正在通電話,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他表情愈發嚴肅。
靜默了片刻,他扭過頭來偷偷望了一眼簡明緋,又走遠些壓低了聲音。
“先生,您是知道的,少爺他不喜歡與人有身體接觸,這樣做只會讓他更加反感。”
本想就此勸說簡雲峰換個要求,但對方卻态度堅決道:“不喜歡就讓他學會适應,早晚都是要結婚的,一身臭毛病算什麽樣子?叫人看到該說我們簡家沒家教了,宴會可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不準讓他掉鏈子。”
文管家試圖繼續勸說,“可是先生,少爺他——”
“——嘟嘟嘟...”沒等文管家把話說完,簡雲峰就挂斷了電話。
簡明緋坐在鋼琴前,正彈着自己最喜歡的曲子。
恰逢電話挂斷的那一秒,他彈錯了一個音階,無奈停了下來。
明明彈了上千遍,曲譜熟練地像是用筷子夾菜那樣,竟然會出錯。
他隐約察覺到了文管家那邊的氣氛不對,語氣冰冷的問道:“他又給你出什麽難題了?”
文管家走近了幾步,若無其事的笑着,“沒什麽,少爺,該用午餐了。”
“我不餓,不想吃。”簡明緋後背又挺直些,從頭開始彈剛剛那首曲子。
文管家又勸道:“少爺,吃飯完還要吃藥呢,多少吃幾口吧,空腹吃藥傷胃。”
簡明緋兀自按着琴鍵,沉浸在曲調裏,“飯和藥,我都不想吃。”
一般來說,如果少爺連續否定兩次以上,那就百分百是在賭氣。
文管家心裏清楚原由,原本不想說的,但現在只能如實彙報。
“先生說,您宴會活動的出場不要鋼琴曲了,要換成雙人華爾茲。”
聽到雙人華爾茲這個字眼時,簡明緋彈琴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兩秒,随後重重的落在了琴鍵上。
關于他從來不和非信任之人有肢體觸碰這件事,簡雲峰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也知道他不是裝的,而是真的生理抗拒。
所以簡明緋很難想象,他這個好父親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态說出這種要求的。
這些年來逼迫他做了那麽多他不情願的事情,現在竟然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他底線。
作為父親,真的應該嗎?
似乎也對這位父親失望透頂了,文管家表情苦澀的搖了搖頭,蒼老的眸子裏,情緒錯綜複雜。
思索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少爺別擔心,晚些我再給先生打個電話,就跟他說您不會交際舞,臨時學很難出彩,還選您最擅長的鋼琴...”
簡明緋雙手搭在一起,捏了捏骨節,沉默許久才擡起頭。
“他決定的事情,可從來沒得商量。”
他嘲諷的笑了一聲,不想因為一個只會給他帶來煩惱和傷痛的人而為難文管家,幹脆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就按他說的做吧,換成雙人華爾茲,不過我只能接受宴會當天接觸陌生人一次,至于學習和訓練,我不...”
話沒說完,頂樓的旋轉樓梯處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直接打斷了簡明緋的後話。
江歧路風塵仆仆的跑上樓梯,急的兩步并做一步。
虧得那雙腿長,直接三四個臺階一起邁。
在成功步入少爺所在位置,他熟練的調整了自己的氣息,做好表情管理後,二話沒說直接鞠躬道歉。
“對不起少爺,我真的不是有意曠工,都怪我睡得太死沒有聽到鬧鐘,我錯了,我認罰。”
簡明緋,“......”
他嘴角抽了下,繼而擡眸看向文管家。
眼神示意道:怎麽回事兒?你不說今天上午他休假,下午才上班麽?
文管家一臉“對啊,沒錯啊”的表情,故作不經意的清了清嗓子。
“歧路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說,我下午有事情要處理,今天上午咱們換個班嗎?”
江歧路直起腰來,詫異的“啊?”了一聲。
趁着簡明緋不注意,文管家側過身體,偷偷朝着江歧路擠眉弄眼。
“是啊,我還給你發了微信消息,你忘了?”
江歧路眨了眨眼,反應遲鈍的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一看,還真有一條文管家發來的微信消息。
不過時間不是昨天,而是今天淩晨。
淩晨4:23[歧路,上午我照看少爺,你下午再來換班。]
看着消息發送的時間,江歧路頓時回過味兒來。
文管家這是見他一晚上沒怎麽睡,怕他休息不好,所以才提出了換班。
他心裏一暖,趕忙把手機收好,感激道:“對對對,是我記錯了,抱歉...”
慌算是圓過去了,但是重要話題還沒解決。
“少爺,您剛剛話沒說完,不什麽?”文管家明知故問。
簡明緋視線掠過江歧路,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我不接受肢體教學,剩下的勉強能接受。”
總之不論如何,他都是不會接受和不熟悉的人有身體觸碰的。
畢竟答應是一回事兒,當天的表現又是另一回事兒。
既然是雙人華爾茲,顧名思義那就是雙人合作完成。
要想不出錯,能夠完美的跳完一支舞,總歸得有搭檔配合練習。
原本文管家還在發愁,但在看見江歧路的那一刻,忽然靈光乍現。
如果配合少爺練習的人,是他呢?